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夏仲和也只能阴影的方向大致判断出,“我们现在应该往偏西南一点的方向走,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带回他们的老巢,到时再见机行囘事吧。”
张蜻蜓垂头丧气的肩膀一垮,苦兮兮的道,“真是对不住,这回是我连累你了。”
“怎么又说起这话来?”夏仲和温和一笑,“现在咱俩可是一条绳上拴的两只蚱蜢,得同舟共济才是,快别这么见外了。”
张蜻蜓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话,不必说,心里记得就好了。
夏仲和悄悄问了一声,“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扔的么?”
张蜻蜓摇了摇头。因为抱着一线希望能有人过来找他们,这一路之上,他们趁人不备,已经扔了不少东西下去了。比如手绢,荷包,香袋什么的,后来实在没什么好扔的,张蜻蜓都想扔首饰了。
但夏仲和以为不妥,若是贵重物件,易被人捡走,万一给这俩绑匪发现,还容易出事。倒象这些不太值钱的小东西,说不定还能留下些线索。再说首饰那些贵重东西,还能留着以备急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扔的好。
一时二人眼中俱有些愁色,要是不能留下东西,就是人找来了,也没法子呀。
忽地,张蜻蜓瞅见夏仲和给树枝刮破的衣袍下摆,灵机一动,有主意了,嗤啦撕下一块来,就给扔了出去。
眼见她还想撕,夏仲和不干了,感觉自己就象被拨毛的鸡,赶紧护住衣衫,“你好歹等下再说。”
“嗳,你们两个!”忽地,巴斯尔撩囘开车帘冲二人道,“等到了我们头领面前,你们知道要怎么做么?”
“知道。”张蜻蜓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这汉子看似粗豪,其实胆子小得很,这一路上都不知问过他们多少回了。无非是要他们听话,不要在头领面前乱说话,要好好的归顺他们,听头领的吩咐办事。
不过也幸好因为此人的胆小怕事,所以存着一丝善念,除了看管甚严之外,并不曾特别的难为他们,是以二人在他们手上,也并没有吃太大的苦头。
那巴斯尔见张蜻蜓态度虽然消极了点,但神色十分老实,不由得一高兴就多说了几句,“你们也不用愁眉苦脸的了,我们头领最是喜欢有本领的人。只要你们有真才实学,我们头领是不会难为你们的。但是,如果你们不听话……”
“巴斯尔,好象有人来了!”在外面赶车的山遇蓦地打断了他的说教,紧张的望着某个地方。
这辆马车虽然可以自动驾驭,但是在他们自小从马背上长大的行家眼里看来,却是太不够瞧了。所以这一路上,仍是由他二人轮流驾车,反而便宜张蜻蜓和夏仲和成了坐客。
那日夕临城下一场大战,冲得不少士兵流离失所,现在草原上的散兵游勇甚多,也不知都是些甚么部族的。西戎规矩,历来是强者为王。就算是同一个部族的,若是交情不好,人家要霸占马车和俘虏,他们也没有办法。
巴斯尔和山遇只有两个人,势单力薄也怕遇上打劫的,一路之上都非常小心的避开了那些人。可是眼下,他们已经快要到了,不得不走上了大道,此处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张蜻蜓和夏仲和面面相觑,也不知会遇上什么人。巴斯尔想了一想,把马车赶到了一处山坡下边,又扳动囘车上机括,将马车与马分离,将张蜻蜓他们扔下,他二人骑着马躲到了一处小山包的后面。
不一时,就见一队人马迎面而来,人数不过十来个,穿着也是各色衣衫,并没有统一的装束。
只在这荒原上,突兀的出现一辆黑色马车毕竟是件惹眼的事情。那为首之人立即道,“过去个人看看,那是怎么回事?”
张蜻蜓怕节外生枝,一直低着头不吭声。没瞧见这人,只听这声音,却似沙石磨砺一般,在低沉沙哑中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气。
是!有人应命而至。行至马车跟前,撩囘开车帘一瞧,见是两个被堵着嘴巴的人,顿时就明白了,“头领,这是两个被俘虏的南康人,抓他们的人应该躲在这不远处。”
“那就问问他们,是被什么掳到此处的。”
见那人要动手了,夏仲和挡在了张蜻蜓的跟前,正想答话。却听巴斯尔和山遇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头领!是我们啊!能再见到您,真是天神保佑!”
呃?张蜻蜓和夏仲和对视一眼,这就遇到人家的头领了?
“你们两个快下来!”巴斯尔和山遇就跟献宝似的,把二人从车中拽了出来,忙不迭的邀功,“首领请看,他们两个虽然是没力气的南康人,但却是大夫,会治病的。而且年纪都很轻,又很听话。这辆马车也是好东西,还能变戏法,藏了刀子的!”
