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师对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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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师对招-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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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紫萱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些,她都快跑断气了。

终于跑到了他们昨夜坐守的山崖边,林紫萱探头往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小石阶?!你这满口胡说的家伙。”情急中她粗鲁地责怪他。

“没什么,它真的是小石阶,也是我们的活路。”谭步平嘻嘻笑着,毫不认真地放开她。“等我先下去,你随后再来。”

“不要,你会摔死的。”林紫萱想拉住他,可他已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站起来,伸长双臂对她喊。“快下来,我会接住你。”

“我?我不行。”林紫萱趴在崖边垂头看着他,此刻从上面看,他显得好小。

“快点,难道你不怕他们杀了你吗?我会接住你的。”

“这、这里是悬崖哩!”林紫萱还是没有勇气往下跳。

见她害怕,他只好激她。“你真没用,这点勇气都没有,怎能救你爹?”

这一招起了作用,林紫萱解开身上夹袍的扣子,想脱掉衣服让身子灵活些,可是身后的追赶声让她来不及这么做,只好双眼一闭,学着他的样子跳了下去。

身子沉重地落下,她感到胸口有点闯,但身上并没有明显的疼痛感。

“哎哟,你这姑娘是金刚石头还是肉体凡胎?”

身下传来哀鸣,她惊觉自己正压在他的身上,立刻翻身而起。

“谭公子,你没事吧?”她边说着边将夹袍脱下。

“怎能没事?我鼻子扁了,骨头碎了——天哪,追兵来了。”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又按鼻子又捶胸,可当他看到头顶出现人影时,拉起她就跑。

林紫萱手中的夹袍掉在地上,她想回头去捡,但被他拉住。“不要管它。”

“那么好的袍子,扔了多可惜?”她气呼呼地说。

他用力拽着她奔跑,边回道:“丢了命,再好的袍子也没用。”

林紫萱虽心痛那件缎面绣袍,也明白他是对的,于是她不再顶撞他。

雾渐渐散了,下山的路跑起来虽快,可也不容易。幸好谭步平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带着她七拐八弯,始终与身后的追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刚到一条岔路口,一辆不带顶的马车以令人不安的速度向他们驶来。

谭步平正要拉林紫萱避开,不料那赶车的男人竟大喊一声。“快上来。”

“哈,是绍春。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听到招呼,谭步平才看清驾车的人,不由得高兴地大喊着,并抱起跑得满脸通红、喘不过气的林紫萱,把她扔上车,随后跟着爬了上来。

薛绍春立刻毫不耽搁地赶着车奔离了山路。

“薛……大哥,我、我还以为……死定了……”林紫萱跪在车上,努力稳住摇晃不止的身子,对雪中送炭的薛绍春表示感激。

“胡说八道,有我在,你怎么可能会死?!”谭步平将她推进去点,以便有足够的空间塞下自己,然后不满地说:“‘薛大哥’?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了?不要忘了陪你吃苦受冻的人是我,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大哥’呢?”

“那、那是……”

“‘那是’什么‘那是’?不管,从现在起,你也得喊我大哥,不然我立刻把你扔下马车去。”他霸道地说。

对他突然的发作林紫萱一时难以适应,她的胸口还在因为剧烈奔跑疼痛难忍,气也不够用,倒是赶车的薛绍春替她解了围。

“紫萱,步平是我的好兄弟,既然他那样说,你就喊他一声大哥吧!”

林紫萱看着身边面色阴郁的男人,想想那也是合理的,可是她刚要开口,那男人的唇角忽然一挑,一个动人心魄的笑靥让她的心跳几乎停止。

“要不喊我‘相公’吧!”怎么样他也得捞个比薛绍春高的待遇才值得啊!

觉得自己的心跳真的停止了,林紫萱喘着气。“谭……谭大哥又在乱说话。”

对方却笑了,轻拍她的背脊帮她缓气。“好吧,做你大哥感觉也不错,我就不计较了……唔,绍春,这车怎么连个座椅都没有,还臭气薰天的?”

他突然掩着鼻子问。

赶车的薛绍春道:“兄弟,逃命要紧,别管什么车了……啊,坐稳罗!”

车身猛然一歪,林紫萱毫无防备地被甩到了谭步平身上,后者的头有力地撞上木板。两人还没坐稳,又一个颠簸,他们又一同被抛回相反的方向.这次换林紫萱的头撞上地板,毫无幸免的,谭步平竟压在她身上。

“噢噢,绍春,你就不能让你的畜牲好好走路吗?”他匆忙爬起来,先抓住车板再对赶车的男人喊。

薛绍春手忙脚乱地控制着马,笑道:“两位,多有得罪了,逃命要紧,咱们只要车轮子跑在车道上就成。”

“没、没关系。”林紫萱面红耳赤地爬起来,学谭步平的样子伸长手臂抓住车板安慰他道:“要是没有你来救援,我们可就跑不掉了。”

“对你谭大哥这么没信心吗?”谭步平朝她翻自眼,再回头往后面仔细看了一会儿,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总算甩掉那帮混蛋了。绍春,去小阳春,我饿死了。”说完又问身边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的林紫萱。“你也饿了,对不对?”

