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蜻蜓决心已定,“少泉,你不必再劝我了。若是你还拿我当姐姐,咱们就什么都别说了。你跟容容打个招呼,让她这些天吃好睡好养好身子,准备过几天跟我一起进白云庵斋戒清修。”要进皇家寺庙,还是要表表诚心的。
董少泉无话可说了,再看陆真,只幽幽叹了口气,再不相劝了。
张蜻蜓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把自己手上的事情清理出来,该怎么安排下去,她自己心里先有了个数,然后才去登门拜访章清雅。
章清雅一早就接到她府里小厮来报,已经备好了香茶糕点,非常客气。张蜻蜓也不多话,单刀直入的就请她帮忙去再查查禇家底细。
章清雅未料到小谢夫人竟是一意孤行要促成这门婚事,不过她也不笨,很快就想明白其中关窍了。可是太直白的话也不太好说,只是冷哼,“没想到你婆婆也是这么个固执人。”
张蜻蜓不想在外头议论婆婆的是非,只请求她,“此事二姐若能玉成,小妹定当铭记在心。”
章清雅是个顺毛驴,给她哄着挺舒服,况且上回张蜻蜓还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她要是不帮回来,怎么显得出自己手段?
微微一笑,“我实告诉你吧,上回的消息是母亲查出来的,本来,咱们现在回去一趟亦可。只是我现在有些不便,且待我打发个人回去求了母亲,待查出来始末再来回你。”
张蜻蜓微微一怔,就见章清雅带着几分得意,将手轻轻搭在了小腹之上。张蜻蜓恍然大悟,这还真是好消息!
她原本想着现就跟着章清雅打发的人回去,在林夫人面前求求情。但转念一想,自己与林夫人素来不太和睦,就算是现在缓解了些,也是表面工夫。莫若就由章清雅去居中调停了,等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自己再去她面前道谢不迟。
于是谢过章清雅,转头就去找了胡惜容,先偷偷把祝心辰也想同去的事情跟她透露了,让她千万别应承,再拿着谢素馨给她开的单子,去采购硫磺硝石等物。
那丫头的霹雳弹可是好物件,张蜻蜓还准备弄辆马车给她去改造,把那些大小机关全都装上,带着出门总是有备无患的。
只是谢素馨听说她也要去了,心头未免也起了些波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也是素性爽朗的谢家小姐曾有过的梦想。现在见到有闺中姐妹要去践行了,她怎能无动于衷?
家里事忙忙碌碌,而边关的局势又进入了新局面。
上回夜袭,虽然给西戎的军队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他们收拾齐整局面之后,又迅速恢复了实力。事情就坏在那个狐狼宇文朴身上,他回到草原止之后,一面追击潘云龙,一面联络其他的部族参战。
现在从明面上看,他们确实是占有优势,不说多,光是吞下庞清彦那一部分庞大的兵马俘虏,能换得南康朝多少财帛来赎?就算是南康不要了,这么多的人,光是分给他们做奴隶,也是一笔不少的财富。
宇文朴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又许以重金厚禄,着实吸引了不少部族同意参战。带着大批粮草来补充他们刚刚受的损失,反而使整个队伍声势更见壮大了。
而与此同时,潘茂广迟迟未见露面,这在南康军队中,确实产生了一些不利的负面因素。
所有人都在猜,大帅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事?
(呼呼,好大的风,降温了。想抱着厚厚的大被子冬眠了。)
第218章 爹也知道了
二殿下李志虽然身份尊贵,毕竟是个新手,缺乏潘茂广那样在军队里扎根多年,一呼百应的气势,服不了众。而庞清彦的大军又被围困多时,迟迟不得脱困,想来粮草也快不济,万一那边全军覆没了,对于南康来说,确实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所以在南康朝中,隐约出现了军心不稳的苗头。而有些人出于某些不能言说的私心,唯恐李志长期执掌兵权后,尾大难掉,甚至还提出,如此长时间的穷兵黩武,实在太过劳民伤财,是否效仿前朝,从王公亲贵诸女中选些人出来出番和亲?
当然,也有不少刚直的朝臣是极力反对的。本来就是为了西戎人的侵略而打的一场正义之战,若是再要搭上南康女子去谋求和平,那算得上是怎么回事?
甚至有人在朝堂之上愤慨的道,“莫非我们南康也要让女人哭诉,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么?”
但是,京城之中,王公贵胄的干金小姐,谈婚论嫁的确实悄悄多了起来。
而军营里,郎世明是极不看惯这种论调的,只是上回没赶上去前线,有些大话不好说。
但是今日,萧森却告诉了他一个消息,“现在又要押运粮草上前线了,这支队伍是不参战的,你愿意去历练历练么?”