“行了行了!”那首领想来已经明白他二人的意思了,不耐烦的打断道,“你二人能活着回来,确属不易。回去把人和马车都交给哈蚩术,传我的话,先各领一头猪羊回去,等我回来,再行奖赏。”
“多谢头领!”巴斯尔是感激不尽,山遇毕竟年轻,又讨好的追问了一句,“头领,您现在是要去哪儿?”
却不料头领的语气立即冷了下来,“怎么?你还想管一管么?”
山遇顿时讪讪的说不出话来,那头领打马扬鞭,已经绝尘而去了。身后的人讥笑,“也不想想自己是谁?头领给点好脸色,就居然如此的不知轻重,真是没眼色的东西!”
那些人一齐哄笑着走了。只剩山遇脸红脖子粗的小声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算啦!”到底巴斯尔年纪大些,处事稳重,“咱们能好手好脚的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领了猪羊赶紧回家去吧,你阿妈和阿爹都不知有多欢喜呢!”
山遇毕竟是年轻人心性,很快就把这些不悦抛开了,又兴致勃勃的问,“那你说,咱们回去,头领还能赏咱们多少牛羊?”
巴斯尔嗤笑,“别做梦了!头领只是那么一说,能不能赏下来就看他的心情了。现在刚打了败仗,哪里有多的东西?能得一点是一点。你呀,可别傻乎乎的真跑到头领面前去要东要西的,免得惹他生气!”
山遇很是失望,拉长着脸把张蜻蜓二人从地上拉起,再回家的话,已经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张蜻蜓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巴斯尔说的倒是实情。现在西戎吃了败仗,日子必定是不好过的,既然连自己的族人都照顾不过来,那象他们这样的俘虏又岂能过上好日子?
不过反过来一想,这也是他们的机遇。人不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么?既然西戎的日子不好过了,那收买个把人,总不是太大的难事吧?再说了,他们又不是生死仇敌,不过是想找个机会跑路回家,哪有这么大的魅力,非得让人留下的?
张大姑娘眼珠子一转,凑近了跟这二人套起了近乎,“二位大哥,你们也别生气了。就冲着你们这一路对我们还挺照顾的,若是等着到了你们的营地,你们能让人不为难我们,我们多采些药材来报答你们。你们纵是用不了,卖给旁人,也是好的。如何?”
这个提议……确实让人心动了。
西戎的医药只掌握在少数巫师手里,对于寻常乡民来说,就是遇到药材也不识得的。所以这也造成他们一旦生病,要找巫师抓药的话,代价也是相当不菲的。
如果张蜻蜓能够给他们配些药材,治疗一些常见病,那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笔不小的财路了。
山遇当即就问,“你们真会治病?那牛马呢?”
“嘁!”张蜻蜓翻个白眼,牛逼哄哄的道,“那有何难?我这大夫可是太……”
咳咳,夏仲和怕她把牛皮吹破了,赶紧打断,“我虽然太年轻了些,但从七岁起就开始问诊拿脉,一般治人医马还是会的。二位想,我们既然到了你们的地方,自然就是要长久留下来的。你们帮了我们,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道我们还能亏了你们不成?”
巴斯尔听得点头,皱眉思忖了一阵,“那行吧,哈蚩术跟我还有点亲戚,我去求求他,让他不要难为你们,给你们安排个轻松些的差事。但是你们做事可得放勤快点,别挑三拣四的,知道么?”
知道知道!张蜻蜓和夏仲和忙不迭的应下,眼中俱有喜色。现在这地方,真是县官不如现管,能讨好这些底下办事的人,他们往后才有出路。
只是连张蜻蜓也没想到,她这一番误打误撞,竟让她歪打正着遇到一个最重要的人,再也不埋怨给人稀里糊涂抓来了。
第250章 进狼窝了
没有真正的进入到西戎,是很难想象他们生活的贫瘠程度的。
张蜻蜓曾经以为,既然是回到这个部族的老巢了,肯定也是有较好的房屋,甚至宫殿,可是没想到,她来到的地方,只是一片帐篷和茅草围成的村落。
村落建立在一个背山面水的地方,但这却不是山遇他们唯一定居的地方。
西戎人以畜牧为生,少量种植庄稼,这就决定了他们逐草而居的动荡生活。如果不打仗,他们夏天的时候会到水草丰美的原野上放牧牛羊,冬天的时候才回到这个定居点,避寒过冬。
所以他们不可能去搭建泥坯土垒的房子,而是用这些木板拼凑起一栋栋的木屋,再铺上厚厚的稻草,看起来虽然单薄,但真正走进去,还是非常保暖的。等到换季时要迁移的时候,拆下来带走就是,非常方便。
因为一路上的刻意笼络,山遇对他们的态度和气了许多,遥遥指着挤得密密麻麻当中的一处小茅屋道,“那就是我家,以后你们有空可以来找我,我阿爹阿妈人都很和气的!”
