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蜻蜓这才慢悠悠的踱回来,“那能优惠多少?”
摊主想了想,“这样吧,您挑十朵以上,我就给您每朵少五文钱。”
张蜻蜓低头扒拉扒拉他摊上的珠花,其实款式做工真挺不错的,反正春天到了,买些小花小朵回去当成奖品奖给铺子里的丫头伙计们,也是个小心意。董少泉不是老教她,要学会花小钱办大事么?这事张大姑娘估摸着就能做得。
“那你就这些吗?我要是买得更多,能不能更便宜?”
摊主闻言倒当真认真想了想,棒出个匣子,“我这珠花全在这儿了,您要是给我包圆了,我一朵少您十文钱!包您走遍全京城,也没这个价。”
“那可不一定。”张蜻蜓自然不信有人会做赔本的买卖,不过象这些出来摆小摊的,确实也不会说有太大的利息。但是价是一定要还的,这就是女人购物的乐趣。
她把绿枝叫上前来,把这些珠花七七八八的翻拣了一番,把那些精致漂亮的全都挑了出来,一共有四五十朵的样子,“每朵少十文钱,算帐吧!”
那摊主不干了,“你们把好的都挑走了,我剩下的还怎么卖?若是这样,每朵只能少五文钱心。”
张蜻蜓不管,直接就开始和绿枝一起算钱了,“嗯,一共是三两一钱五的银子。那就再挑两朵,凑个三两二钱吧。老板,你再送我个盒子。”
“哪有这样做买卖的?五分银子哪里值得了两朵珠花?”摊主急了,要上前抢回来。
张蜻蜓不让,把珠花往后一塞,直接把银子递了上来,呵呵一笑,“老板,收好啊!”
那老板的表情别提多憋屈了,狠狠的瞪了张蜻蜓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了银子,嘟嚷着,“做您这单生意,可是一文钱都没赚!”
“怎么会?”张蜻蜓信他才有鬼,买的不如卖的精,要是真的亏了钱,这摊主才不会接她的银子。
不过那盒子摊主是坚决不肯送了,“您拿手绢包一下也拿了,我这盒子也是请师傅做的,可是要钱的。”
“您就别这么小气巴拉的了!咱们一回生,二回熟,往后我再多来关照关照您的生意,不就得了?”张蜻蜓自己动手,从他摊子上拿了个盒子起来,“谢啦!”
那老板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的随她去了。
潘云豹瞧着真不忍心,等走开了才弱弱的问媳妇,“这样……不太好吧?”不成强买强卖了么?
嘁!张蜻蜓鄙夷了他一眼,拖他到拐角处躲着,“你自个儿回头瞧,那老板有个丧气样儿么?”
潘云豹将信将疑的回头一看,神奇的事情出现了,那摊主已经笑逐颜开的招呼下一位顾客了,远远的还听他在说,“我这儿的珠花可是京城独一份的!方才一位少奶奶过来,一下子就买走了好几十朵,这可不是吹的!您要是想要,还得趁早,那位少奶奶说了,回头府上的人喜欢,她还要来的!”
呃……小豹子无语了,看来还是自己太老实了。
张蜻蜓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这下子知道了吧?这天下只有错买的,可从来没有过错卖的!不赚钱他能卖给我?不过是做戏罢了。你二回跟我出来买东西,可不许再这么折我的台了,刚才差一点就谈不下价来了。”
潘云豹决心牢记这个教训,二回再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小桔忽地抬起小脸,伸出小指头指着三姨夫,甜甜一笑,奶声奶气的冒了一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噗!张蜻蜓笑喷了,潘云豹彻底囧掉了。
“小括,你……你这话从哪儿学来的?”张三姨笑得东倒西歪,还得扒着潘云豹才不至于倒下去。
小桔在三姨父怀里得意的左右摇摆着小身子“娘说的,说爹爹!”
张蜻蜓可以想象,大姐肯定也是时常这么唠叨大姐夫的,所以才被这鬼丫头记了下来,还很合情合理的运用上了。
“听见没,以后记着!”
笑着揶揄了小豹子几句,瞧瞧天色也差不多了,一面的慢慢的逛着街,一面就往酒楼而去了。
他们到酒楼的时候,冯遇春和爹娘兄弟已经到了,他们先开始张罗着。林夫人也派了府里的家丁管事过来帮忙,倒是不需要张蜻蜓他们操心了。
这酒楼订的不错,有个很大的院子,他们单独包下了,前厅招呼男宾,中间有曲院阑杆隔开,后厅可以招呼女客,倒也不会显得失礼。
知道冯遇春家没人,章致知立意要让女婿办得有面子,一应仆役皆是从章府带来,酒楼的伙计只让他们在院外传递,不放一个闲人进去,虽是在酒楼,倒也显得非常慎重和严谨。
张蜻蜓到了这儿,也不便再出面,就带着小桔到后头玩去了。潘云豹自然要尽些连襟的责任,在前头帮姐夫招呼客人。
不一时,章清芷带着孩子也到了,听张蜻蜓说起在市集买人的烦恼,倒是笑了,“你若是要人,就在自己府上开个口,就不知多少人想来钻这个空子了。虽说有些关系复杂,却是知根知底的,容易教不说,也比你从外头买的人干净。若是怕不方便,大可以跟你婆婆说说,花钱把人买过来就成。就是不找她,回咱家找父母商量都可以,纵是这些都没有合适的,你那铺子里人也挺多的。难道就没有哪家的女儿姐妹想出来谋个差使?好歹你使个几年就放出去的,她们也未必不愿意。大把的人选,你还烦恼个什么?”
