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她这么穷凶极恶的建议,如果我此时化身方汀兰,我会这样形容自己的感觉:此刻我的内心一片荒芜,那阳春三月微醺的风,吹在身上确却是刺骨的寒凉,到此刻我终于明白,爱到极致是伤,爱到卑微到尘土里,却开不出一朵花……
可惜我不是方汀兰。我云小茴仅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关到屋子里,然后对着自己打脸:让你傻|逼!让你傻|逼!
虽然我很想这样做,可此时我已经惫懒到连屁股都不愿挪一下了,我对丑八说:“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商陆两个字。”
丑八表示很理解,点头道:“好的,公主,那么方汀兰这三个字能说么?”
我觉得丑八是故意的。我躲在被窝里暗自神伤,啊,好心酸的感觉。
我这样一憋屈就憋屈都了下午。丑八若无其事地在我面前哼小曲儿,比如什么“夏季里么就到了,这女儿心上焦,石榴花个子儿结的,赛过了玛瑙呀,小呀阿哥哥,亲手么摘一颗”等等诸如此类描写一对又一对狗男女的词儿,在我既深沉又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她改曲儿了:“一摸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二摸……”
我麻木地听着她从一摸唱到十七摸,也难为她记得这么多词儿了。到第十八摸的时候,前院忽然起了一阵喧闹声,很是热闹。
丑八不唱歌了,她跑去外头听了听,回来和我报告:“公主,好像是不能说和不能说回来了。”
我是多么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她口中的“不能说”和“不能说”是谁,我打算不去理她,哦!那一对狗男女!
我的冷淡丝毫没有影响丑八的热情,她跑到外头去好一会儿,估计是打听消息去了,回来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快来问我啊快来问我吧”的表情,那金光闪闪眉飞色舞的欢型简直要闪瞎我的眼睛。
我其实不是一个喜欢端架子的人。可就那一天,心里特别别扭,所以尽管心里面被猫爪子挠得一条一条血淋淋的,我还是忍住没有问,然后继续忍受着猫挠。
丑八见我没有搭理她,表演欲得不到满足,显然很失落,然后她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同我谈心:“公主,老身劝你还是出去瞧一瞧,你的心眼儿本来就不大,现在都闭上了,这样子不好。”
哎呀!我在心里拍大腿,老子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啊!
于是我故作矜持哼哼唧唧地往外头去,顶头就撞见了哭哭啼啼的方汀兰,倚在她的侍女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要死要活要上吊。
她一抬眼见到我,眼睛里一瞬间闪过的恶毒让我以为她要把鼻涕甩到我身上来,所以我往旁边一跳,结果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呜呜呜地拿手绢拭泪。
呜呜呜,呜呜呜,这声音听得我头大如斗,像两只正在交|配的苍蝇那般黏人。我快步离开她,回头问丑八:“这小蹄子被怎么了?”
丑八笑:“她缠着商公子带她去白玉京玩儿,商公子把她带到了城南月湖,挑了一艘船让她撑蒿,船翻了,方汀兰就落水了。商公子把她救上来后带到澡堂去洗澡,那傻人不知听了什么话,冲去了男人的澡堂,然后就哭着回来了,一路哭到商府呗。”
我也叉腰狂笑,与丑八对笑一刻后,我忽然想起:“那商陆呢?”
“哦,被商敬之打了。”
我立马笑不出声了,瞪了一眼搞不清楚情景转变还在傻笑的丑八,去商陆的屋子里看他。
远远地我就见到那扇被我踢掉的门,空洞洞的门框里商陆正把左手绕到右背上艰难地上药。我一个箭步!唰地到了他面前,他像是被惊吓似的,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门,然后忽然严肃起来:“出去,血糊糊的等会儿吓着你。”
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辞已经阻止不了我了,我垂涎地盯着他裸|露在外地臂膀流口水,然后说:“拿来,我给你上药。”
商陆各种纠结坚决不肯,我恼了,拿起墙角硕大的一把扫帚,一扫把他扫到了美人榻边,他的膝盖在榻沿上一撞,砰的趴倒在床上。
哦!对不住!我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把他的脑袋从枕头里挖出来,然后抢过他手里的药,一屁股跨坐在他背上。他好像被我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吓懵了,十分麻木地任凭我给他涂药。
指尖的药清凉沁人,指尖下的肌肤却灼热滚烫,一路滑下,虽然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然而却平滑结实而有纹理,嗯……先是肩胛……然后是背部……咦……到了腰间……还要往下么……我一边在脑内意|淫他亵裤底下的风光,一边撕了俩布条堵住自己欲流血的鼻孔,然后拍他:“好了,起来吧。”
商陆半晌没有动,我心想坏了,不是被我压死了吧,连忙趴到枕头上去看他,他的侧脸睫毛微颤,半睁半阖的眼里星星点点似有光芒,然后我瞧见他嘴角一勾:“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方汀兰去玩儿吗?”
