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懂这是什么动物的毛,姜文曜到处转了一圈,没发现黑袍人的踪迹,知道对方指定跑远了,也没再留恋,小跑着往回走。
此时,段家已从目标地点撤了出来,那里和之前霍明亮发现的“怨望成真”的网址一样,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为留下的痕迹,也没有鬼魅出现的迹象,唯一有诡异的,是房间内外阴寒至极,是及其强烈的阴气。
段家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沉默着坐到自己的车上,段太爷爷倒没什么反应,他早知对手不会那么容易落网,尤其那个在墓园偷袭他和武老头的鬼,假如今天是那只鬼坐镇在这里,他们段家人就是死绝了也不见得赢得了。
看到姜文曜回来了,急得火上房的齐向东和阿丢立刻跑过去问长问短,倒是段德宝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刚才是临阵脱逃了么,哼!
☆、86|6。16
“‘无上乐园’关闭了。”回去的路上,霍明亮给姜文曜打电话,警队这边有人实时盯着店铺,就在段家人冲进目标地点,发现里面压根没人的时候,“无上乐园”毫无征兆地关闭,怎么刷都显示页面不存在。
姜文曜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先不说他今晚和那个奇怪的黑衣人面对面较量了一把,不可思议地把对方给打跑了,单就是段家这么多人出动就抄人家老窝,店家再傻也懂得避其锋芒,大不了关了这个店铺,再开其他的呗。
来的时候,姜文曜自己开车,载着齐向东和阿丢,回去的时候,段太爷爷要死要活地挤上来,其他小辈又不敢把老爷子拽下来,只能气鼓鼓站在车边冲姜文曜运气,那意思太明显了——你小子识相的赶紧下来,我们家老祖宗能随便坐外人的车吗!
可惜姜文曜对人类发射的信号向来接收不良,看都没看这几个中二病发作的小年轻,一脚油门踩下去,这辆性能超好的车如箭般飞出去,留给小年轻们一头一脸的灰尘和尾气。
段太爷爷毫不吝啬地挑起大拇指:“小蚊子,干得漂亮!”边说边呸了一声,“我咋就那么讨厌那几个小崽子,惯的一点人样都没有,真想按回他们老娘肚子里回炉另造。”
姜文曜瞅了眼后视镜,默默吐槽:你父亲当年肯定也说过同样的话。
开出一段路后,姜文曜发现段家其他车辆或远或近地跟着,没有上来拦他们或坚持换司机的,这才把装在上衣口袋里的黑色羽毛拿出来递给段太爷爷:“您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齐向东和阿丢伸长脖子打量这片散发着浓浓阴气的羽毛,刚才姜文曜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他身上带着股阴气,还以为他不小心跑地府玩了个一日游呢,这会见到这片羽毛才明白,原来阴气是来源于它。可羽毛是死物,也不太像哪个厉鬼怨魂死前随身携带的物品,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阴气?
段太爷爷接过来又摸又看琢磨半天,猛地趴到驾驶座靠背上拍姜文曜,语气很急切:“小蚊子,这根毛你是在哪儿弄来的?”
“您认识?”姜文曜没回答,反问段太爷爷,段太爷爷急于知道答案,但看对方必须知道这根毛的来历才会往下说,扭捏片刻,悻悻地开口:“我记得那天偷袭我和武老头的鬼身上,好像就有几根这样的羽毛,我当时还挺纳闷,就是个鬼嘛,有必要捯饬得那么讲究吗!哎哎,我说完了,该你说了,这东西你到底从哪弄来的,没准就是那只鬼留下的!”
姜文曜也没隐瞒,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不过他只说闲着溜达巧遇对方,并没说是某种感觉让他往那里走的。感觉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的,与其纠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应,还不如研究研究对方是个啥东西。
“你,你把他打跑了?”段太爷爷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他和武老头拼了老命都没能在人家那儿占到便宜,小蚊子这个门外汉却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还爆炸了?这是在打他的脸啊还是在打他的脸啊!
“嗯。”姜文曜也觉得这事有点无厘头,拼拳脚他很有自信,可拼法力……他压根没这玩意啊!这么想着,姜文曜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然后猛地转头,瞪着副驾驶的齐向东。齐向东吓得往后一靠,后脑勺撞在玻璃上,从外面看,他们这车关闭的窗子上出现半个后脑勺,幸好左右都是段家的车,不然大半夜看到这个景象,非吓死人不可。
“这根毛应该是个傀儡替身,你在墓园见到的才是本尊。”阿丢抱着羽毛嗅了半天,阴寒之气是它十分喜爱的,可这根毛上的气冷冽的让它浑身都不舒服,怪不得连段太爷爷的天眼都看不出对方是个什么鬼。
“下次也让我遇到个傀儡吧,”段太爷爷有气无力地趴在靠背上,哀怨得快长毛了,“我要狠狠虐那个混蛋,让他知道我段二贵也不是好惹的!”
