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反正他们那边内有卢月荷,外有章致知,你张蜻蜓再要闹腾,出了什么事,就找他们去,可别来找我的麻烦。
他们是隔岸观火,但有个人却到张蜻蜓面前,极力表示要跟去。
潘云凯一张脸涨得通红,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二堂嫂,我这话真的是出自于真心。战场拦着不让我去,就让我保着您去趟边关吧。听说你们这回还跟军队随行,让我跟着去帮帮忙,也总算是做了点有用的事情了。否则我这么大个人,成天呆在家里,可算是怎么回事呢?”
他这番心意,潘茂盛和潘于氏倒是都不拦着。原因无他,张蜻蜓身边可还有几位千金小姐相伴呢。若是自己儿子跟去了,这一路走开,来点日久生情啥的,自家可就赚大发了!
只是张蜻蜓知道,这个堂弟为人憨直,没有那些“聪明伶俐”的心思,可真要带着他么?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回来怎么向大伯大娘交待?
潘云凯挺有意思,听她这层顾虑,还特意自己去写了个不伦不类的文契,就是证明自己此次随同张蜻蜓出行,生死由命,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关她的事,然后拿去给爹娘签字。
潘茂盛一看,这算是怎么回事?当然拒签。不过潘云凯也有办法,把文契拿去给爷爷奶奶看,潘秉忠不管,潘高氏却是好管闲事的帮忙收下了。还打趣孙子道,“要是你在路上能拐个媳妇回来,可不要客气,让你嫂子帮忙办了也就是了!”
潘云凯臊得脸通红,逃也似的跑了。张蜻蜓见事已至此,她也没甚话好话。这么大的小伙子,有手有脚的,他自己愿意来,谁也管不住。
话虽如此,但卢月荷到底是不太赞同的,只是瞧着潘云凯去意甚坚,便不多说了。只叮嘱张蜻蜓一定要小心约束,千万别让他冲动的上了战场。
这个张大姑娘保证不了,要是情况紧迫,别说潘云凯了,恐怕她自己也要往上冲。不过这些话就不要说出来吓嫂子了,一本正经的表示谨记在心。
她这头收拾妥当了,就想着去谢素馨那儿瞧瞧,看那丫头给她准备了些什么好东西。可刚进谢家的门,却给老外婆和大舅母召了去。
“你可知道,素馨丫头想跟你一起去边关?”
老太太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把张蜻蜓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啊!这事儿她可从来没跟我说过,外祖母,舅母,你们可要相信我,这事儿我可一点没鼓动她过!祝家小姐要跟着去,我也没应承,现在是她姑姑同意,她才准备出门的。”
谢卢氏慈爱的看着她,眼中并没有半分责备之意,“你别着急,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断不至于撺掇于她。是那丫头自己动了心思,与你无关。只是问你一声而已,对了,你出行的事情准备得怎样了?”
张蜻蜓见外祖母确实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说起自己的打算,车马装备,人员配置,来往安排,全都一五一十的做了交待。
末了,还很卖乖的瞅着老太太,“我今儿来,也是想来问问外祖母,可有什么书信东西要带给二舅舅的么?外孙媳妇正好一并带过去。”
“这个不急。”谢卢氏直接告诉她,“倒是素馨那丫头,现在成天在家里吵闹,想出去走走……”
张蜻蜓急忙讨好的道,“那我这就去劝劝表妹?”
谢卢氏却摆了摆手,“你也未必劝得动她,只是我们也在商量,到底要不要她走一趟。”
谢夫人接过话来,“按说一个女孩儿家,我们是必不放心的。可是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要是能趁着年轻出去走一走,于她这一生只怕都有莫大的好处。而她这一要去,家里几个兄弟也起了念头,愿意护送着她同行这一趟。现在咱们也在商量,若是要去,得怎么去怎么回,才既不给人家添麻烦,又能让他们长些见识。”
张蜻蜓听得嘴角有些抽搐,这怎么越闹队伍越大了?要是这么多公子哥儿千金小姐都跟着跑去,那到底是去探望的,还是去游山玩水的?
不过谢家行事到底不同寻常人家,谢夫人告诉张蜻蜓,他们商议之后,若是当真要去的话,就把队伍紧缩,将谢素馨改作男装打扮,除了她可以多带一个丫头,其余每人只带一名侍卫随行。
要去的人,暂时定的是谢尚贤的小儿子谢素谨,和谢尚贽的长子谢素询。这俩小子张蜻蜓都见过,年纪都在十六七岁,还未曾成亲,斯文俊秀,循规蹈矩。
但听小豹子说,谢家男儿教养甚严,别看他们一副文质彬彬的外表,其实从小都有习武练箭,打起架来也不输人,只是不拿那个当主业,不过强身健体而已。
听张蜻蜓头头是道的讲来,听着倒是很让人放心。谢家与寻常富贵人员不同,并不主张娇养子女,若是有机缘,还愿意让他们出去闯荡闯荡,增长见识。
只是张蜻蜓有一点疑惑,“现在秋闱在即,难道两位表弟竟不参加了么?”
