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就见那被围困的孤城之上也亮起了无数火把,似是知道援军来了,城头上还趴着人不住的往下张望。
“还看什么呀?快向外突围啊!”常衡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把这边的战局看得非常清楚。
这一路不知是哪里来的兵马已经异常骁勇的把这边的战线撕开了一条大口子,只要被困的大军出来接应,这就是条能够逃出生天的坦荡大路了!
有一枚火弹,对着夕临城的方向高高射出,这是南康国催促出兵的信号。可是被困的大军不知是因何故,犹豫了半天都没有往外冲,而此时,越来越多的敌军已经反应过来,向这支奇袭的部队疯狂的反扑。
不知是哪个士兵,急得一张弓冲天射出三枚火弹,那被困的大军似是此时才决定出手,可是这一犹豫,便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战机。因为天,已经在一点一点的开始亮了。示意收兵的号角被人呜呜吹响,那路人马准备撤退了。可是摸黑来得容易,再想要全身而退就难了。
眼见着自己的同胞们被每围,潘云豹也坐不住了,“郑将军,你让我们去吧。”
“现在去了,就走送死!”郑三元的脑子异常清楚,指着下方,“你们看到没有,那些人最多只有两三千兵马,就是咱们全冲出去,也不过是两干,能冲得过人家这十万大军?”
“那怎么办?”国家危难当头,谁都放下了私心,常衡也帮着说话,“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不成?”
“那你们以为呢?”郑三元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贵,“我不会让你们为了一时的热血,就白白的把命送掉!除非咱们的大军有进一步的行动,否则任何人,都不准越雷池一步!就算现在被围困的人是我自己,我一样还会说这个话!”
他的话很残酷,却是最符合战场实际的需求。
潘云豹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队人马被围攻,被绞杀,却无法做出任何进一步的行动。那种感觉,就象拿刀子在剜着人的心。小豹子看不下去了,抱着头蹲下,心里难受得无法言说。
可就在此时,忽听见敌方后头一阵大乱,又不知是哪里杀过来一队人马,放起一把熊熊大火,烧得映红了半边天。
“是粮仓!是敌军的粮仓着火了!”蒋孝才已经激动的跳了起来,“云豹,你看,你看!”
他的潜台词,潘并豹不用问也明白,那个位置,在敌军的最后方,除了潘云龙,还能有谁?
这下子,谁都不能拦着他了,那是他哥,他亲哥!潘云豹上战场就是为了找他的!飞速的冲上一匹马,潘云豹单枪匹马就要往前冲。
“下来!你快下来!”郑三元死命的抱着他的腿不放,“你敢临阵抗命,是要军法从事的!”
“呼一一啪!”随着那场大火,终于,在敌军的前方,南康的阵营里,有一枚金色的信号弹的开起来了,在半空中炸响,绽开一朵绚丽的花。
这是发动进攻的信号,很快,有一枚蓝色的信号弹,在潘云豹他们的斜对面开空,那是胡浩然他们准备妥当的信号。
这回郑三元再不阻拦了,沉声吩咐,“放信号,准备,冲!”
绿色的信号弹高高升起的时候,潘云豹第一次真刀实枪的冲进了战场。所谓生死,不过都在一瞬间。
谁都没想到,他们会从这个地方冒出来,这里并不是最初约定的地方,也是敌军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他们的出现,就象一把尖刀,捅进了敌军的软肋,打得他们阵脚大乱。而深入腹地的结果,是换来越来越多的敌军的反扑。
“不行!人太多了,我们要向外突围!”郑三元抹一把脸上的血迹,领队往之前的那拨人马靠拢。那拨人马自从他们出现后,也在有意识的向他们靠拢。他们两方靠得最近的,要是能成功会合,比单个的往外冲,成功的机会大很多。
似是察觉到他们的企图,一层又一层的敌军蜂拥而上,想把他们困在其中,分部蚕食。
毕竟都是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看着身边的战友不断倒下去,许多人的手脚都开始发软。在战场上,士气一怯,必败无疑。
郑三元看得着急,连声大吼,“莫要慌,稳住阵脚!”
可是他再着急也没用,那些京城来的新兵跟他也不熟,根本就不听他的,眼看着节节败退,就快溃不成军的时候,忽听一声炮响,震耳欲聋。
就在潘云豹他们原先埋伏的山坡下方不远处的树林里,又冲出来一队士兵,扛着的大旗上写着斗大一个“潘”字!
爹?!潘云豹几乎都要欢喜的叫出声来,就见有一个面如锅底,手持板斧的大将冲了出来,“潘大元帅在此,尔等休要惊慌,往外杀啊!”
这一声号令,可比什么都管用。
潘茂广谁不知道啊?那在南康国的军队里,是跟神一样的存在,有他在这儿,谁还怕?士兵们士气大振,潘云豹更是不顾一切的往那里靠拢,在军队里,也不能喊爹,只能以官职称呼,潘云豹冲到华黑脸汉子的身边就问,“元帅呢?潘千户还在后头,我们是不是带兵直接杀过去?”
