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蜻蜓让人回话,“只怕相公还要去书院听舅舅讲课,不如改在晚上吧。”
小谢夫人暗地里嗤笑,“这临阵磨枪,也是银样蜡枪头。行吧,就改晚上。”
张蜻蜓想着胡浩然和李思靖也要要回家,便放了童少泉和陆真的假.自只去铺子里坐镇。
早上那拨生意刚忙过,却见李思靖和陆真到铺子里来了,“二少奶奶,潘二少爷只怕今日是回不来了。”
啊?张蜻蜓一愣,这才知道那头小豹子因为偷吃受罚的事情。
陆真知道她在这儿,一听外甥说起,就赶紧带着他来说一声,听得张大姑娘是直撇嘴,这个二百五,怎么这么倒霉?
“那他的伤要紧么?”
“伤倒没事,临回前,我还专门去看过他们的,都养得差不多了。因为受罚,这一个月都没假。我见有位祝心远祝公子给他们带了话,以为你们都知道了,所以就没去你们府上。”
得,那肯定家里人也知道了。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指不定给人怎么笑话呢!
张蜻蜓猜得没错,祝心远上门报信之后,头一个乐的就是奶奶潘高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我就说那小子不是个做正经的事的料,瞧瞧,这才去几天就闹出事来,再过几天,非给人踢出来不可!”
小谢夫人面上淡淡的,心里却也笑开了花,就这么个烂泥,能糊得上墙才怪!还是自己的儿子,可比他有出息多了。
潘云祺知道了,越加自负,完全没把这个二哥放在眼里。
连卢月荷在房里,也是拍手称庆,“打得好!小叔这个瞻前不顾后的性子,就得这么狠狠的教训一下才是。从前相公总说要如何磨练,何曾真下得去手?就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来个厉害的,否则哪年月才能开得了窍?”
不过她心里还惦记着潘云豹的功课,想了一想,让安东过来,吩咐几句,就让他来找二少奶奶。
安东刚到张记猪肉铺,迎头就撞见了董少泉,一进门,就见蒋四姨娘也在这儿。正红着眼睛跟张蜻蜓商议,“不管怎么说,也得派个人去瞧瞧啊?到底伤得怎么样,这让人多揪心啊!王爷说他不方便露面,倒是你们年轻人,都是同辈,看是谁方便去瞧一眼。这是我们家的伤药,好歹给他们几个带去,就这点子要求,应该是能通融的吧。”
“我去吧。”董少泉赶过来,就是这个目的。
他和胡惜容一早就跟忠顺王府众人一起在家等消息,可祝心远过来一说,郎家老太太听了可不得了,当即就心疼得“我的儿呀,肉呀”的拍案大哭,还闹着要进宫去求皇上,放孙子回来,是郎老王爷下了狠令,劝了半天,才把老太太劝过来。
可毕竟是唯一的亲孙子,郎老王爷也是心疼得胡子直哆嗦,若是不派个人去瞧瞧,他也不能放心,一样收拾了一堆的疗伤圣药,要找个人送去。
这种情况,若是只派个下人,家长们未免都不放心。可要是哪个家长去,未免就显得太过慎重了些,也实在有些没脸。毕竟又不是干了什么光彩的事情,是为了偷嘴挨的打,说出去都丢人。
于是董少泉自告奋勇,他人心细,办事又周到,郎家人也觉得他去最为合适。现在到猪肉铺来,是特意来跟张蜻蜓问一声,有什复要交待的,他好一起带去。
张蜻蜓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毕竟是她决定往后要过日子的相公了,给人打了五十大棍,想想也好受不了。只是张蜻蜓心里更加生气,那头小豹子也实在太不争气了!就因为馋嘴,闹出这样事来,丢不丢人的?
于是阴阳怪气的道,“你就帮我告诉他,二回再要偷嘴吃,就得有把嘴巴擦干净的本事。象现在这样,被抓个现形,活该被打,我可没钱没东西给他带去的!”
见她这一犟,把蒋四姨娘给僵在那里了,陆真忙过来劝,“少泉你就告诉他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让他们往后可千万别再犯了。否则这让家里人多担心?”
