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朝廷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回信,说皇上派来了东鲁王齐曦鹏接管此事,让她即刻回京。
李浅自是不愿的,花倾国找不到,她宁死也不会回去。至于抗旨之说,他要真有本事就到燕州来抓她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钦差驾临
从京都到燕州千里之遥,齐曦鹏要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趁这时间还是先把花倾国找到才是正经。
与顾相宜取得联系,询问他找人的事办的怎样,得到的回答是“再等两日”。
***,再等两日,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令人欣喜的是,约定的两日还没过去,就等到了绑匪的消息。李人上街忽然冲出一个小乞丐,递给他一封信,说要呈给都水使者。他不敢做主拆开,忙回来交给李浅。
李浅打开,见上面只有一行字:欲见弟弟,今夜三更在成美楼相侯,不可多带一人前来。
好容易有了消息,即便知道是个陷阱她也不能不去。她担心倾国,想见倾国,这些日子都快熬得疯了。
信上说不可多带一人,但没说不能多告诉一人,她安排李人守在成美楼四周,密切注视那里的动静,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冲进去救人。不过她也知道指望完全李人是不行的,真要出了什么事再等他救人,估计她早被剁成八瓣了。所以她还必须为自己准备第二条退路。
她按照约定的联络方式通知顾相宜她去成美楼,然后才大模大样的整装前往。
今日的成美楼与往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或者上一次被抓怕了,每个妓女看见她都吓得跟小猫似地。鸨母小心翼翼地把她迎进去,看看四下无人时小声道:“要找的人在第三间房。”说完迅速走开,仿佛逃命一般。
李浅精神也为之一紧,她走到第三间房前,还没敲门里面已经打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探出头来,对她一笑,“大人跟我来。”
跟着他走进去,房间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面目陌生。再加上开门那个,一共四个,听他们的呼吸便知都是硬手。
中间一个貌似领头的男子一见她,便露出笑容。宛如多日未见的好友。
“大人很守时啊。”
李浅从容坐到他对面,也似与他们很熟似地打招呼,“哎呀,几位好啊。”接着问,“你们是谁?”
“咱们是谁不重要,关键是咱们知道你是谁。”
李浅冷笑,“很好。那就更方便谈了。那就别废话,把你们的条件说出来吧。”
那男子点点头,倒似颇欣赏她的直率,“你弟弟在咱们手里,你替咱们做件事便会放人。”
“什么事?”
“下个月初东鲁王就会到燕州,到时想让你把他带到这里,没问题吧。”
当然有问题,凭什么他要带个男人**?而且这些人居然知道齐曦鹏要来。连她这个当事人也只是刚得了消息,这不觉诡异吗?
李浅看他,“你觉得我像白痴吗?”
男子笑。“当然不像,可你知道花倾国在咱们手里。”
这点不用他们提醒,她还没那么健忘。她调整了好半天心思,才没让自己当场骂出来。
“运河的事可以商量,其余的就不用提了,齐曦鹏来了,你们有本事杀就尽管杀,不用叫我在里面作伐,我讨厌被威胁,尤其是被讨厌的人威胁……。”
那男子怔了怔。他见过许多人面对类似威胁之下进退两难,颇为犹豫不决,却从没见过有哪个人像她一样果敢,能把骂人的话说的这般大义凛然。
这还真是个有趣的女人,怨不得连那样的小子也为她动心了。他试图扳回来,“别忘了你弟弟在咱们手里。”得到的结果却是挥到他脸上的大耳刮子。
这一下打得又快又狠。男子遂不及防之下竟没躲开,不由得怒气上冲,“你别忘了这是在哪儿。”
李浅吐了口气,她最近的脾气尤其大,莫名其妙的就会生气,当然如果有谁敢惹她后果自然更加严重。
“苍啷啷”三把宝剑同时出鞘,每一把都寒气逼人。
李浅摊开手,表示自己手无寸铁,“好吧,咱们继续谈。”她嬉笑着又坐下,仿佛刚才打他的是别人。
男子脸上很觉挂不住,却又不知要拿她怎么办,正是要用她的时候也不敢伤她,难道真要像她一般还一个耳刮子才觉痛快吗?好吧,圣人书把他读傻了,永远做不出这样的事。
看他呆愣,李浅笑得越发灿烂,道:“花倾国可以在你们那儿多留几日,至于东鲁王,他若来了再说,若是来不了,咱们就拿运河交换如何?”
“整条运河?”
她冷嗤,“你们想得太美了。只是陇西四地,别的地方我可没这样的能耐。再过几日就是运河的开挖仪式,到那一日将会宣布最后所属。”
男子咬牙,“好,一言为定,咱们就再等几天。”
其实他们原定计划也没想逼着她杀东鲁王,只是京中传来的一个消息,让他们很玩味儿,所以才临时起意。可这会儿看来指望这丫头肯定不行了,到底谁生出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丫头?真让人头痛啊。
出了房门,李浅还在捏着一把汗。刚才那架势真是危险之极,稍有差池自己可能就小命玩完。事实上她远没表面上所表现的那么无畏。
这时突然一只手递过来一杯茶,她伸手接过,连那人脸都没看,便道:“还算你有良心。”
那人低低一笑,“你送了信我能不来吗?”
