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抱住我，悄悄道：“这事现 在先不声张，毕竟云将军才亡故，待到头七过后再宣布吧。”我点头，爹，你若没死……
难怪哥哥不让我跪着，难怪花雨近日尽买些石榴山楂酸柑子回来，难怪整日里身上无力疲软。花雨和夏岚都在灵堂里 忙碌着，我独自在房中坐着，忽然想起以前爹要出门，我耍赖不愿让他走，便偷偷的将他的外袍藏了起来，但爹爹只 是换了件外袍，拍了拍我的头，还是出门了。那袍子我却终是没还给爹过，我熟练的拆开床下雕花的挡板，从格中取 出了那件已经布满灰尘还散落着小虫、结着蜘蛛网的外袍。抖了抖袍子上的灰和小虫，我将袍子放在桌上，不知不觉 模糊了眼眶。没有告诉夫人和哥哥，我偷偷的将这袍子带回了九王府，亲手将袍子洗净，缝补好，放在衣柜中。想爹 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初时夏岚发现我柜中竟有男子衣物，还一度醋意大发，后来知晓是爹的遗物便没再多说，只 是拿了一个锦盒来，将袍子叠好放在盒子中，然后将盒子放在爹的牌位后供上。皇上派使者来给我们发下了慰抚品， 虽是皇恩浩荡，可又怎比得上失去爹的悲伤，夏岚向我一再保证，一定会让那幕后黑手付出他应得的代价。我却摇头 ，再怎样也挽回不了爹的生命，弥补不了一个家破碎的苦难，夫人身为长公主，按规矩是可改嫁的，但我和哥哥却永 远的失去了爹。若是可以，我宁愿爹回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共享天伦之乐哪是报仇这样的事可以代替得了的？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相离徒有相逢梦，门外马蹄尘已动
爹爹停灵七日后便下了葬，只是哥哥不许我前去送殡，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和我腹中的宝宝。我每日仍着素服，门也不 出在家呆着，心里却颇不是滋味。夫人回了宫，哥哥也不愿照管着一族的人，竟将族长信物随手丢开回了国师那去， 定国将军府也因爹的死和夫人哥哥的离去而被皇家收回，再无从前的风光。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酸楚。而更让我忧心 的是，哥哥的愁容果然是有原因的。在灵堂前，偶然听见他人谈论，道皇上似乎欲给哥哥指婚，对象竟然是素洛，哥 哥素来不喜她，也难怪要这般懊恼了。我向夏岚问起此事，夏岚拧着眉头犹豫了很久才告诉我，这是朝堂上的党派之 争，丞相和爹分属对立的两个派系，又犹豫了很久，才道出一个更惊人的秘密，丞相不久前纳的小妾竟然是翘雪，霞 姨也作为亲戚进了丞相府里。也是翘雪向丞相道出了六王爷府的一些秘密黑幕，导致六王爷不得不与丞相勾结在一起 ，为了笼络六王爷，他才会伙同六王爷向皇上提出为素洛和别月指婚一事。
我听了愤怒不已，难道夫人就能容忍这一切的发生么？于是第二日，夏岚仍去朝堂之上，我则换下素服着了朴素的便 装往皇宫里去。通传过后，夫人便将我传进漪兰宫。皇宫之内除非天子驾崩，否则是不允许穿孝服的，因此夫人也只 是着了灰白二色的朴素衣裙而已，脸上依旧那般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般。我向夫人见了礼，夫人疲惫的免 了我的礼，赐了座，问道：“音书今来此有何要事？”我想了一下，道：“大皇姐可知皇上要为哥哥和素洛指婚一事 ？”唉，这辈分确实很纠结，娘是万万叫不得了，叫夫人却也不行，只得随夏岚称她一声大皇姐。“自然知道。”长 公主道：“你来是想祝贺本宫，还是想反对这门亲事？”我抿了抿唇，毅然道：“自然是反对的，俗话道强扭的瓜不 甜，哥哥一直就极不喜素洛……”“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么？不管别月心里偷偷喜欢的人是谁，总之他是极讨厌素洛的 ，需要你来本宫面前指手画脚告诉本宫应该怎样去做吗？”长公主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一连串的怒吼使我再不敢多说 什么，长公主怒视着我，仿佛要将我囫囵吞下才解恨一般，这时罗縠走到长公主身边，一阵耳语，长公主表情似乎有 些惊讶，但很快就掩住了，叫罗縠送我出去。既然长公主下了逐客令，我便只好走了，却在漪兰宫外不远处遇见了哥 哥，哥哥说他正要去找长公主，我便提出与他一同去，哥哥出乎我意料的一点犹豫也没有就同意了。来到漪兰宫外却 见宫门紧闭，我和哥哥奇怪的对视一眼，方才我来时却还开着门，守着宫人呢。哥哥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然后拉 着我轻轻的绕到漪兰宫的侧墙，抱起我轻轻一跃便过了墙，刚一过墙就听见不远处的房间内传来长公主的声音。