董少泉应下,正待离开,安东上前行礼,“大少奶奶还有句话,说二爷虽是受罚不能回家,但在军营里的功课可不能拉下。她让小的来问问二少奶奶,是否让小的跟着一起过去,收了二爷的功课,送上小舅老爷那儿去。等舅老爷布置下来功课,依旧还是要给他的。”
很好。张蜻蜓坚决支持。
当下,董少泉和安东带着药材走了。蒋四姨娘回去也是难受,就留在铺子里,等着董少泉回来,陆真见张蜻蜓还窝着一肚子火,没心思招呼人家,她也不好走开,便在一旁轻言细语的开导她。李思靖便捡些军营里有趣的事情讲给她们听,慢慢的,也让蒋四姨娘止了悲声,有了几分笑意。
董少泉和安东快马加鞭赶到军营,日头还没到正中,找人通传,今日几位殿下都已回宫,但料到他们几家人会来探视,早留了话,只要不违反军规,还是允许的。横竖只是送药,当值的官员便作主放了他们进来,找了个小兵带路,引他们去伙头营。
虽说今日休沐,但真正回家的还是少数人。除了离家近的,大多数人只是呼朋引伴,准备到京城中去玩要。有那怕花钱的,索性连逛也不去避,留在营中休息。
因军营里清一色穿的都是土色军衣,乍然见到董少泉一身鲜衣的进来,不觉就多看了两眼,更兼他人物出众,生得比寻常女子还标致,更加惹人注目。
弄得董少泉极是后悔,他身上这身新衣,是那日胡惜容给他挑的,那丫头因为久病,尤为喜欢艳色。这身选的就是极明丽的秋香,上面还织着二色金时新团花,领口衣襟腰带上又镶着雪白狐毛,格外打眼。今儿说是哥哥回来,非逼着他一早穿上。因出来得匆忙,也来不及换,在这军营里,却显得过于招摇了。
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董少泉硬着头皮来到营房。咦,那几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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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反省
当潘云豹等几人给叫到董少泉面前时,有那么一会儿的工夫董少泉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而对面的那几位更是窘得当即捂着脸转过身去。郎世明最为夸张,拿胳膊挡着脸哀嚎:“少泉,你太讨厌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跑来了?”
这一嗓子总算是把董少泉的疑虑打消了,面前这位还是从前的郎世明。只是他们现在这样一个个身着土布军装,身系大围裙挽着袖子的胳膊上还沾着油灰水清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烟熏火燎蓬头垢面的模样,全无当日英俊潇洒的京城纨绔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胡浩然板着脸发话了,“傻站着干嘛?进屋说话。”
董少泉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使劲忍笑,可看着几人脚上肥而庸肿的老棉鞋呃更想笑了。
安东跟在他身后一样,眼睛望地,使劲掐自己手心,不能笑千万不能笑。进房落坐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好坐,就在他们几人的床沿坐下,胡浩然冷着脸睨着他俩,“想笑就笑吧。”
“呵呵”董少泉实在忍不住,很不厚道的闷笑连连。安东也捂着嘴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咕噜声。蒋孝才翻翻白眼:“笑够了赶紧说正经事啊,是不是家里给咱们带东西来了?”
“对了。”董少泉勉强收敛了笑意,打开了包裹:“这是蒋姨娘给你带的药,这一份是郎老王爷送来的,还有信。”
那边安东问潘云豹:“二少爷,舅老爷给您布置的功课您做好了交给我吧,我给您送到书院去,再布置下功课来还给您送过来。”
小豹子往他身后东瞅瞅西瞄瞄:“怎么没给我带别的东西?二少奶奶没信给我吗?”
安东存心想打击他,把张蜻蜓的话如实带到了:“二少奶奶没东西,带给您的就一句话。说您偷吃连嘴也擦不干净,实在是没用极了,挨打也是活该。”
呃,此言一出连旁边几个也给打击到了,一个个灰溜溜的都觉得怪没意思的。潘云豹瘪着嘴把自己的功课找出来:“就这些了,养了儿天伤也没做什么。家里还有一些都收在书房里,问麒麟或是阿荣都知道。”
安东记下把东西收下。知道主子们还有话讲,识趣的退到门口去了。他这一走屋子里顿时活泛开来,潘云豹当即凑到董少泉跟前:“少泉,我媳妇真生我气啦?”
“我奶奶怎么没让你给我带点好吃的来?”
“我娘还好吗?我家老头子有没有因为这样就不待见她?你回去告诉她,我其实没什么大事儿。”
董少泉一个一个耐心解答:“姐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不过也是替你担心。你们也太不象话了,都说了到了这儿不比家里,凡事让你们忍耐些,这才几天?又闹出事来。”
“你们这是为了偷吃才受的罚,我们怎么好意思还往里带吃的?老王爷让我把这件金丝软甲拿给你偷偷穿上,二回就是再挨打也能挡一挡了。”
“蒋姨娘瞧着还好,就是为你担心哭得眼睛都肿了,现在还在猪肉铺子里等着我回去传消息,你要是有什么话不妨给她写封信吧。”
这个提议不错,蒋孝才忙抓了潘云豹才拿出来的笔墨开始写家书了。小豹子一想,媳妇不理他,他也可以给媳妇写信道歉啊,赶紧夺回来,“我还要写呢,你拿自己的去。”
“别这么小气,给支笔我就行了。”郎世明嫌弃的把那坎肩样的金丝软甲往董少泉面前一扔:“这个没用,军营挨打都是扒光了衣服再打,就是穿上也得给脱下来。倒不如把奶奶那件猞猁皮的给我送来,那个暖和起码夜里还能挡些寒。”
“你不要,给我吧。”蒋孝才一面写家书,一面还分神过来抢东西,“挨打的时候用不上,平常训练的时候总用得上。现在成天烧火做饭的,万一引火烧身了有这个东西总比没有强。”
郎世明一想也是,赶紧抢回怀里,“你少惦记着,我还要用呢,还有笔吗?再给我一支,我也写几句回去。”
他们一个都消停下来,掀起铺盖趴在床板上开始写信了,董少泉才抬眼瞧了胡浩然一眼,“你没事吧。”
胡浩然冷“哼”一声,却是问他,“那天晚上,你那干姐姐到底带容容干什么去了?”
