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呢,卢梦生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了,坐下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大杯茶。
春花赶紧拿了块布巾递给他,“有什么事这样急,满头大汗的,先擦擦汗。”
舅母感觉他们间有事,便站了起来说:“还是换换衣服吧,我去看看你三舅,免得他身边没人有什么事不方便。” 说着走了。
卢梦生出去忙了一天,也是因为月影。自从昨天从总兵府回来,太太说她遇到了故人后,卢梦生就有些提心吊胆。太太想对他解释,可他却转了话题。现在说过去的事情有什么用,还不如赶紧去想想办法。太太过去的事,哪里能有好事,若是能勉强过日子,太太哪里会逃到辽东镇来?
所以卢梦生一早就出去打听蔡大人的情况了。若是能把蔡大人说通了,那么他的妾室也就不会随便把太太的事情说出去了。
一天跑下来,有了收获,蔡大人的情况卢梦生基本清楚了,他对春花说:“蔡大人过了年就六十岁了,是定州人,永乐初年的进士。他出身贫寒,又到了四十多岁才出仕,家道很是一般。听说人很老实,也不是很敢贪,只是他家累重,读书时供养他的一大家子都要顾,八个儿子又都不大争气,所以很是爱财。”
“我想找个时间去拜见蔡大人一次,把事情对他说清了,并给他送上些银子,让他管住他的妾室不要多嘴,你也就不用担心了。”卢梦生告诉春花,“虽然我官职不高,但谁不愿多交个朋友,少竖个敌人,何况又有钱拿,这样的事情蔡大人一定会同意的。”
原来卢梦生一早去跑这件事了,春花又是高兴又是心疼,“我昨天不是说不用担心吗?那个月影也有把柄在我手里。她今天来了,还送我一些东西。”
说着把收起来的包袱拿出来给卢梦生看,告诉他说:“她是个逃妾,以前我帮过她的忙,这些东西就是我送她的,她又还回来了,而且还保证绝不会说出去。”
看着眼前精美的首饰,卢梦生虽然吃惊,但也很快就理解了,太太是个好心肠的人,自己就知道她曾送过秋月秋叶两个人金子,以前她一定也帮过别人,所以人家感谢她也是正常的。
而且,逃妾,跟太太逃出夫家差不多,卢梦生自然觉得她们是同病相怜,他爱怜地在太太的头上摸了摸。
春花见卢梦生并不多问,也就不再提月影的事了,而是说:“金花虽然有了池指挥佥事特别打的首饰,可是我看她的两个嫂子都生着富贵眼睛,恐怕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虽然添了妆,但在定辽前卫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总兵府太太奶奶们赏的她又不肯要,不如把这些首饰送给她。”
金花是卢梦生从小长到大的妹妹,感情深厚,卢梦生自然不会心疼东西,但他同样也惦记自己的太太。他想了一下说:“这首饰你留一半,给金花一半。”
还让春花把这首饰一样样戴起来,自告奋勇地帮她选适合的留下来。
金花和春花从长相上都有很大的差异,所以她们适合的首饰也不一样,卢梦生让春花逐一试了,帮着她选出了一半,春花本并不信他的审美,但结果他选取出来的和她自己想选的都一样,吃惊后,便将卢梦生表扬了一番,让卢梦生一直得意到铜花叫他们去吃饭。
看到三舅一家和金花都过得很好,卢梦生和春花放心地离开了广宁府,走时还收到了包括总兵府在内的几家的程仪。
到年底,卢梦生专门去给广宁府里几户人家送了一次年礼,都在军中,消息肯定都很灵通,定辽前卫这边的人很快就知道总兵和几位参将大人都很赏识卢副千户,不过在这边的传说是他是通过金花搭上了广宁府各位高官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春花从广宁府里回来后,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她现在吐得一塌糊涂,不过这次她自己也知道不是因为怀孕,而是因为吃药。
她刚吃这药时只是觉得太苦,可慢慢地胃里就不舒服了,先是吃了药吐,后来就是闻到药味就想吐。可她还是每天坚持把药吃进去,就是吐了,也要重吃。那位老大夫说过,让她多吃一段时间,她现在还没吃满一个月呢。
卢梦生一大早起来,一面熬药,一面发愁。春花还在广宁府里时就开始吃药,一路上一天也没耽误,可是恶心吐的症状一天比一天重。
以前吃范娘子抓的药时,她虽然也嫌苦,但吃下去也就没什么了。可这副药,不只是苦,还很伤胃。可是不吃药,怎么能生孩子呢?
