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干嘛?不知道这样很痛吗?”翾梦公子夸张地跳到一边,难以置信地指着墨诗。
墨诗满不在乎地轻嗤一声,心道不痛我还懒得踹你呢!谁叫你说寂然哥哥的坏话!
可是下一刻,墨诗的身子被一股大力重重推倒在地,向路旁树木滚了出去。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竟会如此小心眼?墨诗愤怒得浑身颤抖,抡起手臂就想对抱着自己的男人揍下去,却在看到他难得严肃的表情时失去了力量。
“躲在这里不要动。”轻轻留下这句话,翾梦公子的身子已然向着右前方第三棵树的方向跃了出去,下一刻,一声惨叫声在树丛后响起。
墨诗吓得不知所措,视线偶然扫过刚刚站立的地方时,她才知道自己堪堪与死神擦肩而过--三支小箭深深扎进土体,逆光看去,箭身上闪烁的银蓝色光芒让人不寒而栗--箭上竟然被涂上了剧毒?!
不远处的树枝猛然颤抖,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转移到远处,紧接着,又是三道银蓝色的闪电向着刚刚的树丛中飞射而去。
箭入树丛,无声无息。
墨诗心中的恐惧在慢慢扩大。
之前的黑衣人试着向树丛的方向靠近些,想要确定发生了什么情况。目力不及处,一道蓝线贯穿黑衣人的喉头,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一丝呼喊,黑衣人的身子已经瘫软到了地上,殷红的鲜血喷涌成一朵诡异绚丽的花。
墨诗知道那人没事,心中稍安,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眼前不生一草的土地。不知是不是错觉,墨诗觉得这土地和之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小心!”墨诗呆呆地看着从前方树丛中一跃而出的翾梦公子,身子来不及做出反应,一把散发着寒气的刀已经架上了自己的脖子,而眼前的土地,莫名其妙地陷下去了一块。
“阁主,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不然这小姑娘的小命可要在属下手中终结了。”墨诗听到自己身后阴冷如穿堂风的声音,浑身的鸡皮疙瘩无不应景地立了起来。
重新立在阳光下的翾梦公子倒是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闲闲地丢掉刚刚截住的两支毒箭,又从袖口拿出条白色丝巾,仔仔细细擦过每一根手指。那模样,好像自己刚刚徒手拿了一堆狗屎,需要好好清理。终于擦完了手,白色丝巾被他扬手一甩,随风飘去。
翾梦公子终于像是想起了眼前的事,毫不在意地向着墨诗的方向跨出一小步,恰到好处地微抬了下自己高贵的头颅,散碎刘海下刚好露出那双让墨诗极为厌恶的轻佻桃花眼--只是此时那双眼中的神色不复从前--冷冽无情如同天上上千年不化的积雪,其间闪烁的略微轻蔑的笑意让人觉得寒意从脚底沿着背脊侵袭整个身体--他竟然毫不掩饰地表达不把对方放在眼中的猖狂!
墨诗愕然,她从来没有想过只是眼神的改变,整个人都可以变得完全不一样,原来那个泼皮耍赖的纨绔瞬间转变成浑身散发着来自地狱般阴暗潮湿气息的嗜血修罗。
墨诗感受到抓住自己的手又紧了紧,身后那人在不断地吞咽口水,墨诗知道,这个人顶不住来自前方压倒性的压迫力,心中的恐惧已经开始蔓延。
翾梦公子又往前跨上一步,墨诗被拉扯着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墨诗看到他笑了,那么轻描淡写的笑,好像林中温柔穿梭的清风:“地遁术?难道你不知道这功夫是我闲来无事创来玩儿的吗?杀手之王之前卖弄这些小儿科的东西,有时候可是致命的哟!”翾梦公子依然在抚摸着自己修长美好的手指。
“阁……阁主,你不要再故作镇定了,我……”没有下文,架着刀的手已经软软地从墨诗的脖子上滑了下去。
“啪--”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魂未定的墨诗正打算回头看看情况,却被一只手挡住了视线。
“这些血淋淋的东西不适合小姑娘家家的,走了走了!”墨诗看着眼前这个恢复孩子气的男子不耐烦地挥手催促自己离开,心中忽然被莫名其妙的感觉充斥,脑子空空不知道如何。
直到翾梦公子拉着墨诗离开,墨诗依稀感觉身在梦境,她呆呆地望着身边之人美得妖冶的侧脸,心中的疑问慢慢化开来:那么杀意凌厉的手段,那么毫不留情的出手,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然后她又告诉自己,他是翾梦公子--江湖第一杀手组织--风雨阁中历代最年轻的阁主。翾梦翾梦,梦本就虚无缥缈,飞翔的梦,又是怎样的不真实呢?
