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几个弟妹上街,张蜻蜓也是想让他们出来热闹热闹。免得成天憋在一间小屋子里,人都闷坏了。
章泰富在帮着她忙烤猪生意走不开,但章清芳却是给她生拉硬拽带了出来。这孩子毕竟是从乡下来的,淳朴懂事许多,就是给了钱她,也异常节俭,总想着跟家里人买些实用讨巧的小礼物,一文钱也不敢乱花。
有她跟在身边,不说章清莹姐弟俩,就是章泰安也学得乖巧了许多。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啊。张蜻蜓说不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但她却知道,有这个 丫头带了好头,其他弟妹也都学着懂事多了。
胡吃海喝,乱买乱花的钱少了,两个弟弟倒是都买了不少笔墨纸砚和诗词典籍。买前两人还商量一下 ,你买这样,我买那样,到时大家品种就更丰富了。
至于章清莹,在章清芳的影响下买了些布匹丝线,两人约好了回去之后,也可以在描花刺绣上相互探讨探讨。
张蜻蜓也不阻拦,只笑眯眯的看着花光了手里的钱,然后才道,“现在三姐送你们一人一套新年衣裳。走,自个选去!”
前些里,他们铺子里给伙计们分了不少布票,全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绸缎庄吉祥斋的。之前过来谈的时候,是绿枝和董少泉一起来的,那伙计一瞧见她就知道是大主顾来了,立即笑脸相迎,把人让到里间,拿出最时新最顶俏的货色出来。
章清芳瞧着那些五光十色的绸缎,眼都发光了,连摸都不好意思摸。
张蜻蜓鼓励她,“没事,过去和四妹妹一起挑,选个自己喜欢的。”
可是······章清芳犹豫了半天才怯怯的问,“可是奶奶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
真是有孝心的好孩子,张蜻蜓呵呵笑了,让绿枝数了几张面额大的布票,当着好的面交给了章清莹,“四妹,你回去后把这个交给母亲,让她带家里人都来买身新衣裳。只是阿芳,你可要记得,可千万别跟爷爷奶奶说是我给的,这件事情就咱们三个知道,要保密,知道么?”
章清芳怔了怔,忽地点头笑了,三姐姐是在帮着大娘讨好爷爷奶奶呢,她一定会保密的!心里踏实的小姑娘终于可以安心的选新衣了。
晚上,林夫人收到章清莹私下塞给她的布票时,心头更是感慨。亲生女儿如章清雅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了。
胡姨娘今日见张蜻蜓带一众小的出去,回来时个个大包小包的,拿着些光鲜亮丽的新衣裳显摆,心里不觉又酸又妒。
她当年会嫁给章致知无非是想麻雀变凤凰,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可是现在章家败落了,要起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还这么年轻,想想章致知的年纪,就有些不情不愿了。
口里一面赞着,一面又酸溜溜的说着风凉话,“还是大些的姑娘们打扮起来才好看,哪象咱们老珠黄,想收拾也收拾不起来啰!我只盼着,芬儿快些长大,也好和姐姐们一样能够好好打扮一番。”
这是抱怨没给她和女儿做新衣裳么?章有信听着就直皱眉头。
林夫人手中有了东西,心中自然有了底气,淡淡瞟了她一眼,“这几个小的既然他们三姐已经置办好了,那明儿咱们也去添一身新衣裳吧。过年,总是要图个喜庆的。”
胡姨娘听说自己也有份了,这才喜孜孜的回房去了。心中盘算自己到时要怎样怎样的花色,又要怎样怎样的搭配。
等她走了,章有信才瞅着老伴道,“你不是有话跟媳妇说么?”
章贺氏心领神会,让林夫人随他们进房,商议起胡姨娘之事。
老人家虽在乡下,但人情世故放之四海都是一样的,胡姨娘他们老两口从一打眼就不太看好。不是嫌弃她的出身,而是她也太年轻了。跟几个大孙女差不多的年纪,亏章致知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也好意思讨回来。
想来人家也是见着自家儿子原是个当官的,所以愿意跟着他。可现在家势一败,立马就有些怪话不时冒出来了,听着人就堵得慌。
倒是林夫人,不管她待其他家人与妾室如何,毕竟是元配,是绝不会有贰心的。就是刘姨娘,也是本本分分过日子的人。
所以,章有信就发话了,“芬儿是咱家的骨血,定是要留下的。等过了年,给她些钱,就把那女人打发了吧。若是将来老大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
林夫人心里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章致知不在,她不好开这个口,现在既有二老作主,那她就好行事了。
不过,她还有一事要跟二老商量,“今儿三姑奶奶送了好些布票回来,还很是不少。只不过媳妇想着,孩子们和您二老是该穿些光鲜亮丽的,但咱们就没必要了。不如拿着这些票多添些布帛,往后咱们回乡,也好分些给亲戚们的不是?”