我灵光地接到:“因为要捉弄她。”
“你知道她是怎么被我捉弄到的吗?”
我很谦虚地表示我愚钝,方汀兰这样喜欢装淑女装清高的人,会如此放浪形骸地冲到男澡堂去,我都要称赞她一声女中豪杰了。
想到这里我猛然打了一个寒颤,从落水到洗澡,从洗澡到误闯男澡堂,这一切如此巧合如此顺利,肯定是有人处心积虑谋划好的,这个人如此阴险如此有心计……我的眼光落到商陆脸上,他的笑意又加深了点儿:“你知道……”
我打断他:“不知道。”
哦!我觉得我的小心肝又开始颤抖了,不要误会,不是因为男色不是因为兴奋,是因为后悔。
我早该知道夜枭这种存在不是好惹的,这样陷害方汀兰的除了商陆还会有谁,而我之前包括方才对他如此轻薄如此调戏,他若要来对付我……
商陆的形象顿时从以前那个被欺压的小可怜儿上升到了伟岸又高大的迎客松,我觉得他的心计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以至于我云小茴的命运也许就悬浮在他嘴角的边缘……
我瑟瑟发抖,然后商陆笑了:“我知道你是肯定要对方汀兰出手的,可我不能脏了你的手,这种事情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碰,所以还是我来吧。”
我还没来得及感动,又听他说:“他们都说你是宝,陛下的宝,商府的宝,云氏皇朝的宝,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此肉麻的情话让我打了好几个哆嗦,还是连环的。正要开口,天地一阵旋转,我的腰差点儿被他拧成麻花,然后我赫然发现,他已经在我上头了,一双眼睛黑而危险。
我脑子一抽,灵犀一闪:“你要把宝贝吞下去!”
他笑了,然后朝我脖子咬了一口,刺激能带来痛感,也能带来情动,我在他身下手脚发软地挣扎,渐而无力,那差点儿擦枪走火的一夜的感觉又重新燃烧起来,这次燃得更是猛烈与燎原。
我有些昏昏沉沉,猛然间又天旋地转了一番,睁开眼睛,商陆抱着我到了他的内室,只听门重重阖上的声音,我便被抵到了门上。
他的鼻息喷到我面上,有些酥|痒,我觉得我方才的神魂颠倒有些服软,于是努力做出凶残的样子瞪他:“我们来打个赌!”
“嗯?”
“看谁先把谁吞下去!”
十一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挣扎一下。”我在商陆身下扭动,妄图扳回一局。
他咧开白森森的牙齿冲我一笑,然后又埋头嗜咬肌肤,我心旌动摇目眩神迷,茫然地看着商陆身上的痕迹,那些被打出来的伤痕因为血液的流动愈发艳红,看起来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我在他怀里面拱来拱去揩油,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却忽然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心里一个激灵,登时清醒过来,我推开商陆:“商陆,起来,还来得及。”
他用胡茬在我胸前扎了一下,在我惊叫出声的瞬间捂住我的嘴,沙哑道:“谁说来得及?”
我听到外头是丑八的声音:“公主?”
那一种害怕被人窥见的紧张感与羞耻感一同涌上来,却更加深了感官的刺激,我忍住不呜咽出声,在商陆身下扭动,只听到商陆低低的抽气声,他掰过我的脸:“忍一忍。”
我尚未理解进去这话的含义,他却已以一种雷霆万钧的姿态进入了,那一刻,似乎什么都已远离了,丑八的呼唤声,肌肤上的灼热感,都成了一片空白。
我所有的感觉都只汇集到那一处,然后那一点突然迸裂开来,所有的感觉和嘈杂又一同涌上,如此艳丽而丰富。
我这人从小反应就有点迟钝,类似于你昨天扇我一巴掌,我今天才开始哭的感觉。所以我很茫然地看着他,眼睁睁看着他一滴汗水慢慢地滑过脸颊,滑过喉咙,最后煽情地落在胸膛上,才开始后知后觉地痛。
我痛得咬他的手掌,他移开手,有些不知所措:“很痛吗?”
我觉得我好似又在他面前哭鼻子了:“我咬死你!”
他没答话,只是微微抽身,我听到我剧烈的心跳声,听到丑八近在咫尺的自语:“咦,这门打不开?”