这真是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张蜻蜓一拍脑门,自己真是傻得没边了。怎么连这也忘了?她就算不找小谢夫人,可大嫂的农庄在乡下,一定有些庄户人家的女儿愿意出来做事的,再说自己院子里这些人,也未必没个姐姐妹妹想谋个差使的,何必要舍近求远,一定要去花身价银子买人?真是糊涂猪油蒙了心了!
张蜻蜓自嘲的笑了半天,章清芷顺势说起,“你要是找人,不如也留心给我挑两个吧。我不要长得俏的,只要手脚勤快,踏实肯干就成,男的女的都可以。我们家现虽也有几个人,但忙得都是着三不着两的。相公身边现在跟着的书幢,还是旧年赶考时带上京的,年纪已经很不小了。我早想着给他配个丫头,可丫头一放出去,紧跟着就要生子了,那时我身边又没了人,可也不能老这么耽误人家。一直想办这事,总是跟前有事就混忘了,既然你要挑,索性就烦你代劳了。”
张蜻蜓点头应下,却关心起他们的家计来,“我瞧姐夫的几个弟妹,年纪也不算小了,这几年该娶的要娶,该嫁的要嫁,你们现在可得提前做些打算。”
章清芷何尝不知?有句话她搁在心里很久了,就是一直没好意思说出来,现见张蜻蜓关心,便说了出来,“三妹,我瞧你是个极会打算的,能带上大姐的么?”
第197章 学坏了 '3合1,含为蜜桃宝儿的加更。。。
张蜻蜓明白章清芷的意思了,“瞧你这话说得,咱们亲姐俩,还说啥客气话?不过大姐,你得告诉我,你手上有多少银子,我才好帮你留意。”
章清芷有些不好意思,“拼拼凑凑,三五百两是勉强有的,再多,可实在拿不出来了。”
这还是她刚生了儿子,收了些礼才有的这些余钱,要不然,估计更少。章清芷也不想把钱放在家里,那都是死物,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贴出去了,倒不如找个生财的路上,她也不贪心,能赚点小钱就满足了。
虽说大姐家穷,张蜻蜓却丝毫没有半分瞧不起的意思,“你也知道,我那铺子并不是我一人的,否则我直接算你入个股就完了。回头我帮你找找路子,看是给你放在哪儿合适,就是赚不大,赚些小钱也是好的。”
章清芷就是这个意思,再三谢过。
“你看这又客气不是?”张蜻蜓又拿出新买的珠花送她几朵,章清芷很给面子的现就戴上了。
正说着话,林夫人带着家中女眷到了,她们都是有钱人,肯定瞧不上这些便宜货,张蜻蜓也不去现这个眼。
收了珠花,母女姐妹见了礼。听说章致知也一起到了,张蜻蜓和章清芷趁着人少,带着孩子到前头去给他请安。
宴席风光,不必多提。等着张蜻蜓和潘云豹尽兴而返的时候,立时有人来请;“二少爷,三少爷请您去书房说话。”
这个潘云祺,又想干什么?
时已仲春,连晚风里都带上了一股暖暖的花香,熏得人陶陶然,旷心怡神。恰逢潘云祺书斋外头的一株牡丹正值新绽,不仅国色,且有天香。那一股子清雅之气随风袭来,又把周遭的庸脂俗艳给压了下去。
书斋里的灯火通明,看得这朵花也分外矫艳。潘云豹忽地记起,这株牡丹有个异处,初开时是浅绿。盛开时是粉红,等着到了后期,又褪至雪白,虽是一株花,却能赏三景,芳名便叫娇容三变。
这还是生母从前在闰中时的爱物,连出嫁之时也不忍割舍,一并带了过来。自她亡故之后,此花一直由大哥在养护。后来大哥要从军,成日里忙得不着家,便将这盆牡丹托付于他。
只可惜那时自己年轻,也不懂珍惜。因潘云祺说喜欢,就随手送了他。后来大哥回来听说,甚是生他的气,接连好几天都不肯理他。
那时的潘云豹还觉得庆幸,大哥不来找自己,省了许多麻烦?现在想想,当真混帐。再怎么,他也不能把母亲的遗物随手就送人的不是?可若是要当真理论起来,他随手送出去的,又岂止一盆牡丹?
“二哥,你站在那儿干什么?”潘在书斋窗前早瞧见他了,见他也不进来,只怔怔的站在那儿出神,很是奇怪。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才知道他是在看那盆娇容三变。
心下不觉一紧,难道他想要回去了?可这盆牡丹却是这个潘府内最名贵的一盆花了,养了二十多年,枝繁叶茂,品相极好。当年他好不容易才觑空从潘云豹手上要了来,现在要他还回去,他可没这么大方!
