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忙碌而快乐,举个例子,我连米娜都忘记了。只有一点令我如鲠在喉。有一天晚上,当我看见文斯开着那辆09年的蓝色福特觅食回来,我终于没忍住。
「等一下。」我在车道上拦住了他,车库的门缓缓打开,里面一排豪车闪闪发亮。
「怎么了?」文斯摇下车窗。
「我搞不懂你,」我趴在车顶上,低头看着他,「你干嘛老开这辆车?你有一仓库劳斯莱斯、法拉利什么的。」
「你有意见?」他一副冷傲的样子。
「得了吧,如果我是这辆车,看到里面那些,」我指了指车库,「我会在墙上撞死。」
「你这是j□j裸的歧视。」文斯摇摇头,「我不想太显眼,知道吗?」
「那喷气飞机怎么说?」拥有一个机场的人说他不想太显眼。年度最佳笑话。
「在空中,除了遇上一群迁徙的候鸟,没有眼睛盯着你,看你坐的是什么。」
「好,」我顺着他说下去,「如果你不开的话,那你干嘛要买?你应该知道,这可不是收藏模型。」
他乜斜着眼睛看着我,过了一会,他说,「我明白了,你想要一辆,对不对?」
我脸上一阵发烧,「我才没有……哦,不过如果你想送我一辆的话,我不会介意的。」
「好啊。」文斯一笑,「继续想吧。」他刺溜一下开走了。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我坐在办公室自己的格子里,检查便利贴上的待办事项。
「你看到没有,底下有一个疯子。」落地窗边上,
一个同事说。
「一个有钱人。」有人补充。
「
这不是同义词吗?」精彩。
我把桌子收拾干净,走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那一幕。
首先是一辆违停的红色兰博基尼,酷毙了,跟文斯刚买的那辆一模一样。还有一个穿着细条纹黑西装配红色领带,被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的男人。
等等,那个搔首弄姿家伙,原谅我,形容男人穿得像是要去走红毯似的靠在车前盖上,对每一个路人抛媚眼,时不时还抚一下头发,尽管它们并没有乱的是这个词吧?
我想那就是文斯,和他的车。
「这又是发什么神经?」我一边嘀咕一边冲了下去。
看到我,文斯直起身子,「我错了。」他说。
「什么?」
「关于那套要保持低调的理论。」他解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我只在这等了你半小时,就接到了五个邀请,要我上他们家喝一杯,两男三女,都是绩优股,这以前从来没有过。」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位金发美女从我们旁边走过,文斯摘下墨镜,对她暧昧的一笑,对方也报以一个似有深意的笑容,型男靓女的圈子里总有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特殊的电波,就像婴儿的语言。我想如果不是我插在中间的话,这一定是第六个邀请。
可怜的人,他们根本不知道文斯的喝一杯意味着什么。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干嘛像个展牌一样站在这里?有出场费吗?」我抱着双臂问。
「谁叫我有一个虚荣的男朋友呢?」他绕过去,钻进司机位,然后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欣然滑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嗯,兰博基尼就是爽。
「虚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男朋友,你想得美。」
文斯耸耸肩,「而且还经常闹别扭。」他启动了汽车。
这时一个交警走到车窗边,「先生,这里不准停车。」
「你是不是要看我的驾驶证?」文斯问。
交警点了点头,取出一个纸夹。
「那你要先追上我。」
文斯踩下油门,发动机咆哮一声,我们向夜色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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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过来,头痛欲裂。
摇晃的视野里,一盏低瓦数的白炽灯悬挂在我的头顶上,照亮面前几尺见方的水泥地,其余的地方跟地狱一样黑。我发现我被人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鼻子里是血和发霉的味道,我浑身都疼,但最难以忍受的是额头,感觉好像肿了起来,有平时的两倍大,正在一跳一跳的,肯定是裂开了,黏糊糊的血顺着流进我的眼睛里,刚才挡在视野里的就是那些血块,我j□j出来。