谢卢氏和媳妇相视一笑,“你这丫头,倒还细心。因为战事,今年的秋闱仍是举行的,但因为大批的武生都随新兵营去了边关,又些地方因为战乱滋扰,所以陛下已经下旨,将于明年春上加开一次恩科,两试并行过后,才于金殿提名。现在这时候去到边关,只要能早些赶回来,便不耽误了。”
谢夫人微微一笑,“你小舅舅说,读书功夫在于十年寒窗,并不在这一时,若是因此而落了榜,那一定是他们学艺不精,须怨不得旁人。”
这是啥?这就是自信!张蜻蜓是真的很觉钦佩,这得是平常有多好的教养才能令做父母的如此笃定?
那行吧,总之你们是做家长的,要去就去吧!张蜻蜓是没啥话说了,进内室找到谢素馨,见她正埋头折腾得鸡飞狗跳,见她来了,也没空招呼,只道,“你先回去吧,等到要走的时候,我自然会来!”
张蜻蜓左右瞧瞧她堆得一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确实也插不下手,那就走吧。
时日不长,萧森那边点齐了军粮,郎世明那里也早就把所需的物资列好清单。皇上为了以示关心,特意给他派了一队御林军保驾护航,就算只是宣旨,也得弄出皇家派头来。
郎世明眼珠子一转,顺便要了一位太医随行。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多人在路上,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有个大夫跟在身边,就放心多了。至于人选,他也不需要有多厉害,只要年轻力壮就行,哪怕经验差一点,跟着他们,说说笑笑,年轻人也有共同语言些。
这个容易,太医院里一些老御医不容易抽出来,但那些仍处在学习阶段的年轻医士却是不少。一道口喻,太医院很快就调出一个人来,已经让他回去准备行囊了,回头郎世明出发那天,那人会直接过来报到。
这件事情办得不错,张蜻蜓听说之后,还特意夸了郎世明一把。既有大夫跟着,她心里也更有了底。
周奶娘年纪大的人出门,是什么都怕落下,什么都怕想不到,一个劲儿的往车上装,甚至还想带些针线在路上做着打发时间。张蜻蜓看着哭笑不得,这是赶路,又不是游山玩水,在颠簸的马车里,怎么可能还有闲暇做针线?
大刀阔斧的把周奶娘带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除了必要的衣裳被褥,尽量轻车简从,低调行事。一应绫罗绸缎、珠钗玉环皆不要,全换了素衣银簪,朴实无华。在听说谢素馨带了男装后,她也留了心,特意比着身量,置了几套小厮们常穿的短襟小衣,这些衣裳出门骑马最是便利的。万一遇上打劫的,让人分不清主仆,才是最好的掩护。
只是临时想起从前在杏花春时,有个名叫岳标岳老三的豪客送她的玉扳指,还有上回给章清雅,用剩下的乱七八糟的春药,也装了一兜,带在路上,有备无患。你还别说,日后还真的派上用场的那一日。
说话间,就到了启程的这一日。
出门的这天,是个黄道吉日。不过一早起来天却阴沉沉的,清晨的时候还微落了几点雨。
张蜻蜓本来还嘀咕着,但周奶娘却说是个出门的好天气,“这起了风,又见着雨,是顺风顺水的意思。本来天就热,下些小雨凉快些,这是老天爷照顾我们呢!”
一众丫头们暗笑,知道她最讲究这些,都不出声反驳。张蜻蜓心里也明白,就顺着她的话去信了。
收拾停当出得门来,卢月荷亲自过来送她了,“今儿出门,不能不给祖宗上柱香,求他们在天有灵,保佑你一路平安。”
那是要去!张蜻蜓跟她先去给小谢夫人道别,又去了家中祠堂。潘云凯也收拾齐整在那儿了,上了柱香,跟潘秉忠潘高氏作别。
临走的时候,潘高氏又揶揄了张蜻蜓一句,“你这一个人去,可得两个人回来,知道么?”
这老太太,满脑子不正经!张蜻蜓假装瞧不见她盯着自己的肚子笑得那么肆意,唯唯诺诺着就退了出去。
只是潘于氏还拉着她不放,半是客套半是真心,“你在外头可要好好保重,你弟弟长这么大也没出过这么远门,这可就全交给你了!”
张蜻蜓虚应下来,既然决定要走了,就不再婆婆妈妈的纠结,领着自家的小小队伍就出了门。
卢月荷在门外伫立良久,直到看不见她的车影,方才归去。手中一直握着张蜻蜓从白云庵给她带回来的佛珠,默默祈求弟妹的平安。
与她的担忧不同,小谢夫人是纯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张蜻蜓的这次出门,“真是吃饱了没事,瞎折腾!瞧她去趟边关归来,能不能长出三头六臂。”
潘云祺神秘一笑,“娘,她这回走了,可不就是便宜咱们了?”
小谢夫人微怔,“此话怎讲?”