林紫萱点点头。

车子在一个三岔路口减了速。“行了,我们该在这里换个车啦!”

薛绍春说着,花了不少力气,车子才摇晃着停下了。他扔掉缰绳跳下车,对在另一条稍微宽畅的车道边等着的一个老头摇摇手,高声喊。“赶车来吧!”

那老头也对他摇摇手中的旱烟杆,然后转身消失在路边的树木后。

谭步平帮着林紫萱下车后,便开始伸胳膊蹬腿地活动着窝在车里酸麻的腿。

“啊,原来这是拉鸡鸭的车。”

林紫萱的一句话,让谭步平大吃一惊。

他跑到车后细看,果真车尾宽木上用黑笔画了只鸡不是鸡、鸭不像鸭的图,上方写着个“禽”字。“薛绍春,你居然用拉鸡鸭的车来拉我们?这下我全身都是鸡屎鸭尿味儿了。”

他惊恐的样子让林紫萱觉得好笑,可她立刻关心起另外的问题。

“薛大哥,你偷了别人的车吗?”

“没有。”薛绍春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听说县衙官兵在九华山围堵你们时,急着找辆没有东顺客栈招牌的车。刚好在客栈外看到这辆,我猜是一个刚送货来的小贩的,于是来不及打招呼就借用了。幸好上面的鸡鸭都被卸下了,否则一定更热闹。”

“你可真能办事。”谭步平继续挖苦。

薛绍春对他一抱拳,笑道:“愚兄为此补过,特为两位雇了一辆好马车。”

林紫萱和谭步平转回身,看到大路那端,刚才那个老头正驾着一辆挺不错的马车向他们驶来,虽然此刻天色还早,但路上已有一些车马出现了。

“薛大哥,路上走好。”

林紫萱的声音让谭步平回过神来,看到薛绍春正要从另一条小路离开,急忙喊住他。“喂,绍春,不是说好由你送她上京的吗?”

“那是贤弟的事,愚兄得速速还车去,以免节外生枝。”接着,他又转向林紫萱别有深意地笑道:“小妹跟紧他,会顺利的,愚兄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他赶着鸡鸭车摇摇晃晃地离去。

“‘愚兄’?‘小妹’?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远去的好友,谭步平脑子一下糊涂了,难道一夜没睡,他真的变傻了?绍春与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的?而他又是怎么陷入眼前这个困境的?

“谭大哥,我们就坐这辆车去汴梁吗?”林紫萱的话让他猛地摇摇脑袋。

“去汴梁?”他裨情恍惚地重复,看来没睡好觉还真不行,瞧,他这个一向精明的人此刻就被朋友给耍了。

“是啊,你得带我去汴梁。”

谭步平清醒了,不由得带着醋意说:“我可没有答应过!既然喊他喊得那么亲,为何不去缠着他带你去?干嘛非得找我?”

他突然改变的态度让林紫萱困惑。“本来我一直求的就是你啊!”

“可我说过了,我不能带你去,你自己去。”

“那么说,你想把我交给刘琨那帮人了?”她美丽的脸上覆盖着阴影,眼里有睡眠不够的红丝,还有恐惧和忧虑。

“我要是想那样做,干嘛还带着你逃得那么辛苦?”他毫无罪恶感地说。

“可是你明知道现在刘琨就跟在我们身后,还要让我独自走,那不是将我交给他们又是什么?没有了你,光有状子——”她的手拍拍胸口,忽然脸色变得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慌乱的眼神让谭步平的心跳忽然加快。

“怎么啦?”他的话还没问完,对面的女孩已经转身往来时路跑去。

“林姑娘,林紫萱——”他大声喊,可她只是往前跑,他只好边去追赶她,边对路边的车夫大声说:“你等一下。”

当他终于追到林紫萱,将她拉转回身时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和绝望的神情,他的手心发凉,彷佛整颗心被吊在半空中。

“不见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可是没了……”她的双手捣着胸口,抽噎着说:“我要去找,一定要找到。”

他终于听明白了,忙问道:“是你丢失了什么东西吗?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的东西,我得去找回来。”她毅然转过身想继续跑,可是被谭步平紧紧拉住。他们好不容易才逃出陷阱,如今他怎能让她再回去?

