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张蜻蜓涎着脸上前,转移话题,“这事就算是我的错,但是好歹也平安回来了。婆婆她顾忌着老三的名声,不敢与我们直接对质的。倒是连累你,这回让她瞧出有了身孕了,她会不会暗地里出什么花招?”
那是肯定的。卢月荷横了她一眼,“那你也不想想,这是为了谁?”
张蜻蜓老实认错,“我知道我错了,可我怎么知道老三他没事干也上那儿去了?”
卢月荷刺了她一句,“连你都能好奇,他怎么就不能也好奇好奇?”
呃……张蜻蜓再一次窘了。
卢月荷微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的事迟早也是瞒不住的,让她知道就知道吧,只是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想想,还是忍不住抱怨一句,“还有你,以后少给我惹点事!否则我收拾得过来么?”
张蜻蜓乖乖听训,见她起身准备回去,倒有些好奇,“大嫂,相公那儿……”
卢月荷轻笑,“他我可管不了,相公说是交给你的。不过既然从军营里溜出来,就得做好给人抓到的准备。抓不到,那自然是他们运气好,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奉劝你们一句话,婆婆方才别的没说对,有句话倒是有些道理。这京城很小,别以为自己做些什么就没人瞧见。还有一句难听的,叫多行不义必自毙,送给你们两个共勉吧。”
张大姑娘臊一鼻子灰,把大嫂送回去了。要走的时候,忽想起件事,从怀里掏摸出银两来还她。
卢月荷一怔,“这是干什么?”
张蜻蜓颇有些赧颜的把那几味药的事情偷偷告诉她,把卢月荷气得一番白眼,这个钱眼子,没救了!
也不想再教训她了,去吧去吧!转头倒是给自己心腹下了道命令,往后多盯着些二少奶奶,再有,自己的饮食衣裳一定要格外小心,千万别给了小谢夫人可趁之机!
上房。
“大嫂真的有了?”潘云祺吃惊不小,这孩子若是女孩还好,若是男丁,可是潘家二房的长子,就算是潘云龙两兄弟都挂掉了,他还是整个潘府和潘茂广爵位的第一继承人。
“我看八成是真的。”小谢夫人抠得头都疼了,揉着太阳穴生气。
谁曾想,关键时刻,杀出这么个程咬金?原本见着卢月荷几年都没动静,想着她有孕艰难,就放松了些戒备。没想到这回,居然让她不声不响的就有了身子,而那个可恶的叶莞瑶,却是至今也没听着一点动静,这让她如何不气?
而潘云祺弄上手的兰心,是年后的事,有没有身孕也不是这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的,起码还有一个月才能见分晓,怎么说,也比卢月荷这胎要来得晚了。
“唯今之计,只好是你多加把劲,无论是那个丫头,还是你自个儿媳妇,总得让一个先怀上,这就不至于差太多了。”
潘云祺颇有些不以为然,“若她生的是个儿子,那咱们还争这点子工夫做什么?”
“放屁!”小谢夫人瞪他一眼,“她生的是嫡孙,难道你的孩儿就不是么?一个小孩儿从娘肚子里出来,再养到大,哪是那么容易的?只要有个儿子在这儿跟她争,就说不好鹿死谁手!再说了,她男人可在前线上出生入死呢,要是再出点子状况,她那儿还有什么奔头?”
潘云祺点了点头,忽地有些不忍之色,“可真要是大哥出了事,她连个孩子也没有,也太挺可怜了。”
小谢夫人瞟了他一眼,“那你以为你娘就愿意做这种缺德事?那也好,既然你要做你的好兄弟,那咱们索性就什么都别管了,由着她生下潘家的嫡孙,往后你这辈子,就等着看人家的眼色过日子吧!”
潘云祺略加思忖,到底还是私心占了上风,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眼中现出阴狠之色,“娘,那不如就趁着爹和大哥都不在家,干净利落的先收拾了。”
小谢夫人面上这才露出些满意之色,“你也切莫小看了你大嫂,她经过上次一事,已经对我生了些戒心。这回又将此事瞒得滴水不漏,肯定身边的饮食衣物都会十分小心。咱们要做手脚,还得借个东风才行。”
“娘您的意思是?”
小谢夫人挑眉一笑,心中已经生出一条毒计,“这事老二媳妇是早就知道的,你那丫头不是还在她房里么?若是从她那儿递出去的东西,想来她就不会再疑心了。”
潘云祺明白了,这一招就是借刀杀人了。而要成事的关键,就着落在兰心身上,那这些天就得对她格外好些。
“行,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见他转身要走,小谢夫人却叫住又问了一句,“你今儿怎么也到那种地方去了?那样的销金窝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去得起的么?也不怕给人瞧见,日后传到你爹耳朵里!”
这话潘云祺很不爱听,“我们家怎么去不得了?要说起来,爹也是个王侯了。承蒙朋友看得起,把我请到那儿去,要不是我去了,怎么能遇得上二嫂?看着这样一出好戏?只可恨无法出来指证她,倒是让她白白逃过一劫。否则,咱们把她的猪肉铺子弄来,那才叫坐享其成呢!”
