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瞧在眼里。他也不过胡吹乱说,面上极力的镇定自若,心底也只盼能把那虎精给糊弄住。
“好。”虎精忽然扬了扬眉,把杜衡往前一搡:“大王,你平素就最是精明厉害,我承认不敢犯这个险,不过这人伤了我山里许多弟兄,想轻易放过也是不可能。我便给您一个选择吧,要么把他还给您,但先得弄得半死,好替我们报仇,并且,我怕是不能回答您的疑问了;要么,你把他交给我,我回答您想知道的一切问题,怎样,您且看看,要选前者还是后者?”
杜衡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再被他这么狠狠一推,脚下一个踉跄,从喉间逸出一声细弱喑哑的低呼,就软软地挂在虎精的手臂上,垂了头,再也不动了。
“哟。”虎精嘲弄地笑了一声,又紧了紧掐着杜衡颈间的手指,见他当真没有声息,不由大声笑起来,轻蔑地拨了拨杜衡的下巴,让他垂下的头往狐狸那儿抬起了一点,才笑道:“大王,这可怎么好,还当是个多厉害的,没想到到底还是个细皮嫩肉的,这样就死过去了——也怪不得您会看上眼——您可万万莫要怪罪呀,我答您的提问便是。”
狐狸眼见杜衡晕死过去,胸腔里莫名起来一阵钻心的疼,只是这种怒不可遏和刻骨铭心的恨意在七窍心中兜转了一圈,尽数湮没在他冷然的眸子里,脑海里泛上杜衡适才制止一般轻轻摇头的景象,心中居然就慢慢平定冷凉了下来,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若无其事地迎着虎精的逼视,慢慢斜了眼,蔑视地看了人事不省的杜衡一眼,忽然嗤笑了一声:“我也说过他同我并没有关系,不过是我不想目睹你造杀业,碍我修行,才叫你放了他,如今他都这样了,我便也随意了,要杀要剐都是你的事,你愿回答我的问题也好,说吧,是谁把我害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可能再写一点》 ~
“夫妻”同心打败妖精
虎精哈哈大笑:“好!不愧是大王,够狠心……”
话音未落,本应晕迷过去的杜衡忽然睁眼,勉力甩出一张纸符,向后贴在他身上,然后借由他手劲微松的时刻,拼尽全力往前一蹿,却也不向着狐狸的方向,只往边上斜斜地一滑,栽倒在地上。
虎精猝不及防让他逃脱,立时咆哮一声,正要纵身追来,只觉得心口倏然一凉,慢慢垂头,才看见胸口伸出一支利爪,尖利的指甲上沾着粘稠的血沫和心脏的碎末,他吐出一口血来,堪堪回身一望,只瞧见狐狸幽深阴冷的眼眸,还有嘴角一缕嘲弄狠绝的笑意:“我告诉过你,不要怀疑我的本事……”
虎精俊朗的脸此刻因着痛苦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可怖,拼着最后一口气,大吼一声,把手化作虎爪,爪尖寒芒闪现,向狐狸当头挥来。
狐狸也不躲,他也无法躲,他适才也是爆发了仅存的法力,才无声无息的迅速移至虎精身后,又化出利爪给其致命一击。而今,却是再没力气躲避,甚至再没力气,把埋进虎精心口的手给抽出来了。
电光火石之际,杜衡遥遥地叱了一声:“散!”刚才贴在虎精身上的符咒陡然射出万丈金光来,他的利爪在狐狸的额上轻轻一擦而过,便不甘地归于烟尘了。
狐狸只觉得,全身要散了架一般的累,他在心底里自嘲地笑了一声:到底没寻出自己要找的线索,还为了救那呆子赔进一身法力,哼……最要命的是,居然,居然觉得这样,还算划得来……
他阖了眼,慢慢滑到了地上,全身银光闪现,再维持不了人身,变化出原身来。
杜衡咳了两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急忙向他这儿奔了过来。
杜衡不过是被掐的很了,又挨了几下拳脚,全是皮肉上的伤,这样看来,倒还不及狐狸狼狈。
他奔到狐狸面前,看到狐狸恹恹地伏在地上,素来平和温存的眸子里难得泛上怒意来,他一把把狐狸从地上揪起来,却是小心地搂进怀里,哑着声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适才伤了喉咙,声音听着不若以往那样温柔煦暖,却又有了别样的魅力,狐狸累的昏沉,半眯着眼陷在他的怀里,听到这声音,依旧觉得舒坦,也不理他,只轻声地哼哼了两声,似是带了笑,嗤声道:“……没想到……你倒还…有点儿真本事……”
杜衡的手有些颤抖,摸在狐狸的皮毛上,一下、一下,时轻时重,好半天才渐渐缓了过来,把狐狸往胸口处紧了紧,咬了咬牙,声音也似乎因了惧意或愤怒而颤抖起来:“我问你这是做什么!”
狐狸也阖眼歇了一会儿,慢慢嗅着杜衡身上淡淡的气味,觉得精力恢复了些,便微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懒懒地道:“随便逛逛,不小心撞见的。”
杜衡的神色看来颇有些心疼和焦急,显然是恨恨地道:“那你使法术做什么?”