“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他抓着她的双肩问,如果那件东西真这么重要,那他愿意为她去寻回来,但绝对不会让她去冒险。

“状子,就是那张状子!”她哭喊道,那是她千辛万苦才求得救爹爹的珍贵东西,是她的希望,可是,她却把它弄丢了,她怎能不着急呢?

可是等她的话被他完全理解后,谭步平竟在大大松口气的同时有种想狠揍她一顿的冲动。“傻瓜。”

他一声怒吼让林紫萱的哭声消失了,她震惊地看着他,眼泪依然如一颗颗的珍珠般往她秀丽的脸蛋坠落。

“傻瓜,为那张破纸你居然哭得像死了娘似的,还把人吓得半死,值得吗?”

他的申斥让她先是怔住,接着眼泪停了,然后露出愤恨的目光,而她的嘴唇开始哆嗦,洁白细小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仍无法阻止颤动。

“停住,不要那样看着我。”他大喊。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眼泪再次溢满眼眶。她好失望,比初次见到他时还要失望。她为丢失了最重要的状子心急如焚,他不但不理解她、同情她,还骂她,可是她却已经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感情……她确实是傻瓜。

猛地,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心里发誓不再理他,状子不见了,她无论如何都得去找回来,其他的她不再去想。

可走没两步,她的身子再次被拉回,直接撞进陌生却温暖的怀抱。

“不要傻了,一张状子值得你哭成这样吗?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再帮你写。”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但这次是不同的泪,有一种惊喜,而不再带着哀伤绝望。

“这是你说的,你不能失言。”她在他怀里闷声说。

“我从来不食言。”他对着她的头顶说。将她搂进怀里,是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动作,可更没想到的是,这个拥抱带给他一种既陌生又快乐的感觉。

“可是没有笔墨。”她依然将脸埋在他怀里,舍不得离开这份难得的温暖。

“我会去买。”他继续品味着这份新奇的感觉。

“要花很多钱。”过分沉溺于他让人迷恋的温柔,她忘记了应该有的分寸,将沾满眼泪的脸在他衣襟上擦了擦。

“你不用担心。”一声低笑引起他胸膛的震动,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放肆,她急忙抬起头来,立刻与他的笑脸相对。

“我、我失态了。”她羞愧地指指他被眼泪沾湿的衣服。

“没关系,只要你不嫌弃鸡屎鸭尿味,我乐意借给你擦泪。”

“谢谢你!”她不好意思地退出他的怀抱,随即警觉地看着他,怕他改变主意似的说:“你答应过要帮我重写状子的。”

“没错。”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万一我又弄丢了怎么办?你带我去汴梁吧?”经过这一天一夜的历险,她觉得她的告状路上不能没有他,有他在,她就踏实,没有他,她会觉得害怕和空虚。

她的所有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谭步平看得分明,但他什么都没说,带她往停在路边的马车走去。“走吧,有人在看我们,说不定刘琨那坏蛋已经追来了。”

赶车的老头见他们走来,急忙张罗着上车凳。

谭步平一言不发地将林紫萱抱上车,没让她自己用上车凳上车。然后他也上了车,隔着门帘他随意地问老头。“老丈可知我们要夫那儿吗?”

老头收好上车凳,道:“不知,那位公子给了钱,只说送两位去江边。”

“不用,你送我们到灵芝镇就行。”

灵芝镇是青阳前往池州的必经之地,老头连忙说:“可那位公子给的钱是去江边,如果只到灵芝镇用不着那么多钱。”

“没关系。”谭步平摇摇手。“钱你留着,车赶得稳当点就好。”

“那没问题,小老儿赶车三十多年,可稳当呢!”老头吹嘘着将车掉了个头,又问:“公子是要去池州府吧,不如让小老儿送你们去?”

“不用了,在下在灵芝镇还有事要办,稍晚才去池州府。”谭步平回答。

看来并非人人想占人便宜,这位老丈是因为多拿了钱而不安吧!一直听他们说话的林紫萱心想,可是她也纳闷他明明说过不能去池州府的,如今为何改变了心意呢?

“我们去池州……”

谭步平用手轻捂住她的嘴,接上她的话说:“没错,去池州!不过得先到灵芝镇歇一夜,明天再去。”

知道他另有安排,林紫萱不再说话。

谭步平给她一个赞赏的微笑,松开手,与车外的老头说着话。

“听老丈口音不似青阳人,倒像临安口音。”

“公子说得是,小老儿正是临安人。”

“怎么到了青阳呢?”

“小老儿一向只在临安府接送客人,这趟是为送东家闺女到池州访亲戚而来。本想今天赶早回临安,遇到那位公子租车,小老儿寻思到江边正是顺路,回程载客既挣了钱,也得了个伴,所以就来了。”

谭步平明白了,是绍春心细,特意找个外乡车夫来送他们,这样也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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