卢梦生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因为他在家里是老大,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与他相差很多,平时都是他带着的,因此知道孩子们喜欢什么。当初他想对春花好的时候,就给留儿做过不少的小玩具,并因此让春花对他有了更好的印象。
对待太太的养女留儿,他喜欢得很,时常让孩子坐在自己的肩头出去玩,那孩子对他这个父亲也亲热异常。
成亲后,他一心盼着太太给他多生几个孩子,男孩子他会带着他们学武、做弓箭、打猎,将来子承父业,女孩子他会像对太太、留儿一样放在手心里宠着。可是没想到太太竟然子嗣艰难!
听老医生的话,这药还要多吃一些时候,可现在仅吃了二十多天,太太人已经瘦了一圈。每天吃不下饭,精神不足,也不像过去那样活泼开心。昨天堡城里的女人们上山去采核桃松子,太太以往最喜欢这样的热闹,这次竟然没出门。
卢梦生端着药进了屋子,春花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炕上等了。这药每天要早晚各吃一次,分别在早饭前和晚饭后半个时辰。
看着卢梦生愁眉苦脸的样子,春花不禁笑了,“赶紧端过来吧,吃药的又不是你,怎么你的表情是刚吃了药的样子?”
卢梦生心里更难过了,太太明明吃着药很不舒服,可每次还跟自己说笑话,还总说可能再吃些天适应了后就不会再恶心吐了。他将手上的药碗放到了炕桌上,说:“要不然,先停了药,等有机会我们再去广宁府里找大夫换个方子?”
在这里,去一次广宁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换了方子也未必就没有别的副作用了。春花摇了摇头说:“我还是先吃满三个月再说吧。”
说着端起了药碗,眉尖不由得蹙了蹙,就是再想掩饰,春花也实在无法将自己对眼前这黑乎乎的药汤的反感遮住,实在是太苦了,而且喝进去后胃就不舒服,没有食欲,吃了饭就会吐,这种情况还越演越烈。
猛然间,卢梦生上前将春花已经送到嘴边的一药碗抢了下来,由于动作太急,一些药洒到了春花的身上和炕上。可卢梦生看也不看,一转身将药碗端出了屋子,把药倒在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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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看着拿着个空碗进来的卢梦生;春花又急又气地说:“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不吃药了!”卢梦生将药碗放到一旁,下了决心;“宝宝;我们宁可没有孩子,也不吃这种药了!”
“不,我想吃满三个月!”
“不;不吃了!”卢梦生上前摸着春花的脸;原来圆圆的小脸现在下巴都有些尖了;眼睛显得越发的大。因为自己把药倒了;这双大眼睛里已经含了泪水。
“宝宝;宝宝;”卢梦生觉得自己的心就是被刀扎了也不会比现在还要疼;“有没有孩子都是缘份;不能强求的。你才刚过二十,根本用不着这样急;等你过了而立之年;要是还没有孩子;我们就到父亲的老家青州去,找卢家的族人,过继一个孩子。现在,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
春花的泪水滚了下来。卢梦生是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与第一次相比,春花明显感觉出了他心态的变化,第一次时他多少是有些不得已,可现在他更是发自肺俯。
“我喜欢孩子,也想给你生个孩子。”春花抓住卢梦生的胳膊,把头贴在上面低声说:“我们有了孩子,我们家就十全十美,幸福美满了。”
确实,堡城越建越好,太太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夫妻琴瑟和谐,只差个孩子就十全十美了。卢梦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傻宝宝,我们有这么多的福气,已经是上天的厚爱了,现在只子嗣上差那么一点,不是急能急来的。”
这就是人生吧,总有缺憾。春花也想明白了这点,在卢梦生的体贴下,她走出了阴霾,重新恢复了开朗的性格。
现在她每天热衷于骑马,只要有时间,卢梦生就陪着她驰骋一番。辽东的山山水水豪迈大气,徜徉在壮丽的大自然中,春花忘记了心头的不快,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流云长大了,在卢梦生与春花一手照料下,它不负自身良好的血统,长成了一匹千里马。识马的人看到它,没有不赞叹的。不少人想高价买下流云,可卢梦生和春花都笑着拒绝了。
夏天里最热的时光,卢梦生带着春花一大早就出了堡城,两人快马加鞭进了山。上一个沐休日他们一家人来游玩时,发现了一个小潭,就是一座山的脚下,被茂密的树林遮挡着,非常的凉爽。今天他们俩人把留儿托给范娘子和勇子,单独出来放松。
