《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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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协委员-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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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

门“嘭”地开了,张铭闯进来。

“小张,要冷静。”李一泓说。

“你俩都别说什么了,我来解决。谁是头儿?”

“我。你又是干什么的?”保安头目趾高气扬,面带不屑地看着他。

“我干什么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张铭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咱们出去说话。”

其他保安见状开始围向张铭,张铭厉喝:“滚开!”保安头目被他的气势搞懵了,张口结舌地被拖出。留在屋里的保安也有点儿懵了,面面相觑。

李一泓趁机拿起桌上的钱包和委员证,替小陆揣入兜里。

保安们散开,张铭示意一下,李一泓和小陆率先离开。

李一泓和小陆回到宾馆,都进了李一泓的房间。李一泓舒了口气,到阳台上去了。

小陆坐在床边,摆弄她的录像机,嘴里嘟哝:“完了,没有修的价值了。”她悻悻地从录像机上取下录像带,用手绢包好。

坐在沙发上的徐大姐批评道:“小陆,你怎么可以擅自采取那么一种行动呢?那多不安全啊!多让我们三个担心啊!”

小陆却不在乎地吃起橘子来,还说:“现在才知道,小张他不仅仅是为咱们开车的。难怪我觉得他身上有那么一股不同寻常的劲儿!”

徐大姐严肃地说:“我说你呢,没说小张。”

小陆辩解道:“大姐,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总之我把想拍的情形拍下来了,冒了点险也值得。”

门开了,张铭侧身让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他说,他是县政协的,奉命而来。”张铭说完,走到了阳台上。

乔主任说:“我就不坐了。就几句话的事儿,我说完就走,别耽误你们的时间。我们韩主席让我来打个招呼,他晚上要陪你们几位吃饭。”

徐大姐看李一泓一眼,和蔼地说:“我们好像都没有惊动过你们呀。”

“徐大姐的意思是,我们才住下不久,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不是,闹出了点儿不愉快嘛,可不一下子,方方面面的就都知道了呗。韩主席,也是要代表方方面面,晚上给你们压压惊。”

“我们又都不是胆小的人,倒也没受什么惊。再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过去了。我看就免了吧。一泓,你说呢?”徐大姐扭头看李一泓。

“我听大姐的。”

“哎呀,免不得,免不得。你们要是不答应下来,我也没法儿回去交差呀。”乔主任看着李一泓又说,“李委员,我们韩主席说,他和您还是校友呢。你们都是安庆市重点中学的。”

徐大姐说:“乔主任,那么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谢谢两位前辈,谢谢两位前辈。”乔主任如释重负,用手背抹了一下额上的汗。

四个人来到宾馆餐厅包间,却发现前来陪他们吃饭的,竟只有县政协韩主席一人,气氛并不是那么的热火。

寒暄客套过后,韩主席举起了酒盅:“来来来,老同学,你终于想起我是谁来了,咱们为这,也得干一杯吧?”

“不是一班的,想起来了,印象也模模糊糊的。”

“那也是有印象了,让他们三位说这一杯能不干吗?”

徐大姐三人礼貌地笑笑,默默地看着他们俩,李一泓只得与韩主席干了一杯。

“我差点儿忘了。”韩主席把一个包装袋放桌上,推向小陆,“酒楼赔你一架录像机,同样的牌子,保证是正品。”

李一泓四人相互看着,心里不约而同地想:戏要开场了。

“陆委员,你拍下那盘带子,它,还在吧?”韩主席又问小陆。

“在,由我保管着。”李一泓接过话头。

“一泓,那带子,你们能不能,别带走它,把它交给我啊?”

“为什么?”李一泓问。

韩主席点上一支烟,赔笑道:“你们,是省政协派出的调研组,悄悄地就来了,还住下了,我们县里哪一方面都不知道。”

李一泓摆摆手说:“我们只住今晚一宿。我们路过哪儿都这样。”

“现在都是咱们政协委员们了,我就实话实说吧——陆委员,你拍下来的,有咱们县某部门的干部,也有邻省的干部。这三省交界之地,邻省邻县的干部之间,走得都挺近便,人家特意过来喝顿花酒,咱们的干部,也不能不陪一下是不是?当然啰,下午也是他们不好,闹得过了点儿,倒是别开窗呀,倒是拉上窗帘啊!”

“韩主席,听你这话的意思,要是别开窗,要是拉着窗帘,一切就稀松平常,是没什么的事了?”小陆的话里包含着露骨的深意。

“有什么没有什么,那要看从哪个角度说了。”韩主席滑头地说。

徐大姐严肃地问:“韩主席,你是从哪个角度来看的呢?”