她短暂的停顿带来了紧张的窒息,我和商陆盯着对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生涩的面孔。他试着一抽身,我指甲掐进他的胳膊,不知是迎合还是抗拒,微微地扭动身体。
他远不如前面所表现出的那样娴熟,我亦远不如装出来的那般张狂,我听着丑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内外交迫下终于到了极致,他似乎也是,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呻吟一声,我们俩同时静止下来,却谁也没有动。
我枕在他汗湿的衣襟上喘气,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榨干了汁的空心萝卜,吹来一阵风,大概就会叮铃咣当在他身上乱撞。
商陆难得的没有凶残,打来水,很耐心地把我枕在膝头上清理,贤惠得像是谁家的小媳妇儿,然后他把我拥进怀里:“那个赌你输了。”
其实依照我的本性,我会很不要脸地同他辩论:“不,理论上说,你只有被吞的份,所以该是我赢。”
但是不知怎的,我怀疑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赌局”激发了我蛰伏甚深的害羞与矜持,我忽然不敢转过身去面对他的脸。
纵然我平日缠他黏他调戏他,并且一直肖想他的身体甚至是灵魂,但是当这样的梦想成真,当青涩的两个人互相探索着彼此的身体直至完全拥有,我发现,我居然无法再如往常那般没羞没臊地面对他了。
所以我假装睡着,僵在他的臂弯里装成一只虾米,他妄图扳直我的身体无果,最后也只得放任我去了。我一直等到腰酸背痛,觉得身后的人似乎睡着了,才敢小心翼翼地爬过他的身体穿衣服。
我穿好衣服,商陆还在睡,我虽然因为如尿崩一般源源不断的害羞和不自在,不大敢看他清醒时的样子,但是他睡着时,我还是狠命看了几眼,他的睡姿挺优雅,不说梦话也不磨牙,居然半个时辰都没有翻过身。
于是等我意识到这点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我把眼珠子从商陆身上拉回,想想又有些不过瘾,又回头摸了他几把,才偷偷摸摸地溜走。
回到院子的时候丑八狐疑地上下打量形迹诡异的我:“公主,你干什么去了?偷东西了吗?”
丑八目光如炬,但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偷了一个少年的贞|操吧,于是我沉痛地对她说:“我可能结束了一个年轻人纯真的生涯。”
她张大了嘴看我,忽然左右看了看,很紧张地看我:“公主,你抛尸在哪里?我去处理干净!”
我翻眼睛:“你要是这么闲,不如埋伏在方汀兰回连州的路上收拾她?”
方汀兰因为商陆的捉弄,名声算是在白玉京传开了,比如勇闯男澡堂的女侠士、精神失常的花癫,更有甚者传她是男扮女装的龙阳癖,角色之丰富,身份之复杂,足够那帮老娘们嚼着咸菜谈论三个月还留有余香。
方汀兰如此高洁的白莲花自然是不堪忍受的,在第二天便打道回府,走得很是灰溜溜。
想到这里我有些高兴起来,但还是觉得该思考一下我的人生。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类似害羞或者不自在的感觉了,曾经我以为这些女儿家的特质永远与我无关,可大概这次的升华直接导致了我精神的升华,所以我惊悚地发现,我万年粗悍的那根小神经,如今居然在微颤颤地抖动。
然后……我开始躲商陆了。
正如你去卤味铺子买大鸡腿,掌柜的有时候会送只鸡爪鸭爪什么的一样,由缠一个人变为躲一个人,也会有许多附加衍伸出来的狗屁倒灶的事。
比如丑八在忍了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住了:“公主,你怎么不去找商公子了?”
我无言以对。
她很嫌弃地看我:“从前人家不理你,你要死要活要去贴人家的屁股,现在人家拿正脸看你了,你却给人家看屁股了,你作不作啊!”
我霎时醍醐灌顶,原来这就是作!我以前一直浮于表面不得要领,到如今才领略作的精髓!
我还没有为这个发现而欢欣雀跃,宋子远又找上门了:“公主,这几日怎么不去学堂了?”
宋子远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清高的书生,所以我不打算告诉他我去上学的动力不是牡丹亭也不是西厢记,更不是他口沫横飞的荒诞理论,而是一个男人。如今我因为要躲这个男人,自然也就不去学堂了。
所以我扯了一个谎也把他打发走了。
最后商清珏也来了,他旁敲侧击地给我例举了几个忠烈女子的故事,热情洋溢地向我介绍了周遭几个贞节牌坊的人文景点,最后忧心忡忡地留下了两本书:《烈女传》和《女戒》,然后拱手告辞。
我从结果往上追溯了几个环节才明白商清珏的意思,他一定是看我这几日不去缠商陆,以为我移情别恋了,于是弄这些恶心人的东西来提醒我守妇道。啧,商敬之教出来的好儿子,骨子里真他娘的下作!
我恨恨地拿着两本书出门,打算追上商清珏把书喂到他屁股里去,然后猛地瞧见前面那个身形,不是别人,正是商陆。
我站住脚,欲躲无处藏,眼见着商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于是我俩四目相对,彼此无言。
商陆自远处大踏步走来,立定在我面前,他还是不说话,只是拿他那双眼睛默默地看着我。我产生了一种奇异而猥琐的错觉,似乎他能看穿我的外衫,一直看到我里面的抹胸为止。我不禁回想我今天穿的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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