狐狸那样傲的性子,哪吃得旁人对他发火,见状眼眸里也迸出火星子来,也重重地答:“不使法术?叫我看着你死?!”
杜衡不成想狐狸着了恼,一时讷讷了许久,忽然软了下来,叹了口气,在狐狸的头上抚了两下,似是笑着,又似是叹息一般说:“我若死了,你不是更快活,满山野的跑,再不用报什么恩,也不用再回我那屋子里去……”
狐狸眯了眯眼,眼睛里透出威胁的光彩来,一扭头便咬住了他的手腕,颇用了点儿力气,连唇齿间都沁上了血味儿来。
狐狸仿佛是要他记得这痛、也记得这话一般,从喉间滚出沉沉的声音来:“我的恩情不曾偿完,你也别想这样解脱!若连累我欠了债,生生世世都不放过你!”
杜衡吃痛,微微皱起眉头,可眼里的光分明是因了他的话而愣怔住了,好一会儿,待到狐狸慢慢松开牙齿了,他才渐渐扯出一个笑容:“好……我记住了……”
狐狸分明看出了一线怅然来,他心里一动,想,大抵还是报恩两字触到他了吧,可自己怎样也无法把真心愿意这四字说出口的……杜衡,他若是郁郁,却也没有办法了……现在还是这样,将错就错地下去吧……
杜衡把手轻轻覆在他头上,把温润的灵气慢慢地输了进来,狐狸抬眼看到杜衡的面色惨白,便死命地摇着头拒绝,嘴里滚出威胁般的呜呜声,杜衡拗不过,只得收了手,又歇息了半晌,才把狐狸抱的更紧了些,慢慢站了起来,往回走去。
狐狸被他圈在怀里,用利爪紧紧勾着他的前襟,眸子黑沉的可怕。
杜衡适才担心狐狸这般不顾一切施法,才生了怒火,如今散的差不多了,就察觉到狐狸的静默来,忙伸手拽了拽,狐狸的爪子深深地陷在布料里,他怕勾坏狐狸的爪子,便放弃了,只立在原地,轻声哄劝一般问:“又怎么了?”
狐狸也恼他竟是做这样危险的事,且见他精力不济,还要传灵力给自己,心头冒了无名火,沉声恶狠狠地道:“你下山原来是做这事,为何瞒我?!”
杜衡不会说谎。
他平日下山一来是为了除几个为祸乡邻的妖孽,二来则是因家里多了一只嘴刁的狐狸,花费也较以前多了许多,便想接一些堪舆除妖的活儿做做,接济生活。他听狐狸的质问,飞快地思索了一下,决定捡部分说了,便喃喃着回答道:“降妖除魔本是我分内之事,只是你毕竟是妖怪,怕你听了,觉得不舒服……”
狐狸心头一动,声音又沉了两分:“记得你说过,每天去温泉里……”
杜衡见瞒不过,便讪讪地笑了笑:“是,进屋前总会先去一趟,把染上的妖气给洗净了。” 他垂下眼睑低低笑了一声:“我原想瞒着你,不想你这样厉害,却是瞒不过……”
狐狸觉得心头舒坦了许多,哼唧一声,把头搁在他臂弯上,安然地阖上眼来:“我自然厉害。”
杜衡知他惯常自大,可见他一副狼狈样子却仍要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来,不由忍俊不禁。
狐狸听见动静,抬眼便看见他忍笑不住的脸,又觉得面子上有些微挂不住,可一转眸,就不自觉地想到杜衡平日里都是做这样危险的活儿,心中又有些不放心,他动了动脑筋,忽又开口哼道:“你做这除妖事,若是能力不够,就寻个帮手!”
杜衡愣了愣,笑着问道:“咦?你适才不是还夸赞我有真本事?”
狐狸一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昏昏沉沉,确有说过这话,忙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低低地道:“没,你听岔了。”
杜衡见他这样,也不去深究,就用手抚了抚狐狸头上的毛,摇了摇头认真回绝道:“师父不允我收徒,我又不惯同生人交流,哪儿能这样轻易地就寻到帮手。”
狐狸眯了眯眼,乌溜溜的眼里光华流转,却是毫不闪避,尽数锁在他的脸上,紧紧盯了他的眼睛:“哼……就知道找不到人。罢了,往后我就跟着你罢。”
杜衡好看的眸眼一下子瞪得滚圆,半晌,惊奇地道:“你?”
狐狸刹那间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但同时也深刻地领会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却是有点儿欠缺说服力,却又实在怕他拒绝,心中就有些泛堵,斜了眼睛去扫他,冷冷地道:“怎么——你小瞧我?”
杜衡匆忙摇头:“不不不,我这一命还是您救得,如何敢小瞧您呢?只是……”他微微笑着,眸光在暗沉的夜里仍闪亮的和星子一般,他伸手触了触狐狸的耳朵,轻轻在耳根处挠了挠,“阿琼,你可是做好了时常变成这样的准备?”