忽地眼角一瞟,瞧见屋内搁着上回从吴德那儿得来的两盆牡丹。开的虽旺,但不过是一株胭脂,一株黄玉,品相平平,只是花开茂盛而已,但也眼见着就要调零了。
想想潘云豹也不是这等识花懂花之人,便笑着迎出来道,”二哥若是喜欢,我这儿倒有两盆好的,一会儿你就带回去吧!”
潘云豹却借他这话,很是直接的指向院外那株娇容三变,”你这好的就自己留着吧,我那盆你还我就成。”
他注意了一个字眼,不是管他要,是找他“还”
潘云祺一哽,他倒是忘了,这个二哥说话做事最是直接,想到哪儿就是哪儿,很少有跟人客套的时候。眼珠子一转,不接这个话,只是呵呵笑道,“怎么?我这做兄弟的孝敬你,你还看不上眼么?”
潘云豹似是踌躇一下,瞧瞧他那两盆花点了点头,“你既然这么客气。我就都收下了。”他隐去眼中的一抹狡黠,果断转头喊了一嗓子。“追风,去找两个人来,把这三盆花都掇回院子里去,告诉三少奶奶,好生收着。尤其是外头这盆,可是夫人从前留下的,别碰坏了!”
啊呃?潘云祺弄了个措手不及,就见追风果真去找人要进来搬花了。他急忙拦道,“二哥,我请你来,是有事要说的,咱们先办正事吧。”
“没事儿!”潘云豹招呼追风进来,让他先将屋中的两盆花搬了出去。然后把门一关,“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潘云祺莫名其妙的就丢了三盆牡丹,心里头那个憋屈就甭提了。可现在人都动手拿了,他也不好再开门去拦着,只得不尴不尬道了句,“真看不出来,二哥现在也是惜花护花之人了。”
潘云豹笑着打哈哈,”我一大老粗,哪懂什么花啊?只是今儿跟你二嫂在街上闲逛,见她挺喜欢的,就想着给她弄两盆了。毕竟你这儿她过来也不方便,我现在又不在家,弄点花花朵朵的给她养着,让她也有点事做罢了。”
他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不妥,一脸的诚恳道,”云祺,你不会是舍不的吧?你要舍不得就说,我这就叫他们把你的还回来。”
他作势还当真要去开门了,不过要还的,也只是他的花了。
潘云祺心里就是再愿意,可哪里能让他真做这种事?”不过两盆花,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我费银子买的,一样是人家送的,拿去就拿去吧。”
潘云祺说着这话,心里真是肉痛,可又不得不打肿脸充大方。
潘云豹不傻,看得出来他脸上那一丝不太自然的郁忿之意。其实他方才要花,一是惦记着亡母,二也是想要试探试探他,可没成想,这个三弟,这么快就让他失望了。
拍拍他肩,潘云豹压下心头一丝不快,面上笑容不变,“就知道你不是那小气人,有事就说吧!”
潘云祺同样收敛了神色,命书撞倒了茶退下,这才跟他拉开了话匣子,“二哥,听说,你最近在军营里混得很不错呀!”
潘云豹觉得他问得奇怪,想起小舅舅时常教他,要藏愚守拙,当即连连摇头,”什么不错,不过是上回侥幸拿了个第一而已,这次回去就又要开始考核了,到时,我就等着被人打下来吧。”
“那也不一定。二哥你的功夫可是爹和大哥亲传的,怎么会差呢?”
潘云豹老实承认,”我起步太晚了,小时候不用功,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架式挺唬人的,其实中看不中用,连我们伙头营的教官都这么说我。”
潘云祺心下一喜,果然还是个草包!却故作神秘的凑近了低声道,“我可听到传闻,说是太子和几个殿下都挺器重你的呢!”
“你可别胡说!”潘云豹一下子正经起来,同样压低了声音,”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要是给有心人听见,那可不得了!你又不知咱家现在什么情况,咱们在外头说话做事都得注意点。再说了,几位殿下在军中可跟我都没什么私交。”
“是么?”潘云祺有些不信,”那你上回受伤,三殿下不还给你送了药的?”
潘云豹心头越发狐疑,这个老三是怎么了?好象要探他的话似的。当即否认,“你别乱猜,这药有大半是看在小郎的面子上。他身子弱,怎么说也是忠顺王府的独苗苗,又跟宫里有亲,谁不高看他一眼?”
哦,潘云祺棒着茶不作声了,慢悠悠的撇去上面的浮沫,却又搁下,似是颇费些踌躇,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
潘云豹见状,主动问起,“三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难道咱哥俩还要藏着掖着么?你可别跟我玩那些猜哑谜的东西,我玩不来,也没你们那些个心思!”
见他还是一如从前的莽撞,潘云祺更加哭下些心,“二哥,我这儿有几句话,可又怕说不好,你反过来恼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