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明白过来,敲了那小孩脑门一记,“贪心鬼,别跟这女人说话,好好看着,短不了你一口吃的!”
她折回来也无非为了再检查一下锁着张蜻蜓的门窗,确认无碍,又看到院子外头还有侍卫在把守,这才放心离开。
那小孩这回不敢造次了,只等到媚儿真的走了,院里空无一人,这才悄悄再次问道,“南康女人,你还好吧?”
“还好!谁让你来的?”张蜻蜓不傻,知道孩子定是被人收买了,来通消息的。
那孩子一笑,“有人想见你,我让他来!”
他将手指放在唇中,打了个唿哨,时候不长,就有两个人抬着一担酒,晃晃悠悠的进来了。
山遇在前方引路,“慢点,慢点,注意脚下,就是这儿了,送那屋里去!”
张蜻蜓前几日觉得门窗漏风得厉害,可现在又恨它锁得极紧,只能透过窄窄的缝隙窥探一二。
故意引着他们把酒抬到柴房门前,山遇将那孩子拉开,孩子很知趣的故意高声道,“这么好酒,是谁买的?”
“是哈大管家的。”
他和山遇在那儿一唱一合的在那儿高声说着话,这边送酒的二人已经跟张蜻蜓搭上话了,“二表姐,是你吗?”
“怎么是你们?”张蜻蜓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来的两人,一个是谢素谨,一个却是铁华黎。虽然都蓄起了胡子,不修边幅,但那依稀的相貌,她还是认得出来的。
“别吱声。”谢素谨素性沉稳,暗扫了山遇他们一眼,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只是嗔怪着,“你也是的,跟爹爹口角两句,居然就跑到这里来了,现在可好,让我们怎么带你回去?也不知人家要多少钱才肯赎。若是高了,咱家哪有?”
“我知道错了!”张蜻蜓抬起手背,抹一把喜悦的泪,把最要紧的消息先递了出去,“大哥就在这儿吧,二哥也应该跟过来了吧。就是这会子没来,想也是还要来的,对吧?”
虽是三句问话,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谢素谨听得心中一惊,潘云龙在此处并不稀奇,难道潘云豹也来了?
“当然,你一丢他们能不着急么?哪能不来?行了行了,你暂且在此忍耐一时,我去求求东家,看怎么办吧!”
谢素谨冲她微微颔首,此处不宜久留,得先走了。山遇继续给他们打掩护,“这边走。”
“站住!”忽地,迎面正好就撞上了哈蚩术,皱眉瞪着三人,“山遇,你小子怎么把外人带进来了?”
山遇一慌,却是谢素谨抱拳赔笑道,“哈总管,请勿见怪。是我们东家想着初次来贵宝地行商,全托你照应了。刚刚便让我们抬了一坛酒过来孝敬,我们也不知找谁带路,就请了这位兄弟帮忙,对人只说,是您买的。”
哈蚩术这么一听,那脸色才缓和下来,两眼扫见这院中并无下人,不觉也放低了声音,“谢谢你们东家了,不过这种事,以后少干,让人瞧见多不好!”
谢素谨一迭声的应着,心中暗自记下这里的方位,赶紧走了。
等他们走了,哈蚩术才问那小孩,“他们方才过来,都干了些什么?这儿怎么就你一人?”
“哈大叔,您放心吧!什么事也没出,媚儿姐姐让我在这儿看一会儿,说要给我糖呢!”
“都多大了,还成天想着吃糖!”哈蚩术横了他一眼,嘀咕着,“真不知巴斯尔那个老实头怎么生出你这个儿子来,干点什么都要讨便宜,鬼心眼不知多少!一会儿回去,叫你爹带上你哥来把这酒给我送回去,你们自己也带个坛子打些回去,在外头别乱说话,知道么?”
“知道了,谢谢哈大叔!”
哈蚩术又叫来两人,看着这院子,这才放心的离开。
被困在柴房的张蜻蜓再也不觉得冷了,满心火热,终于见着亲人了,她们一定都有救了!
可是消息传出去,却让胡浩然他们着实为难了。
原以为就是张蜻蜓和夏仲和被困在这儿,最多加个潘云龙。他们原先听山遇说,张蜻蜓他们还是自由的,可没曾想,到了这儿来之后,夏仲和的影子都没摸着,张蜻蜓还给关了起来。接下来,可得怎么办?
原先,在客栈中遇到山遇时,董少泉出了这么个主意。让王老板继续假装不认得岳老三,反而让他们去跟山遇搭上了线。假意说他们自己的货物贩得差不多了,想收些皮货回去。至于那扳指,却象是他们家人的东西,将张蜻蜓和夏仲和的外貌体征一说,哄得山遇信以为真,带他们来了嵬项族。
原打算着,若张蜻蜓和夏仲和仍是自由之身,便找个由头,把他们弄出来,藏进队伍里立即离开,这便天高海阔了。然后只剩下潘云龙一个,便是要救出来也容易许多。
只是没想到,张蜻蜓居然闹出此等事来,估计现在明着管宇文家要人,是绝无可能了,还更加会引起他的疑心。况且既是潘云豹已经来过,必然打草惊了蛇,要救人就更加不易了。他们既是行脚商人,必不可能在这儿久留,怎么办?
