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上,压得他眉头紧皱,呼吸困难,无意识地用手揉着肚子上没被压到的地方,嘴里嘟囔着:
“撑……撑死我了,难受……晨叔……”
张沐晨微微一笑,放轻脚步走过去,帮他们两个调整好睡姿,慢慢拨开林意放在肚子上的手,轻柔地为他捋了捋胀鼓鼓的小肚皮,一下又一下,直到林意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呼吸也变得平稳,低□子把被角压压平,顺带着在林意的额角留下一个晚安吻,轻道:
“做个好梦。”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祝愿成真,林意那张陷入柔软被褥里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在睡梦中笑出了声:
“晨叔……晨叔……呜……爸……爸……”
……
23
23、第 23 章 。。。
那天的最后,林意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多,刚刚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闹钟的时候简直要尖叫,把身边仍旧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的顾晓天推醒,两人蓬着一头乱发匆匆忙忙套上衣服拿了书包就往楼下跑,跑到店门口的时候碰到了躺在门边躺椅上小憩的张沐晨,只见他正闭着眼睛,嘴角擒着一抹笑意,姿势随意、沐浴在阳光之中的身影给人一种很悠闲舒适的感觉。
听到他俩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张沐晨张开了眼睛看着他们,弯弯的眼角带着一丝调皮的神采:
“两位先生起得真早啊,客厅桌上为你们预备的早点吃了吗?”
林意赶时间,自然没这吃早餐的闲功夫,况且现在都快中午了,边拉着顾晓天跑路边匆忙解释了一句:
“来不及了,没时间了,我们先走了。”
张沐晨不急不缓,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
“过来。”
林意表情疑惑,但脚下的步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刚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脑门上就被出其不意地弹了一指头:
“听话,吃早饭去,喝了酒不能空肚子。”
他的话十分有效,纵使摸着额头一脸忿忿,林意也只得选择乖乖听话,鼓着一张包子脸牵着顾晓天回去吃饭去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午休时分,教室里热热闹闹地,大家各自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林意和顾晓天悄悄从后门溜到座位上,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当两人正为没有与灭绝师太狭路相逢而感到万分庆幸的时候,一声用指节敲打桌面的嘟嘟声成功让他们精神紧张起来,但是猛一抬头,出现在眼前的那个人却叫他们感到意外:
“班长?!”
白天时候的杨帆恢复了那一副校服笔挺的打扮,看了他们一眼,眼镜片儿反光一闪:
“不然你们还以为是谁?”
林意吐出口气,在他肩上捶了一下:
“切,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又被灭绝师太抓到了呢,你知道老子我重新回来上课有多不容易吗?她现在抓我就跟抓贼一样的,做出一点点违反行为规范的事就要拿我是问,我现在可怜死了,抽烟不能抽,逃课不能逃,都成了乖乖学生了,好不容易这些天我的表现那么老实,要是一个不好今天破功了,她给我记个逃课半天,我会死得很翘很翘的。”
啰啰嗦嗦了一大堆,偶然间瞄到顾晓天惊讶的眼神,林意这才意识到手臂上亲昵地揽着的是谁似地,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咳嗽两声以掩饰不对劲的气氛,不过杨帆显然对此很不以为然,反而在林意和顾晓天惊讶的眼神之中自如地坐了下来,更另他俩惊讶的是他随后所说的那句话:
“没关系,我已经替你们向灭绝师太请过假了,说我昨天遇到了校外的不良少年,你们为了帮我遇到了点麻烦,可能今天没空赶过来上课了,她一会儿看到你们出现反而还会夸你们好学呢。”
林意和顾晓天面面相觑,维持着嘴巴可以张到塞下的鸡蛋的表情好几分钟,不仅仅因为这个死人脸班长仅仅只是经过了一夜之后对他们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截然不同了,还因为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杨帆刚刚说了啥?灭绝师太?该不会是他们的耳朵里长老茧了吧?
无视他们脸上的白痴表情,杨帆勾了勾嘴角,岔开话题,向着他们扬了扬手中的几本练习簿,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轻易粉碎了他俩的美好期待:
“闲话少说,你们已经累计了几天的作业没有交了,我今天是来收账的。”
“啊?!”
林意彻底傻眼,没想到逃过了一劫还有一劫啊,失算啊失算,可是顾晓天这家伙压根就没告诉自己有作业啊?