这话说得老两口非常爱听,媳妇能有这个心,就是真的在替整个家,而不只是她自己的小家打算了。
“那咱们也不必弄这么好的,再金贵回了乡下也没几个人识得,捡那差不多的就行了。再挑些扎实的好料子,往后回了乡下,不说送给亲戚们,就是你们自己也省了好大的费用。这些事情你比我们老两口懂得多,就由你来作主了。”
林夫人接着就问了下公婆大概需要给亲戚们带多少向衣料,象二叔家比较亲近的,老两口不好意思多提,她就大方的多估了些数,一番算计下来,该买东西,她心里就有底了。心里一时又念着张蜻蜓的好处,林夫人开始思忖,有什么能帮帮这个庶女?
可是,张蜻蜓的烦恼,却不是这么容易能够解决的。
第314章 哄媳妇很要紧的事情
按着一般的风俗,女孩儿若订了亲就基本不怎么出门了,既为了避嫌,也让待嫁的女孩儿好好的在家中修身养性。
可大年二十八,祝心辰却约了未来的嫂子谢素馨,一同到潘府来看望张蜻蜓。
“你们千万别劝,越劝我越堵得慌!”一照面,张蜻蜓就有言在先,作了声明。
尔后盯着她俩嘿嘿的笑,“你们两个可以啊,不声不响的就都解决了。可这亲事成了,怎么也不给我这媒人送份大礼的?可千万别想过河拆桥!要不你俩跟我去了趟边关,能这么容易都找着如意郎君?”
祝心辰和蒋孝才的婚事自不必说,只回到京城之后,祝心远也跟姑姑提了,想同谢府的千金求亲。虽还没有正式放定,但两边都透了个口风,算基本通过了。
张蜻蜓这话一出口,说得二女耳根子都有些微红。其实她说得不错,若非跟她出了趟远门,怎么可能结下这两桩亲事?
只祝心辰仍颇有些忿忿的道,“哪有什么如意不如意的?此事我压根都不知情谁知就给说定了?”
她在边关吃了蒋孝才的许多瘪,原本还小心眼的惦记着要伺机报复报复。这下可好,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闹腾了。只有个不太雅的名称,叫窝里斗。想起来都没劲!
张蜻蜓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不错啦,你就别挑三拣四的啦!就你这样的,能有人愿意要就不错了。十一虽然阴险了点,坏心眼多了点,但总的来说还有点长处的嘛!你们知道不?他最擅长就做假画了,都没人瞧得出来。往后你们家要没饭吃,让他随便捣鼓捣鼓就能骗不少钱。就算被人看穿了,你鞭子一挥,那人还不得吃个哑巴亏自认倒霉?”
一番话说得二女忍俊不禁,原本的羞窘之意顿时少了许多。
就听张蜻蜓一本正经的又道,“心辰和十一在边关的时候闹得挺明显,我还瞧出了点形迹。”
祝心辰听着顿时急了,要过来捶她,“那有什么形迹?哪有?分明就他欺负我!”
张蜻蜓不理睬她,只拷问谢素馨,“你这婚事咋不声不响的就定了?这又唱的哪一出?”
谢素馨脸又红了,低低的道,“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我知道!”祝心辰见不打趣自己了,便嘻嘻笑着插进话来,“我哥给她那个飞抓抓住的。”
原来那日在西戎遇险的时候,谢素馨情急之下放出来的飞抓虽然救了祝心远一命,却也把人给抓伤了。事后谢素馨很过意不去,一直都打发人送药探询祝心远的伤势。
祝心远对这个聪明灵动的女孩极有好感,虽然不便见面,却根据自己的伤口的深度和力度,对她的飞抓提出了一些改进意见。
谢素馨一看就更不好意思了,但也对他的宽容大度有了一定的好感。根据他的意见,重新画了几张改进的飞抓图,等回了京师,就命人重新打造了一份送到祝府。
其实二人心里头都有点那么个意思了,所以当祝家后来请媒人上门来提亲时,谢素馨心里还有底的。但这门亲事能这么顺利的得到家里人的同意,谢素馨确实也很意外。 hb
要认真说起来,谢家可多少年的名门望族了,祝家后头虽然有个二殿下,但说真的,还不太放得进这些世家大族的眼里。
当年谢长德慧眼识英雄,将女儿嫁给潘茂广,那在家族中也承受了极大压力的。而今的祝心远谁敢担保他将来就一定能有潘茂广的成就?
谢家之所以会同意这门亲事,一顾忌到女儿的喜好,毕竟嫁女娶媳,还要孩子们自己将来过得舒心才行,二个祝心远也真托了潘茂广的福。
就因为潘大叔跟这些明争暗斗,谢家觉得与其让女儿日后成为各方争夺的砝码,还不如让她跟宫中有些瓜葛的祝心远订下亲事。既让放下些心,也全了孩子们的心意。再加上,祝心远自身的人才武功还算不错,做个女婿也马马虎虎了。
既然兄妹俩的婚事都订下了,往后要办的话肯定得先就着祝心辰的。若年后蒋孝才能光明正大回到京城,那自然先嫁了她,再办祝心远的婚事。否则就该谢素馨先嫁了,但这两场喜酒肯定少不了张蜻蜓去凑份热闹的。
瞧瞧左右二位待嫁娇娘,潘二奶奶忽地有些感慨,“这人生的事真难说,要早知道你们今日会结亲家,那之前那么多时候都干嘛去了?浪费!”
