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那么冷,雪花飘零的哀伤,她伸手接着雪花时的悲伤深深纳入了莫天豪眼里。
然后,一眼万年。
相爱这种事不难,只要他不是莫天豪她不是常安栀。
且不说莫常两家的长辈在政坛军坛上是对立的,当年陶扬本应该是莫天豪父亲的未婚妻,却被莫天豪的母亲家族以利益关系抢走了,这种羞辱对于陶扬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刻骨铭心,更何况莫天豪的父亲还是陶扬的初恋。
陶扬对安栀常说的一句就是,安栀,妈妈不能让你像妈妈一样,爱的时候多么深情不悔,最后也还是会因为利益关系退缩,安栀,一个女人,要足够的优秀和有强大的家庭背景,就算他不爱你,他也不敢轻易放弃你。
这是陶扬的悲哀,她却延续在了安栀身上,她为了安栀好,她唯恐自己的人生复制在女儿身上,可是她却一直在不知不觉中复制。
清晨阳光微薄,春天渐渐收尾,蓝天柔软新绿盎然,安栀裹着披肩陪阿拉在散步,园艺师们已经开始工作了忙忙碌碌。
陶扬今晚从国外回来,安排了晚宴在酒店见一见尤卓。
这一切来的这么快,前三天她还只是常家的长孙女,这以后她是不是还要多扮演一个身份,尤卓的妻子?
人生这个舞台,每个人都是在不同的角色扮演中获得生活的喜怒哀乐,遇到爱的人,有一个自己的家庭,负责更多人的也被更多的人负责。
可是,她还没有能力去为谁负责。
“大小姐,尤先生到了。”方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栀回头就看到他正从两旁大树的小道走过来,米色羊毛衫还是剪裁精致的西装,款款而行。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看,都有一种悠然的闲适,画中一样静怡。
他渐渐走近,安栀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回身,手擦在眼角上,她还没有洗脸……
尤卓好笑的看着她的动作,从身后握着她的手拿下来,“越擦越明显。”
安栀心里‘哎’了一声,面色平静的回头,“怎么这么早?来的时候应该要先打个电话啊。”
尤卓抬手帮她擦擦,唇角勾着自言自语,“也许我真应该打个电话再过来。”
安栀黑线,自言自语的她都能听见,拽着他的手要拿下来,“我去洗脸,你等着。”
尤卓收手低头吻在她额头上,看着错愕的安栀,“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嫌弃你。”
安栀擦擦额头,转头哼了一声,“可是我嫌弃你。”
阿拉见主人脚步飞速的离开了,连忙从草坪里跑出来跟上去,尤卓眉眼温柔的看着她,这个女人还是没有长大。
安栀为了报复某人,在浴室里憋了很长时间才出来然后又挑选衣服接着化妆,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下楼来的时候却没看见尤卓,左看看右看看,家里的佣人上来告诉她,“大小姐是在找尤先生?他去了厨房。”
安栀愣了一下,他去厨房干什么?
尤卓在做饭。
围裙是她的,三只小猪的青绿色,只有他一个人开了这边的小灶,有煎蛋三明治果汁玉米片叶麦粥等等一些,标准的美式早餐。
安栀觉得以后他俩生活在一起必须找个厨师,不然每天只能吃美国人没有进化完全的食物,她不会做饭。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而娴熟的来来回回,衬衫挽起来纯黑的表面钻石闪亮,而最闪亮的还是他右手上的婚戒,他也戴上了。
“喜欢橙汁吗?”尤卓忙碌在他的食物上,头也不抬的问。
安栀前后看看,走进去站在近处,“还好,我没什么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
尤卓抬头看她,唇角一勾,“那我们每天来一种,应该会有你偏爱的。”
“吃个饭而已,不要这么费劲吧。”安栀其实早就饿了,拿起他已经弄好的三明治吃了起来。
安栀吞下去第一口心里感叹,真不错,“挺好吃的。”
尤卓笑笑去取烤好的吐司,“方启说你不喜欢西方的餐点,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很难吃。”
“只是不习惯而已。”安栀解决掉手里的三明治,端起果汁一小口一小口的啜。
厨房很大,远处的小窗户有晨光透进来,他们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安栀边吃边说,尤卓边做边吃边说,明亮的灯光下有种淡淡的温馨蔓延,老爷子和方启点点头走开了。
早上一点的时间陪着尤卓去了一个地方,商业中心的地段,车水马龙人群匆忙。
“来这里干什么?”安栀抬头望天,大厦高楼,这属于精品地段。
“这边。”尤卓下车往前走了走,叫她。
几步就到了,有个西装领带的男人迎上来,“尤先生吧,您好,我是为您服务的赵金。”