张蜻蜓的目光却落在后面那一处几乎占据整个村落五分之一,单独的一套院子上,“那是你们头人的住处吧?”
“是。”任何地方,当头领的永远是住在最大最好的地方的。从生离死别的战场上回到家乡,山遇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远远的对着家的方向吆喝了起来。
宁静的小村落里很快就有了回应,一大群孩子欢呼着率先跑了出来,后面还有不少女人和老人纷纷都探出头来。
巴斯尔爽朗的大笑起来,“咱们快下去吧!”
不管是哪里的百姓,都是有父母有子女的人,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自己亲人的平安更加重要的了。
尤其是从生死边缘的战场上归来,久别重逢的喜悦总是让人动容的,只是对于张蜻蜓夏仲和二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所有的人都拿他俩当货物看,连山遇才几岁的小弟弟都奶声奶气的问,“这是我们家的奴隶吗?”
不好意思,你还没这个资格。张蜻蜓不屑的瞥了那个小屁孩一眼,本姑娘金贵着呢,才不伺候人!
幸好,巴斯尔和山遇很快就领着他俩往那处最大的院落而去。夏仲和怕张蜻蜓倔强惹事,暗自嘱咐,“且忍一时之气,往后再作计较。”
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张蜻蜓明白,点了点头,一会儿自当见机行事。
他们外面闹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主院里的人了。一个四十多岁,管事模样的人早就迎了出来,“巴斯尔,这是你们的战利品么?”
“是的,哈蚩术。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头领了,他说给我们每人一只猪一只羊,过后再给其他赏赐。”
虽然没指望能有更多的东西,但该说的话,巴斯尔还是要说的。
山遇也在帮腔,“这两个人是南康的大夫,都是有本事的人,也很老实。他们的马车也非常结实,还有两匹好马,都很值钱的!”
哈蚩术对那辆车的兴趣不大,对张蜻蜓和夏仲和倒是很有兴趣,“你们是大夫?”
“是。”夏仲和恭谨答话,“往后还请哈老爷多多关照。”
哈蚩术明显对这一声哈老爷极是受用,“算你们还算乖觉。那你们就到马房……”
他正想安排他们去干粗活,巴斯尔却把他一拉,“这两个人都是读书人,你让他们去干那样的粗活,没几天就累死了,不划算。不如让他们干点轻松的,万一以后有人生病了,还能让他们治治,那多好?”
呃……哈蚩术沉吟了一下,正在琢磨让他们去哪儿好,忽地身后有个银铃般的声音道,“慢着!”
张蜻蜓抬起头来,却见一个衣饰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那女子身材玲珑,面目姣好,满头结着细细的发辫,戴着绿松石、猫眼石、红宝石等各色宝石镶嵌的一顶花帽,两只纤白的玉腕上戴着一串金铃,走动之间,叮铃作响,煞是好听。只是目光冷冽,如霜罩面,带着不怒而威的凛然,让人不敢亲近。
哈蚩术等人见到她,俱都非常礼貌的躬身施礼,“大小姐。”
那女子淡淡的应了一声,一双妙目只管上下打量夏仲和,“你真的是大夫?”
“不才正是。若是姑娘不信,尽可以考较一二。”夏仲和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是颇有信心的。
“好!那我就考考你,如果一个人受了重伤,用什么药都治愈不了,这该怎么办?”
“那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夏仲和见她不答,微一沉吟道,“如果是外伤,当然用金创药是最好的。如果没有,用蛇含草、狼牙草捣烂敷上都可以。但若是有夏天采的金樱子叶,加桑叶等药一起阴干,研为末,再敷伤处的话,效果更好。此方有个土名叫军中一捻金,可见效用了。若是内伤的话,就得把了脉才知道。”
那位大小姐听得点头,“我们用的就是军中一捻金,但是依旧没有效果。那又是何原因?”
“这……不太可能吧!”
夏仲和也有些不明白了,张蜻蜓忍不住道,“那让夏大夫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可是那女子看了他们一眼,却不说话,那眼光明显有些不信任。
夏仲和知道,这个问题答不答得出来,很有可能就关系到他们两人的现下的待遇问题了。
他又仔细想了想,忽地恍然道,“那是否日夜把他拘……我是说,成天都呆在屋子里,不见阳光?”
“这也有关系?不是说受了伤,不能见风吗?”那位大小姐诧异了。
夏仲和笑着摇头,“回大小姐,世人只知受了外伤就不宜见风,却不知多晒太阳其实是对恢复伤口有帮忙的。只要不让风吹到,烤烤火,出来晒晒太阳,去去湿气和霉气,都是很好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位大小姐微微颔首,似是信了几分。她想了一想,指着夏仲和对哈蚩术道,“这个人我要了,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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