小谢夫人也觉有些惋惜,“你放心,若是将来你能承袭到潘府的一切,她手上这点东西,也逃不出你的掌握,只是现在,也不必操之过急。我要说你,你又不爱听,可你最近真得推掉些应酬,好好用用功了,不过半年的工夫就要考试了,咱们家是有功名的,可以让你直接以举人应试,但也得尽量考得好些,到殿试那儿让皇上注意到才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潘云祺不耐烦转身就出了门,心下却在惦记着另一桩事情。
他今日是应了黄家公子之请,和吴德去吃的花酒,未料却遇见了张蜻蜓。起初还没认出来,等瞧清了,可让他大吃了一惊,也怕她认出,立即就躲在后头,一直没有露面,后来吴德气冲冲的走了,他倒是又留了一时,直到张蜻蜓随虞珠进了房才离开。
原本满心想私下提醒吴德,张蜻蜓的真实身份。可想了又想,到底不妥。一来张蜻蜓这回扮了男装,若是说破,潘府脸上无光。二来吴德此人极是小气,若是因为记恨上张蜻蜓,就迁怒潘府,那就是引火烧身。三来,万一这吴德要拿他作刀,让自己撕破脸去闹内讧,那也怪没意思的,故此潘云祺还是决定把此事压下,只回来禀告了娘亲。想以张蜻蜓的破绽,寻她一个不是。现在的张记猪肉铺生意可做得红火,要是能插一扛子进去,倒也算是不错。只是没想到,啥也没捞着,反而探出卢月荷有孕一事。
潘云谋想了一想,回房之后就跟叶莞瑶提出,“从明儿起,我要在外书房用功,中午就在外头吃了,不必打发人过来,反让我分心。”
叶莞瑶听着这话来得古怪,不解其意,暂且柔顺应下,服侍他歇息。是夜一番云雨过后,趁着他心情不错,叶莞瑶提起一事,“我那嫁妆,什么时候能给我赎回来?”
潘云祺轻笑,只拨弄着她的头发,闲闲提起,“大嫂已经有了,你这肚子什么时候也争点气?”
叶莞瑶心下一凛,再不好多说什么。知道她的嫁妆,恐怕赎回无望了。而潘云祺要去外院读书,是否又是要去会张蜻蜓身边的那个骚蹄子?看来,她也要采取些行动了。
翌日,张蜻蜓特意打发人先去铺子里,给她告了一会儿的假,在家中陪伴卢月荷等来了小谢夫人请来的大夫。
一番诊脉,确认真是有了身孕,卢月荷忙命人拿出准备好的银钱打赏身边的亲近下人,阖府欢喜。
这边大夫又开了安胎药,小谢夫人似是为避嫌疑,反而主动让卢月荷自己派人跟去抓药。一面嘱咐她好生休息,一面又训斥下人们好生服侍,派头拿捏得十足。
卢月荷也不理她,只是在小谢夫人含蓄提出要帮她管事之时,微笑着回应,“谢谢婆婆关心,院内诸事,已然吩咐明白了。再有些要操心的,有弟妹帮着我也就罢了。”
小谢夫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但她做婆婆的该说的话已经都说到了,要是卢月荷再出什每状况,那她可就不管了,于是不尴不尬的,也就揭过此节。
张蜻蜓原本要把安西也留在大嫂身边保护着,卢月荷笑道,“倒是让他跟着你,我才放心。安西,要是二少奶奶再行昨晚上的混帐事.你也不必怕,直接打晕了,把人送回来,我还重重有赏!”
说得张大始娘一吐舌头,老实带弄安西上工去了。
只是心里却还记壮着一事,那偷吃的小豹子,可被抓住了没?
很不幸,小豹子昨晚一回去就被抓了。一网打尽,没有一个遗漏之鱼。
当晚,关了一夜的小黑屋。几个家伙被反绑了手,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那儿讨论,为什么张蜻蜓她们几个好好的女孩要去嫖妓?
这是世风日下,还是另有隐情?作为元凶丈夫的小豹子虽然觉得杏花春和虞珠说不定会和大哥有点关系,只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告诉别人,他的大哥会去那种地方。而且,就算是大哥交待了什么事情,怎么不通知他的?只告诉他媳妇?
嗷嗷,小豹子想破脑壳也想不通,其余几人更是一头雾水。
只有无辜被牵连的宁幼佳,欲哭无泪,他怎么这么倒霉,被这伙家伙胁迫了出去?
他不过是个京城的平民之子,家境虽然不算富裕,但也还算过得去。本人长相平凡,资质普通,属于那种丢在人堆很快就淹没的类型。为人也一直老实本分,随和安静。
因为哥哥小时候摔断过腿,行动有些不便,所以这回征召军役,家里人商量之后,就让他来了。也不求他升官发财,建功立业,只要他安安分分的服完几年役,能平平安安回家就好。可没曾想,这入伍才几天,他就得背上个处分。真是倒要透顶!
