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先喷点酒在伤口上,但是会很痛,你得忍住。”
冷无双紧闭着眼死咬着牙点了点头。
“拿酒来!”豹子吩咐道。
没一分钟酒就取回来了,大夫犹豫了下,但看到冷无双的态度这么坚决,也就狠了狠心,含一口酒到嘴里,对准血流不止的伤口,喷了下去。
冷无双剧痛难忍,哀嚎声震惊了整座督军府,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大夫趁机迅速将子弹取出。
豹子担忧地向大夫询问冷无双的情况。
“唉,这姑娘啊,能吃苦。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实际上铁膀子比男子还硬。古时关公刮骨疗毒也不过如此啊,难怪她要痛晕了。没事,等会儿她缓过劲儿来就好了。”他冲洗了下手,金盆子顿时变成了血盆子。
豹子看着这个不简单的女人,心里的疑问一直挥之不去,“她到底是谁?以前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姐,但现在看来……情况也许有些复杂。”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兵报告说:“督军,巡捕房的人来了。”
“可是林老头子?”督军问。
“不是,是一个中年人,说是找人。”
“到督军府来找人?”
来人正是杨奇,冷无双交代过如果她久久没有回去,就想办法来把她救出去。
杨奇一直都在等待时机,他原本欣喜地以为她擅闯督军府,督军会直接一枪就把她给毙了。但时日过去多时,都不见有动静。今天,他躲在门外看见大夫进门,他赶在大夫出来之后将其截住,要挟着才将口风探了出来,原来督军有意要救她。他只好进来救她,否则时间久了,冷无双就会有所察觉。
豹子一出来就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像要将他给吞了似的。
“督军。”他弯腰时,枪已经抵在了他的背上,他一点儿也不敢动弹。
“好小子,敢单枪匹马就往我督军府跑,还找人?也不看看这是你能找人的地儿吗?”
杨奇吓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督军大人饶命呐,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的妻子被你们督军府抓了,我做丈夫的,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豹子捏枪的手紧了紧,“谁是你的妻子?”
“就……就是……被你们抓来的那个姑娘啊。”
豹子突然觉得心空空的,“她是你的妻子?她都可以当你女儿了!”
“是啊,我们是忘年之恋。”他这么说是想让豹子一怒之下杀了冷无双。
“……好个忘年之恋,你擅自闯入督军府,我一枪崩了你,你们再来个阴阳之恋吧。”刚想扣动扳机,铁人将其喊住:“督军,巡捕房的人。”
豹子突然觉得很好笑:“怎么?我堂堂一个督军,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巡捕房?”
铁人靠近说:“话是没错,督军自然不怕。可是巡捕房毕竟不是你的隶属,我怕上头怪罪。更何况我们明年就要去陕西了。实在没必要结下这个梁子。”
杨奇早已吓得四肢瘫软。
“滚!”豹子收了枪,也不知缘由地仍然恨得牙痒痒。
杨奇连滚带爬地出了督军府,吓出了一声冷汗。
但在出去时,他拾起一块石头将门口的狗的头砸破了一个洞,狗儿吃痛地嚎叫,鲜血直流,但同时又奋力扯着铁链。
豹子突然觉得很落寞,是因为有个自称是她的丈夫的人出现吗?
☆、第四幕:冷无双(4)
豹子无法释怀那个男人的出现,这么多年来,初尝嫉妒的滋味,他既兴奋又抗拒,默默地走上前去看着她,她头上沁满了汗珠,面色苍白,嘴唇早已经被咬破了。他忍不住抚上她的发梢叹道:“你竟然已经成亲了?”觉得她的眉梢微微颤动,他反应迅速地收回了手。
“醒了?”他换上了另一副冰冷的面孔。
冷无双乍醒之初没有注意自己的伤口,但是过后微微扯动便觉得奇痛难忍。
豹子极力忍住想要去慰问她的心情,只是冷冷地说:“命倒是挺大的,不过还是得好好休息。”
赵家铮远远地站在督军府的门外,看着喇才和安科二人进了又出,看神情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事,也没有看到门外的守卫有任何动静。但没有动静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心里越发地着急。
“得像个办法混进督军府才行。上次我们的人在才记把人跟丢了,很可能跟白蝶有关。最好是看看喇才在督军干什么,他们一直都没有交集,为什么最近走动得这么积极?”待赵家铮把这想法告诉李和风之后,那人立即跳脚道:“姑奶奶,督军府和才记赌坊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货。”
“我当然知道!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现在要我放弃,不可能!”她手心贴手背,清脆地拍了一掌,不容拒绝的样子。
“你就是一头犟驴!”他瞪着眼睛道。
赵家铮可不依了,“你会不会说话?我这明明叫执~着~”
他稍作让步道:“那至少让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你去了只会碍事,成为绊脚石。”她毅然决然拒绝。
他又瞪着眼吼道:“不要也得要!你以为我甘愿跟着你趟这趟浑水啊,我吃饱了撑的?要不是赵伯伯要我照顾你,你就是去跳黄河,也不关我的事。更何况,万一连累我和环儿怎么办?”