这人正是顾相宜,此刻他正扮成一个龟奴对自己笑得颇为浪荡。而从远处看,他们就像龟奴在对大爷服务,瞧着也没多可疑。可是这会儿李浅却没空跟他叙旧,她着急毛慌的往外跑,刚走下楼梯却被他拦住。
她问,“你要做什么?”
顾相宜斜了她一眼,“你不会装傻吧,明明答应给我的好处,一转眼却送给了别人。”
这小子耳朵可真够尖的,到底在外面偷听了多久?她心虚地笑,“这个……等你把人带到我面前再说吧。”
顾相宜还要说什么,李浅突然尖叫一声,“老鸨,老鸨,看看你家的龟奴这么没规矩,客人都说不给钱了,居然还要。”
老鸨立刻跑了过来,连声道歉。她则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遛了。
顾相宜看看自己伸出的左手,不由暗恨,这臭丫头过了河就拆桥,还真当自己是龟奴了吗?
李浅出了成美楼,正要上车,忽瞧见不远处一个胡同里有个人影闪过。那里没掌灯,瞧得也不大清楚,可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个人很熟悉,身材尤其像启王齐曦澜。
是错觉吗?齐曦澜离京已经一年有余,去向不明,他有可能出现在这儿吗?
若真的是他,那么现在燕州的这池水可是混的没边了……
※
齐曦鹏来得很快,几天之后就到了燕州,报信官前来报信,李浅还不相信呢。
他这回动静搞得极大,光随行营兵就带了五千,还有五百护卫,一百紫衣卫,其余的跟随人员也有数十,除了没带女人外,其余的基本都齐了。
一大早就得了消息,李浅带四府官员出城十里迎接。远远的看到那旌旗招展的队伍,她很有些郁闷,来这么多人,这得吃多少饭啊。
东鲁王也不知抽什么风了,就是到这儿视察一下,至于带这么多人嘛,这是显示一下他手下兵多吗?
一阵尘土飞过,马队也到了眼前,李浅跪在地上,一抬头就吃了一嘴土。她抹了一把脸,对上叩首,“下官花倾国拜见东鲁王爷。”
齐曦鹏在马上抱拳还了半礼,笑道:“花大人最近风姿不凡,倒是越发漂亮了。”
李浅咬了咬牙,这些人眼睛跟刀子似的,怎么可能认不出她。她也不跟他过嘴皮子,只道:“恭请王爷入城。”
齐曦鹏打马扬鞭,马蹄子又溅起一片土,这回也很“幸运”的溅了她一脸。
李浅火气上冒,也不知他是不是有意,或者在哪儿受了气,找到她这儿发了。
忽有些后悔给皇上递折子,把这个东鲁王招来也不知是福是祸。若是一事不成,反给她设置障碍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想着,一只手帕递到她面前,却是沈致。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对他一笑。他总是这样细心,无论做什么身边都备着帕子,也永远是那么干干净净的。不好意思把弄脏的手帕再还他,小心的揣在怀里。他也似忘了这事,回到郡守府也没提过要还。
东鲁王入府自是要设宴款待,原本李浅住的房子也被迫腾出来,搬到一个僻静的偏房。燕州郡守郝通忙里忙外的伺候着,溜须拍马想尽巴结之道。他可能觉得能就此找到靠山,对李浅也不如先前殷勤、惧怕了。
李浅对这些倒不在乎的,她只关心花倾国,若是能把弟弟救出来,让她管齐曦鹏叫爷爷都行。在酒席宴上和东鲁王谈过几句目前的状况,齐曦鹏只虚应着说知道了,半点也不发表意见,在问起皇上的意思时,他还眨眨眼,很气人回她一句,“等有机会你自己问吧。”
他***。有机会?她要能见到齐曦炎还用得着问他吗?窝着一肚子火,也没喝两口酒便从大厅里退了出来。
郡守府里突然多了许多人,哪里都不清静,她沿着长长回廊走着,时而扫一眼路边干枯的花丛。冬天里没有雪景的大地是极萧索的,空气中都透着丝丝凉意,就如她此刻的心境一般。
第二百四十九章 欲罢不能真好笑
再往前走已是长廊尽头,她吐了口气,眼看着一团白雾在眼前散开,不由轻笑起来。这会儿若是能下场雪该多好啊……
从没有像这一刻感到这么彷徨无助,即便这里住满了人,心依然是慌慌的,找不到依靠。若是这会儿有个地方,可以让她尽情的发泄一下该多好啊。她心里的伤口太多,积压的痛也太多,总这样挺下去,早晚她会受不了。
只可惜在这样混乱局面,想寻个清静之地也难啊。轻叹口气,正要转身回去,突然后面两只手臂把她紧紧抱住。她心中一惊,脚尖向后一扬正准备踢那人的脚踝骨,却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竹子香气。
这种香很熟悉,似乎齐曦炎前一段时间就很喜欢用这种淡雅香气。
这么一想,心狂便跳起来,他……竟是从京里到这儿来了吗?