其他人没好意思接话——老爷子,您就不能霸气点,直接干死本尊么!
……
冯鹏涛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汗,张着大嘴做喘气状,其他小弟的情况也差不多,虽然死了后走路不累吧,可谁也受不了这种无休无止的长途跋涉,偏偏那个死娘娘腔小鬼还在前头飘着,他们又不好意思说等他们休息会再走,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这一路上,他们看到三个和娘娘腔小鬼长相状态几乎一样的鬼,看样子他们是从别的方向搜索,恰好也找到这块了。几只小鬼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他小鬼向各自来的方向返回,只有跟他们打听路的那只还在固执地前行。
在如今的鬼界,单枪匹马的鬼很容易受到攻击,尤其小鬼那种一看就很弱鸡的,可以说寸步难行。可说来奇怪,一路上遭遇的暴力团伙像看不见那只娘娘腔小鬼似的,直接举着家伙奔冯鹏涛他们喊打喊杀,冯鹏涛这边立刻还击,等他们打完,小鬼都飘出去老远了。
就在他们不晓得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的时候,被段容枫救过的小少年突然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咱们在原地转圈啊?”
冯鹏涛瞪他一眼,这里黑灯瞎火的,你是怎么分辨出东南西北的?
看大伙都不相信,小少年急了,指指前面,又指指后面,冯鹏涛耐着性子顺着他的手一看,很快就发现问题,这是条和其他地方比略险峻的向下山路,中途有一段,山体上方垂下来一截石笋形的山石,不注意被戳到脑袋肯定会掉到山涧里,经过那里时还有个小弟吐槽,说那娘娘腔死小鬼眼神挺好,居然不费力绕过去了,而现在,那截石笋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石笋这种形态的石块在附近并不多见,形状也是各有不同,怎么就那么巧,眼前这个和之前他们经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特娘的!”冯鹏涛气得连呸好几下,“老子自己都变成鬼了咋还遇上鬼打墙了?”
小少年弱弱地扯他的袖子,被冯鹏涛狠狠瞪一眼,扁着嘴差点哭出来。冯鹏涛不耐烦地踢他一脚:“有屁快点放,是不是个老爷们!”
小少年不服气地挺起胸膛,他不就是年纪小了点,个子小了点吗,怎么就不是爷们了!可一对比冯鹏涛那大块头,他又软回去了,底气不足地说:“我,我不知道啥叫鬼打墙,不过在鬼界有个说法,一些形成气候的大帮派都会布阵,我觉得咱们是被哪伙人盯上,被困在阵里了。”
这时,一直在队伍前方不远处飘着的娘娘腔小鬼也发现不对劲了,不解地到处看看,一回头,白花花的脸吓得本来就有点慌神的人们一哆嗦。小鬼这一转身像是某种信号,在看不见的黑暗里传来尖厉的叫喊,冯鹏涛和众小弟严阵以待,可还是有好几人中招倒地。冯鹏涛挑了个离他近的小弟扶起来检查,没有明显外伤,只有胸口处有个三角形的黑糊烙印,一看就知道是被某种攻击阵法打的。
“特奶奶的,有种出来咱们真刀真枪明打,躲在外头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冯鹏涛把胸膛拍得啪啪想,小弟们也跟着纷纷叫嚣,可惜对手根本不理他们,时不时发动偷袭,每次必定有人倒下。
冯鹏涛脸色大变,他很清楚敌人这么做的目的,在鬼界,大伙都是平等的生灵,谁也没指望靠这种基础攻击把谁弄死,除非一拥而上把对方撕碎吞噬。对手现在就是要利用地形和阵法的优势,把他们这伙人全部放倒,再慢慢享用。
“兄弟们,咱跟这群龟孙子拼了!”判断着对手的方向,冯鹏涛把棍子挥得虎虎生风,带领没受伤的小弟们冲过去,才跑了两步,冯鹏涛就感觉胸口一窒,许久没有过的疼痛感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摔在石壁上。
“老大!”众小弟慌了神,纷纷跑过来查看,用背后对着敌人的结果,就是又有两个人被撂倒了。
冯鹏涛捂着胸口,眼里充血,愤愤地逼视着黑暗。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和这帮有情有义的弟兄们会落得这个下场,说到底,他们对鬼界生灵而言还是太弱了,除了活人擅长那套喊打喊杀,别的什么都不会,假如他们有段容枫那个本事,今天也不会全军覆没。冯鹏涛不想看所有兄弟一个个倒下,最后被对方吞噬,但他强迫自己不能闭眼,是个汉子,哪怕死也要站着!
黑暗中闪过一道蓝色光芒,直奔冯鹏涛脑门,冯鹏涛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他就算魂飞魄散也要记住这群害死他和兄弟们的禽兽!