“啧啧啧,说到底还是怕连累你的环儿啊,看不出来你倒还是一情种啊!”
在李和风看来,赵家铮是个完全冲动莽撞的人,只消遇上她看不过去的事情,她会立马不计后果地暴露身份。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虽然赵家铮的内心很火热,但同时却保持着如初的冷静,绝不是那种鲁莽冲动而失去理智的人。
如今的局面就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机会?机会!机会……”赵家铮一人在屋里烦闷地兜着圈儿,“我等着,机会不会主动来找我啊!可是……确实也想不到办法。”
连续几日,赵家铮一直闲置在家,偶尔和李和风吵吵架,斗斗嘴,来消遣无聊的时光。
虽然已是初春,但天气却不见暖和,甚至于还下起了蒙蒙细雨,透着丝丝沁凉。
青儿捋了捋湿润的发梢,从门外小跑着进来,“少奶奶,今儿督军府可热闹了。有好多达官显贵都去拜访呢!”
赵家铮一听,原本毫无波澜的督军府终于有了一丝风吹草动了,激动地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督军大人的母亲过生日,特意派人去老家把老夫人给请来了。青儿长这么大,也没有见到过那样热闹气派的场面,几万名士兵都在方圆百里守着呢!”
赵家铮欣喜地问道:“那我是否也能进去给老夫人拜寿?李府在平安镇好歹也是一名大户。”
青儿愣在原地,纳闷,摇头。
赵家铮急了,“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知道呢还是不信呢?”
青儿还是在原地摇头。
正在门口剪树枝的李和风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啊也别为难人家青儿了,她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督军府门口这么多人堵着,摆明儿了就是不让人进去,防着大图山上那几个虎视眈眈伺机报复的土匪帮子呢!督军一生打了这么多仗,树敌无数,光是死了的人的那些亲人堆积起来,每人吐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人给淹死,整天不眠不休地整顿着等着抄他家的那也是有的。你以为大名鼎鼎的豹子会稀罕你?你若硬是要混进去,回头让人当女土匪给毙了!”
“啪!”一截歪枝儿应声落入土里。
看着他戏谑的表情,分明是在拐着弯儿取笑她像个女土匪。
“我看你更像是一个强盗呢!”她不服气地还嘴。
“诶,好真别说,我还真抢了你这个女土匪呢!”他一人自娱自乐地,似乎很开心。
“啪!”又一截烂枝儿应声落入土里。
“你还知道啊!”真是越看他那副表情就越来气。
而那焕然一新的小树,褪去了腐烂的累赘,清清爽爽,幸福地被春雨滋润着。
东方还未敞开鱼肚白,督军府早已换上了红装,一派喜气。
老夫人坐在府中大厅正堂的上座,一个醒目的“寿”字,无不衬托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妇人浑身散发的庄严。至少在众人眼来,的确是这样子的。
老夫人面对如此隆重的场面,却也是见怪不怪。换做寻常官邸家办场寿宴,寿星都是笑容满面的,但老夫人却异常镇定,如一尊佛像,受众人膜拜。
来拜访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卫生局局长、环科室科长、巡捕房的林老头子,还有平安镇新建的西洋医院院长……一个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种,一见了这尊菩萨,就收了利索的爪子和牙齿,马上就从张牙舞爪的老虎变成一只只温驯听话的小猫了。
“老夫人真是福星高照啊!”
“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夫人是我们大家的菩萨啊,一定年年花开富贵,寿与天齐!”
“……”
一个个都抢着上来祝贺,旁边接礼的小厮忙得不亦乐乎。
“卫生局局长,王和兴,礼单:清朝炫模金箱角两对,锦绣百凤和鸣凤呈吉祥……”
素未现身的督军夫人李梓云此时也为了婆婆的大寿出来抛头露面,冷无双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神枪手”。只见她忙来忙去的,没有一刻停歇过。
“等会儿待众人都拜过老夫人之后,挂在门口和厅堂的几条鞭炮要一齐响,千万别出错。”她吩咐身旁的听候差遣的。
她扭过头对另一边的人问道:“对了,今晚宴席时的戏单子拿过来了吗?”
那人后腿一蹬,行了个军礼,“报告夫人,拿过来了!”
“嗯,选几个能热闹场面的戏,拿下去吧。吩咐戏子们一定要排仔细了,要是出错就等着吃枪杆子吧!”
