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等了三天都完全联系不上人后,他只好亲自上门拜访。
当初苏式硬塞给他钥匙他不肯要,代价就是现在大深夜的他坐在车里等了整整三个半小时,抽着烟靠在车窗边,盛斌看着熟悉的楼层一片漆黑,意识有点飘散。
算起来,这是第二次他等苏式了。
上一次是在巴勒斯坦,他知道苏式要走所以打算送他和狄瑞忠去机场。似乎每次都是在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况下。
自嘲的笑了一下,盛斌眯起眼睛。
不过他个苏式之间,似乎也很少会有和谐的时候,就连在床上都较劲的跟打架一样。以开始来说,他们真是处在一个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局面下被迫往前走的。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不愿意把自己的生活搅和成这样。
时间流逝的悄无声息,空气中透着的凉意让盛斌的脸微微有点僵,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黑夜中才缓缓有车开了过来。
不需要太仔细分辨盛斌也知道那是苏式的车。
花了这么多时间纠缠在一起,有些默契成了根深蒂固的东西,想否认都不行。
盛斌直接过去找苏式,他坐在车里一直等到苏式到家房间的灯亮了,才拿了大衣下车,往很熟悉的楼栋走。
这段路,过去这几年,基本上都是黑夜走的。
就算闭着眼睛他也可以摸到苏式家门口,
熟悉的让人觉得有点尴尬。
敲了一会儿门苏式才过来开门,衬衫大敞头发凌乱,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不爽,而发觉门外站的是盛斌,苏式第一个反应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想关门。
盛斌先一步拦住:“你不至于吧?”
“这是我家,不想看见不愿意看见的人还得打报告?”话是这么说,苏式毕竟还是没有再强硬的想关门,他继续去解腰带,浑身都透着懒得应酬盛斌的排斥:“有话赶紧说,说完赶紧滚。”
下一刻盛斌扯过苏式直接压在沙发上:“苏式,你现在这样对你没任何好处。”
他很少发火不等于他不会,耐性这东西耗完了就没意思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搞这种浪费彼此时间的事。
苏式一脸阴郁的看着盛斌:“你倒是说说看我什么时候得到过好处?”
在他家的地头还能这么嚣张,他以前怎么没感觉出来盛斌是这么拎不清的人。
盛斌松开苏式:“我找你有事。”
“有事就说。”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索性也懒得动了,他皱了下眉:“我早上还有事,睡不了几分钟。”
“宋雷这个人你查过么?”盛斌也不兜圈子了,他等了四个多小时毕竟不是来跟苏式吵架的。
苏式看了盛斌一眼:“不劳你操心。”
他说过苏氏的事情不牵扯上盛斌,这份人情他也不爱领。不过,他旁边的男人压根也不搭理他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宋雷的老婆在美国有个公司,虽然不是法人,但在美国登记的董事会名单里列了她,这个公司在你们对非的贸易当中经常充当一个第三合作方,如果能查清楚这个公司的来历,对你目前的局面帮助应该很大。”
盛斌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依然很平淡,似乎这些东西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苏式半天没动,也没说话。
空气中一股压抑逐渐笼在俩人之间,那是彼此都早已习惯的僵硬。不过盛斌也没指望从苏式这里听到一句谢谢,他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是苏式自己怎么处理的问题。
捡起地上的大衣,盛斌准备走人。结果这次是苏式把他拦在门口。
“盛斌,我说不让你插手苏氏的事你是听不懂么?”
苏式满脸都是怒意,这么多天连着折腾下来,他再好的情商也基本上耐性告罄了,盛斌这时候说的这些话,非但不会让他舒坦,反而让他更暴躁。
盛斌看着他:“我没答应过你任何事。”
“呵……”苏式怒急反而笑了:“盛斌,你是有想看看我真正发火是什么样子?在巴勒斯坦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死都不怕,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是吧?”
他直接一拳揍出去把盛斌打的往后退了几步:“现在这时候你搞这么多事想干嘛?啊?表达愧
疚?扮演救世主?吃饱撑着了还是把对着苏业的那一套拿出来对付我了?盛斌,我以前对你的忍耐全部都是因为我喜欢你,说白了就是我自找的,你用不着做这么多多余的事,这人情我不会领,听懂了么?”
他可以在生死关头帮盛斌顶死,但是不能接受在这种时候盛斌的补偿,他不需要!