“我嘛,这事儿,那就得从头说了。前两年,不知怎么一来,县里有的地方,就兴起喝花酒的风气了。说是跟日本学的,日本兴那样。”

小陆反驳他:“我常去日本,日本并不到处都那样。”

“这,我至今也没轮到一次出国考察的机会。人家日本究竟怎样,我也没有发言权。总之在咱们这儿,先是从些小店黑店兴起的,一下子就都跟着学了,生意就都火了。那能不火吗?县城里有点儿规模的饭店、酒店,也不甘落后啊!就这么就普及了。政协、人大也提过意见的,结果就扫黄,一扫,两税那边,收缴额刷地下来了。后来呢,县里就组织讨论,一讨论,就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士认为,这不过就是一种情色商业的现象,世界各国的原始积累时期都有过的现象,既然拉动了GDP,何必大惊小怪。有的人士认为,足疗的地方有没有黄?按摩的地方有没有黄?在大都市里,那些地方不是都有色情交易吗?不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吗?何况我们此地,喝花酒也是有规矩的。”

李一泓冷冷地问:“什么规矩?”

“盯着看可以,一般不能动手动脚的呀!有些女孩子,靠陪花酒这一职业,每月不少挣嘛!现而今,什么事儿,一牵扯到地方的GDP,谁还没有点儿地方保护主义心理呢?”

徐大姐又问:“我看,和你这样的政协带头人,不无关系吧?”

韩主席竟自斟自饮了一盅,一脸无奈和不争气地说:“我身体不好,一有压力,头就疼。再过两年,我该退了,当公仆的,谁不希望能安全着陆呢?那些开饭店的,开酒家的,开洗浴中心的,在县里那都是有背景的,谁断了他们的财路,谁就成了红黑两道的公敌。也不仅仅是一个怕字作怪,还有这儿——”指指太阳穴,“这儿整天打架,有点儿混沌了。别人一说,当年日本,靠牺牲几代女性的身体才有了今天,就信了。”

小陆不由得拍了下桌子:“那都是胡说八道!是以其昏昏,使人昏昏!稍微了解一点儿日本历史的人,才不会那么人云亦云!”

韩主席反问:“那泰国呢?西班牙呢?人妖现象就不色情了?可那保证了人家的GDP,人家就很想得开。斗牛不人道,那么多别国反对,可那也保证了人家的GDP,所以人家我行我素。我们这儿,这个喝花酒现象,是功是过,谁能说得清楚?就是今天自以为说得清楚,以后回过头来再看……”

小陆忍不住又一拍桌子:“够了,我才不愿听你这些!失陪了!”起身便走,边走边说,“竟有这么混事儿的政协主席,匪夷所思!”

韩主席苦笑:“不混事儿,到了我这年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还能怎样?哎,她走了,那带子……”

“放心,我已经说过了,带子在我这儿。”

“这就好,这就好。徐大姐,我们小乔主任,一个劲儿说您善良,理解人的难处。一泓,你呢,又是我校友。你们能不能也理解我一下,也对我发发善心,就把那盘带子,给我吧!我如果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处理不好,那我这政协主席,当得就太惭愧了。”

李一泓从兜里掏出带子,放在桌角。

韩主席伸手就抓,也顾不得碰倒了酒瓶子,一抓在手里,如获至宝,连连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徐大姐站了起来:“韩主席,我作为一位政协的老委员,劝你这位政协主席几句,希望你参考。第一,以后,要多加强学习,提高素质。只有那样,才不至于人云亦云,没有了主见。第二,你既然身体不好,那还是打一份报告,正式申请退下来吧。这样,无论对你自己,对政协,都是有益的。一泓,咱们走吧。”

李一泓也站起来,面色不善地说:“韩主席,我代表我们调研小组,谢谢你的盛情。”

韩主席却不理会二人离去,拿着带子松了口气:“任务完成了。”

·18·

十九

面包车停住了,前边有一座桥,桥中央斜横一辆卡车,前窗一片撞击的裂纹,但并没碎。卡车旁有三个农民,或蹲或站。张铭下了车,向桥上走去。李一泓三人没有下车,在车内欠身往外望。

张铭走回来了,说:“一个女人躺在桥边上,卡车司机也没看见,速度挺快就开到桥上了。不成想那女人突然站了起来,拦在了桥中央,司机倒是及时把车刹住了,可是自己一头撞在前窗上,晕了,被人用平板车拉到镇里的卫生院去了。”

“那也不能把卡车就停在桥中央啊!为什么不开走。”李一泓问。

“我也是这么问的。可他们说他们都是装卸沙子的,不会开。我又问那我替他们开离桥上行不行?他们说行是行,得给他们钱。”

“岂有此理!帮他们忙,反而还要给他们钱?”小陆说着鄙视地看了那几个农民一眼。

李一泓又问:“多少钱?”

