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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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谍影-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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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擎苍的身后不远处便是花团锦簇的花丛,他急于想将严清秋所说的话告诉陆炳,刚匆匆跨出几步,行经花丛时,胳膊骤然被扣住,在他急扭头看清对方面貌的一瞬间,一股力量已将他带入了花丛深处。

“公主”,向擎苍又惊又喜。

朱岚岫立即将纤指置于唇上,示意他噤声。

过了一会儿,向擎苍听到了一阵不寻常的响动,那是极为轻微的衣袂飘动之声,紧接着一道黑影急如闪电般从花丛外掠过,腾空而逝。

向擎苍微怔间,思绪已被朱岚岫的话打断,“我刚在这花丛中隐蔽好,就察觉到附近有其他人到来。想来你和严小姐的一番对话,不光我听到,那个人也听了去”。

“你知道是什么人吗?”意外接二连三,向擎苍也有些懵了。

“不知道”,朱岚岫轻轻摇头,两道澄澈的目光凝注在向擎苍脸上,“我是凑巧有事来寻你,见严小姐正等着你,只好躲进了附近的花丛,不是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

朱岚岫一番解释,反让向擎苍尴尬不已,正思索着如何应答,忽闻到朱岚岫身上散发出来阵阵甜香,如芝似兰,幽幽沁人心肺,香虽清淡,却是令人欲醉,不觉痴望着她。

“你看着我做什么?”朱岚岫和向擎苍一触眼光,立时觉着心里一跳,赶忙别过脸。

“我……”向擎苍脸红耳热,浑身不自在。

未待他说出下文,朱岚岫已强自缓了心跳,重新回过脸来,道:“你赶紧去向陆指挥使汇报吧。我到那竹屋中等着,你办完了事情再来找我。”说话间她已跃出花丛,踏枝穿树,很快便不见了影儿。

向擎苍火速向陆炳禀报,二人早前说要请人介绍花墙,只是为了一探虚实,这会儿也不再惊动任何人,悄悄来到熊夫人生前居住的跨院。刚指派了手下到广积库找掌印太监要些雄黄来,一阵尖锐的啸声破空而来,似破碎的笛音,渺远得几不可闻,却异常曲折诡秘、括躁刺耳,向擎苍和陆炳都感到内腑气血一阵翻涌,似乎胸中涌塞着什么东西,要吐又吐不出来一般。耳膜鼓动得疼痛万分,似要被炸裂一般。一颗心随之跌宕起落,人也愈来愈狂躁不安。向擎苍功力深厚,勉强能抵受住,陆炳已经受了内伤,喉中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指挥使,不好了,不好了”,张涵急匆匆地狂奔而至,也被那诡异的笛音震得打了个趔趄。

就在此时,笛音倏然终止,只有余音仍在耳边嗡嗡萦绕,许久才渐渐散去。

陆炳神态萎靡,费劲地深喘气后,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向擎苍和张涵急忙一左一右搀住他。

“大人,你受了内伤……”向擎苍正关心陆炳的伤势,张涵忽然嘶喊起来,“快看那,蛇——”

向擎苍猛一激灵,顺着张涵手指的方向望去,金蝎蛇!那条曾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似蛇又似蝎子的怪物,已近在眼前!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带着陆炳急急后退数步。

第21章 会知音竹骨翰墨心

向擎苍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条金蝎蛇,眼皮都未敢眨一下,危急关头,他决定冒险一搏,除掉那金蝎蛇,但手中长刀挥起后,他蓦然发现,那金蝎蛇正发疯般地原地扭动着躯体,看起来不像要对他们发起攻击。再定睛细瞧,果见那金蝎蛇的动作逐渐缓慢下去,似乎受了重伤,已经奄奄一息。

一枚银针划破了夜空,刺目的银光让向擎苍不得不闭上眼睛,但闭目的一瞬间,他已凭听觉判断出那银针来自何方,长刀一挥,将银针击落。“保护好大人”,他喝令张涵,自己纵身跃起。

屋顶上,一蒙面人从向擎苍眼前横跃而过。向擎苍放腿疾追,很快与对方动起手来。

那蒙面人一身夜行衣,手持一支玉笛。向擎苍陡然想起严清秋所说的驱蛇魔笛,断定此人便是金蝎蛇的主人。他单刀飞舞,左手忽拳忽掌,右手绣春刀横砍直劈,威势直不可当。那蒙面人被逼得只能被动迎战,险险地避开数刀后,终于得以出手,手中玉笛由下面翻了上来,直袭向擎苍肋间。向擎苍被这攻其要害的一笛迫得向后倒跃而退,暗暗吃惊,此人武功着实不弱。稍稍分神,蒙面人玉笛起处,若点若劈地攻出一招,向擎苍斜跨两步,反腕击出一刀。