这样的话撂下来,手下的那几个便是一也不刻也不敢怠慢,纷纷拿着戏单子,噼噼啪啪开始讨论起来。
☆、第四幕:冷无双(5)
(我的同情心,只是别人的一场交易)
热闹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白天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听戏的时间了。
戏班子吹吹打打,大家的心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
“依依呀呀”,只见一个女花旦,手里拿着一条长鞭,在台上打了几个圈儿。但是因为妆太浓,大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不知怎地。她突然只是转圈儿,无数个圈儿,慢悠悠地,仿佛双脚并没有接触到地面,身体摇摇晃晃,甩头甩脑的。
在大喜的日子出现这种怪事,难免令大家人心惶惶。总以为那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亦或者说她是中邪了,也是有人相信的。
“怎么回事?”老夫人发怒了。
所有的丫环仆人接连“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上求饶。
豹子锐利的目光看到她的异样,嘴里咕哝着:“谁在装神弄鬼?”
搭在戏台上的灯笼在一刻之间熄灭了,所有的人都仓皇逃窜,一脸惊恐,嘴里还歇斯底里地喊着:“鬼啊,鬼啊!”
而在人群中,冷无双撇嘴笑着离开了。
好长时间,众人疏散离去,府里上下整顿,接近半夜。
豹子跪在老夫人面前,请求原谅。
老夫人则是一副身心俱疲,晃晃手示意豹子离开。“罪孽啊!”她颤抖的声音显示了她这一生漂浮不定的沉淀。看来老太太是坚定不移地认为是豹子枪下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铁人上前贴着豹子的耳朵轻声说道:“督军,那个妞儿不见了。”
豹子一听这消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在爆发的某一刻忍不住拔、出腰间的枪对着夜空发出了一声划破云际的枪响。一切都失去了掌控,他对她仅剩的耐心也是。“竟然跟我玩这种把戏!”
所有督军府周围的人家都躲在被窝里,柴房里,草丛中瑟瑟发抖。
那一声枪响,也让赵家铮感到不安宁。
谁都知道督军府发生了大事,但是谁也无从知道的清楚。
冷无双扶着一只在流血的手臂,面色苍白,每每几乎晕厥过去。追捕她的人不减反增,她借着月光,快要看见路的尽头了。若是真不幸被抓了回去,豹子一旦知道是自己计划挑拨离间赌坊和督军府的,恐怕十条命也是不够他解气的。
“走,去那边看看!”一整个队伍整齐的脚步声,从李府经过。
这时候,在院子里想事情的赵家铮听到动静,想开门探个究竟,谁知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将她制止。
回头一看,竟然是李和风,他压低着声音说道:“你疯了?这时候出去,你不知道督军府的人在外面吗?所有人都避之躲在家里,你倒好,哪儿危险你往哪儿跑!”
“你难道不想知道督军府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想勾起他的好奇心。
“发生什么事,那也不关你的事。回去睡觉!”他一口就断灭了她的幻想。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后院的门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亦或是什么东西倒在了门上。
李和风立马做出了噤声的手势,轻轻地推开门,倒进了一具身体,手臂上还流着鲜红的血液。
赵家铮一看,这……不就是上次在门前差点被督军的马踩死的女子吗?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一个弱女子受这么重的伤,恐怕她是撑不住了。李和风的惊讶丝毫不弱于她,“还呆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扶进去啊!”见他半天都没有行动,她急了。
“等等!”李和风拦住她要扶起冷无双的手,“她跟督军府有关。现在督军府上上下下正在搜查什么人,而她刚巧又三更半夜地出现在这里,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你是说……”
“我怀疑她就是督军府要找的人!”
赵家铮觉得好笑:“别逗了,看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能跟督军府扯上什么关系?就算是有关系,你也得要救人吧?孰是孰非,也还不知道呢!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督军府的人把她抓进去?”
“你知道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又为什么救她?”
绕来绕去,赵家铮竟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有办法用这个女子不明身份来反驳她。她觉得没有必要再跟他争论了。
“别废话,怕事的话闪一边去,这件事我一人承担。”
一把推开他,赵家铮摇摇坠坠地拖着地上的身体。
“算了,你还是别逞能了!”他还是心软。
冷无双身子悬空,睁开眼,模糊地看到了赵家铮的面容,又沉沉地昏了过去。
“等等!”赵家铮双手张开拦住李和风的去路,李和风诧异。
“你要带她去哪儿?”她仰着脖子问道。
“去房间啊!”
“哪个房间?”
“当然是我房间啊!”
李和风忽然发现此刻赵家铮看着他的眼神有异样,只听她说:“去我房间。”
李和风这才明白,笑了:“她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