长公主情绪很激动的大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就不怕遭报应？”一个熟悉的男声淡然道：“报应？你都不怕 ，我有什么可怕的？昔日的山盟海誓你都可以抛诸脑后，随了那云将军而去，这满天神佛都没让你应了誓言，我又有 何惧？”长公主带着浓浓的哭腔道：“所以你就想着法子害死他？你怎么变得如此心狠手辣？”那男声冷笑道：“不 止是他，还有他的一双儿女，都不会有好下场。”长公主似乎跌坐在椅子上，近乎嘶吼道：“别月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就不能积点德，放过他吗！”我和哥哥顿时如遭雷击一般，那一刹那我终于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那左丞相 上官隽。上官隽凶狠道：“你若是为保云家一条血脉，那你便是算错了。”长公主哀伤的哭泣着道：“记得那年花下 ，深夜，初识谢娘时。水堂西面画帘垂，携手暗相期。惆怅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尘。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 无因。”上官隽却喃喃道：“别月……别月……他……他生辰是……”“己未年八月十八，你若不信，可滴血验亲。 ”长公主抽泣着回答，那上官隽却突然激动起来，大声道：“他……他当真是我亲生儿子？我上官隽有儿子了！哈哈 ，我上官隽竟然有儿子了！硕宁，那是我们的儿子！”长公主似是娇嗔道：“现在知道乐了？害他的时候你可想过？ ”我脑中已一片空白，哥哥竟然不是我的亲哥哥。上官隽笑道：“好了，我知道错了，要不是为了夺回你我会设计取 那姓云的性命吗？别月之事，我自会替他做主，他不喜那素洛，我自有办法让皇上收回皇命。”哥哥却忽然一掌击碎 了窗棂，怒视着长公主和上官隽，而他二人亦惊诧的看着我和哥哥。如此对视了许久，哥哥竟牵住我的手直直的走出 了漪兰宫。
哥哥直接将我送出了宫，我提出想留下陪他却被他推回，他只道想一个人静一静，我知他现在必定心乱如麻，无奈只 得乘着马车回了府里。晚上夏岚回到家里，满脸疑惑的告诉我，皇上忽然又收回了皇命，好在圣旨未下，六王爷气的 牙都快咬碎了，不知那上官隽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把今日发生之事告诉他，毕竟这事关哥哥的 身世，事关重大。夏岚见我神不守舍，以为我乏了，便叫花雨去为我准备热水，让我先行沐浴休息。我有些无奈，我 这肚子都还看不出来，整个王府却都把我重重保护起来，我要喝水，立刻就有人端上来，我要吃饭，除了吴涯和花雨 竟还有御医公羊大夫把关，我要散步，吴涯就会命下人事先扑好软软的地毯让我在上面行走，还不能走的快了，而且 还给我新增加了两个丫鬟两个老妈子。我无奈的在前呼后拥下回去沐浴休息。
第二日，吴涯却送来封信，说是外面一个人替哥哥送来信，然后就走了，而且还说这信只能由我亲自拆看。我疑惑的 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
“音书吾妹如晤，虽知妹体欠安，恕兄无法常伴左右护妹周全。日后妹若念及兄妹之情，谨代兄为父焚香化纸，略尽 心意。母与贼人狼狈为奸，妹切记保全自身，不可意气用事。红尘浩荡，天道使然，因果不爽，兄已放下恩怨，只愿 闲云野鹤，逍遥自在。望妹善自保重，勿劳赐复。兄 别月”
哥哥他……竟然就这么走了，丢下信纸，我哇的大哭起来，哭的大家慌了手脚，想尽法子的哄我，可我却无法停止泪 水涌出，吴涯立刻派人去请夏岚回来，而夏岚一听我被一封信给弄哭的时候，竟连轿子也舍了直接飞奔回来，当他气 喘吁吁抱住我时，我哭着用模糊不清的声音道：“哥哥走了……哥哥走了……”夏岚将我抱在怀中，坐在他腿上，轻 抚我的背，温柔的低声道：“我知道，早上的朝会提到了这件事，别月他将官印和一封信交给国师后便独自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相信他的选择。”我抽抽搭搭的把事情前因后果跟夏岚说了一通，夏岚皱紧了 眉，半晌才道：“难怪……云将军才去世了数日，长公主竟然就擅自回了宫，也不守灵，还提出要改嫁给上官隽，他 好高的手段。若我是你哥哥，只怕我也见不得这乌烟瘴气的家况，倒不如去那青山绿水间游历一番，任由天地灵气涤 荡魂魄，活着做个干净人，死后也好做个干净鬼。”我听他这满口胡言，气的捶打他，他只好紧紧抱着我求饶：“爱 妻息怒啊，是为夫不好，为夫自己掌嘴好不好，别乱动，小心肚子！”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旧怨未泯恨难平，寒意皆因过往生