安栀奇怪的看看身边的尤卓,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三楼高的大型商品楼。
“你好,我女朋友。”尤卓介绍身边的人,拉着她进去。
里边装修已经完毕,安栀走了几步觉得很眼熟,棕和金的主色,还有陈列的柜子,赵金在前边不断的说话,一处一处的解释。
“瑞生?”安栀突然提高声音,怪不得她觉得眼熟,这是美国芝加哥瑞生典行的原型。
“嗯。”他们开始上二楼,尤卓看着她惊讶的样子笑,“瑞生要在中国建立分行。”
“可是原先不是预定在上海吗?”瑞生作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典当行,一举一动都很受关注,安栀前几个月看到过报道。
“上海没有你。”尤卓低低的声音拂着她的耳际擦过,暖暖的暧昧。
二楼还没有动工,三几天的时间已经赶工完一楼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尤卓今天过来先看看完成情况,打算下一步。
安栀不言不语任他拉着往前走,他在和赵金讨论一个地方的改动以更适合商品的摆设,阳光灿烂,四面大大的落地玻璃上光辉明艳,她觉得浑身都是温暖的像是要出汗的感觉。
就像在军校是她过障碍翻越的训练时,全身的紧绷,手心里全是汗。
“安栀?”尤卓摇摇她的手,一句话就把她吓坏了?“你的手机响了。”
安栀回神,马上抽出自己的手接起电话,“喂,常安栀。”
她眉峰一拢,干净明晰的下达命令,“先带霍太去休息室,王烁你去找他妹妹,kim去医院把他母亲接过来,记住以礼相待。”
安栀挂了电话转身,“对不起,我现在有点急事不能陪你了,晚上见。”
尤卓一把拉住她,“我陪你一起过去。赵金,联系费家过来。”
安栀正待回绝,他的手下一用力握,她的手疼了一下就被尤卓拉了出去,直接塞进了车里。
“地址。“尤卓打开导航系统,让她按地址。
安栀无语,明明就不认识路还要自己开车,“我来开吧。”
“要相信科技比你聪明。”尤卓微微一笑,拒绝她的提议。
帝都刚刚从昨夜的狂快中沉睡过去,谁知道王烁他们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被霍太带着的几个高大壮汉堵在了门口,集体被囚。
王烁打电话给莫天豪,是个女人接的,她只说了一句,常安栀已经回国了。
然后,安栀就被尤卓一路通畅的送到了这里,王烁和kim都出去办事了,大厅里工作人员围坐成一团,疲倦的睡着。
“常小姐。”DJ茗茗先发现常安栀进来,大叫了一声。
所有人立刻都醒了过来,看向那个正款款走进来的女人,黑色的镂空粗线毛衫高腰西装裤,透过毛衫下的黑纱白皙的肤色隐约可见,长款的鳄鱼黑包拿在手里,黑发一侧夹在耳后,眼神一贯的安定而淡然。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他们没见过的男人,温淡的笑意,无名指上的戒指和常小姐手上的是一对,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不知道。
“嗯。”常安栀点了点头,看了看大家,“全都回家吧,今天歇业,大家休息一下,工资照常。”
众人松了一口气,起身正要各自回家,从里边走出一个微胖的女人,浑厚的声音不亚于男人。
“常小姐。”
常安栀冷冷的勾唇懒得理她,原定不动,挥挥手,“看什么,都回家。”
霍太五十左右上下,保养得宜,紫色的丝绸睡袍还没脱下身,像一只臃肿的企鹅一样蹒跚而来。
“都站住!”
一众人谁都不敢动一下,霍太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莫天豪礼让三分的老女人,还是不惹为好。
“常小姐,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霍太再厉害,也不得不对这个比她小二十几岁的女人客客气气,明白人都清楚,敢碰常安栀的人,要和很多小爷们为敌,她犯不着。
常安栀背光而立,冷艳凉薄,一双眼睛淡淡的扫了她两眼,“霍太是想这件事人尽皆知?”
霍太挺直的腰板僵了一下,无话可说,她没想到这一层,她被易寒那个贱男人气晕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她的账户居然就蒸发了近千万,而那个死男人昨晚也蒸发了。
“放人。”安栀一步一步走过去和她擦肩而过,“霍太,你以为帝都是什么地方?”
回头的瞬间,那个高傲的眼神绽放出来的冷冽妖艳,狠狠的惊艳了尤卓。
第8章 8男女,朋友
王烁带来了易寒的妹妹,可是kim却没有带回来易寒的母亲,医院说是今早刚刚办的出院手续。
听了王烁悄悄说完,安栀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尤卓没跟进去,要了酒就在吧台坐了下来,手里忙碌着瑞生进驻中国的事,由于临时改变计划,他需要最大限度的利用好时间,以便瑞生按照原定的时间营业。
安栀给了霍太一个交人的时间,起身送人出去,霍太经过吧台的时候才认出了尤卓。
“Evans?”
