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长于锥。
正面相击。
剑是否真的必胜?
那一刻时光的激流似乎停止,只见沈浪的剑极慢、极慢地逼近巫行云的胸膛。
怎么会这样慢。
巫行云就比沈浪快很多。
他竟然是用自己的胸膛,朝着沈浪的剑锋,更快、更快地撞了上去!
便是不顾生死,何必自己找死?
沈浪好像是被巫行云的动作吓傻了。
这样绝好的轻而易举得胜的机会,他居然急着收回自己的剑!
长剑虽比短锥进攻更迅捷,收回却也更困难,何况是在这样短的距离之内!
眼看着他的剑就要刺入巫行云的胸膛。
就这样让他死了不好吗?
王怜花的瞳孔猛地紧缩。
别人还在讶异,他却已经看出来了。
巫行云撞向沈浪剑锋的部位并非要害。
只要他耐受住长剑穿身而过的痛楚,攻势不减,他手中的锥就能准确无误地命中沈浪的心脏!
那个时候,沈浪的剑就是一个把他自己固定在原地任由屠戮的圈套!
王怜花看出来了,沈浪自然也醒悟到了。
他的脸上已没有了笑容。
没有笑容的沈浪,脸孔的线条竟会显得如此冷酷。
王怜花在为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有这样闲情逸致的观察感想而自责的时候,沈浪突然就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侧手一翻,剑势顿时转向,迅速向自己的左肩削去!
沈浪又不会噬血之蛊,这番是着了什么魔?
电光石火,刹那之间。
“叮”的一声极脆的响声!
沈浪手里的剑,崩裂似的断了。
剑为什么会断?
锥就击在剑上,硬生生地将剑从中撞断,甚至将断去的半截剑锋震飞了出去,斩在沈浪的肩膀之上!
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就只这么一招,沈浪虽然没死,却受了伤,兵器也断了。
气势已衰,如何再战?
但沈浪的唇角,却浮现了淡淡的、淡淡的微笑。
“你输了。”
巫行云原本站得笔直。
手里的锥透着凶光。
带着血池地狱来的恶鬼般的气焰。
听见这话,突然崩塌。
他的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
颓然仰面倒下。
尽管剑锋斩进了自己的肩膀,沈浪手中的断剑却刺进了巫行云的胸膛里面。
怎样让三尺七寸长的剑,还能以比一尺二寸长的锥更快的速度收回,还要刺进对方的胸膛?
答案真的很简单。
那就是——让它断。
№28 网友:习习 评论:《'武林外史同人'桃花》 打分:2 发表时间:2011…05…17 21:14:34 所评章节:82
这章的决斗场面写的很好,但是看到“电光石火”又一次被人写成了“电光火石”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真担心以后写错的人多了成语词典就把错的扶正了
'1楼' 作者回复 发表时间:2011…05…17 21:37:17
哦哦,为了不对祖国汉语言文化造成更恶劣的影响,没文化的作者毅然冒着被指责伪更的危险改了!握拳!
(七十三)
剑是利器。
断剑却是钝器。
用钝器杀人远比用利器杀人恶毒。
因为钝器杀人比利器杀人要慢很多。
死的折磨加上等死的折磨,慢慢地死是绝望的酷刑。
沈浪站着,低头俯视巫行云。
“巫兄是否要速死?”
这样不近人情的话,他说得平淡、清晰而直接。
巫行云躺在地上,仰面望着天空。
“不了,多谢。”
明知是对手最后的慈悲,他却回绝地毫不拖泥带水。
生死不过是胜败的不同结局。
既然不能生存,等死又有何妨。
胜负终了,无可纠缠。
沈浪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下意识地,去寻找王怜花的眼睛。
怎料,他也正在找他的眼睛。
于是便在抬头的第一个瞬间,立刻就望进了彼此的眼睛。
这目光深刻得叫人惊悸。
稍后,视线缓缓移到他的发梢、他的唇角,这才又发现,他的神情古怪地难以言喻。
如同乍然苏醒般的惶惑迷茫,还有点无所适从的战战兢兢。
这是多么不适合王怜花的一种表情。
沈浪愕然。
王怜花似是惊觉,僵硬地别开头去。
沈浪笑了。
然后,一步步向王怜花走去。
他的笑像是万里冰封中乍现的一点春意,好看得令人心惊。
起初那笑还是有些隐约,离得他越近,那温暖美好的意味越是深刻。
当我走向你,冬天便开始离去。
当我走到你身边,春天就随之降临。
王怜花却低着头,怎么也不理他。
王公子你怎的这般不解风情?