大伙儿商量来商量去,仍是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祝心辰到后头的帐篷里来,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方才,有位叫媚儿的姑娘,听说是服侍宇文小姐的,还管我们打听了几句南康成亲的习俗。素馨姐姐跟她周旋了半天,瞧那意思,象是明儿要办什么喜事。”
明日?据王老板的线报,明日不是听说金阗国的人要来么?难道他们两边准备联姻?
胡浩然托着下巴皱眉沉思了半天,“无论如何,明天我们得留下来,先看个究竟再说。要是万一有什么不好,也只好豁出去拼一把了。”
也只能这样了,董少泉便出来吩咐,推说天色已晚,雨湿路滑,没有趁黑离开,而是就在他们嵬项族不远的地方扎下帐篷,准备歇息一宿,明日再走。
宇文朴听说之后,眼中立现贪婪之色。宇文都兰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了,“哥哥,这可不是下手的好机会。咱们明日还有许多正事要办,此时为了一个小小的商队横生枝节,怕是不美吧?”
在西戎,无论是哪里的商队来做交易,各个部族都不会趁火打劫,要劫也得等人家做完交易离开你的地盘再劫。因为首先,你得让本族百姓得利,大伙儿才服这个头领。二来,若是在某个地盘被劫过一次,其余的商人都不会再过来做买卖了。
故此一般的商队在交易完之后,都会尽快离开这个部族,免遭不测。而想打劫的部族就会将被劫的商队斩尽杀绝,不留一点痕迹。
故此,宇文朴在听说外头那支商队就驻扎在自己家门口时,才会如此贪婪的想一口吞下。
此时,见妹妹反对,颇有些不甘心的悻悻道,“不过几十人,有什么不好收拾的?杀了就地一埋,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再瘦,也多少能榨出几两油来!”
宇文都兰很不赞同,“你现在伤还没好,二来既然金阗国主明日就到,说不定今晚就已经有探子过来暗中监查了。这个时候何苦因小利而失大益?”
宇文朴斜睨了妹妹一眼,“那就算了吧,不过明日,你可得乖乖的去嫁赤烈台,潘云龙拿去南康换粮食牛羊。”
“我记得。他走之前,我还会废掉他的武功,让他这辈子也别想再来报仇!”宇文都兰乌黑的眼珠子漠然看着宇文朴,“只是哥哥也别忘了,要分嵬项族一半的人马给我做陪嫁。”
“很好,这才是我的亲妹妹!”张狂的大笑,一如这屋子里的金珠玉器,冰冷而嚣张。
第261章 活比死了好
天黑之后,张蜻蜓忽地被放了出来。
媚儿把她领到厨房,指着一堆食材道,“限你半个时辰之内,做出一顿饭来,要快!”
才半个时辰?这么着急,她们这是要做什么?张蜻蜓想了一想,才在砧板上动起了菜刀。
半个时辰之后,媚儿看着一锅白汤,和一堆生食,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蜻蜓简明扼要的告诉她,“现在天已经冷了,要是炒菜的话,你们这儿又没有我们南康那种可以夹炭火保温的食盒,什么东西放一会儿就凉。所以我只好做个火锅,这汤是骨头熬的,这些牛羊肉已经全切好了,只要下到锅里烫熟,就可以吃了。这里是装调料的味碟,若是喜欢,自己随意增减些也可。”
“可是你弄这么多,我要怎么拿?”
张蜻蜓故意把食材片得极薄,摆盘装成花样,好看是好看了,就是太占盘子了。可这会子,媚儿也不可能一个个又重新去弄。这下怎么办?
她烦恼了,张蜻蜓就得意了。张大姑娘可不傻,媚儿在晚饭过后才神神秘秘的叫自己来做饭,肯定是宇文都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掩人耳目,这样的机会可能她怎能错过?
既是叫了自己做饭,那定是做了给潘云龙吃的,她正好就趁便前去与大哥见上一面,瞧瞧彼此情形,总不会有错。
于是当下笑得一脸无知,“媚儿姐姐可以叫几个人来帮忙啊。”
媚儿一哽,迟疑再三才道,“你来帮我拿过去,可别想动些什么歪脑筋,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不敢。”张蜻蜓见她孤身前来,就知她一定不会再找人来。急忙捧起了食盒,跟在媚儿身后,悄悄出了门。
从厨房过去的时候,媚儿没有直接带她去宇文都兰的院子,反而先去了趟药房。
夏仲和在里面,脸色青白,紧锁着眉头,手中握着一瓶药,怔怔的望着灯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媚儿进来,清咳了两声,他才猛地醒过神来,待转头看见提着食盒的张蜻蜓,又是一惊。
二人俱是有满腹的话,却是无法言说。
媚儿有些不悦的拦住他二人的目光,“夏大夫,小姐让你弄的东西,弄好了没?”
