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疑问……
梁子君看看面色很是不佳的黄药师,想着还是回家了再慢慢讨论吧。万一这妖孽远地便折腾起来,一掌被劈死了,后事她真的很难安排。
这时黄蓉把盖头拣起来裙子一提,便大步的往新房去了:“你们喝酒去,我自己走过去便成。”
赵砚看着那个凤冠霞帔的身影,仰头望天感叹:“咱家真的就没一个俗人了。”
成!这不就是爷自找的么!
第六十一章
拜过堂,岳丈与岳母拎着那红衣贼子撤了,新娘子也自个儿走进了洞房去,诸位踩坏了院子里不少花花草草的人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赵砚挥挥手,小就朗声说道:“王爷今日设宴凌霄楼,还请诸位移步。 ”
要说这些人赵砚大都不认识,只是他想着既然自家王妃是给全天下叫花子当家的,他都在城南专门给叫花子设了流水席,也便没什么好摆架子的,索性在凌霄楼也设了流水席,管吃不管带,事实上,就算是带了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伙计也是辛苦得很,里面已经满满的了,外面还有人往里挤,求爹告娘的,若是能给点吃的让人走了也是好的。
赵砚想着前些日子里,自家岳丈成亲宾客三人不到,今日他这少说有宾客三千了,虽说都是些混吃混喝的。
爷大婚就算不大赦天下,大施天下还是成的。
——
再回到梁家小院……或者现在应该称为黄家小院,因为凌霄楼人多而杂,一二四七九全都紧紧的跟着赵砚去了,只留了一个小五在隔壁那边的院子里,于是今天这茶是张广用开水冲出来的。
最近自家的巨变让张广对自己几十年建立起来的性别判断标准产生了很大的质疑,他到现在都很难相信自家的先生怎么会是个女的!而这会子他又在努力的判断,眼前这个据说是自家先生师父的人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听声音看身板是男的没错,可……
可是怎么这人透着一股子比窑子里的头牌还让人心跳加快的妖气。
“呸!”叶轻将喝到嘴里的半口茶又吐回了杯子里,喊道:“你想谋杀亲师么?!这老头是你从唐门请回来的?”
而张广见了他这般立时诚惶诚恐得又要磕头了,梁子君赶紧的让他退下了。起身说:“那我给你新沏去,先坐会子。”可是黄药师对她这话很不满,要说当年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喝的也是这开水冲的茶,也没听她当时说要再新沏!
于是,梁子君见着黄药师拿起他原本动都不准备动的茶碗,然后泰然自若的喝了一口,再放下茶碗,那眼神便飘过她……
梁子君不得不承认,把叶轻叫回来是她有生以来做的最不明智的决定。 所幸,叶轻说道:“不用了,我又不渴!”
而就在梁子君松了口气,复又坐下的时候,叶轻把头凑到她的头后面左看看,右瞅瞅,然后说:“你怎么挽上髻了,嫁人了?嫁给谁了?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
而梁子君还没想好这话该怎么说更好的时候,他又说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那个小丫头从你家里出嫁?害我还兴致勃勃的跟着轿子绕了嘉兴一圈,结果嫁到隔壁了。你的金兰姐妹?”
金兰姐妹……
梁子君拿起一边案子上许久没用过的折扇,扇扇额前渗出的汗。然后毅然起身往外走,她的最后一个微笑亲切而温柔,她说:“你二人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慢慢聊,我去沏茶。”
她脚步快而稳,没有用上轻功,哪怕叶轻用他那婉转而麻入骨髓的腔调说着:“茶有何好沏的,你我二人说说话不比这天下最好的茶要甘甜得多。你若是不喜欢一些个不识趣的闲人,把他赶走了便是!”后,紧跟着便是一阵破桌破椅,碎门碎窗的声音,她依旧头也没回一下,淡定的越走越远。
钱财乃身外之物,太在意的人会离幸福越来越远。
而半个时辰后,梁子君终于还是从茶水间里出来了,只因这间屋子是连着大厅的,她有些担心万一塌了可怎么是好。她找了一个位置远远的看着,然后看见一身凤冠霞帔的黄蓉从隔壁走过来了。
黄蓉原也不想过来的,可是这声响太大了些,她寻思着难道是爹爹为了刚才的事要杀了姑姑的师父?那姑姑可如何是好?是以她提着裙子,便出来了,小五赶紧的跟在她身后几步的位置,自是不敢拦着她。
“盖头迟早不都是要掀的,我去与爹爹说。”黄蓉说着话便要往那天上地下飞着的两个人去了。却被梁子君拉着了。
梁子君说:“与你半分关系都没,你爹爹不过是想在话没说清楚前多拍他几掌,免得到说清楚的时候,便不好拍了。况且我这师父本事不大不小,要拍死也不容易得很,我们看着便好。”
黄蓉听梁子君这般说了,再看那边黄药师虽招招看似厉害,却没有杀人之意,心才安了。索性拉着梁子君坐到边上的石凳上,说道:“这师祖爷倒是有趣的很,方才真是吓到我了,赵砚那脸都气得绿了,笑死人了!”
