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再看看眼前的人,贺阳真不知道有钱人都是怎么生的孩子。
那小孩瞧见贺阳半天没应答,显然有点不耐烦,“喂,问你呢,不会是个哑巴吧。朱少的品味没那么奇特吧。”
贺阳没听懂那句话,但能听出他语气不算好,他心情也一般,就不客气的回问,“你是谁?”
那男孩一听就噗嗤笑了,让贺阳惊奇的是,他居然从自己的同性并且是同龄人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含春的笑法,瞧着不得劲儿极了。
可那男生才不管他的冷脸呢,直接说,“我叫宋意昇,16了,读高中呢。我跟着马玉川过来的,”他抬起白细的一根手指头,指了指一个看着得有十七八岁的男孩,那男孩正跟人打麻将呢,旁边坐了个漂亮的姑娘在指挥他。“就他。你跟着朱骜来的吧。”
贺阳听人家都自报家门了,也只能点点头,算作回应。
他以为自己这么冷淡,这男生肯定得打退堂鼓了。没想到他还变本加厉,一见他点头立刻把屁股往贺阳这边挪了挪,靠着他坐了,然后小声的说,“我早看见了。你不知道,你一来他们就盯上你了。多少只眼睛看着呢。”
这下子贺阳也有些好奇,宋意昇立刻说,“朱家可是南城首富,朱骜又这么出色,谁不想啊。哎,你们怎么认识的?”
贺阳觉得他的话听着正常,可细思却怪怪的,就没说话。宋意昇只当他不想说,就讨好道,“你别害羞啊,我就光明正大的说,我和马玉川是一个学校的,他大我两级,我一进校他就看上了,反正我也要交朋友的,他有钱又帅,我就同意了。你呢。”
贺阳哪里想到宋意昇瞧着挺聪明样的,居然是张大嘴,什么事都往外说,他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样的事怎么会这么大方的说出来,又有些羡慕宋意昇,毕竟人家敢说出来,而他呢。朱骜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胡静雅究竟是不是他的未婚妻?
贺阳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主的飘向了那两个人,恰巧看着他们在一起头挨着头说话,很亲密的样子。贺阳的脸色就不算好。宋意昇注意到贺阳的眼神,就跟着他看过去,再一看贺阳不高兴的模样,就以为自己明白了。
宋意昇拍了拍贺阳的肩膀劝他说,“那不是正常的吗?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联姻这种事正常极了,不过你放心好了,那些名门淑媛们早就受过教育了,对咱们这样被包养的,压根不会多看一眼的,她们又不是傻,男人总比女人强,起码不会生孩子。”
“你说什么呢?”贺阳皱着眉头,觉得这人说话太难听了。
宋意昇却一副老成的样子说,“你这么在意干什么,你瞧见了吗?马玉川身旁那女的江晓梅,就是他未婚妻,他不还是照样带着我来,江晓梅也没说什么。我看胡静雅也挺大方,你也受不了什么苦的!哎,你给我说说呗,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啊,你不来,我都不知道朱骜也好这口呢。”
贺阳猛然明白了,那些不曾被介绍的人,是些什么人。眼前的这个宋意昇,又是什么人,他们又把他当做什么人!
他的脸因为生气一下子变得通红,猛然甩开了宋意昇的胳膊,宋意昇因坐姿不稳,一下子扑在了桌子上,各种酒瓶子轰然落地,即便在这儿充满嘈杂音乐的房间里,也足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朱骜首先向着这边跑过来,贺阳看到了他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留的冲了出去,朱骜连忙跟了上去。硕大的会所如同迷宫一般,一个人想要隐藏自己,哪里是好找的?朱骜打着他的手机,叫着他的名字,最终却失望而归。
回到包厢的时候,人都散了,只有马玉川怕是因为宋意昇惹了事,没走人。朱骜心里担忧的不得了,生怕贺阳有点闪失。一瞧见宋意昇,就扑到他的拽着他的胸襟问他,“你究竟说了什么?你跟他说了什么!”
宋意昇又不是傻子,这回也知道肯定是惹事了。可他瞧着朱骜那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却不敢说半句假话,只能哭哭啼啼道,“我没说什么,就说包间里我们这样的人挺多的,让他别不好意思。我……”
朱骜顿时明白,这家伙居然将贺阳当做跟他一样的玩意?!他的阳阳那么自尊自重,听到这个猜测,岂不是要难过死?一想到这个,朱骜就心疼的厉害,他转头就想再去找,胡静雅却拉住了他,将他扯到门外没人的地方,质问他,“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做一个在未婚妻和爱得男人中间挣扎的渣男,还是做一个有着未婚妻又想包养他的渣男,有什么区别吗?都是糟糕透顶的主意,我也早就提醒你了,这是你自己选的不是吗?”