沈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你家相公受了重伤,你竟然连帮忙包扎的意思都没有?”
这般赤裸裸的挑衅,王怜花居然还是没有反应。
沈浪只得伸手去握他的手。
王怜花又不领情,一闪身便躲开了。
沈浪愣了一愣,随即又笑了一笑。
笑容突敛,猛然一掌拍向王怜花胸前!
王怜花下意识便伸手去挡。
一伸手,心中暗叫不好。
沈浪自然不会攻击王怜花。
所以他出手,只不过为了趁机抓住他的手。
手中的那只手,冰冷潮湿。
王怜花怒瞪沈浪,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
沈浪视若无睹,只管平铺直叙地陈述事实:“王公子,你手里都是冷汗。”
王怜花咬牙道:“天气热,难免流汗。”
沈浪不理会他的辩解,又很不给面子地揭穿了他。
“王公子这是后怕了?”
王怜花立刻跳了起来,就像被踩了痛脚的猫。
“谁后怕了?若你败了……”
若沈浪败了,该当如何?
败就是死。
若沈浪死了,该当如何!
王怜花突然便觉得唇角干涩,但还是坚持着说完了后续的话:“还有我呢。”
沈浪莞尔一笑。
“我倒是有点后怕。”
说着,握紧了王怜花的手。
王怜花这才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也是冰冷而潮湿的。
喉口哽咽了一下,不由地就抬起头来。
王公子好不容易肯抬起头来,沈浪却收敛起了笑容。
一本正经地问了个极欠揍的问题:“若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哭?”
若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哭?
熟悉的漂亮小面孔,以不熟悉的泫然欲泣神情出现在他面前。
他看上去就像是要哭。
巫行云十分努力地抬了抬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你终于可以自由。”
这世上本该没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美妙。
他说这话的声音也不太轻,蓝岚却好似完全没有听见。
蓝岚脸上的神情,满满的都是惶惑无助,似乎丝毫没有多年夙愿实现的喜悦。
也对,自由于他,向来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
因为从来得不到,所以美好。
既然从未得到,怎知有多好。
孔雀是不会飞翔的鸟。
雄孔雀比雌孔雀更美貌。
它们最适宜的归宿,就是被圈养在精巧的笼子里赏玩。
他人的一点爱怜挑逗,便是珍视的全部。
巫行云不期然地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刚满十六岁,还有些怯生生的少年。
眉眼靡艳,目光惘然。
伪装勇敢,不堪一击。
碧玉般美丽的小孔雀儿。
就算是族中的秘宝,也只是因为觉着与他相配,不由分说便给他戴上。
若不是当时那一念之差,也许今日不必横尸于此。
原来冥冥之中,凡事自有因果。
躲不过,也逃不开。
巫行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蓝岚,从他脸上未褪的残妆,看到撕得破烂的衣领处精美的描绣,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
“其实,你回来原是想求我原谅你的是不是?”
蓝岚听了这句话,猛然睁大了眼睛。
巫行云低低地道:“其实你很知道,我一定会原谅你。”
蓝岚的嘴唇都颤抖了。
巫行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究竟有没有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滚落。
却怎么也看不清。
视野已逐渐模糊,伤口的钝痛感开始麻痹整个身体。
既然看不见,只好发问。
“小蓝……”
搜集起身体里残存的所有意志与力量,不料刚开口便被人打断。
“蓝叔叔。”
尖利、清脆而响亮的童声。
是夏小年。
那个如同凶兆般的孩子。
他说出的话,也无异于一个凶兆。
“姑姑被巫族长杀了。”
蓝岚的脸庞,立刻转了开去。
他看向夏小年。
夏小年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他又看向鱼先生。
鱼先生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点一点头而已。
蓝岚整个人就在那一瞬间癫狂。
他抓着巫行云的胸口拼命地摇晃起来。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他一定是在尖叫,可那声音听起来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渺茫。
他脸孔的轮廓也越来越模糊,直至融化进周边浓雾般的混沌。
看来自己已经再不能听见,也不能看见了。
巫行云的唇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
轻轻地回答道: “是啊。”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沉入了永恒的黑暗中去。
那个问题,就算被问出来,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若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哭?”
王怜花不仅没有老老实实地回答,还咬牙切齿地痛斥沈浪:“放屁!”