梁子君道:“你惯来便是看着他不好,你便好了。”
那边两人打得热闹,时不时的,叶轻还会唤上一声:“子君,你怎的不来帮我收拾了这老贼!?”而这边两人却叫小五拿了些点心来,说着话,喝着茶,时不时的笑得一院春光。
而小三便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原本他想着难得来一次,自是要一起过过影卫的隐,虽然这会子人多得已经让一二四七九都由暗转明,但这不还有小八暗着在么?
可赵砚却是给了他一脚,说:“瞎参合个什么,这么些年,你那些功夫也不知道荒废成什么样了,莫要从房上掉下来丢了爷的人,给爷滚去新院子里呆着!过会子爷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于是小三便自己一路踩着房檐过来了,远远的便看见这边两个人在过招,却不见小五,心下还一慌,只怕是出了事,怎想的近了却看见小五极为好笑的捧着一个凤冠站在两个谈笑的女子边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相斗的那两个人,而想来那个着霞帔的女子便是自家的王妃了。
“小三见过王妃,贺王妃与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当小三忽然就这般出现在眼前作揖道贺的时候,黄蓉怔了一怔,然后说:“我就说今日你们几个定是要齐的,问赵砚的时候,他还给我卖关子。”
小三笑道:“让王妃费心,实在是小的的罪过。”
而正是此时,却见那叶轻几个快速的起落,便到了眼前,口口声声说的是:“不玩了!不玩了!我回来是见我的子君,你个老鳏夫不要总是纠缠我!”说罢拿起一块点心,原本谁吃了都会不得不用手接着掉落下来的渣,可他就这般拈起指送到嘴边,轻咬下,不仅是半分渣都未落下,那轻动的那瓣红唇更是尽其诱惑之至,看得小三与小五都不由的一个低头,一个望天……
怎想的叶轻又说:“你二人是何人?为什么不看我?我不好看么?”
于是小三微红着脸咳嗽了,而小五继续望天。而黄蓉却是已然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子……
叶轻乐了。若说这妖孽有什么永远不会变的喜好的话,那便是见着他人因自己而失态,这也是他多年来对桃花岛主念念不忘的原因,可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却看见梁子君起身走到自己念念不忘的桃花岛主边上,托起他的手,四目相对,莞尔一笑。
于是,喜欢看人失态的叶轻失态了,他手上的点心掉到了地上,他的手指在颤抖,那诱惑之至的双唇也在颤抖,他说:“子君,你……你怎能……他……他……”
黄药师冷笑道:“我妻子的手与我相握,有何不可!?”
“黄药师!你个不守夫道的老鳏夫!武林榜眼!竟敢染指我冰清玉洁的子君!”
天下没有人一个人比叶轻更懂得怎么样可以让黄药师生气。黄药师如今想的是,怎么这老妖怪不是在自己成亲的时候回来,若他掀的是子君的盖头,索性当时便一掌拍死了也清静。
小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功夫真的是荒废了,他竟然是现场最后一个撤离的,连自家王妃都比他跑得快,然后等他站定了后,听见那个应该是自家亲家夫人的女子说:“完了,我的竹子啊!”
梁子君的话是这般说,可她看出叶轻这会子是真生气了,只是和他自己说的不一样,他不是气黄药师竟然娶了她,而是气黄药师竟然再娶!
而也就是这会子,梁子君想到了,叶轻原便是冯衡的朋友,他认识冯衡的时日甚至比收她为徒还要早。按照黄药师的话说,那二人应是挚友。她不知道叶轻有几个朋友,但以他的性子只怕也多不了。
梁子君道:“这院子只怕是呆不得了,蓉儿,我们还是去你那边好了,不如小五还是先为我收拾间房出来,指不准我这小岳母与岳丈大人今晚要叨扰一番了。”
黄蓉听了自是高兴得很,说道:“什么叨扰,你与爹爹住过来最好了。正好将这院子修缮一番,你们本就是新婚,修院子是自然的。”可说完又问道:“但这师祖爷也是奇怪得很!人怪,说话也怪!好生生的便发火!”
梁子君道:“你别拿他当个事便好,他这人就是这般性子,心里想什么便做什么,他原与你母亲有交,如今你爹再娶,他心里自是不好受,闹一阵子便忘了。”
“可是娘都过世这些年了……”
“总是有人忘不了的。”
第六十二章
梁子君说叶轻闹一阵子便好了,只是他闹了好大一阵子,一直闹到小七,小九与陆乘风一家先回来,将两桌喜宴在院子里摆上了,赵砚带着一二四八和洪七公一起回来的时候,他才总算是闹完了。
黄药师青着一张脸走到梁子君的边上坐下,叶轻便紧挨着他边上也坐下,脸凑到他的边上,说:“你要给我磕头!”黄药师自是不会理他,于是他又伸长了胳膊拍拍梁子君:“徒弟,叫你男人给我磕头!”