胸口那股火越烧越烈,一直以来压在他肩膀上的东西,好像全部爆发一样冲垮了他的理智:“你不痛不痒的说个名字就能改变一切了?扭转乾坤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把你外交上对付那些外国人的小心眼给我收起来,我不管是不是天蓝去找的你,总之你给我记住了,苏氏的事跟你无关,我的事也跟你无关,以后逼不得已打交道你也离我远点!”
眼不见心不烦,对现在的苏式来说,面对盛斌远比过去的八个月要来的让他心情恶劣。
越想越不爽,苏式在盛斌受到的憋屈太多,一拳是打两拳也是动手,他有点忍不住的想再揍一拳。
不过这次只是抡起来就被盛斌挡住了。
他抓着苏式的胳膊用了很大的力气,皱着眉的样子流露出一股复杂的隐忍。这时候他要是还手,俩人大概真的会打一架。但是最终盛斌还是没有,他擦了一下略微有点抽痛的嘴角,然后捡起大衣沉默的走出苏式的家。
苏式维持着之前姿势一直等到身后的门关上,胸口的起伏标志着他还没从情绪中恢复出来,只是想到刚才盛斌的反应,他烦躁的爬了下头发。
这男人到底想干嘛……
之前避之唯恐不及,万年一张死鱼脸毫无反应,这八个月都过去了,又莫名其妙的做这么多。他不会相信盛斌一朝顿悟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他,这种毫无逻辑的事压根不可能是盛斌这种人做的。
就象刚才明明有一瞬间盛斌其实也动怒了,只会没想到他最后会选择忍下去。
江群说的没错,想激起这种人的反应,大概真的只有他自己了……
“妈的,又搞出一身汗……”衣服脱了一半准备去洗澡的,这么一折腾苏式觉得更累了,懒得再去琢磨,他脱了裤子走向浴室,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精力去搭理盛斌了,他真正输不起的,是苏氏。
盛斌走出苏式家的时候,拢了一下大衣。
他点了烟抽了两口,因为扯动了嘴角的伤口,下意思的皱了下眉。
苏式的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
不是压力大到一定程度,以他对这个人的了解,苏式是不会任由自己的情绪失控到这个地步的。哪怕是之前在巴勒斯坦俩人因为狄瑞忠那件事有摩擦,也还没到动手的地步。
不过,人的压力一旦积压的超出承受的负荷就会出问题,刚才苏式反应那么大,也不过是借题发挥
罢了。
这也是他刚才没还手的原因。
那一拳苏式揍的起他也还挨的起,既然被他赶上了,也只是时机选的不太对。
不过……
苏式下手也真的够狠的。
再次用手蹭了下嘴角,盛斌眯起眼睛咬着烟,然后掏出手机给天蓝打了通电话。
打都挨了,他更不可能让苏式的一时怒火冲头把他之前花了那么大力气找到的消息扔进垃圾箱,对苏式来说,只要能顺利度过这次的难关,他才不会在乎这消息到底是谁给的。
☆、第 39 章
天蓝接到电话就去查了宋雷老婆的海外公司,苏式什么态度他不管,这公司他也花了不少心血,当然不可能就为了赌气就拱手送人。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对方可能是感觉到了苏式他们要采取行动,干脆放手一搏,由其中两个董事出面,直接召开了一个新闻记者发布会,表明苏式现在陷入一起经济案件的调查之中,苏氏可能会因次而有所变动,但改变也不一定都是坏事,对于苏氏的发展,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开招待会的这三个人,都是当年跟着苏式的父亲一起接下苏氏集团打拼了多年的老功臣。
苏式在家里的电视上看到的这个新闻,视线集中在荧幕上熟悉的几张脸上,很久都没动一下。
这个发布会对苏式的打击,基本上是致命的。
以目前的舆论环境,就算他澄清涉入调查这件事,外界的猜测和质疑之声也不会停止,尤其配上之前媒体中所传出的风声,恐怕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一炬。
除非天蓝现在立刻就把美国那边的资料拿到手,不过这种跨国的事情从来都是最麻烦的,一时片刻谁也没办法。
但是压力越大,苏式反而越冷静。
他在家里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独自一个人待了一上午,然后等他再到公司的时候,发现盛斌在大厅等他一个多小时了。
“先上我办公室吧。”
没有再表现出拒之门外的态度,苏式先是接过特助给他的文件夹,然后跟盛斌一起进了电梯。
他没问盛斌是为了什么来的,这种事,都是彼此心知的。
天蓝亲自去美国了,目前是苏式亲自坐镇,他让秘书给盛斌倒杯咖啡,然后转身关上门:“天蓝之前给我打过电话,取证的进展不是很乐观。”
话是对着盛斌说的,却没有任何求助的意味,他基本上只是在陈述一个目前的情况:“我想跟你们外交部做个协议。”
“现在就算是我们这边出面,也一样是拖延时间的交涉,你直接找狄瑞忠会快的多。”
盛斌的话让苏式皱了下眉:“他会答应么?”