潘云祺附在她耳边道,“她那铺子可挺能挣钱的,大嫂又大了肚子,难免有些照顾不周,咱们是不是应该适当过去关心关心?”
小谢夫人摇了摇头,“那两个女人都鬼精鬼精的,岂可给咱们插手的机会?”
潘云祺却不以为然,“凭她再怎么精细,一个不在家,一个出不得门,您身为婆婆,当家主母,难道就过问不得?”
小谢夫人心中一动,似乎也是这理儿啊!只是该怎么做,恐怕还得想个好主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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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未婚夫?
张蜻蜓出了家门,就直奔西城门而去。
这是大军押运粮草要走的门,萧森带着粮草缁重已经先行一步了,他们约好要在此与郎世明会合,再赶上前去。
张蜻蜓到的时候,祝心辰已经在了。她这回出门,也拖了支小小的队伍,不仅有从驻地带来的忠心耿耿的亲兵,还有祝贵妃特意从皇上那儿要的大内高手。等到了边关,就去二殿下身边担当护卫。当娘的,总是不放心儿子。
谢家人早就到了,只是他们出行低调,早已经出了城,此处只留一个小厮,跟他们通报一声。
可是还有一人,瞧见张蜻蜓就翻起了白眼。张大姑娘很不好意思的过去见礼,“大姐,你怎么也来了?”
这当着人多,章清芷也不好意思说得太过,只是把她狠狠的*了一眼,“要不是你大姐夫从谢家知道,你走这么远也不打算跟我们说一声的是不?”
真不是这个意思!张蜻蜓纯粹忙忘了,此次出行虽然谈不上鬼鬼祟祟,但也不好太过张扬,是以章致知只是送了些东西,却连饯行酒都没给她办。
张蜻蜓成天不是忙家里头的事,就是忙铺子里的事,忙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就是有几回想起要去给章清芷告辞来着,也给临时冒出来的事情给打岔混忘过去了。
章清芷也不是那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虽有些嗔意,还是能理解的。将一包衣物递到她面前,“知道的太晚了,也来不及送你什么好东西。这是家里赶着做的几双鞋,别嫌粗糙。这成天在外头走,必是费鞋的。这底全是加厚的总能多磨几日,你拿着穿吧。”
张蜻蜓知道,做鞋是最费工夫的,看着大姐眼中的血丝还有手上磨出的淡淡血痕,心头一酸,“大姐……”
章清芷眼圈也红了,伸手轻掸她的衣角,“大姐从前没什么好处到过你的跟前难得你不嫌弃,有什么事,还想着关照我们。你大姐夫和我都很感激咱们现在是没什么能回报的。等到日后吧,只要有用得着你大姐的地方,言语一声就行。”
张蜻蜓心头给说得热乎乎的,含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怕自己不争气的掉眼泪,催她回去,“孩子还小、离不得人,大姐你就不用送了,我又不是去干什么,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章清芷见这儿确实人多事杂,见过她一面,尽到心意,再叮嘱几句就自回去了。
再等一时,郎世明也拖着长长的队伍过来了。章泰宁骑着马跟着前来送行,后面居然还带了章泰安和章泰寅两个小弟。多时不见,二人又长高了好些,见了她,忙忙的甩镫离鞍到车前见礼。
小胖子很是不忿的低声抱怨,“三姐,你这可太不厚道了!这种好事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们?让弟弟们跟你去啊。”
“你一边呆着去吧!”张蜻蜓拍了他脑门一记,虎着脸道,“还没学会走就想飞了,好好在家读书练功,往后等你们大了,再想去哪儿不成?”
章泰寅拉着她的衣袖,殷殷叮咛,“三姐,你这路上山高水远的,可要处处当心。若是遇上什么事情,宁可忍一时风平浪静,不要争一时山穷水尽。毕竟出门在外,比不得家里,少人照应,可争不得闲气。有时纵是遇见什么闲事,也少管为妙!”
“你别跟个老太婆似的唠唠叨叨!”章泰安把弟弟拉开,从袖中将一个小包袱递到张蜻蜓面前,“这是临出门前,爹和大哥让给你的。真奇怪!他们怎么不交,要这么神神秘秘的?打开看看,是什么?”
章泰寅却将他往后一扯,“爹说了,不许我们看的,三姐你等到没人的时候再瞧。”
这后一句话,让张蜻蜓想要打开的手又收了回来。小胖子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不觉皱眉嘟嚷,“什么宝贝不让人看?真是的,偏三弟你也学这种装神弄鬼的脾气!”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就得了。路上瞧见有好东西,我不会忘了你们两个的。”张蜻蜓挥手把俩弟弟打发开来,跟章泰宁道,“哥哥回去跟父亲母亲禀告一声,就说我在路上一定会小心,请他们切勿牵挂。”
章泰宁主要是给打发来送东西的,现在东西已经送到,他就不必久留了。只是清咳一声,给张蜻蜓递个眼色,交待一句,“东西收好,诸事小心!”
张蜻蜓瞧他这古古怪怪的样子,心里不免也生出几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