尤卓转头,站起来朝她们走过去,虚搂住安栀的肩,“我们中午约了人,时间该到了。”
霍太白胖的脸蛋抽搐了一下,这女人是什么妖精,能迷倒的男人还真是多。
“您是?”尤卓这个表情估计就是眼里除了安栀放不下第二个人,一句话问的霍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您的客人多,记不住正常正常。”霍太摆摆手,一脸不高兴的带着她的人离开了。
安栀抱着手臂靠在他臂弯里,侧头看他,“我们什么时候约了人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不就知道了?”尤卓一笑,搂着人往外走,“你该饿了。”
“可是我还有事要处理啊。”易寒妹妹的安排,还有他的下落必须要尽快查出来。
霍太这样的女人自然不会在乎那几个钱,不过被自己保养的男人算计了,脸上就挂不住,自然是要拿人兴师问罪的,而易寒又是从帝都出去的人,安栀是要负全责的。
“可是我们约的人应该已经等在那里了。”尤卓委婉的拒绝了安栀似乎要退掉午餐的提议,搂着人一直往外走。
“可是……”安栀不死心,拖着身子要往回走,“我的手袋,我的手袋还在里边。”
“吃饭用你的嘴巴,不用手袋。”尤卓把人塞进车里,打电话给费家,“去查霍准夫人一个星期以前包养的牛郎,名叫易寒。”
安栀一看基本没什么机会反驳他了,系上安全带,“你认识霍太干嘛还不给她台阶下?”
“因为她找你麻烦。”尤卓发动车子,打转方向盘随口说了一句。
安栀愣了一下,尤卓不是这么孩子气的男人。
“我的客户每个我都记得很清楚。”午间的日光暖洋洋的慵懒,蓝天往后退阳光跟着尤卓侧脸的温柔丝丝飞扬,“你第一次在瑞生的消费是五年前的冬天,拍走的是一支玉钗。”
站在安栀的身边,尤卓要做好的就是她愤怒的时候,他想要同仇敌忾,别管你谁对谁错,就算安栀错了,尤卓也无条件的支持,我的人我来管理就好,其他人不要多管闲事。
尤其是常安栀。
丝兰雀,是莫天豪名下的一处会所,以中国的古色古香名起于各大高级会所中,安栀一直都觉得特别斯文败类。
尤卓领着她进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大概猜到是莫天豪了,昙花阁,古筝乐婉柔幽幽,景冥汉宫白舞衣翩翩起舞,行云流水间,淡淡忧伤。
“来了?”莫天豪正在独饮,欣赏着景冥的舞姿。
“景冥。”安栀上前几步抓住那双纤纤白玉,声音有些发紧。
一汪秋水雾霭浓,远山眉黛两抹惆怅,这样的绝色佳人真的是倾城又倾国,景冥收回长袖微微弯腰,“常小姐。”
“我明天过来看你。”安栀笑笑,谁都能看出来其中的苦涩。
“好。”景冥抬头,微微一笑,如同古画里静静对着你微笑的美人。
景冥退下,安栀过去坐下,横了莫天豪一眼,“你还让她跳舞?”
莫天豪抬手看看表,眉头有点皱,“就每次我来她跳跳,不然景冥基本窝着不动也不说话,我想国外找个学校把她送过去,正在办。”
昙花白瓷杯,尤卓拿在手里细细观赏,又是职业病作祟,“莫天豪你改天做一套给我。”
“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莫天豪也是特别喜欢这套酒杯,唇角勾出暧昧的笑,“安栀的独家手艺,你们回去可以床上商量商量价钱,估计你的肯定会比我的低。”
醇香的白酒过喉,安栀捏着小小的昙花白他一眼,“你的冷小姐还没过来?还不快去接人。”
尤卓和莫天豪相视一笑,赶人了,莫天豪站起来准备出去,“好吧好吧,这媳妇儿怎么这么不听话,回去得让她写份检讨书出来。”
安栀真替那位冷小姐无语,这位参谋长一天到晚就爱罚人写检讨书,第二个弯儿都不绕。
“你喜欢做这些?”尤卓手心里小小的昙花瓷白细腻,盛酒微微悠荡,如雨后舒展的昙花。
“嗯,有时候会随手画个图,然后有时间就去做。”安栀大学期间遇到一位日本陶艺大师,一直跟随学习,然后自己开始做一些自己画出来的瓷器。
“很美。”光线明亮,圆形的木桌上白色昙花朵朵绽放,质朴又清新,尤卓的目光从桌上移到她的脸上,意有所指。
安栀在他好不加掩饰的目光里渐渐呼吸都迟缓,这个男人清如山泉,专注于一个人的时候,会感觉山谷的清风迟迟而来,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眼里的深情。
“嗯……嗯,还好,就是自己做做。”安栀低头喝下昙花里的余酒,喝的有些急呛了一下。
尤卓抽了旁边的娟帕倾身过来帮她擦,安栀轻捂着嘴要拿过来自己弄,被尤卓躲了一下,点点擦在她唇上。
“安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两张脸距离不过一指头的距离,他们之间的空气渐渐开始升温,“你的唇形很美,像我描摹古画里温婉的女子。”
安栀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剑眉,有些细长的眼睛,鼻梁高高,唇薄而色淡,如粉白的樱花,弧度柔和。
尤卓擦拭在她唇上的手渐渐迟缓,温润的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