树丛中,一个人的眉心正在汩汩流着血,两只失去神采的眼直直地盯着晦涩的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这般不知缘由地死去。额头细小的致命的孔中,依然残留着一根蜘蛛丝般的细线。
16。一月——甲第十六章 鼎鼎大名
摇曳烛光中,墨诗托着下巴,眼神发直地看着眼前的烛火,神游太虚。
忽然,烛光一抖,一道黑影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墨诗抬头看一眼,毫无意外地看到那张邪肆妖娆的脸,毫无兴致地收回视线,起身收拾床铺去。
然而去路却被一只横生的手臂拦住,让人讨厌的说话方式再次玷污墨诗的听觉:“你知道我难得这么英勇无畏一回却没有收获意料之中女孩子发狂般尖叫会让我觉得很困扰啊?”
墨诗凉凉地看上一眼。
“好吧,我知道你不会尖叫,可是从事发到现在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呢?难道一点疑问也没有吗?比如我是谁,为什么会有人想杀我?”
面对眼前这个目前处于肆无忌惮昏天暗地的自恋中的人,最好的处置方法莫过于彻头彻尾毫不留情地--浇冷水。
“我唯一好奇的事就是为什么你要一直跟着我,而且吃饭住店的钱都要我承担?”墨诗把纸甩到那个可恶的人面前。
“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为了满足你报答我的急切愿望,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请客。”翾梦公子笑容纯洁,心怀坦荡,脸不红来心不跳。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意思为难高贵的翾梦公子。明天我们就分道扬镳,互不相欠!”
“没关系,为了满足少女的一腔浓情蜜意,我死不足惜!”
一叠白纸砸到某人的胸膛后,可怜兮兮地飘落在地。
“你……谋杀……”翾梦公子痛苦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裳。
“砰--”门被暴力打开,寒风瞬间灌进房间,卷走了残存不多的热量。
在把这个脸皮厚如城墙的人再次丢出去之前,墨诗打算最后讽刺下这个混蛋:“人如其名这个词不适合你。翾梦公子知行是吗?知行知行,知己所行,思其所虑。你简直对不起自己的名字!”
翾梦公子无辜地眨着眼,笑容纯净得像个孩子:“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号?难不成其实你对我一直心生爱慕?”
“砰--”惊天动地的关门声后,翾梦公子可怜兮兮地摸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呼吸着廊上凉飕飕的风。
“喂,其实我想说你的意见和我的一样,我也觉得这种文绉绉的名字不适合我,只是师命难违。十六岁闯荡江湖的时候,我已经给自己换了一个名字--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记住了,我叫风满楼!还有,如果你不想一直被叫做喂的话,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门缝里幽幽飞下一张纸,风满楼出手接住一看,纸上只有端正秀丽的两个字:淡诗。
“你是姓淡名诗还是名叫淡诗啊?要是姓淡的话还真是凑巧了,那么罕见的姓,竟然就让我碰上两个!”风满楼自言自语,却没料到门冷不丁又被打开了,措手不及之时,可怜的鼻子又遭了一次殃……
“你说的可是金翎公子淡楚?”墨诗把手中的纸挥得昂扬。
“是啊是啊,你那么激动干嘛?”风满楼不满地揉着自己可怜的鼻子,忽然之间像是意识到什么,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和那家伙该不会是亲戚吧?”
墨诗自豪地点点头:“他是我哥哥。”
“你有个那么有钱的哥哥还要偷公主的东西干嘛?等等,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啊?该不会是什么事关国家存亡的危险物品吧!”
门再一次毫不留情地闭上,风满楼瞬间往后移了一寸。
“嘿嘿,这次终于逃脱了你的摧花魔爪!”风满楼得意地弯腰大笑。
“砰--”墨诗叉着腰站在重新敞开的大门前,挑眉看着再次受伤的某人。
“啊--你个女人--”
走在回房的路上,风满楼的嘴角一直微微扬着,想起刚刚那个小丫头恶作剧得逞时的坏笑,他的心头竟然流过一阵暖流:明明不是多么明媚灿烂的容颜,那一刻她眼中的光辉,却比姹紫嫣红愈加耀眼。
这么说起来,那小丫头的眼睛还是蛮漂亮的,只可惜生了一张平凡的脸。习惯流连花丛的风满楼从一个男人审美的角度给出评价,可惜心中这声叹息还未落下帷幕,他的心已经重新提了起来。
17。一月——甲第十七章 所谓英雄
走在回房的路上,风满楼的嘴角一直微微扬着,想起刚刚那个小丫头恶作剧得逞时的坏笑,他的心头竟然流过一阵暖流:明明不是多么明媚灿烂的容颜,那一刻她眼中的光辉,却比姹紫嫣红愈加耀眼。
这么说起来,那小丫头的眼睛还是蛮漂亮的,只可惜生了一张平凡的脸。习惯流连花丛的风满楼从一个男人审美的角度给出评价,可惜心中这声叹息还未落下帷幕,他的心已经重新提了起来。
窗外的树上有人监视!
