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她丢下祁莲白的尸身,兴奋的跑了出去,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又是笑又是哭,傻瓜一样扑到柔软的草地上打滚儿。
若是她能看到古玉昭,古玉昭此刻必定满头黑线,他无语至极,习惯性的想讽刺颜非为两句,这姑娘停下了发疯,跪在草地上,迎着晨光,满是泪水的脸上绽开一抹让人心酸的笑容,她哽咽道:“古玉昭,我真想抱抱你。”
古玉昭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又不愿意什么也不说,顿了一下,他说了一个字:
【嗯】
如果不是没有实体,他会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一句话,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走了,我心里疼的要命。”
【……还疼吗?】
“疼。”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嗯。”
颜非为擦了擦脸,经过这一通发泄,她心里好受了很多,发泄完了问题就来了。
“你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不知道,我死了之后,魂魄不由自主的飘到了别处,还遇见正在找我们的书生和楚儿,后来不知怎的,就到你的身体里了。】
“那我们算是合体了啊?”
【……不算。】
“怎么不算?”颜非为本来还挺高兴的,一听古玉昭否认,她不乐意了,指责道,“你明明都已经占了我的身子,居然还不承认!”
古玉昭发现,自从自己又死了一次之后,涵养与之前相比,真是好太多了。
他努力的忽略颜非为话中的歧义,心平气和的说道【自然不算的,我只能看到你所看到的,没有任何感觉。】其实也不尽然,比如说,心疼。
心疼谁,这还用说吗?
颜非为愣了愣,头一次觉得对着古玉昭也有没话说的时候。
古玉昭虽然看不到颜非为的表情,但从她的沉默也能把她的心情推测出一二,他心情飞扬,努力克制自己好不让语气显得太得瑟,故作平淡无谓的说道【你不必为我伤心,两世为人,有些东西,我早已看开了。】
颜非为呆呆的“哦”了一声,心里想道:如果我和你共用一个身体,那我洗澡的时候摸我自己你也能感觉到,这算谁非礼谁?还有这两日进食干燥,有些上火,方便的时候万一……
【我能听得到。】
冷不防一个幽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颜非为:“啊?”
古玉昭阴测测道:【你在心里想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颜非为沉默了一下,冷静的说道:“昭昭,你太猥琐了!”
古玉昭:【……】他忽然有种满腔的真情和感动全都喂狗了的悲愤,以后若他还因为这个女人心疼心软,就他娘的是大蠢猪!
【顺便提醒你一句,书生迟早会找到这里的,你最好想办法怎么跟他解释。】
颜非为不以为然:“我打发他走就是了,反正我是装不出来死了丈夫的很伤心很难过的样子。”她为难的说道,“就是小楚儿那里……”
古玉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语调怪异的说道:【非非,楚儿不用你担心,你真正要担心的该是书生,你想打发他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颜非为镇定的指出:“昭昭,你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更猥琐了。”完了她还十分可惜的感叹,“果然,祁莲白的壳子不但一等一的好看,就连声音也是一等一的好听……”
古玉昭冷冰冰的插嘴,【好色!】
颜非为恍若未闻,继续道,“你还是‘祁莲白’那会儿,虽然一直欺负我……”
【……放屁!】古玉昭气笑了,他倒是想欺负她,但偏生颜非为运气好的很,最后每次倒霉的都是他,现在倒是学会了恶人先告状!但颜非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心里的火气瞬间消失了。
颜非为大声道,“可我仍然觉得昭昭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成功被顺毛的古玉昭,【你知道就好。】
颜非为话还没说完,她仿佛没有听到古玉昭自夸,深深的感叹,“但现在,我终于信了!”
前面的都是铺垫,接下来的一句才是重点,古玉昭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但他还是没忍住,嘴贱的问了一句:
【信什么?】
颜非为淡然道:“我眼神不好。”她说完这句话,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十分淡定的朝着安置祁莲白尸身的房子走去,漫不经心的转移话题妄图蒙混过关,“你为什么说真正担心的应该是书生?他有什么问题吗?小楚儿和书生在一起不会有事吧?”
古玉昭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暂且放下那点不对劲,先回答颜非为的问题:【我说过,我离魂之时,曾经见过书生和楚儿,大概是鬼魂的眼睛能够看到凡人看不见的东西,我发现书生有两层面皮。】
颜非为哆嗦一下,脊梁上陡然升起一股凉意,结结巴巴的说道:“画画画画画画……画皮?”