用质问的眼神看向顾晓天,换来对方歉疚的委屈表情:
“我、我、我……昨天玩太开心了,我忘了嘛……”
“噗嗤”一声轻笑,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居然就是杨帆!就在眼前两人盯怪物一样盯着他看的时候,杨帆很利落地把手中一叠作业本在桌面上一字排开,对石化的两人说了一句:
“这是我的作业本,特意以复习为借口从老师那里要回来的,你们趁没上课之前快点抄一下吧,我。”
“嘎嘣~”,那是脸上的表情石化以后又迅速碎裂成粉末的声音,最后被一阵风吹散地了无踪迹,我的个乖乖,从刚才开始的种种非正常迹象叫他们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还是他们认识的杨帆吗?真的是那个以顽固古板著称,一向大公无私的死人脸班长?
“等等,班长,让我看看你今天体温正不正常啊,不会昨天喝酒喝傻了吧?”
林意说着就要拿自己的额头去贴他的额头,被杨帆挡了下来,注视着他的眼睛,杨帆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了那句让林意印象深刻的话:
“不用感到奇怪,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帮助,难道不是这样吗?”
朋友?他和他真的已经是朋友了吗?……
这个认知来得过于突然,林意感觉自己的反应就像个傻乎乎的愣小子,先是傻呆呆地愣了一分钟,然后又开始抓耳挠腮,在把一整套傻瓜动作都做过一遍之后,这才吞吞吐吐给出了一个他至今想起来仍想自抽嘴巴的回答:
“勉……勉强算是吧……”
杨帆的回应倒是十分大方,爽朗一笑,向他们两个伸出手:
“那么,恭祝我们成为朋友吧。”
“哦……”
林意瞥了瞥无动于衷的顾晓天,对方的样子比自己还要呆一百倍,被他胳膊一撞这才犹如如梦初醒般也伸出自己的手:
“恭……祝、祝、祝……那什么……”
那日的午后,空气里每个分子都充盈着阳光的芳香,当三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那一刻,三个男孩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对方手心中传递而来的温度,带着激动与好奇的眼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彼此都是第一天认识那样新奇,从彼此的眼睛里找到了相同的紧张——
会心一笑,家世的差距,性格的差距,品学的差距,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那条缠绕在这三个天差地别的男孩身上的友情之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
对林意来说,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最开心的时间了。
与学校里的死对头和解成为了朋友,在学校里面的日子可谓是顺风顺水,虽说学习还是不怎么努力吧,至少经历了前一次的退学事件也让他收敛了不少,珍惜得来不易的上学机会,逃课和违纪的行为是几乎杜绝了,连班里的同学都察觉到他与之前判若两人。
甚至好几次还因为放学后和顾晓天被杨帆硬拖着留下来打扫课堂还有搞绿化而受到了灭绝师太当着全班的表扬,听着灭绝师太在班会上慷慨激昂就差泪流满面地一一讲述着林意同学如何幡然悔悟从一个失足少年成功改造成班级进步分子的先进事迹,接受着全班同学扫射过来的目光洗礼,林意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如芒在背,尴尬到直想找个地洞往里面钻,尤其是其中还夹杂着一束反射着眼镜片儿、似笑非笑的深远目光,让他直想恨恨地盯向那个费尽心机的始作俑者。
还有一次学校里开运动会,林意正在沾沾自喜总算可以趴在桌子上睡他个一下午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顾晓天顶着一头黄沙风尘仆仆地跑来:
“老大,你怎么还在这里睡觉呀?马上就要轮到你的一千米了啊。”
林意震惊:
“我什么时候报名一千米啦?!”