那汉子瞅了他一眼,且战且问,“你们是打哪儿杀出来的?”
“我们是从双峰峪抄小道过来的!”
“那条道好走吗?”
“还凑合。”
“要是敌人追上来,就凭咱们这些人,能跑得掉吗?”
“这个得去问问郑将军!”潘云豹一把格开扑过来的敌军,就往郑三元方向赶去。
那汉子动作倒也不慢,如影随形的就跟了上来,“我自己问,还快一些,你给我指个方向。”
潘云豹拿铁枪给他做掩护,那汉子两步就蹿到郑三元处商量了。
小豹子忽地心头猛地一沉,不对!若是他爹真的在此,怎么会不出现?还想着如何撤退,难道是他爹出事了?
而那边,郑三元已经跟那黑脸汉子商议妥当,果然吩咐,“后队变前队,掩护先头部队,撤退!”
队形陡然一变,潘云豹等人又都留在了后头,就是想问也没办法问了。心里再着急,也只能等到回头再说。
那黑脸汉子让郑三元去头前领路,他和潘云豹等人断后,这汉子也是天生神力,一路上不停的砍些小树,横在路中,然后放火,阻拦追兵。
潘云豹和常衡有样学样,一个掩护,一个砍种,倒也配合得有模有样。
那黑脸汉子颇为欣赏,远远的冲他们一乐,咧出一口白牙。胡浩然也生得挺黑,可比起他来,倒白得多了。
等到退回来时的路,走了一段,却又不回双卒峪,潘云豹他们跟在后头,也不知带他们走的是什么路,总之只是跟着大部队跑。只见追兵倒是越来越少,倒是顺利的得以脱身了。
事后才知,是二殿下李志见这边升起潘字帅旗,下令其他方向的将士不顾一切的向前推进,让敌军不得不放弃这一头,这才解了他们这边的困境。可那边,却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当这一场战事,传回京城的时候,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刚到边关的二殿下李志立了一功,带领新军狠狠打击了敌军的锐气,潘云豹等人皆有立功表现。忧的是,潘茂广负伤了。潘云龙也暴露了位置,他放火烧了敌军的粮仓,引得敌军盛怒,被嵬项族的族长狐狼,也就是胡浩然杀父仇人的儿子宇文朴亲自带兵追杀去了。而更糟糕是一一
“你说什么?”董少泉脸瞬间就白了。
张蜻蜓很为难,但必须告诉他,“浩然,负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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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事情的真相
胡浩然负伤的消息是张蜻蜓从她哥章泰宁那儿听来的,潘云豹在前线立了功,连带着出谋划策的魏鹤年也受到了褒奖。章致知在朝堂之上听得面上有光,就趁便向兵部打听了一下。
据说,潘茂广的伤势不太严重,倒是胡浩然伤得不轻,皇上怜恤其是功臣之后,非常关心,专程派人用八百里加急往前线送去伤药,又派出太医院的一位御医随后赶至,以示关切之意。
潘家父子三人都在前线,章致知明白女儿肯定牵肠挂肚的心情。都来不及等到回家,刚退朝就命小厮找来大少爷,跟儿子亲自面授一番,让他赶紧给张蜻蜓去报个信。
章泰宁径直找到张记猪肉铺,让人把三妹请到外头的酒楼包厢,又如此这般的跟她交待了一番,让她安心。
张蜻蜓前脚送他出了门,后脚就回来跟董少泉知会了一声。这事儿也瞒不住人,早些告诉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回头在胡惜容面前,才沉得住气。
都知道上战场就不可能不流血负伤,但是当这一切真真切切来到面前时,还是让人无法接受,一贯冷静自持的董少泉很快连嘴唇都白了,“连皇上都惊动了,一定是伤得很重吧?那他究竟伤到哪里?伤到什么程度?”
这点张蜻蜓也不知道。战时的军情乃是绝密,除了皇上和少数几个股肱大臣,没人知道详情。
就连潘茂广的负伤和潘云龙现在的险境,也只是语焉不详的几个字,再想要多问些消息,是半个字也问不出来的。
“少泉,你也别太担心了。怎么说还有云豹他们那帮子兄弟在,一定不会让浩然有事的。再有,皇上都亲自派御医送御药过去了,应该很快就能调理好的。”张蜻蜓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他。
“是,浩然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董少泉喃喃说着,似是给自己宽心,但是那紧绷的心情却是怎么也松驰不下来了。
其实张蜻蜓的心情也轻松不起来,潘云龙给人追着打,恐怕危险程度比胡浩然更高,这话她回头要怎么跟卢月荷说?