蓝岚怔怔地放开了手,手中巫行云的身体已经冷却成一句尸体。
其实有些话,原不需要问,也不需要回答。
若这世上有人与你这般相互牵挂,如何能够无畏无惧?
若这世上没有人会为你的死而哭,死亡何妨痛快一些!
(七十四)
“都过去了。”
多好的总结陈词。
夏小年走到蓝岚的身边,拉起他放在巫行云胸口处的那只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
然后,就把他拉离了那具尸体。
蓝岚似是被下了咒,丝毫没有抗拒。
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
蓝岚在记忆里寻找这句话的回声。
好像许多年许多年以前,有人曾经说过这句话。
那个人是谁?
是巫行云?是夏明珠?或者是夏明心?
蓝岚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他们都死了。
反正又有一个人,对他说了同样的话。
就算只是悦耳的谎言、空虚的慰藉,这句话听起来依旧美妙无比。
“你保护他?”王怜花很煞风景地问,“谁保护你?”
夏小年紧抿着双唇,转头看着沈浪。
他只有这时候,才像个孩子。
眼神流露出的渴望热情,居然也会像其他同年龄的孩子一样赤裸裸不知掩饰。
沈浪感觉到了,低头苦笑。
王怜花看见了,很有点不高兴。
鱼先生警惕地看着王怜花,挡到夏小年身前。
王怜花不怎么欣赏这种忠君事主的戏码,冷冷地对鱼先生道:“沈浪答应了夏明珠保护他,却没有答应保护你。”
何况,你还与我有旧怨。
王怜花心里这样想了,立刻觉得手指有点发痒。
不料夏小年一挺身又到鱼先生面前,道:“你要杀他,不如杀我。”
鱼先生急道:“你是照心镜选中之人,便是下任族长,自当爱惜性命,如何能够舍身救我。”
夏小年道:“我若死了,还有许多可以当族长的人。但你却是本族唯一的蛊童,若你死了,本族的许多蛊术之秘便要失传。我身为巫蛊族人,除非身死,否则绝不能眼见你死。”
他这一番话说出,鱼先生几乎感激涕零。
王怜花冷眼旁观,见此情形,面露揶揄之色,笑道:“莫急、莫抢,想活难,想死还不容易,个个都轮得上。”
夏小年以求援的眼神看向沈浪,不料沈浪还来不及回应,又被王怜花看见了。
王怜花看着夏小年,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虽然沈浪答应保护你,可你要知道,若天底下只有一个人不听沈浪的话,那人必定是王怜花。”
他眼中的杀机开始鲜明起来。
夏小年脸色顿时刷白,十分急促地道:“王公子,你若不杀我们,比杀我们,好处要多得多。”
王怜花轻轻松开微握的右手,笑嘻嘻地道:“哦?”
夏小年道:“以各位之能,挟持屋里的那些人十有八九能逃离雷山。可从此之后,将与巫蛊一族结下血海深仇。”
王怜花懒洋洋挑了眼道:“听起来你的意思是,若不杀你,这状况能好一点儿?”
夏小年举手道:“我愿发下血蛊之誓,若我继承了族长之位,绝不会为难各位,也会勒令族人永不追究巫族长之死。”
断情花与血蛊虫,是制作血蛊的必备材料。
再加上发誓之人的血,教他吞吃入腹,并同时发下誓愿,则此誓非身死则不破。
夏小年咬开手指,将鲜血挤在一朵刚采下的断情花中。花中那只血蛊虫正贪婪地吸吮着血液,就连花一起被揉成碎末一股脑儿塞入口中。鲜红的汁液从他唇角留下,也不知是花汁,还是虫浆,抑或是鲜血。。1543843a47
王怜花在《虫器》手记中曾看见相关记述,见夏小年果然依样而行,又料想他主仆二人穷途末路,无论如何非他们对手,一时半刻耍不得许多花招,倒也无甚疑心。只待夏小年发完誓愿,王怜花才不紧不慢道:“我方才突然想到,若你在继承族长之位前便杀了我们,应当不算破誓。”
鱼先生僵硬地道:“王公子说笑了,我等就算有心,也无力。”
王怜花道:“我方才见你过断情花丛,一无防护,其余人却非罩牢全身上下不可,你可否告诉我,那是什么道理?”
鱼先生勉强道:“我自幼学习各种隐秘蛊术,体质特异,百蛊不侵。”。677e09724f
王怜花拍掌道:“这便是了。你无需亲手杀人,只要在断情花丛中故意弄破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