“他欠你人情,会答应的。”
狄瑞忠这种人很懂得利用手上的资源来为以后做铺垫,对他来说举手之劳的事,他不会拒绝的。
苏式仅仅犹豫了半分钟就拿起了电话,也不管美国那边的时差,连着打了三通对方才接线。狄瑞忠不知道他办公室的电话,所以接起来的时候语气非常不好。
苏式根本懒得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上了主题。
果然,狄瑞忠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为什么不帮我?”
“帮了你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狄瑞忠冷笑了一下,他还没忘记之前在巴勒斯坦的时候大家结的梁子。
苏式对此完全没
有心理压力:“也没坏处。”
他知道狄瑞忠是在向他讨人情,只是这种事他不可能真正去承诺什么,受制于人和授制于人是有绝对差异的,就算他现在有求于人,也不能放低了姿态。
盛斌就在旁边看着苏式和狄瑞忠你来我往的玩着文字游戏,慢悠悠的喝着咖啡不发一语。
不过这场谈话不会有什么意外结果,他们彼此都是知道的。狄瑞忠最后还是答应了配合,只是临末也表示的很清楚,这个人情苏式还的时候一定会后悔今天开过口。
等苏式挂了电话,盛斌看他一眼:“他以后狮子大开口你怎么办?”
“你听见我刚才答应他任何事了么?”
苏式笑笑:“一直都是他自说自话,这年头录音都上不了法庭,我还怕他拿这些要挟我?”
商人的本质就是不做赔本生意,任何决定都是权衡之后的结果。正如盛斌说的,狄瑞忠欠他那么多,还点给他也是应该的。
盛斌似乎早料到了他会这么回答,敛了下视线笑了。
他今天过来,也是因为看了新闻,苏式主动开口让他帮忙是不太可能了,与其在家里想着这事儿他集中不了精神,不如过来看看,而苏式没让他直接走人,就说明是有事。
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个这样应该是很扭曲的。
至少司基表示根本无法理解,明明关系就已经够复杂了,还牵扯上这么多情绪导致的摩擦和冲突,换做其他人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不要说心平气和的坐在办公室里,可能听到对方的名字眉毛都抽一抽。
毕竟,都是这么心高气傲的性格,实在很难想象怎么拉下来这个脸面的。
“是你想太复杂。”
当时盛斌只是很简单的回了这么一句话。
就像之前苏式问他到底为什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救他,明知道机会很渺茫,他当时回答苏式,去救一个人的根本就是不希望这个人死,而现在,也是一样。
他和苏式,远没有别人眼里看到或者感觉到的纠结。说白了,他们只是两个不愿意勉强自己的人,做,是因为不做自己放不下,不做,是因为做了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
至于每个决定所带来的问题,都是他们做好了准备去承担的,怨不了任何人。
一直以来他接受不了苏式,是他心里很清楚他对苏业的感情还没处理好,而牵扯上好友,兄弟,恋人,炮友这么多复杂身份,他跟苏式之间走的越近,可预见的未来就越麻烦。但是,巴勒斯坦所发生的事,他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从他拿到那份文件的时候起,他就很清楚自己想怎么做。
苏式想来也是一样……
看着对面男人脸上不掩疲惫但依然很凌厉的视线,盛斌在心里摇了摇头,所以他们两个根本是在自寻死路。
苏式前两天动过手,却没任何的负疚感。
早在巴勒斯坦的时候盛斌就该被他揍一顿了,没人能在耍了他苏式之后全身而退,两次并一次只揍了一拳,盛斌绝对赚了。
至于盛斌会出现,他也一定都不意外。
认识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从来都只会维持表面的冷淡,控制自己感情的方法笨拙而且可笑。
不然,他不会在苏业身上认死理的耗了这么多年……
盛斌这个人,或许难接近,难攻占,可一旦最外面那道墙轰塌了,里面的部分几乎可以任人予取予求。这也是苏式愿意跟他纠缠至今的原因,就算易守难攻,可拿下了就是属于他苏式一个人的。
眯起眼睛,苏式敲了下桌面:“就算有狄瑞忠帮忙,我还是想跟你们外交部谈一件事。”
“说。”
“我们正在进行的这个合作项目,我想开一个发布会。”之前觉得麻烦所以没有过这个计划,现在这个时候,苏式当然态度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