蒙面人仰身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玉笛突然一紧,连攻四招,一气呵成,快速异常。向擎苍避开三招之后挥刀一封,“铛”的一声,挡开玉笛,挥刀还击。他的刀势迅速,展开快攻,寒芒闪烁,将蒙面人圈入一片刀光之中。蒙面人手中的玉笛忽上忽下封挡向擎苍的刀势,但渐渐的失去招架之力,只听得“嗤嗤”数声响,手臂和肩部连中数刀,鲜血横流。向擎苍趁势一挥左手,扯下了对方脸上蒙着的黑布,右手所持大刀已经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严府里的其他人听到打斗声都赶了过来,严嵩、欧阳端淑、严世蕃、杨碧桃、苏荔、严清秋、陶仲文,在屋檐下站了黑压压的一片。向擎苍带着那人自屋顶一跃而下。

“春菊!”惊呼声此起彼伏。

那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正是春菊,她被向擎苍手中的刀胁迫着,却目不斜视,傲然昂首。

“春菊,你……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苏荔的声音抖得厉害。

严世蕃脸上的肥肉抖了两抖,“好你个春菊,我早说是你害死了夫人,你还死活不肯承认。哼,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你平日里弱不禁风的,居然还有这等身手。快说,你混进我们府中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害死夫人!”

“啊——”严清秋凄厉的尖叫声让所有人都惊跳起来,她双手紧捂住嘴,惊恐得圆睁双目,顺着她的视线,众人也都骇得面无血色,只见那金蝎蛇就在严清秋的脚下,她方才一不留神踩了一脚,吓得魂飞魄散。

欧阳端淑见严清秋的身子摇摇欲坠,忙环抱住她,自己也浑身哆嗦,却仍强装镇定的语调安慰她。

向擎苍微一晃神,骤然察觉手中钢刀一震,滴滴鲜血正顺着锋利无比的刀刃淌落,春菊的咽喉已被划破,瞬间咽了气。

向擎苍一张俊脸上肃煞如霜,手一松,春菊的尸体立时瘫了下去。他只投以冷冷一瞥,回过身去,却不见陆炳和张涵,只有一群肃然直立的锦衣卫。领头之人看出向擎苍的疑惑,禀道:“指挥使受伤难以支撑,张校尉护送他回府去了,召我等在此候命。”

“将尸体抬回镇抚司,还有那死去的金蝎蛇,一并带走”,向擎苍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一声,扬长而去,只留下惊魂未定的严家人,面面相觑。

向擎苍惦念着陆炳的伤势,径直去了陆府。家丁与他熟识,直接将他引到了书房外。几名守在门外的锦衣卫立即对向擎苍躬身行礼。

向擎苍颇觉诧异,受伤了为何不在卧室内休养,却到这书房中作甚?推开门,他又是一怔,只见陆炳正面壁坐在锦榻上运气调息,朱岚岫盘膝坐在他的身后,右掌顶在他后背,正潜运本身真气助他运气行功。张涵正立于榻前,紧张地望着二人,他听到轻微的响动,侧过头去,和向擎苍用眼神稍稍交流,他们担心干扰榻上的二人,都不敢吭声。

陆炳感觉到丝丝热气缓缓向内腑攻去,摒弃杂念,扫清灵台,凝神运功。渐渐的已感到体内气血畅通,惨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陆炳回过脸来,见朱岚岫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正闭目养神。他慌得翻身滚下榻来,跪在地上请罪,“微臣该死,劳动公主损耗元气替微臣疗治伤势!”

朱岚岫睁开眼来,微微一笑,“陆大人不必拘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快起来吧”。她眼波流转,触及向擎苍,依旧淡淡笑着,很快又将目光收回,亦下了榻,缓步对着向擎苍走来,举步轻逸,恍如行云流水。向擎苍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心疼地关切道:“你自身的损耗,一定不小。”

“我不碍事的”,朱岚岫展颜一笑,回头对陆炳道,“我有一份曲谱,想与向大人切磋一下,陆大人内伤初愈,元气未复,快躺下休养吧”,又对张涵道:“好好照顾你们大人,请人给他做碗鲜鱼汤喝下,明日一切便可复常。”

陆炳和张涵连连道谢。朱岚岫转身向门外行去,向擎苍忙辞了陆炳,随她离去。

夜晚,茂林深篁,万籁俱寂,月亮没入了云层中,隐去了地上皎洁的月光。朱岚岫和向擎苍摸黑在林中穿梭,只有虫鸣啾啾伴着溪流的叮咚声不时轻柔地飘过耳畔,还隐约可闻彼此不太平稳的呼吸声,他们的距离时远时近,挨近时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紊乱的心跳。

进了竹屋,向擎苍点燃了竹书案和窗台上的蜡烛,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明亮。朱岚岫还是第一次进到这竹屋里来,这是一间清幽的雅室,竹制的小书架上摆放着几本诗集和笔墨纸砚,诗轩墨香相宜心,一旁陈设着古琴,琴韵与书香交融。白色纱帘随风扬起一角,隐约可见内室放置一张可供憩息的竹榻。

墙上悬挂着向擎苍的画作《劲节凌秋图》,在布局上,只截取了竹的上端,两三竿竹子悄然挺立于秋风中,竹节长而直,竹叶稀而疏,整个画面,给人以倔强坚韧之感。画上还有他的题跋“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

朱岚岫对这幅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驻足细品,眼神里流露出赞美之意,“向大人的画气韵生动,形神兼备,书法劲秀绝伦”。

向擎苍俊脸微热,“公主见笑了。以公主的才情,书画造诣必定远在我之上”。

“我不及向大人,这是实话”,朱岚岫盈盈浅笑,转而眉宇间隐现困惑,“向大人以竹自喻,既然你高尚脱俗、虚心自持、淡泊名利,为何会踏入仕途呢?”