“我……”
“你什么?你的目的达到了。怎么,你还想再要回来?”
朱骜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瞧着他那副样子,胡静雅忍不住叹口气,“不过豆豆,这是我认识你来,你做的最没智商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害怕朱叔叔不同意,还是有别的原因,但我觉得,你会后悔的。你再好好想想吧。我可以帮你解释。”
第43章
他们正说着,门却突兀地被打开了,正冲着门的宋意昇不敢置信却又无比兴奋的叫了起来,“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啊。”
贺阳站在那里,脸上有些红肿,神情还算平静,听着宋意昇那三句明明一样词却声调完全不同的话,第一声是不敢置信,第二句是意外之喜,第三句才是松了口气。
他看着屋子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散了,宽敞的房间里只剩下朱骜,胡静雅和那个马玉川。看着与自己没什么不同,贺阳却知道,那只是表象而已,宋意昇连说三声,是因为知道他们有多恐怖才会如此吧。
就像他,当挑破了那张纸,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可笑。
他刚刚冲出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宋意昇的话讲得太真实,朱骜的种种突兀,在这些话的对应下,让他几乎无法否认这个事实,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其实冲出去后,他就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他想着那一屋子人都是瞧着他被胡静雅和朱骜接回来的,那些人躲在暗处,用焦灼的目光盯着他,就想宋意昇一样,怕是都认为他是朱骜包养的小情人吧——那种连胡静雅都默许的,不在意的男人。
贺阳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无地可容。
他是那么的要强,没有吃的宁愿不吃,没有穿的宁愿不穿,所有人笑话他他都不管,只是一头努力的生活。他为什么说什么也不肯读技校,他不是不知道这样短时间内家里会宽裕很多,但他明白,那只是暂时的。他要的是,带着那个泥泞般的家庭,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努力活得好,而不是活下来。
他只是在韩丁的羞辱中,对伸出救助之手的朱骜放宽了心思。他只是以为他总不会总遇到坏人,何况,朱骜又是那么优秀,可是,朱骜将他带到这里,用胡静雅,用满屋的小情人们,告诉他,他错了。
他以为韩丁和韩金茹已经是有钱人坏的极限,就像是所有电视上看到的那样,不讲道理,仗势欺人,强取豪夺,不惧法律。粗暴的让人愤恨,可他没想到,还有朱骜这样的。
润物细无声一般,一点点的卸去你的防范,他将你当做猎物一样对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温柔都是圈套,而你也一步步陷入其中而不自知。他看着你的沦陷设计着每步动作,而你却在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是全世界唯一。
再没有比这个打击更大的了。
如果没有人曾经给他阳光,他永远不知道暗夜是有多黑。贺阳躲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将自己的心缩成一团。
朱骜的声音在走廊里传来,从小变大,又从大变小。贺阳想,真好,是自己的真好,可以在这种地方随意呼喊。或者应该说有钱真好,可以住大房子,可以开豪车,可以……变着花样的侮辱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就这么躲下去,只当自己没认识过朱骜,没犯过这个错,没有让自己这么难受过。可是,当渐渐平静下来,他那颗好强的心又开始不甘,他不允许自己这么懦弱。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他慢慢的站起来,发现自己依旧忍不住的想要流泪,就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两巴掌,手掌和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瞬间遮盖了心里上的不适。贺阳咬着牙,推开了门。
然后,他碰见了正在找他的服务员,神色平静的让他们带着自己回包厢。地依旧是锃亮的大理石地,平滑的可以照出人的影像。只是,进来的时候,地上映照的怯懦而不敢相信的贺阳,而此时,照出的心中含着一把火的贺阳。
他要亲自听朱骜说,这是真的吗?他还想问朱骜,为什么?
贺阳的出现,几乎让屋子里的人松了一大口气。马玉川连忙扯住了宋意昇,狠狠拍了他两下,宋意昇多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忙跑到贺阳面前道歉说,“贺阳,对不住啊,我刚才胡说的,我就是自己这样,看别人就有些嫉妒,说话也不注意。你别往心里去啊。”
贺阳没吭声,比上一次还用心的打量着宋意昇,这家伙个头跟他差不多高,也是窄身子,所以即便不算高,也显得挺拔修长。最重要的是,他长得也很白,五官虽然不像,但也算精致,放在一起,就像是同一系列的不同款。
贺阳没回答他,只是一把扯住了宋意昇的肩膀,大力的将他拉过来,跟他贴在一起,抬头问朱骜,“是还是不是?”