顾晓天也惊讶:
“老大也没有报名吗?说来也真是奇怪,我明明记得我们两个都没报什么项目啊,结果我刚刚在操场上瞎逛呢就被体育委员拖去跳远了,我说我没报,他偏说我报了,我看那名单上面居然也白纸黑字写了我的名字,没办法只好去跳了,害我一头栽到沙坑里耳朵洞里都灌满了沙子。老大,我回来的时候听到广播里广播一千米的名单里有你唉,该不会也是……”
话还没说完,头顶上的广播里就响起了操场上广播员甜甜的嗓音:
“初二二班的林意同学,听到广播请立刻到操场上集合,年纪的男子一千米长跑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迟到算弃权,将会取消比赛资格。初二二班的林意同学……”
林意头上青筋凸起,只得黑着一张脸从教室千里迢迢赶到了操场,还没来得及解释一句呢就被焦急等待在此的体育委员骂骂咧咧一把推到了赛道上,枪声一响直接开跑,百口莫辩,莫名其妙憋着一股怨气撑完了全场三圈半,莫名其妙还跑了个全年级第一!面色铁青从操场上退下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身边两个女生兴奋的交谈:
“跑第一的那个就是你们班的林意啊?根本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嘛,刚刚他跑步的姿势好帅哦!”
“是啊是啊,他现在比以前乖多啦,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以前他没变好的时候班里除了班草杨帆,就属暗恋他的女生最多了哦,不过自从他改好后,人气比以前又高了许多啦,女孩子都喜欢有点小坏的,不过么也不要太坏,嘻嘻。”
切,真是无聊。
林意四下环顾,一眼就在人群中就找到了那个害自己无端受累的“罪犯”,抓住他的手,一路把他拖到了最近的男厕所,把他按到门板上,咬牙切齿地问他:
“你你你,那一千米是你偷偷把我的名字写上去的吧?阴~险~!”
杨帆耸耸肩:
“是啊,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省得你珍珠蒙尘,多让学校里的女生瞧瞧你的风采嘛。”
林意尴尬语塞,气势顿时减了一半,撇了撇嘴,咕哝道:
“切,你又知道我一定会去跑……”
杨帆歪头看他:
“为了班级争光,你这么有责任心,我相信你不会置之不理的。”
林意横他一眼,耐他不得,只能松开他,气气地往门外走,望着他的背影,杨帆出声提醒道:
“一个星期后的月考别忘了,等运动会结束以后恢复原来的计划,每天午休带好书本我帮你和顾晓天补习数学,这次不能再只差三分及格了,知不知道?”
林意不耐烦地挥挥手:
“知道啦!”
在他看不到的身后,杨帆嘴角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仍是让林意愤愤不平的,那自然只剩下刘敏的事情了。
等到林意回到家里,发现家里弥漫着一股让他感到不快的陌生气息,林意皱着眉头上楼,发现大门紧闭,门里除了水声还夹杂着一男一女嘻嘻哈哈的浪笑声,林意当下怒火中烧,重重地砸了一下门,里面的声音马上就停止了,门里传来刘敏警惕的问话声:
“谁呀?”
林意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甩上门,但是那刺耳与露、骨的笑声却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把自己摔回床上蒙上被子,试图用睡眠来麻醉自己,好不容易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却在将近十点多的时候被隔壁房间里家具的剧烈晃动声生生吵醒了。捂着耳朵在床上翻来覆去很长时间,可那该死的碰撞声还是毒蛇一样往耳朵里钻,直到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了了,下床迅速收拾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服,带上自己的书包就气冲冲地出了门。
那天晚上张沐晨听到下面有人拍打卷帘门的声音,一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林意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可怜巴巴地站在外头寒风中,怀里抱着书包和衣服,神情失魂落魄地,活像只受到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张沐晨叹了口气,把林意带了进来,为他泡好一杯热乎乎的茶让他端在手里,坐在床头耐心地听他依依呀呀讲话讲了一个晚上,讲来讲去都是在讲从小到大刘敏和他之间的那些事情,没有条理,语无伦次,有些甚至还重复讲了好几遍,不过他都没有忍心打断他,直到最后林意自己也讲累了,神情依旧呆滞,愣愣地抬头看了看张沐晨,然后没有预料地把下巴搁到了他的肩上,安静了一段时间,不一会儿,张沐晨感到肩窝里热热地,他知道一定又是小孩在哭了。
“晨叔……我妈她有了别的男人了,很快她就会那个男人组成新的家庭,她会有新的老公,新的孩子……那我又算是什么呢?……他们一家人住在那幢房子里,那是他们的家,而我是其他的人,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里……我已经没有家了……晨叔,我是多余出来的……”
他话语里满是委屈,张沐晨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无声地安慰着他,听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
“我算什么呢?……我是多余的……”
后来因为实在太累了,林意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擒着眼泪,嘴唇还在一动一动说着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