向擎苍无奈一笑,“我们向家世代为官,家父也要求我入仕为官,报效朝廷。我师父希望我远离朝廷,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因此极力反对,却始终说服不了家父,我只能遵从父命,求取功名。”

“你的师父?”朱岚岫十分好奇,她一直不知道,向擎苍这身武艺是何人传授。

“我师父是位世外高人,武功深不可测,长年隐居深山大泽。我四岁那年在溪边玩耍,遇见了师父,她认为我天生异质,便求见我父亲,想要收我为徒。我父亲觉得习武可强身健体,而且有一身武艺,将来若当不成文臣,还可转投武科,便同意了。十多年间,师父尽授所学,她数次劝我父亲,说我秀逸不群,非宦海中人,却改变不了我父亲望子成名仕途之心”,向擎苍忽然轻笑一声,道:“说来有些可笑,我跟随师父学艺十多年,只知道她是个女人,对我有如同慈母般的关爱,却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

“为什么?”朱岚岫甚为诧异。

向擎苍道:“她总是戴着面具,据说是因为早年练功时走火入魔导致毁容,之后便再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连我也不例外。”

朱岚岫微叹了口气,“她的内心,一定非常痛苦”。

向擎苍点头道:“我随她在深山习武期间,不止一次在半夜听见她痛苦压抑的哭泣声,极其凄凉悲切。”

朱岚岫心中亦感悲凉,遂转移了话题,“不谈你的师父了,我找你,是为了琴谱的事情”。

“什么琴谱?”向擎苍尚未反应过来。

“就是李娇的《秋风词》曲谱”,朱岚岫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上面是她誊写的曲谱,她道:“我在弹奏这首曲子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今日就是为此事来找你。原本想先到竹屋来等你,到了半途却老是心神不宁,便到天来客栈找沈婧,让她到严府察探一下情况,结果得知陆大人受了伤,我便赶到府中助他疗伤。”

“指挥使明明已经命人暂时将春菊和冬梅关押在严府的柴房内,并派人看守,她是怎么出来的?”向擎苍一直有此疑问,却始终找不到机会问个明白。

朱岚岫道:“这是一桩怪事,当时张涵匆匆找到你们,就是为了此事,但因为陆大人受了伤,你又追赶春菊而去,他顾不上向你说明。有人杀害了守卫,救出了春菊。”语声微顿,又道:“四名看守柴房的锦衣卫武功都十分高强,却在瞬间毙命,都是被一刀割破喉咙致死,现场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的痕迹。”她抬眼望着向擎苍,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冬梅呢?”向擎苍问道。

“死了,也是一刀毙命”,朱岚岫的声音沉了下来。

向擎苍眸光一冷,“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冬梅说那天夜里她在走道上熬药,发现金蝎蛇,吓得尖叫起来,之后好象闻到了一阵奇怪的香气,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春菊则说她听到叫声赶来后,见到冬梅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拼命将她摇醒。冬梅应该是中了迷香昏倒在地。熊夫人坐在地上发呆,口中还念叨着,他到底想干什么,很显然,熊夫人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受到刺激。而春菊听到叫声赶来只有很短的时间,她一进跨院,熊夫人的房间和走道都可以看得很清楚,为什么却没有看到熊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个‘他’?是不是有意隐瞒?”

朱岚岫接道:“熊夫人想必就是看到了那个‘他’,才被杀人灭口的。那个‘他’究竟是春菊自己,还是另有其人,现在还很难判断。”

“难道是春菊自己逃了出来?”向擎苍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锦衣卫训练有素,如果是春菊杀死冬梅后逃出来,他们不可能没有防备。何况,春菊一直被关在柴房内,我们发现花墙的事情,她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那么凑巧的在我们靠近花墙时,吹奏魔笛。除非,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不错”,朱岚岫点头赞同,“这一切,绝不可能是巧合,严府里面,一定还有春菊的同伙,或许,就是那天出现在严府后花园里的人。如果那诡异的笛音就是严清秋所说的驱蛇魔笛的话,吹笛者将那金蝎蛇召唤出来,应该是为了对付你和陆大人。可为什么那金蝎蛇自己却受了重伤死亡呢?许多谜团,还需要我们慢慢去解开”。她说话间已在古琴前端坐,道:“我照着这曲谱弹奏一遍,你听听是否有什么不妥。”

第22章 古琴曲玄机暗藏

朱岚岫不带感情地让古琴发出了所有的音符。向擎苍凝神倾听后皱起了眉头,“为何有几处旋律凝滞不顺畅,破坏了曲子的完整性。听说李娇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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