狐狸也清楚现下的状况,就不自在地在杜衡怀里挣了一下,摆出不在意的姿态,不屑地道:“这,这有什么?救得了一时的急不就够了?大不了回头你把灵气再传给我些。”
杜衡显然惊异于这个想法,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你是真傻还是逗我玩呢?照你那样说,归根到底不还是需要我的法力,何必多劳动你。”
“!”狐狸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把眼睛瞪得滚圆:混蛋!这句话我还没说出口,怎么就轮到你说了!
他再耐不住装那副得意清高的姿态,恨恨地碾了碾牙齿,龇牙咧嘴劈头盖脸地砸过去:“笑什么,你个呆子!把法力分我一点儿,却多个人帮忙,何况我自己也有在修行,两人的力量还会不及一个人的大?!”
杜衡被唬住了,把狐狸往怀里紧了紧,连脚步也慢了下来,半晌,突然恍然道:“对,也是。”
他的话音尾巴拉的很长,带着笑,还染着一点点的哑,像蓬生的羽毛,柔柔软软,又偏支棱起一些毛刺,随着呼吸呵进狐狸的耳朵里,让狐狸觉得从耳廓到心尖,都舒服地痒痒起来。
狐狸忽然觉得很满足,心里所有的脾气似乎都不见了,只想就这样什么也不去想,安然地窝在杜衡温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过的好累啊~~~困=_=
敲着敲着又另一天了,敲着敲着字数又多了,又得拆成两章了……唉:…(
为什么“更新旧文”里的点击率和开进来完显示的不一样呢……一直疑惑》
在梦里说一句真心话
狐狸忽然觉得很满足,心里所有的脾气似乎都不见了,只想就这样什么也不去想,安然地窝在杜衡温暖的怀里。
他此刻有点儿庆幸自己还是狐狸的样子,那样他便可以顺从着自己的心意,用毛茸茸的脑袋在杜衡的胸口蹭了蹭,且不会觉得太过羞赧——若是人形,就算被摁着脑袋,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薄薄的衣裳被他的动作弄得拨开了些,露出一片玉色的肌肤,狐狸转眼去看,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又渐渐淡了下来。可他觉得这又不像一种嫌弃或厌烦的平淡,反而是难得的一种美好的平静。他甚至用牙齿轻轻衔了杜衡的衣襟,又小心地掩上了,然后抬头伸了一截儿舌头,轻轻地怜惜地舔了舔杜衡脖子上的淤痕,最后乖顺地静静伏回杜衡的手臂上。
狐狸舌尖带着微湿的暖,慢慢渗进泛疼的伤口,却仿佛一剂良药一般,把疼痛都给摒却了。
杜衡知道这不过只是自己心头所感,可还是抑制不住牵起了浅浅的笑意。
狐狸难得温驯的伏在怀里,他们虽负了小伤,可终究还是平平安安,狐狸还愿意同他一起回山里做伴,他还能再给狐狸弄好吃的、听狐狸别扭地哼哼和不满的评价,往常一切会叫自己到底有些烦躁的东西,在这静谧的时刻,也都变得美好且值得期待起来,而那些平淡却温馨的共处,就更显得金贵起来,杜衡想着,忆起狐狸的行动,觉得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甜味,又仿佛是安心且满足的暖意。
他活了这许多年,头一遭有这样的感觉,他也不清楚这究竟出自怎样的心理和思想,也不知怎地,就垂了头,用唇在狐狸的耳朵尖轻轻地触了一下,心里只单纯地希望,以此种方式让那种感受,也叫狐狸知道,也让狐狸的心上充盈着甜和暖。
他们默默地行了许久,彼此都没有交流,但也不觉得无聊,仿佛两人之间萦接着一道通达的线,不需开口,也能知道彼此都是对方温暖的倚靠。
杜衡带着狐狸在客店里落了脚,点了一桌子的菜,店小二目瞪口呆,连着边上吃饭的客人也是惊诧不已,都偷眼看这个清隽的公子是如何胃口大开,吃光这许多的东西。
杜衡却完全不睬,他或许压根儿不曾察觉围观的目光都是惊奇古怪的,只是自然地搛了一筷子鸡丁,小心送到狐狸的嘴边。
狐狸始终被他圈在怀里,由他喂了两口菜,终于忍受不住了,挣着要跳出来。
他发现自己顶顶烦的就是这样一件事:他一旦化出了原身,杜衡看他的眼光就也跟着变了变。他可不愿做一只宠物,像那什么大白一样,他可是堂堂的狐大王。
况且,店里融暖,酒香氤氲,窝在杜衡的怀里,再由他伺候着进食,狐狸只觉得,难得平静下的心又怦怦跳了起来,皮肤掩在浓厚的毛发下,开始渐渐燥热起来。
他心跳的越快,就挣扎地越厉害,只怕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被杜衡察觉出自己情动,先不论说肯定要向那呆子做一番解释,更可恨的是自己现下这样形状,纯属看得见吃不着,万一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