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大姑娘会过意来了,这个山岚不知道怎地自己想通了,所以宁愿自掏腰包把蒙自己的四十五两填上,来跟自己赔个罪,想要握手言和。
那样也好张蜻蜓不会得饶人处不饶人,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过不去的?不过估计这姓山的小子也没这么好说话,平白无故的就来跟她低头认错,八成还是有事相求吧?
这一点张蜻蜓倒是料对了。原来这山家见把地方租给张蜻蜓之后,她这猪肉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未免就动起了心思。家中就有人提出想涨价,却给山岚驳回了。
“你们说地方不够用,想加建新房,这个可以。不过这块地,说实在的我估计我们家是不肯卖的。但是我可以尽量说服家里不涨你们的租金。”
山岚瞧了董少泉和陆真一眼,“方才我已经把那意思跟这二位东家都说过了,不过他们说还得回来问过您的意思。”
董少泉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少东家的意思是,想在我们全城的猪肉铺子里,各占一个摊位,卖米面,他们自己的人收银称秤。姐,你看行么?”
张蜻蜓明白了,这是看他们这儿的人气旺,所以想来分一杯羹了。其实这倒也无可无不可,来买猪肉的人说不定家里刚好就短了米,顺便称几斤回去也是常事。
只是这么容易就答应,未免也显得他们这铺子门槛太低了。张大姑娘还是有点小心眼的,故意皱眉想了想,找了个借口回绝,“可我们这打的是猪肉铺子的名头,再卖米会不会不好?再说了客人都认得是咱们张记的牌子,你那儿又分开再弄一摊,咱们这儿也不好管啊!”
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未料董少泉却是立即把话接了过去,“我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我们猪肉铺子也才理顺,你们若是带人进来,若是作息时间,称斤打价与我们这里不同,老顾客难免就会抱怨。再一个我也不怕说句实话,请少东家别见怪。”
山岚忙道,“你尽管说!”
董少泉微微一笑,“我们这儿刚招了不少屠夫进来,现在若是让您单独支摊了,让他们怎么想?会不会有些人心思又浮动了,要跟着干的?那我们可怎么弄?”
山岚想想,他的顾虑也确实有道理。不由苦笑,“那看来,还是我过于自负了。不过,我这也不是想要胁你们,你们的生意确实做得好,招人眼红的可不少。我这会子跟我爹提了这个点子才算是帮你们把一年的租约敲定了。可等着下一年,估计谈租金的也未必是我了。到时若是家中有些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这个张蜻蜓听着不悦,总是你们山家的人,红脸白脸的轮番来,是什么意思?
但董少泉却很能理解,答应山岚再考虑考虑之后,回头劝张蜻蜓,“这水涨船高本就是生意场上的常事,山少东家还算是讲信义,没有强逼着咱们搬家。要不然,他们家若是宁肯照着条款赔双倍租金来,咱们不一样说搬就得搬?那损失得多大?”
“那就由着他们捏着鼻子走么?”张蜻蜓拉长着脸,很不高兴,“这块地一天在他们手上,他们就非得拿捏着咱们不可!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开一家?”
董少泉当即摇头,“这东城是生意最好的地方,也是咱们四家铺子最大的一家。虽说这四周地方颇大,但左近又没有这么合适的位置了。况且咱们刚刚做出点子起色,最忌挪动,这可是断财运的事情,万万使不得。”
“那怎么办?”张蜻蜓两手一摊,没好气的道,“打开门放他们进来?”
陆真摇头嗔了她一眼,“你呀,这个性子真得改改,怎么总是这么沉不住气?少泉,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董少泉还当真有了个初步的主意,“其实我倒觉得吧,这个山岚给咱们提了个醒。你们想啊,咱们现在的猪肉铺子做起来,那能不能再卖些牛肉、羊肉、狗肉呢?若是这此肉都能卖了,那能不能再卖米卖菜?若是这些东西都能卖了,乡亲们到了咱们这儿,一天的鸡鸭鱼肉,全都能买到了,那他们该多方便?”
这个主意很大胆,也很新鲜啊!
陆真沉吟一时才道,“其实我年前倒是想过卖牛羊肉的心思,不过那些都没有猪肉要得量大,但过年的量也不少了。只是当时看着咱们连猪肉都卖不过来,实在是腾不出手,故此也没多提。只是有一点,少泉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这铺子生意好,其中大半的原因就是因为量大,所以价钱压得低,乡亲们才爱来。若是要做其他的,也不能失了咱们这个特色才行。”
张蜻蜓歪着脑袋顺口接道,“那就让其他想做的人,全都服咱们的管呗!统一收银,到时结帐,这不就成了?”
她这话音刚落地,却见陆真和董少泉齐唰唰四只眼睛全瞪着她,张大姑娘给看得紧张起来,“嗳,我就算说错了,你们也别这样看着我?”