秋寒日益明显，树上的叶子也渐渐黄落，寒意逼得我每日里终是咳嗽不止，时不时还发起热来，夏岚便请了公羊大夫 每日里都来为我诊脉看病。我私底下问过公羊大夫，何以我的身体竟衰弱如斯，公羊大夫闪烁其词，并未曾明表，更 使我疑窦丛生。若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何必这样瞒我？我又悄悄的问了花雨，花雨也仍是支支吾吾，我恼了， 一再的逼问，花雨只得跪在我面前哀求，说是夏岚不许他们在我面前提起，若是提起了，以谋害主母论处。我静下心 来琢磨了一下，虽不记得究竟是何时起身体渐渐衰弱下来，但夏岚既然不许他们提起，那便定是知道内情的，八成是 在认识他以后，而且这身体的衰弱必定是有内情的，是越来越衰弱然后死掉，还是有人刻意毒害我？但有一点可以肯 定，情况不容乐观，不然夏岚不会如此谨慎。
午后夏岚便从朝堂回来，我便直言询问，夏岚却垮着脸道：“哪个碎嘴的奴才，要让我知道了定教他不得好死。”“ 休怪他人。”我不悦道：“这事能瞒得住别人，瞒得住我自己么？我还能不清楚自己的身子？你今日若说清楚倒还罢 了，要是敢有所隐瞒，哼哼……”夏岚一脸奸笑抱住我，下巴在我肩上磨蹭着，乐呵道：“哎呀，爱妻恐吓为夫，为 夫好害怕啊，把别月的行踪都吓忘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一听，惊讶道：“夫君你查到哥哥的下落了？”夏岚温柔 的笑着站起身，在身上东摸西摸，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出来，最后一拍脑袋道：“哎呀，坏了，我把他的信弄丢了 ……”我一听，跳起来帮着他搜身，边在他身上四处摸边道：“笨死了，这都能弄丢啊？你之前是放在哪的？路在去 过什么地方？”夏岚举着双手任我在他身上搜来搜去，满脸惬意享受。我知晓他必然是故意捉弄我，便用力在他肚子 上捏了一把，夏岚捂着肚子苦笑道：“爱妻，若再往下一些，你就要首活寡了。”我翻他一白眼，道：“你又唬我， 根本就没哥哥的消息对不对。”夏岚温柔的抱住我道：“一定会有的，我一定会把他押回爱妻面前，要他好好的忏悔 他懦弱逃走的错过与害爱妻日夜担忧的罪孽。”知他只是说笑，宽慰我而已，我便也不再与他胡闹，却忘记了最初要 问的事。
第二日，夏岚没去朝堂，而是陪着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见气候还合适，便让吴涯备了马车，说是要带我去拜拜送子娘 娘，以祈能一举得男。我见他如此重男，刚垮下脸来要讽刺他几句，他却又转过笑脸道若是得女就更好了，我登时好 气又好笑，把话又咽了回去。一路马车行驶颇为平稳，车里垫了软垫，更是不觉颠簸。马车里备有暖炉及一些茶水糕 点，夏岚一路上陪我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送子娘娘庙。本朝虽崇尚道法，但佛法也依然昌盛不衰，尤其是这送 子娘娘庙，但凡出嫁的妇人或有妊者，皆喜来此上香祈祷，只盼能一举得男，好巩固在家中的地位。夏岚搀扶着我下 了马车，将我的狐裘裹的紧一些，然后搂着我慢慢走进庙中。周围妇人们见竟有男子陪妻子来拜送子娘娘，有些投以 羡慕的目光，有些则私下窃语，再一见身前身后围绕着丫鬟下人老妈子，就多少明白了是达官贵人前来祈福，便都渐 渐散了去。夏岚笑道：“唉，这排场，让人一瞧就知道回避，不比那些整天喊着回避的芝麻绿豆官更有用。”花雨将 自带的软垫铺设在地，扶着我跪下，我双手合十，闭目默默祷告，希望送子娘娘能保佑我一举得男，在这样的世界里 ，身为女子就是一种不幸，我能遇到夏岚便是我十世修来的福气，而于我腹中的孩子而言，我却宁愿他是个男孩，有 机会与这世道奋力一搏，也好过柔弱无力，身不由己的被这无情的世道吞噬。花雨替我上过香后，夏岚搂着我向庙外 走去，却在门口意外的遇见了翘雪。
她见了我，先是一惊，随即满脸堆笑的向我欠了欠身道：“九王爷九王妃千岁，民女雪莺见过二位贵人。”我淡笑着 扶起她道：“翘雪怎的如此多礼？嫁了人也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为你备份嫁妆啊。”她却不着痕迹的避开我，笑道 ：“回九王妃话，民女如今已更名为雪莺，且老爷在户部也为民女脱了奴籍，还请九王妃莫要再唤那个名字。”我一 愣，这话如此生分，倒似有些怨气在其中，我便又笑道：“也对，如今雪莺已是上官大人的枕边人，比不得从前了。 ”雪莺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尖酸道：“自是比不得从前，我这腹中可是老爷唯一的血脉，就算是个侧室，也好过 当日的流水落花均无情。”我抿唇道：“不知雪莺此话何意？何为流水落花均无情？”雪莺恨恨的看了我和夏岚一眼 道：“还需要民女再明说么？也好，当着这送子娘娘的面，让天地众生灵都听听民女含冤莫白的苦。”散开的妇人们 见有热闹可看，又都渐渐围了上来。夏岚一瞪眼正要发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