“皇上?”她低低地唤着。
转过头看到他那张万分熟悉的容颜,心里忽觉很是感动,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还是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她的脸深深埋入他怀里,吸取他身上的温暖。此刻她才领会到,女人终究是女人,即使再坚强,她的心时而也是软弱的。
“你怎么会来?”她轻声问,得到的答复却是被他狠狠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李浅疼得眼泪出来,委屈地看着他,“我又没惹你。”
齐曦炎磨了磨牙,恨声道:“你还有脸说,你答应过朕不离开,却敢偷偷跑走,还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李浅忙道:“皇上看我不是挺好的吗?”
齐曦炎瞪她,忍不住又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你自己都不知道照顾自己,怀了身孕还到处乱跑。”这个臭丫头,想活活气死他吗?
李浅纳闷。她什么时候怀孕了?
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他越发气恼。
他是得了李人的飞鸽传书才飞奔赶来的,李人在信上说“浅主儿近来身体不适,吃东西常呕吐。不能闻异味儿,胃口极差。疑似肠胃不适”。他看完后深吐了口气,如果那会儿李人在眼前的话,他一定会用砚台拍死他。
像他这种没生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她这是怀孕了,这臭小子居然还说什么肠胃不适。去***肠胃不适,难道他儿子是放个就能放出来的吗?
窝着一肚子的火。狂奔来燕州,连皇上的体面也不顾了,可谁想这个臭丫头居然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拽着她的手直拉到她的住处,这个房间简陋,竟连个炭火盆子都没生。
他皱皱眉,“你就住这种地方?”
“有什么不妥吗?”李浅笑了笑,颇似坏心道:“原来不住这儿的,这都要怪你派那个钦差。他抢了我的住处,当然只能搬这儿来了。”
齐曦炎轻哼,这丫头打什么主意他最清楚。多半是想借他的手叫齐曦鹏好看。在城门前她吃了一嘴土,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还有沈致那方手帕……真真可恶至极。
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拽开她的衣襟。
李浅吓了一跳,“你不会是想这会儿做那事吧?”天还没黑呢。
齐曦炎不语,掏了那手帕,直接从窗户扔出去,若不是顾着自己身份,真想在上面踩上两脚。
李浅吐吐舌头,这才明白他要干什么。不过这醋吃的可真够酸的。
他做完这些,仿若无事似地坐在椅上,道:“齐曦鹏身份高贵,他居主屋也是正理,明天让人把这儿好好拾掇一下,再多添几个火盆也凑合了。”
“诺。”她应一声。本来她也没想去争什么主屋。
想倒杯茶给他,可茶壶里的水冰凉,她只好倒了一杯给自己喝。
齐曦炎劈手抢过去,怒道:“都这个时候你还敢喝凉茶?”
李浅撇嘴,她又没怎么着,也就是他瞎紧张,说她怀孕,她怎么就不觉得呢?
齐曦炎被她满不在乎的表情激怒了,推门出去,不一会儿就带进来三位胡子花白的太医,其中还有那个与她颇有渊源的耿太医。
李浅兀自挣扎,“我没身孕。”就算有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齐曦炎不理她,命太医给她把脉,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在一旁守着,追问:“怎么样,怎么样,到底怎么样?”
耿太医被吵的根本不能专心,过了好久才点点头,“确实是喜脉。”
又让另两个太医看了,都是相同结果。齐曦炎笑得嘴都何不拢了,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呢。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看来他前些日子那么玩命的播种,总算是有回报了。
李浅却有些傻眼,从没想过会生个孩子,所以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以前在宫中时,她曾背着他使用过避孕秘方藏红花,用藏红花液清洗下身,以避免怀孕。后来再见他,因一时寻不到藏红花,就没再用过。会怀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这消息听起来似乎还不坏。她一个人度过了那么漫长的孤独岁月,习惯了一个人抱膝舔舐伤口,若真要有个孩子,有他的陪伴。或者日后的日子也不难过了。
轻轻摸着小肚子,感受着里面孕育的小生命,耳边还听着齐曦炎絮絮念,“以后不许随处乱跑,不许蹦高,不许打架,不许施展轻功……,你马上跟朕回京,这里的一切有齐曦鹏,他会找到花倾国的。”
他这个样子就好像一个老太婆,还是最碎嘴的那种。她听着听着不由笑了起来,或者这就是她期盼已久的幸福呢,有家,有活波可爱的孩子,有疼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