“不!”董少泉惊喜的眼睛灼灼发亮,“姐,你说得很好,不过我还得好好想想,仔细想想!这铺子里太嘈杂,我先回去了,咱们明儿再来商议。”
他一面说,一面跑了。
“我也得好生琢磨琢磨。”陆真也蹙着眉离开了。
张大姑娘张大着嘴巴,左右瞧瞧,得!这倒好,剩她一个笨人,就不费这个脑筋了。
守到铺子关门,张蜻蜓也回去了。周奶娘跟她说起,章泰安打发人来,要上门学武的事情。
张蜻蜓一甩袖子,说得好听!那小胖子就惦记着让她带着去吃喝玩乐的,“你打发人去回个话,就说我没空。这马上铺子就要开张了,正忙活着呢!”
“那样……不好吧?对了,老爷还送来一封信呢!”周奶妈小心的寻了出来递上。
她爹又有啥事?张蜻蜓眼珠子往左右丫头面上一转,并不拆封,却是拿着去找小豹子了。
潘云豹可是真用功,老老实实在家练武看书,只是有些书上不大懂的地方,本想去请教卢月荷,又怕她操心,不知问谁好。
张蜻蜓一听,拿书拍了他脑门一记,“你傻的呀?白放着个小舅舅不知道利用,去找他不就行了?”
小豹子顿时垮了脸,支支吾吾不敢去,“我怕小舅舅骂,这么简单也不懂。你不知道,他骂人可厉害呢,骂得你韶听不懂!”
张蜻蜓哈哈大笑,“那你还怕个啥?就当听天书好了。这样吧,你吃了晚饭就过去,学完了再回来。快帮我先把这封信瞧了,我还得去瞧瞧大嫂。”
她拆了信,自己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遇到没学过的,再让潘云豹讲给她听,一封信,读了一盏茶的工夫,总算搞清楚是什么意思了。
潘云豹叹了口气,“咱们连累得岳父也替咱们操心,实在是太不孝了!”
不对呀!张蜻蜓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我爹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大哥回来了?你没说吧?”
小豹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从昨儿起,一日都没出门,不信你问周奶娘。”
张大姑娘打个响指,很肯定的说,“咱们身边,有内奸!”
小豹子吓了一跳,“那他想干嘛?”
张蜻蜓嘿嘿冷哼,“你且别管了,好生念你的书。我去找个人替你到谢府传个讯,回头你就过去。这个奸细,嘿嘿,留着我来抓!”
小豹子就见媳妇磨拳擦掌的出去了,心里痒痒的,这么好玩儿的事,怎么不带上他呢?还要他去舅舅那儿上课,呜呜呜,他一点儿都不想去!
张蜻蜓转身要出门了,可突然又想起一事,“嗳,那姓祝的丫头又是谁招惹来的?”
呃……。小豹子不敢答,他就算再傻也知道是谁捣的鬼,答了就是出卖兄弟啊!
“你说不说?”张大姑娘阴森森上前,一脚踏上凳子上,作恶霸状咬牙切齿,“莫非是你故意让她去寒碜我的?”
不敢!比起出卖兄弟和得罪媳妇,小豹子决定还是出卖兄弟。人不常说兄弟如衣服,媳妇如手足,孰重孰轻,小豹子记性很好,分得也很清。
忐忑不安的瞅着她,弱弱的替那个狗头军师求情,“我去岳父家干的那些事,也是他帮忙出的主意……呃,你就看在他一片好心,也出了不少力的份上,既往不咎了好不好?”
“不好!”张蜻蜓呲着白森森的小牙,“那他不能换个法子么?有这么损人的么?你告诉他,让他赔我一匹好马,要比姓祝的丫头还要好的,否则,你就让他等着吧!”
张大姑娘好不容易得个冤大头,不宰不白宰。
可怜的狗头军师给人出了力,还得掏钱去买马,蒋孝才忿忿不平,“你说我冤不冤的?早知道,让他们两口子闹去!”
不过想想张大姑娘的杀猪刀,还是乖乖掏了体已准备去买马。不过不知怎地,给妹妹蒋明淑那对小耳朵听见了,顿时咚咚咚的迈着两只小短腿跑过来,拉着他的衣摆左右摇晃,奶声奶气的问,“哥哥你要买马呀?是给明淑的么?”
呃……蒋孝才看着妹子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在钱袋子还没同意的时候,一张嘴就不争气的说了出来,“是呀,哥哥去给小明淑买一匹小马回来好不好?小明淑喜不喜欢?”
“喜欢!哥哥最好啦!”蒋明淑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吧嗒在他脸上狠亲一口,还要用小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用力蹭蹭。
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妹子,要蒋孝才如何不破财?买吧买吧。
可是蒋明淑忽闪着大眼睛,还认真的交待了一句,“明淑不要假的小马,要可以和思靖哥哥骑的真马哦!”