可惜他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了。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念才哲,说好了下辈子继续追求对方,若对方等不到他,不知会不会失望呢。
关键时刻,小少年扑上来,用肩膀把倚靠在石壁上的冯鹏涛撞了出去,冯鹏涛被撞得一溜跟头,那道蓝芒击中小少年的肩膀,小少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冯鹏涛目眦欲裂,正想破口大骂,突然,没有边际的黑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个口子,耀眼的红光大盛,如火蛇般钻进这片被阵法控制的领地,东倒西歪的众人连哼哼都忘了,直勾勾看着这绚丽一幕。
比阳世的烟花都漂亮嘿!
红光照亮了方圆间,把冯鹏涛众人团团围在中间,在红光的映照下,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蓝芒无所遁形,全部清晰地呈现在人们的眼前。那是一个个巴掌大的三角形蓝色光圈,中间密密麻麻写满了符号,前面几个三角阵逼近红光,红光猛地乍起,血一般将三角阵吞噬,三角阵上的蓝光闪了闪,彻底黯淡下去,被红光完全消化。
当三角阵全部被消灭,冯鹏涛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之前他们处于陡峭的山道上,稍不小心都可能坠下山崖,而这会儿,四周变成了平坦空旷的实地,他靠着的所谓闪避,也只是块体积很可观的大石头。
“鬼打墙”被破了。
没有阵法遮掩,冯鹏涛一眼看到不远处有上百人在跑动,可这里太黑,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不晓得是冤家对头来报仇,还是哪个团伙随机撞上了他们。
“哎呦,这不是我的爷嘛!”不知是幸运还是其他原因始终没被三角阵打到的娘娘腔鬼一跺脚,风情万种地飘到和两伙人马呈正三角的另一个点上,冯鹏涛被娘娘腔那怪腔调吸引,不禁转头过去看。
因为隔得太远,冯鹏涛看不清对方的五官,但那身白衣服他可太熟悉了:“段兄弟!是你吗!”
像是回应他,包围着他们的红光腾起三尺高火焰,复又恢复原状。
“爷,奴家可算是找到你了呢!”娘娘腔小鬼还是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大白脸,用他最婉转的声调表达着他找到段容枫的喜悦。
“你是谁?”段容枫皱着眉头看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爷,您不记得奴家了么!”娘娘腔小鬼那叫个怨念啊,下一秒,他做了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动作——把胸口的袍子一扯,露出豆腐样的白胸膛,上面用红笔写了个大大的“甲”。
“爷,我是阿甲啊!总算找到您了!”阿甲扯着袖子哭得那叫个悲悲切切,可不管他动静再大,脸上一滴泪都没有。
纸人不附带掉眼泪功能。
段容枫:“……”怪不得武老头那四个纸人卖不出去呢,敢情不仅看着半男不女,这性子也跟太监是一挂的?
看阿甲还要哭诉他找到段容枫是多么的不容易,段容枫赶紧摆手示意他把嘴闭上,他这还有正事要处理呢。
暂时摆脱了声泪攻击,段容枫迈大步来到冯鹏涛这队人跟前,先看了看冯鹏涛胸口的伤。冯鹏涛看着他都说不出话来了,又是激动又有点担心,远处那么多人要对付他们,段容枫这时候回来别救不了他们,再把自己搭进去。
“兄弟,打不赢你就先跑吧,能活一个是一个,你的情老哥记住了!”冯鹏涛压低嗓门说,段容枫挑起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眼角微微上扬,变成了似笑非笑的样子。
冯鹏涛有点愣神,眼前的段容枫还是老样子,五官身材全都没变,可他从来没这么笑过啊!那感觉就像这位只是个和段容枫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
“别担心。”段容枫笑了笑,状似随意地在冯鹏涛伤口上拍了拍,冯鹏涛感觉钻心的疼痛感立马消失了,低头一看,惊奇地发现伤痕不见了。
段容枫没急着救其他人,拍了拍冯鹏涛的肩膀,转回身面无表情地对着还在积蓄力量准备展开第二轮攻击的那群人。
“乌合之众。”段容枫冷冷哼了声,两手在空中画了个圈,那团红光瞬间拔地而起,环绕在他周围。不知是不是火光映照,他的眸微微发红,显得异常妖异。
这话像是刺激了对手,第二轮攻势立刻展开,无数只弩箭射过来,箭头闪着蓝光,显然也是用了阵法的。
段容枫扬了扬手,红光腾空而起,照亮了大伙头顶这片从未亮过的天。
☆、87|6。17
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幕惊呆了,尤其暗中放冷箭的那票人,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鬼界土著,鬼王的幽冥火之后,还没有什么光能照亮鬼界,虽然这片红光无法像幽冥之火那样映照整个鬼界,但已经足够让他们心惊了。
红光跃到高处,倾洒下来,如一道红纱挡在段容枫和冯鹏涛众人前面,弩·箭射中红纱,如同射进瀑布,激起圈圈涟漪,段容枫负手而立,冷笑着看这些弩·箭被红纱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