林间的小潭是由几股山泉在山下汇集而成的,然后又弯弯曲曲地向着堡城流去,他们上次就是溯流而上找到这里的。
在太阳把炙热的光洒下来之前,春花和卢梦生到了目的地,他们把马儿拴到了小潭旁的树上,让它们慢慢地啃着青草,两人脱了外衣,下到小潭中游泳。
上次就是因为有范娘子、勇子、小武等一干人,春花没法下水,卢梦生回去后听春花说了一句,便单独带她来玩水。
春花知道卢梦生会游泳的,他们刚认识时她就见过。而且平时天热的时候,男人们也常到堡城外的小河中洗澡。可卢梦生却不知道春花会游泳。
虽然小潭边上的水不深,但他还是小心地扶着春花向下走去,怕她不小心呛了水。春花穿着自己做的一套短衣短裤,走到半人多深的地方,就在卢梦生身上一蹬,像一条鱼一般地游了出去。
卢梦生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而春花在不远处冒出了头,向他挥手咯咯笑着。春花游泳的水平算不上多高,但过去在大海里,能游出去两三千米,这个比游泳池大不了多少的小潭还真不在话下。
看着穿着水红色无袖上衣,半截裤子,一双大红缎鞋的春花,卢梦生微微笑了,这衣服游水穿倒也相宜,真难为宝宝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过,这怪里怪气的衣服,宝宝穿着好看得很,越发衬着她头发如乌云一样的黑,肌肤如雪一样的白。宝宝总说自己的身材好,据他看来,宝宝的身材也非常好,他不懂三围什么的,但总能看出来,宝宝的腰细细的,胸前鼓鼓的,总之,好看得很。
因为小潭在密林中,从大家上次来时的情况看,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卢梦生并不担心有人看到,因此也下了水向春花游去。
快到春花身边时,春花却坏笑着向他扬过来一串串水珠,将他的头脸都弄得湿淋淋的,就在他被扬过来的水泼得睁不开眼睛时,春花又游走了。
两人在水中边游边闹,一会儿就闹过了火。
春花躺在软软的草地上,软语嗔道:“专门来游泳的,你又动手动脚!”
卢梦生却所问非所答地说:“在水里比在家里好。”
春花咬了离她嘴边最近的肩头一口。
卢梦生笑着讨好她:“宝宝,你游得真好,就像书里说的‘浪里白条’一样。”
“乱比喻!”春花得意地说:“浪里白条能有我白吗?能有我漂亮吗?”
“当然不能!”卢梦生喜爱地在春花的身上抚摸着,他又情不自禁了。
不过,对于春花会游泳这种奇怪的事,卢梦生并没有多问,他怕又引起宝宝想起过去不愉快的事。
看着春花在□□后慵懒的样子,卢梦生将一条小夹被给春花盖在身上,笑着说:“你先睡一小会儿,我下去抓鱼,一会儿我们煮鱼汤。”
因为从无人迹,小潭里有很大的鱼,卢梦生很快抓到了一条尺把长的鱼,就在潭边收拾好了,春花又在鱼锅里放了些带来的蔬菜同煮。
“你知道吗?”春花对卢梦生说:“用这潭里的水煮潭里的鱼,味道就会特别的好。”
“嗯,闻着味就好得很!”卢梦生赞同地点点头。他以前出门在外时,也曾抓过鱼煮了吃,不过,比起太太做的差多了。就是上次大家同来,太太做的鱼汤也不如现在的好吃。
其实两次鱼汤的味道差不多,但卢梦生的感觉却不一样,只能说环境、心情对人的味觉也是有影响的。
两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又带了几条鱼回了堡城给大家加餐。
同前世有了车是一样的道理,春花有了马后,活动半径扩大了不少,堡城附近的地方都走遍了,她的骑术也提高得很快。加上流云是一匹神驹,放马跑起来时,卢梦生骑着乌晶都追不上她,这让春花更加地得意起来,也更喜欢出去跑马了。
堡城发展很好,这几年又一直风调雨顺,屯田的成效不小。卢梦生处理好分内的事,也愿意带着太太出去走走。
秋收后,春花提出要跟着去打猎时,卢梦生想了想说:“大山深处猛兽多,危险也大,太太去不合适。但往东南方向那一片丘陵里,兔子特别多,我带你去打兔子吧。”
春花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是进深山,遇到老虎等大型动物,她就是累赘。去打兔子倒正合适,于是她马上点头同意。
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卢梦生就带着她出发了。春花披着大红缎子面黑绸里子的披风,穿着一件大红缎子的箭袖长袍,腰间束着黑皮腰带,挂着一块玉佩,下面露出大红的裤子,大红的羊皮小靴,这一身的衣服有着男装的元素,穿起来格外英姿飒爽,卢梦生总说这样的她特别的漂亮。
马儿跑起来,披风在身后飘荡,黑红两色时而卷在一起,配着雪白的马非常好看,春花也自我感觉良好。
她的腰间系着匕首,马的一侧挂着一把弩,这是卢梦生特别给她做的,短小、灵便,正适合她这种力气小的女子。
两只系在马脖子上的金铃,发出悦耳的铃声。就在这铃声中,大黑和二黑在她马前马后来回跑着,兴奋地吠个不停
跟着他们一起出来打猎的还有樊百户、古百户、勇子和小武和几个总旗小旗。参加打猎的人要有马才行,而堡城里军户们的收入增加后,家里置办了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