【何为画皮?是你家乡的说法吗?在这里是易容之术。】
颜非为:“……哦。”
【除此之外,书生周围还有数十个极为厉害的人物隐藏着。】他略带嘲讽的笑了一声,【只怕一开始他的出现就不是巧合,你我均被算计了。】
颜非为面无表情:“不……他一定是看上你了。”
古玉昭忍了又忍,吼:【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老子清理干净!】
颜非为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噗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古玉昭无语,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也能对她造成冲击。
若以后她再惹自己生气就可以用这种法子惩治她了。
下一秒,他马上掐灭了这种念头,恐怕会对她的身体有伤害。
到底舍不得。
他憋屈无奈的叹口气,一物降一物,果真是栽了。
【你怎么样?】他才开口问了一句,忽然觉得身体一沉,脑子里晕乎乎的,他下意思的想抬
手去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猛然想到自己已经没有了实体,只有一团存在于颜非为身体的意识,什么也感觉不到……不对!
他猛地睁开眼睛,颤抖着把手举了起来:“这……”他听到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女子的嗓音,愕然住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可置信!
“非非!”当初重生夺舍的记忆还在,他瞬间明白过来颜非为的身体被自己占了,那颜非为呢?会不会和真正的祁莲白一样彻底的消失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恐慌害怕,若是非非就此消失……他脸色一厉,眸子里染上了阴寒:“你敢!”
【谁敢啊?】颜非为郁闷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响了起来,【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啊,昭昭你不是说只能看到我看到的东西嘛,原来是骗我的。】
顶着颜非为脸的古玉昭:“……”
原来两人对调了位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方才的一声大吼?
他站起来,控制着颜非为的身体,处处不协调,只觉得哪里都是别扭的,尤其是多出来东西
的部位和少了东西的部位。
古玉昭的脸色十分古怪。
此时,颜非为幽幽的声音在脑子里响了起来【昭昭,我能听得到你的想法哦~】
古玉昭窘的满面通红——他是厚脸皮,他是好定力,但那也要看对象的!
【昭昭你太邪恶了~】哪壶不开提哪壶,颜非为分明是故意的。
古玉昭恼羞成怒:“你闭嘴!”
颜非为鹦鹉学舌,掐着嗓子娇滴滴的说道:【你闭嘴,哼~】她还很有创意的加上了一声娇蛮*的“哼”。
古玉昭几欲吐血,他揉了揉被气的发闷胸口,手掌下的柔软却叫他的动作瞬间僵硬了,他不由庆幸魂魄状态的颜非为是没感觉的,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他面上带着几分尴尬,红着耳朵,一声不吭的走到了屋子里。
颜非为不知道古玉昭在害羞,她还以为自己玩笑过头把古玉昭给气着了,毕竟昭昭的心眼儿一向只比针尖儿大了那么一丁点。
身为一个体贴温柔大方宽容的伴侣,颜非为任何时候都不会和另一半儿置气的,所以她对爱人的小别扭只是一笑而过,宠溺无奈的说道,【昭昭,你永远都是这么的可爱。】
古玉昭一阵恶寒,黑着脸道:“闭嘴!”
他蹙眉看着祁莲白穿戴整齐的遗体,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想到颜非为把他当成自己,给他擦洗了全身穿戴整齐,甚至还对着这具尸体流眼泪,他就十分不爽。
哪怕他曾经在这具身体里住过一段时间,但也改变不了这具身体曾经被另外一个人用过几十年的事实。
他从来不觉得床上躺着的遗体就是他古玉昭。
真想把他碎尸万段,然后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那太可惜了。】读到古玉昭想法的颜非为真心实意的说道,【毕竟是个美人啊,好歹是昭昭你用过的,太不知道怜香惜玉啦!】
古玉昭碎尸的冲动更加强烈了。
他蹲在床边,把祁莲白的尸体扛到肩上,然后一鼓作气站了起来,可惜他太高估颜非为的力气了,颜非为力气是比寻常女孩儿更大,但那是在吃好睡好身体素质最好的前提下,她一夜没睡,从昨天中午一直到今天早上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再加上他死亡辞世的打击,以及之后的复活,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十分的疲惫了,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复活”的惊喜带给她的兴奋感还没有过去……
于是,扛着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站起来的古玉昭憋红了脸,两腿抖如筛糠,“咚”的一声,被压趴下了……顺便说一句,脸朝下。
【啊啊啊啊啊!】颜非为不淡定了,【昭昭昭昭昭昭……】
古玉昭吃了一嘴的灰土,鼻子酸痛,涕泪横流,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流鼻血,他把头扭开,咳嗽一声,安慰惊慌的颜非为:“别担心,我……”
【我的脸啊啊啊啊啊!】颜非为紧张兮兮,【破相了没?!破相了没?!一定破相了!】
古玉昭:“……”
——气晕了。
54我想当孩子的爹
颜非为睁开眼睛;然后立刻感觉到了古玉昭所受的痛苦。
她皱着脸“呸”了一声;揉了揉鼻子;用力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掀开,她脑袋晕乎乎的:“昭昭?”