萧森报名上了前线,却给分出来准备粮草供应了。这是风九如体谅他上回受的棒伤痊愈不久,所以跟上面请求,对他额外照顾的结果。
他已经押运一批粮草送往指定地方了,交其他军队接手后,又回来押送第二批。上回去押粮的士兵当中,有一些水土不服在路上生了病,现在回来人不够用,故此才有此一问。
郎世明当然愿意去,可又怕家里人阻挠,想先斩后奏,可是他们家情况特珠,恐怕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正在烦恼,李思靖听说消息,倒是抢先一步报了名,“不过是押运粮草,想来我姨娘也没什么话好说。再说,胡家小姐不是要去边关么?若是能搭个伴,一起上路,对他们也能有个照应。”
郎世明听着这话,再不迟疑,决定也先把名报上了。正打算跟营里告个假回去支会一声,却见自家派了人马来接他,说有急事召他回去。
李思靖顺便拜托他回去也替自己传个信儿,郎世明心下纳闷,跟着来人回到家中。却见祖母和母亲正在焦急的等待,“你爷爷和爹爹都给皇上召进宫去了,还打发人把你叫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大姐那边出事了,真是急死人了!”
郎世明猛地想起,自己大姐嫁的宁王世子,封地就在西南,那处虽然和现在的战火还隔着一段距离,却不算太远。皇上此时召见爷爷和爹,会不会要请宁王襄助?
你还真别说,郎世明这些时跟兄弟们一起读的书没白念,还真给他蒙对了。
宁王封地,虽然地处西南,山多路险,瘴气弥漫,种不了精细米粮,但那儿有一点好,因为山路多,当地老百姓养马就多,藤麻青裸蕃薯这些粗粮作物也多。这些东西平时看起来不太起眼,但是在战时,就很需要了。
战争打了已经半年,说实在的,国库消耗也很大。尤其是粮草马匹,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之感了。南康国确实是富庶,尤其是姑苏一带,更是鱼米之乡,但现在夏粮还没未到收获季节,皇上总不能让老百姓提前收割吧?所以想来想去,只好从旁边调一调了。
这宁王性子和顺,与皇上关系一直不错,他的封地离得也近,故此皇上想来想去,就打算先从他的地方调些东西来。
而这个差使,当仁不让的就落到郎家头上了。正好郎世明又在军中效力,皇上就想派他带队去传这道圣旨。当然,他也知道郎家舍不得让这个宝贝孙子上战场,可是现在不让你打仗,就让你跑一趟总该可以吧?总是南康的臣民,为国效这么点子力,你们总不好推辞吧?
这个郎家还真没办法拒绝,于是接了旨回来,就跟孙子商议着打点他上路的事情了。正好,郎世明便把自己报名押运粮草的事情也说了,照这样的话,他两头都能兼顾上了。先去送完了粮草,再去大姐夫家里报个信,顺道把胡惜容给捎上,然后私下里溜到边关,去瞧瞧兄弟们,这不一举四得?
当然,这最后一条是一定不能告诉家里人的,他只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替皇上办好差,也给郎家立点功劳。
这个郎府再不能拦着他了,商议一番过后,除了嘱咐他坚决不许他去边关重地,就把董少泉和胡惜容给请了来,与他们暗中商议送他们去边关之事。
董少泉一听喜出望外,又跟他们交了个底,透露了张蜻蜓订的计谋,郎家人一听,也觉得此计甚好。
郎老夫人还特别提到,“既然是以做法事为由,那我们就帮你们准备一二,也不算过分了。路上一些事情,我们来帮你们准备准备,到时纵是他家叔婶要说什么,也不容易了。”
董少泉再次拜谢,开始加紧准备。
只这一切,都瞒着胡家叔婶,悄悄张罗。
而那边,张蜻蜓便请萧老太太出面,派人跟白云庵的住持静虚师太递了个话,挑了个黄道吉日,约定好了上门清修的时间。
既已决定走了,她这日便把绿枝彩霞叫到面前,把自己的打算一说,然后把账本交了出来,“我走之后,这账本就由你们两个共同保管,有些什么事,就由你们商量着办了。若是有决定不了的,就去请教萧老夫人。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信任的丫头,所以我才把这身家当托付给你们。我的为人,你们是晓得的,可别轻易辜负我的心。”
俩丫头一听,全都傻了眼,“姑娘,您要去边关?”
张蜻蜓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若是想劝我别去之类的话,就不必说了。你们帮我把家看好,就是待我的一片心了。”
二人怔了半晌,绿枝上前问道,“那姑娘您带谁去呢?”
这个张蜻蜓考虑过了,“带周奶娘和安西阿黎,追风追雷。”毕竟出门在外,多带几个小厮要靠得住些。至于丫头们,身子娇弱,恐怕经不起那么些风吹日晒,张蜻蜓一个不带。
“我也去!”绿枝含泪跪下了,“姑娘,奴婢打小就跟在您身边服侍,现在您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能不带着奴婢?您放心,奴婢一定能照顾好自己,不让您分心,只求您一定带上奴婢!”