是哦,这个问题可很重要旁边,六只耳朵全竖起来了。
董少泉微微一笑,跟他们把虞珠之事大概解释了一遍,“只是我也不知为何姐姐要帮虞珠姑娘,只说是欠了她一个人情得去还。”
他们不知,潘云豹却是知道的顺口就道,“上回那个吴德来找媳妇麻烦,是虞珠姑娘帮忙去通融的,就那时欠了她一个人情。”
哦,这下众人都明白了,只是,“那你是怎么跟她搭上线的?”
这个小豹子却不太好说了,不过几人却已经猜到了,“是云龙大哥对不对?怪不得他那天跟咱们一起去,我还说呢,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请动了京城花魁,看来还是英雄的面子比较足啊。”
“你们知道也就罢了,可别出去乱说我哥的事。”
“你以为都跟你这么傻,放心我们有分寸。再说了就算给人知道也不怕,英雄不跟美人闹出点事来就算不得真英雄了。”
几人一面歪对一面陆续把信写好,郎世明全都收过交到董少泉的手上,“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他吐一吐舌头促狭的做个鬼脸,拉着潘蒋二人出来了。
董少泉有些窘,不过他还真有事儿不方便当着他们几人面说,转头见人都走了这才低声跟胡浩然道,“你把衣裳解开,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上回那伤刚好,这回又挨了打,可犯了日伤么?”
胡浩然两手抱于胸前一直靠墙站着动都不动,“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挨了几棍子,三殿下拿了宫里的御药来早都好了。否则我们哪能起来干活?”
董少泉哽了一哽,不放心的回头瞧瞧,见这窗明墙薄的若是强行动手要瞧,只怕给人瞧见确实也有些不好意思,到底做罢。只是交待,“那你们往后可别再这么着了,老这么挨打,容容在家也挺担心。”
“你跟她说我没事。”胡浩然一直紧绷着的脸渐渐柔和了下来,“她往年一换季就爱犯咳嗽,这春天到了白天虽暖和了,但早晚仍是凉的让她多穿着些。就是愿意出来玩玩也行,只别弄得那么晚,吹了风着凉了可怎么办?”
董少泉低着头回话,“我会注意,那天晚上她回来我让她泡了个热汤才睡,没有着凉。她也这么大了,能跟人出去玩玩回来这几天都挺开心的。不过我也跟姐说了,往后坚决不许带她玩得这么晚了。”
胡浩然睃了他一眼,略顿了一顿才道,“还有你,生意要做可也别这没么没日没夜的操心,你要是病了,还让容容伺候你啊。”董少泉头更低了,一边嗫嚅着,“我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才好,可别哪天让我知道你阳奉阴违,到时可别想再出门半步。就是不做你那点生意,咱们也不会饿死。”
“嗯。”董少泉轻轻应了一声,墨黑的发里微露出来的一点耳尖,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胡浩然横了他一眼,“走吧,我送你出去。”
董少泉老老实实跟在身后,蓦地胡浩然停下脚步转头问了一声,“有这么好笑么?”
董少泉一怔,忽地反应过来说的是他身上的打扮,噗哧又笑了出来。
胡浩然很是不悦的嘟囔着,“伙头军不就这样的?难道还能跟你似的弄得花散招展的?”
呃?董少泉一下就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我?花?”
“难道不是么。”胡浩然紧皱着眉头,很是不满的盯着他这身新衣裳,“怎么我一不在家,你就弄成这样了?”
冤枉,董少泉当即辩解,“这是容容去买的,她今儿非让我穿上。”一时他也噎住了,红着脸低下头去。
胡浩然忽地只觉心情大好,不过脸还绷着,“既是她买的那你就穿吧。横竖买也买了不穿也可惜了。”
董少泉心想他回去也不穿了,居然说他花枝招展?太过分了,他哪有这么打眼的?忽地就见胡浩然背对着他伸出一只手在轻摇。瞅瞅左右无人,董少泉跟做贼似的将手放了上去。胡浩然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悄声道,“我真的没事,往后这样的错不会再犯了。家里全靠你了,自己多保重不要让我担心。”
董少泉握着他的手用力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容容的。”胡浩然一笑开门送他出来。郎世明他们也不知听了多久的墙脚,乐呵呵笑,“少泉,二回再来看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