“哦,弄好了,就是这个。”夏仲和把手中的药瓶递上,声音里忽地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连眼神也不自然的往地下看去。
他这不分明就是心虚么?张蜻蜓心头立即跟打鼓似的,女人天生的敏锐让她当即猜到,那个宇文都兰不会求爱不得,因爱生恨,要祸害大哥吧?
媚儿接了药,转身就要走,张蜻蜓把握这唯一的机会,急急问了句,“你最近还好吧?”
声音虽轻,话语虽然也很普通,但媚儿还是立即板着脸转过头来,“少废话,快走!”
夏仲和微怔了下,看着张蜻蜓欲语还休的眼睛忽地一下如醍醐灌顶般酌醒悟过来,就当着媚儿的面,大大方方的道,“还好。大小姐实在是个很好的人,能为她办事,实在是我的福气。”
媚儿这才冷哼一声,不作声了。而张蜻蜓心头却是一凛,又看了夏仲和一眼,握紧了提着食盒的手,随着媚儿走了。
这是张蜻蜓第一头走进宇文都兰的房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此处并没有宇文朴的豪奢,虽说比一般的房间好上许多,但以她的地位来说,算是相当简朴了。
既然是女子的房间,多少总带着几分脂粉香的。却很淡,清幽雅致,有种冷艳的感觉,和她那个人很象。
除此之外,房间里只摆着琴棋书画,唯一不同的是,还有弓箭与刀剑。
“小姐,现在就把饭摆下么?今儿做的是火锅,菜准备得比较多。”媚儿小心翼翼的过去问了一声,才算是把默默出神的宇文都兰给唤醒。
“嗯,摆下吧。”宇文都兰淡淡应了,接过媚儿交给她的药,微蹙的蛾眉皱得更紧了,根本没有太多留意到跟在后面的张蜻蜓。
张蜻蜓偷偷打量着她的神色,心想此女似乎不太想对大哥下手吧,可是为什么又要如此狠心呢,大哥现在人又在哪儿,到底能不能来得及跟他见上一面,把话带到呢?
正在着急,就听门外有人低声回禀,“大小姐,人送来了。”
潘云龙身上罩了件黑色的披风,给人推搡了进来。媚儿立即机将门掩上,将潘云龙引到内室。
时隔大半年了,再次见到他,张蜻蜓差点都没认出来。整个人瘦得不象样,就算是最近给夏仲和调养好了些,但比起从前在家丰神玉朗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了。
张蜻蜓心里一酸,眼泪立即就掉了下来,急忙抬袖掩住,狠掐自己一把,现在可真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
“你们都下去吧。”宇文都兰转过脸来,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张蜻蜓灵机一动,假意失手打翻了一只调味碟,忙不迭的道,“小的该死,这就再配一份出来。”
潘云龙眼见今日之事有些不同寻常,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料冷不丁在这里听到一个最不应该听到的熟悉声音,不由得一下子人就愣住了。
“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媚儿又急又气,偏当着主子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压低了声音,还得过来替她收拾烂摊子。
潘云龙强压着心头的激动之情,心思快速转了几转后,朗声笑道,“不必费心了,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便是为国捐躯,亦是理所当然,何必还惺惺作态,要弄这么一顿断头饭!”
“话可不是这么说!”张蜻蜓好不容易找着一个机会,大胆进言,潘云龙方才的话里已萌死志,这可万万要不得。
“小的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位大哥就算是不顾惜您自己的性命,总也要替家中的妻小想一想。”
潘云龙听她提起妻子和还没曾见面的孩子,万丈豪情也化作绕指柔,却是道,“我若为国捐躯,家中妻小自有弟妹照顾,无须我再费心。这是我对弟妹的交待,她必不会负我所托!”
张蜻蜓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使劲忍着,见宇文都兰没有打断,就快速说了下去,“弟妹再好,也取代不了丈夫的地位。小的家中有位大嫂,大哥在外经商。每次大哥在家,她都是笑脸迎人,报喜不报忧。可等大哥走了,她才暗暗掉眼泪。万一要是听见什么风吹草动,总是担心不已,就怕大哥在外头出事。她时常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活着,这日子过得才有盼头。就算是夫妻不和,成日里吵吵闹闹,也总比一个人孤零零,连个能惦记能吵架的人都没有要来得幸福!”
潘云龙听得心中酸楚不已,几乎咬碎了满口钢牙,才没有外露出来。
宇文都兰听他二人这么着急的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警惕的左右打量,“你们认识?”
张蜻蜓立即摇头,潘云龙故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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