张铭伸出三个指头。

“三十?不能耽搁在这儿,给!”李一泓边说边掏钱包。

“是三百。”李一泓愣住了。

小陆望着桥那边,愤愤地说:“刁民!这是刁民行径,我跟他们讲理去!”言罢,拔脚便走。

“我已经很久没碰上过刁民了,想不到在这么一处地方碰上了。”李一泓不由得看徐大姐。

“他们说另外倒是有条坡路,那里水很浅,是沙滩,他们愿意把我们的车带过去。”

徐大姐收回目光:“这么说,他们倒也不算刁民。”

“但也不肯白带路,得给一百元钱。我给了。”

李一泓三个不由得瞪视张铭,小陆嘴快地说:“还是刁民!”

“一百元是三百元的三分之一,这个账我还是算得过来的。我知道你们经费有限,为你们省二百是二百。”

张铭朝桥上的三个农民招手,“嗨,我们决定了,从桥下过,你们带路吧!”

带路农民走到了一段下河的坡路那儿,闪到路边,河里的水果然很浅,一大片沙滩,连到河彼岸。

那个农民蹲下了,掏出烟来,点着了边吸边看着车往河里开。

面包车在河里停了,车轮被沙滩陷住。

张铭跳下车,察看车轮,冲到农民跟前,吼道:“你不是说不会陷住车吗?”

农民仰脸看他,清白无辜地说:“我说的是不会吧?”

张铭又急又气,原地转圈。李一泓三人也下了车,走过来。

张铭瞪着那个农民:“他,他——嗨,我也大意了,干吗信他的呢!”

李一泓安慰他:“别急,别急,总会有办法的,不怨你。”

农民站了起来,还是那么清白无辜地说:“这位先生说的才是明白话,急有什么用处呢?还是得咱们共同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来,先吸支烟。”

农民向张铭敬烟,张铭一转身:“去你的!”

“你有什么办法?”李一泓问那个农民。

“沙子下面是卵石,陷住了怕什么呢?咱们有这么多人,咱们有锨,挖一挖,车就开过去了嘛!”

“对,你说得对,快把你们的人叫来,把锨也带过来!”

于是那农民朝桥上喊:“有活干了!过来!”

而桥上,另外两个农民,正伏在桥栏杆上,观风景似的望着面包车被陷住的情形。听到喊声,他们扛了锨,悠悠地走下桥。

带路的农民迎着跑过去,接过一把锨。三个农民三把锨,拄着锨柄,锨头齐齐插入沙中,一字排开地站在李一泓等人面前。

“你们,是要租锨呢,还是要雇人呢?”

“什——么?!”李一泓张大嘴巴傻了眼。

带路的农民说:“租锨的话,一百元一把。看你们这几个城里人都挺面善的,对我们也不太自大,优惠你们,再给二百元就行了。我带路算白带。雇人的话,那也不多要你们的,再给二百八,图个吉利。”

李一泓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小陆小声对张铭说:“亮出你的警官证,威慑威慑他们!”

“那不好吧?他们又没逼迫我们。”

小陆冲李一泓发脾气:“你倒是跟他们僵着干什么呀?我的态度,一不租锨,二不雇人!我就是用双手挖,也能挖出一条车路来!”她一说完就蹲下,真的用手刨起沙来。

“看到了吧,越富越抠,该花的钱都不花,掉钱眼里了,咱们走!”三个农民扛起锨,扬长而去。

李一泓急了:“哎哎哎,别走!”

带路的农民回过头来:“租锨,还是雇人?”

“照你最后说的,雇你们挖,再给你们二百元!”李一泓掏出钱包,抽出二百元钱,塞入对方兜里。

徐大姐拉起了小陆,冲着李一泓和张铭说:“咱们上车!”

等四人上了车,带路的农民发话了:“干活!”三个农民挥动铁锨,飞快地挖起沙来。

“我有点儿寒心。”李一泓感觉从来没这么累过,他迷茫了,怀疑自己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大姐起身坐到了他身旁:“别寒心。我同意小张的话,他们看上去并不是刁民,他们那样对待我们,正是我们更要替他们代言的理由。”

李一泓不解地转脸看小陆:“小陆,你关于公平一词是怎么解释的来?再说一遍给我们听听。”

小陆无精打采地说:“公就是公正。平就是平衡。正就是世间道义,衡就是稳定状态。没有公平,没有和谐。一个和谐的社会,一定是本能地促进公平的社会。”

“行了。这会儿你没情绪多说,那就不劳你多说了。你的话,使我联想到了孔老夫子的名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徐大姐忍不住一反身,看着小陆,“小陆你知道我最欣赏你话中的哪一个词吗?那就是‘本能’两个字。”她将身子坐正了,又对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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