不过这几个富家公子哥儿还算讲义气,胡浩然就告诉他,“你别哭丧个脸了,一到了明天,我们就说你是被我们抓来的就完了。”
宇幼佳刚好过一点,郎世明又来打击他,“你也真笨!早知道多跟咱们吃一点不就完了?谁又晓得?”
蒋孝才本想一拍大腿,奈何手被绑着,只能恨恨的一跺脚,“只可惜那牛肉大饼了,就这么给充了公,要不,给小宁你吃了也好啊?”
呜呜,能为能不讲吃的?宁幼佳肚子更饿了。他们好歹还吃了些东西,他可一口没吃呢,真亏!
可不管怎么闹心,几个人还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到了天明,营中点卯之时,几人就在全军面前被提溜出来了。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不过是开营时露了个面,一般是不出来的,可是今天,三位殿下却尽数到齐了。一个个面沉似水,神情严肃。
再瞅着下头黑鸦鸦聚集了全营的新兵,郎世明不觉头皮发麻
,两腿发软,“完了完了,这回不会杀了我们,给这帮猴儿看吧。”
“杀谁也不会杀你!”蒋孝才可比他有脑子多了,忠顺王府的一脉单传,若是就为了偷个嘴就给杀了,这未免也太令人寒心了,“不过看来,这回活罪是免不了的,咱们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屁股开花?几人想着,未免都有些胆战心惊,只是不好在面上表现得太过软蛋,梗着脖子一同上前跪下。
郎世明悄悄抬头,眼巴巴的瞅着几位殿下,想讨点暗示,却见太子苍白的面上极是威严,三殿下脸上却有些不忍之色。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这傻蛋,怎么整出这么蛾子呢?
二殿下李志板着脸,指着这五人,当众问那刑官,“这五人姓甚名谁?所犯何事?”
刑官把五人姓名一报,“此五人昨夜私逃出军营,回到内城去偷吃宵夜。巡营之时教官发觉他们丢失,正要外出辑拿,恰逢他们回营,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牛肉饼,请几位殿下过目。”
此言一出,台下已经有了不少笑声。见过没出息的,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跑出去只为了偷吃几口东西,这值得么?
“肃静!”李志低喝一声,声虽不大,但场上立即安静下来。
此时,萧森也从人群之中走上台来,“卑职身为他们的教官,没有尽到应有的监督与管教之贵,请殿下责罚。”
沈大海很是自责,早知道就把这些惹事生非的家伙收归自己麾下了,万不该推给好友,这回可给他惹大麻烦了。
李志微微颔首,转身问潘云豹等人,“此事是否属实?”
胡浩然只补充一点,“不关宁幼佳的事,因为我们私逃出来之时,正好被他瞧见,因怕他叫嚷,我们就强逼着他一起跑的,他可是一口东西也没吃,就我们几个吃了。”
宁幼佳心中感动,没想到胡浩然还当真替他辩白了。
李志走到胡浩然的面前,夸赞了一句,“很好,够义气!”然后转身面对所有新兵,“大伙儿知道,这几个都是什么人么?”
完了,这是要曝他们的底细了。小豹子几人此时才真正觉得羞愧不已,眼光灼灼的盯着地,恨不得望出个坑来,好把自己给埋进去。
“这一位,就是当今的武烈侯,可能现在的年轻人不太知道了,可是稍微上些年纪的人都知道,他的父亲,可是前任的兵马大元帅!老侯爷十多年前就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只留下这么一点血脉。”
再走到蒋孝才和郎世明面前,指着二人道,“这一位是昌平王府的公子,这一位是忠顺王府的嫡孙,都是我们南康国鼎鼎大名的功勋之后。”
他的脚步来到潘云豹面前,“而这一位,就更加的非同凡响了。”
嗷呜!小豹子连眼睛也羞愧的闭上了,只恨不得一头撞死,这回真是给他爹丢死人了!
“他就是我们现在的兵马大元帅,得胜侯的二公子。”
哗!底下一片哗然,跟炸了锅似的议论纷纷。李思靖夹在人群之间,很是为他们掬了一把同情之汗,说你们什鼻好呢?就为了饱点口腹之欲,这真是把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光了!
太子微咳了几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他们几个都是王公亲贵,甚至当中还有皇亲国戚,但是,既然他们犯了军规,就该依律受罚!执刑官,他们都该当什么刑罚?”
执刑官铁面无私的道,“未经许可,私出军营,当杖责五十,贬为苦役。若是知情不报,还得加罚五十。”
什么?,豹子几人都傻眼了,宁幼佳更是白了脸,怎么他的处罚更重?
执刑官继续讲了下去,“萧教头身为他们的教官,管束不力,罪加一等,当杖责一百,降职留用。”
啊?胡浩然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不想连累旁人,“错是我们犯下的,请罚我们就是,不必牵连旁人。”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