神色不变,风满楼走到桌前,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线长长犹自悬在空中之时,风满楼的左手几不可查地一扬,一道细弱的银光透窗而去!
“呜--”一声轻微闷哼在窗外响起,风满楼一掌推开窗,树上却已经没了人影,几片树叶缓缓飘落,证实这里刚刚确实有人的痕迹。
一道寒光闪过风满楼的双眼:那棵树树枝延伸的方向,正是那丫头的房间!看来师姐派来的人手已经盯上了那丫头,打算从她下手!刚刚侥幸逃脱的杀手,恐怕会把这个消息飞速传达出去!被风雨盯上的人,几乎从来没有例外地留下过活口。那个只会逞口舌之快丫头,如何才能摆脱紧罗密布如狂风暴雨的刺杀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这丫头除了找死的份根本什么也不会!风
满楼头疼地叹口气,真不知道淡楚这精明得恐怖的家伙怎么会有个这么傻乎乎的妹妹!虽说这麻烦自己根本无心招徕,可是此刻自己恐怖的师姐恐怕早已认定这丫头和自己关系匪浅,只消一松懈,这丫头就会被明枪暗箭扎成肉泥吧!哎,自己身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江湖侠士,在保证把这手无寸铁只会挨宰的傻丫头送到平安的地点之前,自己怎么可以束手旁观?只要把她送到淡楚身边,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自己的问题也可以顺道一起解决了。
不过其实和这丫头拌起嘴来也蛮有趣的。风满楼想着小丫头气鼓鼓的青蛙样,嘴角又在不经意间勾起。
第二天一早,墨诗下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歪来倒去就不肯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吃早饭的风满楼,胸腔中的火立马被成功引燃。
不打算打招呼,甚至不打算正眼瞧他一眼,墨诗径直向门口走去。
“喂,哦不对,诗儿,这早餐可是花你的钱买的,你不吃一点吗?”
一声诗儿让墨诗浑身的鸡皮疙瘩通通落满地,顺道还打了个恰到好处的寒噤。
一个白花花热气腾腾的包子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墨诗顺手接住塞进嘴巴,自始自终没去关注包子是从哪儿来的问题。当然了,自己花的钱,人家借花献佛,自己自然受得理直气壮。
“诗儿,我已经准备好了两匹马,咱们一道出发吧!今晚应该可以到达花城,那里好玩的东西可多了……”没来得及充分表现自己的视野广阔,风满楼已经被眼前被唰唰抖个不停的纸成功打断。
“第一,我琢磨着我和你还没有熟到让你称呼我为那啥的地步;第二,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第三,就算你知道我要去哪,我有说要和你一道了吗?”
风满楼可怜兮兮地眨巴着自己的桃花眼,撅着嘴回答:“第一,你的名就叫诗,不叫诗儿叫什么?第二,诗儿你不是要去淡水山庄找淡楚以躲避来自皇宫的搜捕吗?第三,诗儿你怎么忍心我看着你的背影前行?”
“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墨诗的心中油然升起某种不安。
“就是我也要去淡水山庄。要是诗儿你不让我同行的话,我不是只好看着你的背影独自前行了吗?多么凄惨,简直惨绝人寰!”
看着风满楼苦大仇深的一张脸,墨诗的心中轰隆一声,所有关于行走江湖的美好想象开始分崩离析。这不安竟然成功实现!天理何在!
“好了,诗儿,我们早点动身吧!这样可以在日落前进花城,然后晚上的时候……风哥哥带你玩好玩儿的啊!”
看着风满楼神神叨叨的笑容,墨诗产生一种从头到尾被算计的挫败感。
18。一月——甲第十八章 又见花楼
马蹄如飞,一路向北。
沿途风景匆匆划过,在脑海里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官道大多时候是空闲的,只有到了每年进京叙职的时候才会繁忙。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这让墨诗觉得十分无趣。她多么希望亲眼见识见识话本里描写的场景,比如说现在树林里能够冒出几个强盗来,拦住自己的去路,咋呼几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的典型语句,然后自己唰唰唰几剑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妈。
然后墨诗叹了口气,收回自己毫无根据的想象,谁叫自己的条件实在太优异:官道上要出强盗,这些强盗绝对不是吃了一般熊心豹子胆,估计得要饕餮嘲风心才够分量;就算真出了强盗,估计轮不到自己出手,后面的尾随者就已经在挥袖间把他们毙于掌下了;最后一点,要自己出手打败强盗,这本身就不大实际--谁叫自己只学了一点好看不好用的轻功呢?这轻功拿来跳舞还行,拿来砍人,估计还是换成逃窜比较现实。
那些想要暗杀风满楼的人究竟是谁?他们又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墨诗看着并骑而驰的风满楼,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时而狡猾如狐,时而凶残如狼,时而温顺如兔,更多的时候是可恶如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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