“你们这是怎么了?”陆真从外头进来,就瞧见这姐弟二人愁眉苦脸的相对无言。
董少泉毕竟是男子,心里有了烦难也不愿意轻易往外说,只推说有事,就往外走。而女子有了解不开的愁肠反而愿意跟人倾诉,尤其陆真又是个惯会拿主意的,于是张蜻蜓就一五一十跟陆真说了。
“陆姨,你能帮我拿个主意么?这要是嫂子知道了,不得愁死?”
陆真这回也当真没了主意,这种事情轻不得,重不得,瞒不得,但也如实说不得。这让她能怎么办?
再想一想,他们家里都有人在前线拼杀,自己的外甥却被强留了下来。再说起战事,心里多少就有些微妙的变化,就象是生生占了人家的便宜一般,让陆真心里也很是不好过,哪里又能想出主意来?
张蜻蜓直到进家门的时候都没想好该怎么跟大嫂开口,打算先强颜欢笑的糊弄过去。只是玉梨,也就是雪儿的事情解决了,萧老太太已经如约“卖身”进了潘府。她一双眼睛虽瞎,但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张蜻蜓一回来,她便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了。
“你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蜻蜓重重的长叹一声,“算了,您老也别听了,听了也没得犯愁的。”
这话萧老太太不乐意听,把脸一拉,“怎么?嫌我老了,不中用了?连听你几句话的资格都没了?”
张蜻蜓着意要替嫂子树名声,对外是用卢月荷的名义把人买回来的。只是卢月荷现在有了身孕,院里多有不便,萧老太太就在张蜻蜓的院子里住。张蜻蜓倒是腾出一间上房来专门安置她,又借要新买的两个小丫头学规矩为由,轮流跟在她身边朝夕伺奉,礼数非常周全。萧老太太感念张蜻蜓替她解决了那么一件大事,待她如同自己的孙女一般,平时虽不怎么管事,但真有了事情,却不会不管。
“您想哪儿去了!您要听是想是,那我就告诉您。”张蜻蜓当下把事情一说,两手一摊,‘您瞧,您听了有用么?不跟着犯愁么?”
萧老太太却偏头思忖了一阵,问,“你说皇上派了御医去?那派的是哪位御医?又带了些什么药?”
她问这个干什么?张蜻蜓不知道,她现在更关心,一会儿要怎么去见大嫂。
“这个简单。”萧老太太面授机宜,点拨了张蜻蜓几句话。不过又提醒她,“我才问你的话,你也留心打听打听。信我老人家的,错不了!”
张蜻蜓有些不明白,却点头应承了。等到晚上照常去跟卢月荷吃饭的时候,她就笑眯眯的告诉大嫂一个“好”消息,“大哥可厉害呢!打到敌人后方老巢去了,那儿都是些老弱病残,没什么用的,任他撵来撵去打着玩儿。这会子,听说还烧了敌人一个大粮仓,可立了大功呢!”
“真的么?”卢月荷长久没有相公的消息了,这回终于听说一点确切的消息,可真是高兴坏了,“相公没事?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是说,什么时候能回边关会合?”
张蜻蜓哈哈一笑,“这我咋知道?肯定得得他打够了,过足了瘾再回来吧?将士们都在前方,后方空虚,这个现成的便宜可是不捡白不捡!这回二殿下率军出征,一出马就把敌军冲得七七八八的,想来,不要多长时间就可以搬师回朝了!”
“什么七七八八,是七零八落才对。”卢月荷嗔了她一眼,却是真心的展开笑颜。相公没事,又立了功,听起来状况似乎也不太危险,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对了,你说公公受了伤,是什么伤?”
“这个我也不知,只听说是点轻伤.应该不碍事的。倒是胡家老大倒霉,受了重伤.皇上都派御医去了。”张蜻蜓见萧老太太的计策奏效,反话正说之后,赶紧转移大嫂的注意力。
世人多是如此,自己不顺的时候,若是听着比自己更倒霎的,那同情心一上来,就觉得自己没这么倒霉了。卢月荷当然也不例外,未免又替胡浩然唏嘘一番。
只是有人听说胡浩然受了重伤,却是兴高采烈,巴不得他就此一命呜呼才好。
边关。
在南康国后军营房中最好的一处地方,现在给单独辟了出来,用做疗伤之所,外头还有重兵把守。因为住在这里的,都是军中的重要人物。包括,他们的大帅,所有南康军人心目中的战神一一潘茂广。
“嗳嗳!我说你别给我老是打米汤来,适时也偷两只烧鸡嘛!这成天清汤寡水的,我就是没病也养出病来了!”
据说,那个刚上战场,就因勇猛杀敌而身负重伤的武烈侯胡浩然,此时正跳着脚,声若洪钟的对着面前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发牢骚。他的左肩上确实缠着绷带,但看这活蹦乱跳的劲头,却绝非需要御医诊治的地步。
他不乐意吃,蒋孝才还不乐意伺候了,“爱吃不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腾啥啊?是不是要嚷嚷得全军都知道才罢?”
胡浩然又急又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潘叔受了伤,我也着急,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