而黄药师冷哼一声,梁子君立时在脸上堆起了笑,招呼着刚回来的赵砚:“回来了?过来坐!过来坐!你家小七的手艺真是好!”
于是叶轻一怒而起,桌子一拍:“今天这老贼不给我磕头!谁也别想吃饭!”于是黄药师的面色蹭的一下由青转黑。
洪七公原来的那个酒葫芦在梁子君成亲的那天夜里摔坏了,他拿出赵砚孝敬他的那个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朗声大笑:“幸好老叫化刚刚已然吃过一回了,不急!”然后话锋一转,又说:“但是,黄老邪,要老叫化说,这要求也是合理得很!这小兄弟虽年纪轻,但既是子君的师父,你嗑个头也是应该的。”
梁子君听到那句“小兄弟年纪轻”差点没被嘴里的豆腐呛到,这妖孽若是年纪轻,这里只怕便没有年老的了!再看黄药师放在桌上的手上已然青筋直暴,而叶轻却是哈哈大笑的指着洪七公说:“你这老叫化子会说话,我喜欢。”然后又补上一句:“要说你也不老,只是养护得不好,看你如此会说话的份上,等这老贼磕完头,我可以帮你好好的养一养。”
叶轻把最后那个“养”字说的极其婉转,再算上他前面那个“我喜欢”,一院子的人皆是怔住了,转而却不由的皆低头轻笑,倒是黄药师的笑声丝毫不轻,开怀得穿透着所有人的耳朵。
而就在洪七公不知该如何应下去,赵砚偷偷的在桌子下面握住黄蓉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附带脚还被狠狠的踩了一记的时候,院子的门开了。
几乎就在门开的同时,另外一桌的数字们除了小二外同时消隐无踪。
门原本是锁上了的,显是被人震开的,先进来的是两个素衣仆人,进来后便低头立在门的两边,而后一个着长衫的老者走了进来,华发,粗眉,尖下巴,薄唇,背有些微驼,走进门后他便不动了,只是站在那里,他说跟在身后一个中年人说:“这院子比咱家的好,回去你这按这个布置。
他身后那个中年男子低头应到:“是,爹!”
原本站着的叶轻眨眨眼,坐回了椅子上,赵砚轻捏了捏黄蓉的手,低声说了句:“你们先吃。”起身便向那个老者走去,扬起笑脸,脚步轻快,说道:“史丞相大驾光临,小舍蓬荜生辉,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史丞相,便是如今在南宋只手遮天的左丞相史弥远,也就是二十多年前与赵砚的生母,现今的孙太妃,暗渡成舱的那个人,赵砚的生父。见赵砚走近了,他似乎是受宠若惊的向前迈了几步,然后便欲下跪,道:“未通报便私自前来,还望王爷赎罪!”
赵砚赶紧的加快了几步,正好在他膝盖落地前将他扶了起来,道:“史丞相乃我大宋的功臣,无需多礼。”说完话便顺势扶着他往屋内引,道:“请丞相进屋说话。”
二人及众仆从桌边过的时候,洪七公撕下一只鸡腿,道:“这鸡烤得好,丫头,你的口福比老叫化好多了。”
叶轻听了拿着一个碟子起身,说道:“那另外一只便是我的了。”说话间另外一只鸡腿上竟只剩一根鸡骨,而他手里碟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几十片薄厚一样的鸡肉。
陆乘风不禁目瞪口呆,赞道:“好功夫!”
怎想的叶轻却道:“你妻子都有了,说再多的好话也是无用的。”
梁子君看着洪七公拿着一个鸡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纠结之极的样子,凑到黄药师的边上,耳语道:“娶妻的好处是不是多得很?”
她也拿起一个碟,起身,说道:“你们莫要被他骗了,他方才手里是有刀的。”说着话翻手也拿出一把短刀,呼吸间一条清蒸鲈鱼除头外竟也被片成薄如纱的肉片,用筷子夹起几片,看的人以为这样总是会碎的,可是它们却是完好的稳稳的落到碟子里,然后碟子被送到黄药师的面前,黄药师接过碟子仅仅夹起其中的一片,轻嚼慢咽,然后说:“给小七加十两银子!”
梁子君却说:“我便无银子可涨么?”
黄药师淡淡说道:“雕虫小技!”说着话却不经意的看了叶轻一眼,只是他这话虽是说给叶轻听的,却是激了一桌子的人。
洪七公虽是武功擅未恢复,可这招也无须多少内力,不过是凝气于筷,看似这肉是用筷子夹起,实则是用内力吸附在筷子上罢了,难的只是内力的控制。对于他来说却是轻松可办到的。
而陆乘风自是万万不敢在恩师前露怯,示意陆冠英将那盘鱼端到面前,道:“那乘风也献丑了。”虽说出手无黄药师和洪七公那般自若,也终是吃上了这口并不那么简单的鱼。
接着便是黄蓉,她的内功底子是黄药师教的,本身又聪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