“不!你留下,我去!”彩霞也跪下了,她虽没有落泪,却也是目光诚挚的,“姑娘,您出门在外,只有周奶娘一个,她年纪也大了恐怕照应不来。绿枝对铺子里的生意更熟些,留她下来管事,奴婢跟着您去。
“我去!”
“绿枝,你就别跟我争了,还是我去!”
张蜻蜓还没发话,她们两个先争作一团了。啪地把桌子一拍,“都别争了,你们都留下,我一个不带!”
“您要是不带奴婢去,奴婢就跪在这里不起来!”绿枝是铁了心的要跟去还跟张蜻蜓分析道理,“家里的事情虽多内里有大少奶奶照应着,咱们屋里萧老夫人也是极精明的。至于彩霞,她有心机又有手段,再加上榴喜琴姐,也都是忠心耿耿的,有她们在,咱们家里就断不至于出了岔子。铺子里面,更有陆姨掌管,肯定出不了错。奴婢留下,只是替姑娘分忧,却并没有什么非留不可的理由。姑娘,您就让奴婢跟着您去吧,否则奴婢人在这里,心也不在,成天挂念着您,什么事也做不好,那留之又有何益?”
这一下,反倒把张蜻蜓给将住了。绿枝这丫头平素看起来忠厚老实,可没想到倔起来,竟是如此的要命。
不过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带上她,是不无不可,只是张蜻蜓实在担心,“绿枝,这要是出了门,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生死难料,各安天命了,你还要去么?”
“要去!”绿枝的眼圈都红了,她就是知道这个缘故,所以才非去不可,“奴婢无父无母,打小就跟在姑娘身边。蒙您不弃,教我读书识字、绣花管事,奴婢但凡有的一切,全是您给的,就算是把命还给您,也是应当的。姑娘,您就带我去吧,就算您不带我去,你前脚出了门,我后脚也会跟了去,这又何苦呢?”
得!张蜻蜓无法了,“那你就跟着吧!不过彩霞,你可不许再闹了,要是连你也去,那咱屋里才是打饥荒了!”
彩霞知道她们主仆情深,自己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温顺的应下,一一记妥张蜻蜓交待之事。她也怕自己一人独大,为了避嫌,主动提及,“是否请大少奶奶身边的问雪来帮着奴婢一起掌事?”
张蜻蜓却毫不犹豫的摆了摆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把事情交给你,就不疑你。只要你好好干,纵然日后有人说三道四的,我也必不会信。”
这样的信任让彩霞很受感动,“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替您管好事情,要是出了纰漏,等您回来,奴婢该领什么责罚,尽管由您。”
这话张蜻蜓爱听,彩霞这丫头虽然面冷,但是非还是能分明的。况且,她现在把那给人做小为妾的念头也放下了,持身更加端正。再说,她说是把屋里的事情交给她,但正如绿枝方才所言,上上下下都有人看着,也不怕她行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这边刚刚议定,那边却有章府的人来请她回府一叙了。
张蜻蜓猜想着”多半是林夫人打听到诸家消息,叫她回去了。收拾了衣裳,准备了几样礼物,忙忙的往家里赶。
进了门,却见爹和大哥都在,正拉长着脸看着她,张蜻蜓心头一紧,顿时腿都开始发软,声音也变调了,“爹……这,这是边关出事了?”
瞧她自己把自己吓得这样儿,章致知就有天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瞪了她一眼,“边关没事!是你有事吧?”
呼!张蜻蜓终于喘过气来,只要边关没事就好。可是……不对!她有事?惴惴不安的问,“我有什么事?”
章致知懒得说话,章泰宁问起妹子,“你要上边关去?”
啊呃?张蜻蜓惊悚了,这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回家里了?看她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章致知更加生气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早早的回家来商量,还让爹从外头听到,等到走的时候,是不是也不打算吭声?”
这个念头张蜻蜓绝对没有!其实她已经打算什么时候抽空回家说一声了,只是想等着要去白云庵清修之前,借着那事再说一声就体面些,却不知怎么让爹未卜先知了。
章致知会知道这事其实纯属偶尔,他执掌太仆寺,掌管天下的马匹。现在郎世明领了圣旨,要去西南宁王的封地调运马匹,具体要多少,到时皇上怎么封赏还钱给宁王,有些事情真还得跟他商量商量。
因敬章致知是二嫂的老爹,郎世明今儿来办事时,是格外的恭顺有礼。只是那小子说话不带把门的,三言两语,就把从董少泉那儿私下听到,张蜻蜓也要出门的消息给漏了出来。
章致知一听,此事非同小可,从衙门回来之后,就派人急急把张蜻蜓召了来,要问个明白。
张蜻蜓哪儿想到这么曲里拐弯的就把自己的底给泄了?不过既然知道了,她就老实招认了。只是当着爹的面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