我得好好想想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是这样,文斯把我送回家,然后出去觅食,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有我曾经报导过的新闻的最新线索。
为什么不去碰碰运气呢?我想,反正在家也是闲着,所以我来到电话里约定的酒吧。我没有找到所谓的线人。一个恶作剧。我走出出去,在一个转弯处,「碰!」
或许是时候去弄一把枪了……
「你醒了吗?」黑暗中一个声音说,听上去是个挺年轻的男人。
「难道你要告诉我这是一场噩梦?」说话牵动了额头上的伤口,我倒吸了口冷气。
「别跟我开玩笑!」对方吼道。
我想起来我的处境,被人打昏过去关在鬼知道是什么地方,身上还五花大绑,现在的确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哦,对不起。」
沉默。我很紧张,担心他会不会马上拿着一把凶器出来,把我分尸了。
不过还好,过了一会,他又开始说话:「不,对不起的人是我……」他停了一下,似乎在低声抽泣,「我不该打晕你的……但是我真的……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本来想绑架一个警察……可是他们有枪……而且这是重罪……」
按他的说法,好像绑架一个记者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起来有些人,疯子,会感到深深的愧疚,但仍然难以控制去伤害别人。我祈祷他不是这样的人。
「能……能说说看吗?」我试探性的轻声说,尽量不刺激到他。该死,这胶带绑得可真紧,我感觉到我的手机就在裤子口袋里,如果我能设法拿到它的话……但我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莉丝不是自杀的,你知道吗?」他都快泣不成声了,「她不可能……」
「莉丝?」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三天前……」他吸吸鼻子,说,「你报导过……」
我突然想了起来,是的,三天前我替同事跑了一趟外勤,线索来自一部公用电话,说发现了一具女尸,等我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拉起黄线了,我设法弄到了一张现场的照片。死者,那个年轻女人,就叫做莉丝。
「但我不是唯一的记者。」我说。
「是的、是的……」他有点不耐烦,「一共有三家媒体报道了这件事,但……」他猛地沉下声音,「只有你,没有提到自杀……」
所以这就是我倒霉的根源?报道里没有提到自杀。唉,我真应该写进去的。死者是割腕死的,手臂上满是针眼,大概是时常注射什么违禁药物。一个绝望的毒瘾患者。我没写自杀只是因为,我想严谨一些,法医鉴定还没出来,我可不想被警方找麻烦。
「我只是觉得,」我实话实说,「这个是警察说了算的。」
「警察!」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女巫被烧死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我心脏都快吓停了,努力地蜷缩成一团。
「他们都是猪!我跟他们说了,莉丝不可能自杀的!可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听我的!」
这简直是扫雷游戏,你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挖一铲子就会被炸飞。
「好吧,是的,警察都是废物……」我顺着他说,「那么,你想怎么样?」
「证明它。」或许是刚才的爆发,他的声音变得疲惫而沙哑,「证明莉丝是受害者。」
「我不确定……」这是侦探做的事,而我只是个码字的,看出差别了吗?
「如果你办不到……」脚步声,一个轮廓从黑暗中凸现出来,当我看到那管幽黑的枪口滑过空气指向我时,我感觉一阵发晕。
但它没有停留,轮廓折过手臂,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我就自杀。」
我被放了出来。七天,我必须证明莉丝的死是一场谋杀。这让我脑袋更疼了。
已经凌晨两点,我一瘸一拐地走在马路边,在搬运我的时候,绑匪肯定很不小心。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干净得可以开派对。我掏出手机,还有最后一格电,我给文斯打了个电话。
「真会掐时间,我刚用完晚餐。」
听到熟悉的声音真是一种安慰,我松了口气,笑起来,令额头的伤口一阵抽痛,「嘿,我只是想说,我要回家几天,你知道……有一些家族事务。」天啊,家族事务,这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听上去像是外遇的隐晦说法。我不想让文斯牵扯进这件事,因为我害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或许我的顾虑是多余的,文斯为什么要因为我被人揍了而发怒呢?