这样的对比下,马玉川都是一脸不能直视的表情,心道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认得啊,这不是极品小情人的标准样吗?谁家找朋友找这样的。
胡静雅则最后叮嘱了朱骜一句,“你可想好了?”
只是这句话,他们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在贺阳这边,加上胡静雅未婚妻的身份,就有些威胁的意味了。
朱骜就站在那里,看着贺阳平静的面孔,心里的洞越来越大,他知道,虽然贺大海觉得贺阳不够优秀,连他爸都认为贺阳不足以撑起生意,但是,贺阳其实是胜任的。
他有韧劲,有耐心,不怕苦,跟他爸爸有着同样好的品德。同样,对待不喜欢的人,如赵家伟韩丁之流,他也不缺乏他妈妈的果断狠辣。
这样的人,如果彻底的归入朱家,他爸妈一定不会失望的。可是,如果彻底的恨他,也是一定不会回头的。
如果,他们不是这种关系就好了。
朱骜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如戏四个字,他最终点了头,“是。”
这一句一出,宋意昇和马玉川立刻松了口气,这就跟他们没关系了,眼见着胡静雅不知道为什么甩门而去,立刻跟着走了。毕竟,在南城,马家还要仰望朱家。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贺阳没问他所谓的感情,因为他能感觉到朱骜喜欢自己,只是对他们这样的人,感情怕是最无用的东西。他们的取舍才重要。“为什么把我接进朱家,为什么选择现在告诉我?”
朱骜挺平静的回答,“接近朱家是想就近看着你,我挺喜欢你的,不想你在外面受苦,我爸那边没反对,就顺水推舟了。至于现在告诉你,是静雅回来了,我这几天在陪她,也没时间理你,我想你们见个面挺好,省的以后经常这样,也不认识彼此,没想到你这么介意。”
朱骜仿佛越来越进入角色,理由也越说越顺溜,甚至,他的脸上变得不再挣扎,而是进入了状态一般,表露出一股粗糙的自以为是的表情。
贺阳神色复杂的看着朱骜,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刚才的不堪重负,只是平静道,“我知道了。”
第44章
简单的四个字,宣告了这件事的结束。
朱骜想过贺阳面对他的无耻之后的状态——觉得受到侮辱后的不敢直面,理智回来后的追问与质问,前者显然他猜到了,但后面,他猜错了。
贺阳只是问问,问过之后,连评价都没有,他没说你这个混蛋,也没说你骗人,更没说我恨你之类的话,就“我知道了”四个字结束了。
就好像在路边买了碗不合胃口的馄饨一样,不过几块钱,跟老板争执还不够费时间,只是说一句不好吃,扔在那里就可以了。
朱骜第一次发现,贺阳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或者,在贺阳心中,他并非那么重要。这让他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说完那句话,贺阳就转身准备离去,朱骜知道,这时候他不应该再说一句话,可惜的是,他终究没忍住,他问贺阳,“你不恨我吗?”
贺阳头也没回,声音随着关门声一起飘过来,“不值。”
是不值跟他说话,还是不值跟他谈感情,还是对他们的认识都是不值的,谁能知道呢?朱骜一霎那间觉得失落极了,他终于肯承认,自己的确出了个歪招,他现在就后悔了。
贺阳没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他出了会所后,就直接坐公交车回了自己家,回去的路上,他给朱成功打了个电话,自然不会提这事儿,就说自己想家了,晚上睡不着觉,想回家住。
这其实比所谓的理由还管用,朱成功叹口气,他一个从底层奋斗出来的人,如何能不知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句话,只要一天没给贺阳正名,这孩子就不会在他家住的舒坦。
他想到这里又想到朱骜,韩金茹那天回家偷偷跟他说,朱骜知道抱错的事儿了,是韩丁说的。韩丁的恶毒自不用说,韩金茹已经去训斥过他并且堵住他的嘴了,只是朱骜,朱成功其实一直在等他来跟自己聊,但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一直以没好为名,没回家住。
没了朱骜的陪伴,贺阳肯定住不惯。他叹了口气也没强求,就先应了,然后说,“你家里没人,要不让豆豆晚上过去陪你?”
贺阳懂事的没有提起他跟朱骜的矛盾,而是说,“我让吴文才来了,他离得近,也方便。我们也好久没聊了。”
这话说得有些小孩子的想法,想朋友了呗。朱成功也了解过贺阳身边的人,知道他只有一个好朋友叫吴文才,两个人从小玩到大,那孩子品性很好,就放了心,叮嘱了一句,“晚上锁好门,别睡得太晚,回去住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