蒋孝才忧郁了,我的小妹妹,你为什么才这么点小,就要一直惦记着那个臭男人呢?难道你不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蒋明淑不知道,欢天喜地的四处宣扬她哥哥要给她买马的消息了。蒋孝才好不容易攒下点的私房钱啊,又要挥手跟他作别了。
“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蒋家人就见十一少大发感慨,忧伤着四处打听哪儿有好马去了。
同在一个城中,让马术最好的追风骑马过去传话,时候不长,谢府就收到一个让人跌落下巴的消息。
谢长德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追风满头大汗,他哪知道二少爷这是搭错了哪根筋?“二少爷说,大少爷不在家,他自己有些地方不明白的,想来请教小舅老爷,不知道一会儿有没有空,若是有空,他用过晚饭就来。”
谢尚贽狭长的眼睛一眯,越发显得仙风道骨,掐指一算,便知端底,“你说清楚,这到底是谁的意思?谁让你来传话的?”
呃……追风抹一把头上的汗,到底瞒不过去了,期期艾艾的道,“是……是我们二少奶奶让小的来,这么说的。”
噗哧!厅中笑倒一片人。
“我就说么?”谢尚贽悠然一笑,端着架子十足,“行了,你回去给你们二少奶奶带个话,她要想把人送来亦可。不过我这做舅舅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教人的,她那相公太不争气,从前是给我逐出书院的,现在想要重新拜在我的门下,可得拿出点诚意来。我可以一直教他到正月二十五,每日戌时正到,亥时末才可放他归去。等他入了军营,每旬也有一天假,那日也须到我山中书院来上课,直到他先过了今年的科举为止。你问问你们家少奶奶,她若是舍得放人,就让她把你们二少爷送来,若是舍不得,那就不必再提!”
“舍得,舍得!”追风当即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就泄了底,“我们二少奶奶早说了,二少爷要是一日不中举,是不许他回房歇着的!”
唉,他当个小厮容易么?来前张蜻蜓可下了死命令,要是小舅舅不同意,就要他跪在地下不起来的。追风当然要竭尽所能,达成使命。出卖二少爷,总比给二少奶奶拿杀猪刀修理强些。
什么?谢家人都瞪大了眼睛,“那他们这新婚夫妻,也是分房而居?”
“是啊!此事阖府皆知。二少奶奶进门没两日,就把二少爷赶书房去了。”追风一语落地,一贯以礼仪自重的谢府,全都笑得没了体统。
谢长德笑着连连摆手,“你快回去吧!就是他小舅舅不允,我也代他允了。让云豹打点起精神来好生念书!”
呼!追风总算长出一口气,磕头谢过,倒退而出。不过还不能回去,他还有二少奶奶的第二道旨意要去传达。
等他一出门,谢家人笑得更大声了,连谢尚贤都笑得拍起了桌子,“这个小子,总算是遇到对头星了!”
可是笑过之后,眼中却又泛起湿意,“要是云豹果真能够上进,贞妹在九泉之下也总算是能安心了。”
谢长德一声长叹,“老夫一生从未做过悔事,可是给两个外孙挑的继母却是大错特错了。”
谢尚贤忙劝道,“爹,这事也不是咱们能想得到的。当时只想着挑个本分老实,家境贫寒,能好好照顾他们俩孩子,谁知道秀琴那丫头后头居然那样,实在是太辜负我们的一片苦心了。”
谢长德苦笑,“当年我就怕她说我这个堂叔怠慢了她,特意抬她做了继室。我原本想着,她虽是填房,可也是正妻,又是亲堂妹,毕竟是咱们谢家教出来的女儿,多少也比外头的女子知礼守义,让人放心。结果却没想到仍是这么重的私心,可着劲儿把俩孩子往邪路上领。幸好云龙当时还略知了点事,咱们还算省心。可云豹才那么点小,哪里懂事?这些年,他在外头胡作非为,我是说过不愿意管了,可是哪一日不替他悬着心?”
老人家说得老泪横流,“要是云豹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我就是哪天入了土,也实在没脸去见贞儿!”
“ 爹!”两个儿子忙上来劝解,“云豹的本质也不坏,现有他媳妇管着,他偏又听这媳妇的话,这可能也是贞妹冥冥中在保佑着他。咱们再加把劲,拉他一把,那孩子将来也未必没有出息。”
谢长德连连点头,“爹老啦,想管教也管教不动了,你们两个做舅舅的,可得多替他筹谋着些。那孩子脾气直。又爱冲动。凡事你们多担待着点。顺着他的毛摸。别把他吓跑了。这好不容易走正的路又偏了!”
俩儿子应下,谢尚贽开始打点精神,要怎么给那头小豹子好好的补补课。
追风再到章府传话,这边就简单多了,“二少奶奶打发小的来给老爷夫人及各位公子小姐们请安,并让小的跟老爷回个话,说她知道错了,往后定会好好改过,请老爷宽心。等元宵节的时候,再亲自回来请罪。再一个,上回请二少爷三少爷,还有四姑娘到府上去玩,恰好有事,也没玩痛快。现在事情已了,略备了些小玩意,请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