他沉默了一阵,我似乎可以看到他皱起眉头的样子,「你在哪?」
「我快到家了。」
「别撒谎,莱尔,你不擅长。」文斯的声音严肃起来。
「是真的。」我说,「你可以试着读一下我。」我知道隔着电话他办不到。
文斯冷笑了一声,「我都读厌了。你知道吗?每次你有事情的时候,都会提前说,心血来潮不是你的风格——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在哪?」
真敏锐,我放弃了,「但是,事实上……」我环顾四周,「我也不知道这是哪。」
「等着。」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小时之后,一辆拉风的兰博基尼从公路远端呼啸而来。文斯在我面前停下,「谁干的?」他看了一眼我的额头。
「真希望我知道。」我倒进座椅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跟踪你的气味。」他掉转车头,往回开去。
我想象着他沿着墙根一路闻过来的画面,要是我的额头不是那么疼,我肯定会捧腹大笑。
回到家,我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伤口,绑匪可真狠心,我满脸都是血,额头上肿起老大一个包,看起来像是从行尸走肉里爬出来的活死人。
我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文斯,最后陷在沙发里,说,「她看上去像是自杀的,而且警察也认为她是自杀的,你说说看,我怎么推翻?要是我有这个本事,我早就去考FBI了。」
「让他去死。」文斯淡漠的说,「这跟我们毫无关系。」他递给我一个冰袋,我敷在额头上,灼烧感瞬间被镇压住了,真舒服。
「可是那是一条生命……」眼看着一个人死去,这负担太沉重了。
「所以你决定了?」
「决定什么?」
「展开调查。」
「我有选择吗?」我说。
文斯看着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是袖手旁观的那种人,但是你要考虑清楚。」
「这不需要考虑,正常人都不会坐视不理的。」我觉得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我的傻莱尔,正常人会报警,然后躲得远远的。」文斯叹了口气,向我俯下身,把冰袋从我额头上移开。
「你要干嘛?」我看着他越靠越近。
「闭嘴。」他说,然后我感觉到,他的嘴唇落在了我的伤口上,这有点痒。不过是舒适的那种痒,而不是有人在挠你的脚板心。
「你要给我一个晚安吻吗,爹地?」感觉他停留了过长时间,我笑着伸出手去推开他,但是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这能让你好得快些。」文斯轻声解释,「我不希望你借伤逃避工作。」
地灯温暖的光线笼罩着我俩,我闭上眼睛,没再抗拒,他细心的舔舐着我的伤口,留下一阵清凉,不知不觉间,我卸下了防备,全身放松,睡意涌上来,温柔的淹没了我……
那天我做了几个零星的梦,准确的说,我不确定那是梦还是文斯的记忆,假设有这样一种可能,在他接触我时,他的意识也会被我所察觉到。
我看到他抱着自己的头跪在大理石地面上,一个死去的女人躺在那里,血染红了她的裙子,文斯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醒来之时,我趴在床上,一只麻雀在窗台上欢唱。一定是文斯把我搬进来的,我坐起来,额头不痛了,我试着摸了一下,伤口竟然已经痊愈了。吸血鬼之吻?真是神奇。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文斯走了进来,「起床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干嘛?」
「有案件等着咱们,丹诺。」
我开始往身上套衣服,「别学檀岛骑警,好吗?而且我自己会解决的,不需要你搅合进来。」
「我不是为了帮你,懂吗?」文斯居高临下地说,「我只是觉得这应该是一种不错的消遣。」我知道他是好心的,但是他已经帮助我够多了,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首先,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威胁要自杀,我不会管这叫消遣。」我套上牛仔裤,踩进鞋子里,「其次,就算是,也是我的消遣。」我强调了一下「我的」,从床沿站起来,直视进他的眼睛。
我们对峙了片刻,他做出了让步:「保持联络。」
「谢谢关心。」我拍拍他的肩膀(一个大胆的举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讯问
像大多数悬疑片中蹩脚的侦探那样,我回到了犯罪现场,既然绑匪说莉丝不是自杀,那么很显然,这是一起谋杀,所以发现她尸体的这个地方变成了犯罪现场。
这是堕落街(每个城市都不免有个这样的地方,像是每个家庭都有个垃圾桶),我掏出照片,当时她就蜷缩在一间酒吧后巷墙角的垃圾箱旁。现在,那儿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有石砖缝里还残留着一丁点可疑的乌黑。
我能想象出晚上在这里上演的经典剧目,j□j、嫖客、毒虫和毒品贩子,肮脏的非法交易,我皱了皱眉头。
「任何一个良家妇女都不该出现在这里。」我的理智说,但我没理它的,如果一开始就带有偏见的话,我就不可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好吧,让我们开动脑筋。早上六点钟,有人发现了莉丝,并通过街对面的公用电话报了警,等我们到达的时候,法医说她已经死了八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