没有人回应她。
“古玉昭?!”她大叫;内心恐慌,该不会不在了吧?
【……我在。】
颜非为松了口气,嘀咕:“吓死我了。”人一松懈下来;疲惫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眼皮重似千斤,打了个哈欠,看到祁莲白略显狼狈的遗容;心里觉得对不住人家;她没力气把他抱回床上,但将他的遗体摆放端正还是可以。
古玉昭没说什么,等到颜非为摆弄好了,他才开口,【你我第一次对调魂魄也是你摔了一跤。】
颜非为惊奇道:“你觉得这就是原因?”
【不知道。】
颜非为有气无力道:“我现在没力气尝试了,你不是说书生快到了吗?”困顿和疲惫感让她的大脑无法正常运转,她费力的思考,迟钝的问道,“你觉得他是冲着谁来的?”
古玉昭沉吟,【祁楚音。】他犹豫了一下,不爽的说道,【我听到他对祁楚音自称爹,随即他又立刻改口转移楚儿的注意力,显然是一时不差说漏嘴了……滴血认亲的法子虽然不可靠,但总归有些道理的,哼。】
颜非为囧了:“不会吧……小楚儿真的不是祁莲白的儿子?不对呀,你说他身边有人暗中保护,这些日子我们竟然没有发现异状,拥有这样厉害的护卫,可见他身份定然不简单,若小楚儿真的是他的亲生孩子,他想把儿子夺走,应该有许多办法,为什么会委屈自己跟着我们分餐露宿,还甘心被你驱使,你我有难,他竟然立刻一路找寻,我怎么觉得……”她闭上嘴,心里嘀咕,书生肯定也是冲你来的。
这回即便听到了颜非为的心里话,古玉昭也没发作,而是认真的思考起来,祁莲白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有些人或事,只有当他遇到了才能从祁莲白的记忆里翻找到一些片段,对于祁楚音,祁莲白的记忆里,他的的确确是亡妻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但现在却有一个身份神秘的“书生”跑出来自称祁楚音的爹……难道,祁莲白的妻子果真给他带了绿帽子?
古玉昭脸绿了,心道幸好老子现在不是“祁莲白”了。
转念又一想,若书生是给祁莲白戴绿帽子的人,那么他二人应当是仇敌,可书生的态度着实不像对待仇人,这就叫他搞不明白了。
他猜来猜去也没个谱,索性不想,吩咐颜非为,【若书生找来,你假作伤心,别让他怀疑,瞧瞧他想做什么。】
颜非为:“我哭不出来。”
古玉昭沉默半晌,冷酷的吐出一个字,【针。】
颜非为瞬间焉儿了。
于是,当书生带着小楚音,终于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孤零零的站在房子外面背对着他们的颜非为。
小楚音和他找人找了一夜,累了就趴在书生肩膀上睡觉,醒醒睡睡,这会儿又睡着了,被书生抱在怀里。
书生找到了颜非为,松了口气,面上带着几分疑惑,走过去轻声唤道:“祁夫人……”
颜非为缓缓转过身,书生和她打了个照面,不禁愣住,他下意识的低头瞧了眼怀里的小楚音,男孩儿睡的很熟,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略为放心,走近颜非为,满面犹疑的轻声问道:“祁夫人,发生了何事?祁公子人在何处?”
他这样询问,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颜非为眼圈通红,神情疲惫而麻木,怔怔的望着书生,过了许久,才呆呆的低语:“莲白?”她嗓音沙哑艰涩,说出这个名字之后,麻木的神情倏然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眼泪扑簌簌的滚滚而落,她干燥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死……了……”
书生吃了一惊,习惯性的低头去瞧小楚音,他怕他们正说着话,这孩子就醒过来,那人会死……说实在的,他并不意外,那具身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担心的不是颜非为,也不关心又一次死掉的“祁莲白”,他真正关心的只有自己放在心尖上疼到了骨子里的孩子。
不能让他知道“祁莲白”已经死了,哪怕他根本不知道死代表的含义。
书生蹙眉,不着痕迹的叹口气,虽然这样想很怪异,也非常不厚道,可他还是想说,那人死的太早了。
但这番心思定然不能让这位“祁夫人”知道的,因为早有预感,他只是惊讶片刻便冷静下来,稍作思量心中便有了计较,他抬头对泪眼朦胧神色恍惚的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