二女给说得都笑了,彼此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挽着张蜻蜓,谢素馨开了头,“二表嫂,虽说你不让提,但我们今儿来,有些话还不得不说的。”
关于赐婚的事,她们也觉得很气愤。祝心辰很同情,“这也没法子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千万别气坏了自个身子。”
“打住!”张蜻蜓放下脸,左右睃了她们各一眼,“你们别拣这些没用的说。要真的想谈,不如跟我说说,那到底个怎样的女人。长相如何,个性如何,好欺负吗?”
二女想笑,但勉强动了动嘴角,却都心里酸酸的想哭。任何一个女人,要接受强加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谁都无法容忍的。
知道二表嫂的脾气,怕她恼怒,谢素馨赶紧收拾了情绪,“这个我不太了解,心辰,你跟二表嫂先说说看。”
袁丽嫦,具体生辰八字祝心辰也不详,只记得她大概十七八岁,生得确实很标致,在美女云集的宫里也算得上上等姿色了。而且为人极圆滑,手段灵活,见人总带三分笑,行事作风一看就在宫中历练多年的,滴水不漏。
张蜻蜓一听就垮了肩,“那岂不说,我想跟她斗,那基本上没有可能?”
祝心辰当即摇头,“你怎么这么说?宫中的女子再美丽,再有手腕,却总象戴着个面具似的,冷冰冰的让人不愿亲近。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又活泼又开朗,我要潘云豹就成天把你捧在手心里,才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可惜你不。”张蜻蜓一句话就让她泄了气,却听她又问,“咱们私底下说句实话,不看我很不顺眼,所以非把这女人弄来恶心我?”
谢素馨忙忙道,“这不关你的事,和姨夫的事情,只无辜牵连到你了。二表嫂,你可千万别想岔了。”
张蜻蜓冷笑,“真的我想岔了吗?那你们说,为什么不选别人,非要选中我,还让那女人跟我做什么平妻?你们真觉得就这么闲,把一个太妃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宝贝疙瘩就这么塞到我身边来了?”
她嗤笑一声,自揭真相,“还不气我在全京城人的面前,打了他大舅子的脸!我虽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小老百姓,可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想不通的?”
二女面面相觑,这样简单的道理有谁不知?说实话,连她们都觉得这回做得太过了。
就算和潘大叔有些君臣失和,但彼此辖制的方法多得,干嘛非弄个女人插在人家小夫妻中间?就算要赏赐美人,那也不过赐个妾就完事了,干嘛还非弄个平妻出来?要说这件事里,最难为的人,真就张蜻蜓了。
那为什么非要跟一个大臣的儿媳妇过不去呢?说白了,不就张蜻蜓当日带着人在刑部大大的闹了那么一场?让觉得下不来台来,这就要变个法子来出气了。
张蜻蜓问二女,“你们觉得我那天做错了么?” 谢素馨坚定的摇了摇头,“爷爷说,你做得很好!”
吴德为什么会这么猖狂?就因为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人都顾忌着皇家颜面,隐忍不发。就算有些小打小闹,也隔靴搔痒,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吴德可以一直在京城之中作威作福,如果这回的事情,张蜻蜓不闹得这么大的话,那结局会怎样?
,上奏给朝廷之后,肯定会处理。毕竟事关社稷,象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一定要严惩的。但整个考试的结果会这么快就被推翻吗?吴德又会得到怎样的处理?能把他推到风口浪尖的接受万民的唾骂?
恐怕还胳膊折了往袖里藏!不痛不痒的惩戒一番之后,他依然做着他的吴国舅,粉饰着皇家的光冕堂皇。
可,这对于天下的老百姓来说,多么的不公平?
嘴上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若真的按照吴德的所作所为,把他拖出去砍十回脑袋都够了,可凭什么他至今还逍遥法外?
不就为了皇家脸上的那层皮么?明明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可就因为大家都隐忍着不说,才把那个肿包越养越大,而当所有的人都渐渐习惯无视之后,却冷不丁跳出一个人来,一针就把这脓包刺破了,把那个溃烂流脓的伤口血淋淋的摆在世人面前。
所以,才会觉得痛,才会逼得他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才会对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开这层皮的张蜻蜓如此恼火,才会想这么多心思,玩这么多的花招去对待一个臣子的妻子。
可公道自在人心。
到底干了些什么,大家看得到,张蜻蜓如何的委屈,大家也看得到。
要不然,祝心辰也不会约了谢素馨,一定要来看看她了。
谢素馨告诉二表嫂,“爷爷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