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何时将黑水国放在眼里过?”凌灏轻嗤一声,似嘲讽似叹息。
“小清清,无谓与他多费唇舌。想杀孤王,他还没那本事。”端木渠站起身朗声笑道。虽然他现在发髻散乱,稍显狼狈,就连腿都因为刚刚受了一击而一瘸一拐的,但却仍然掩盖不了那由内而外散发的王者之气。
“你也闭嘴,马上给我离开。”聂清然微微侧头斥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些事我希望自己处理。”
“小清清——”端木渠还欲再说什么,但在看到她的神色后终于还是压下了那些呼之欲出的话,沉声道,“好,我先走,你自己保重”
聂清然点点头应下了他的话,他深深看她一眼,又冷然瞟了瞟凌灏,突然拔地而起,越过高高的墙壁,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中。凌灏也没有要去阻拦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聂清然,不发一语。
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浓稠无比,压抑得人说不出话。明明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却完全迈不动脚步去走完,只能近在咫尺的看着对面的人,不知要说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最先有动作的是聂清然。
对峙一炷香的时间后,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了,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佯装镇定的转过身,一步比一步沉重的走向房间。凌灏也不拦她,目送着她走进房间,在房门彻底关上的那一瞬间突然弯下腰捂住了胸口。
原来真的有一种疼痛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能够让你清楚的感受到每一丝痛,却不能让你对疼痛麻木,反而每疼一次就更清醒一分,让你万分清醒的承受着这锥心之痛。
凌灏所不知道的是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聂清然瘦弱的身躯就沿着门板慢慢的滑了下去,拼命保留的那丝清醒瞬间消失,脑袋昏昏沉沉的陷入无边的黑暗。这个夜晚发生的事让她的承受力到了极限,端木渠的魔障和凌灏的冷漠彻底击毁了她数日以来的伪装。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楠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看到昏倒在地的聂清然,不禁大惊失色,所有的睡意瞬间消失,惊呼道:“夫人夫人”
然而此时凌灏已经走远了,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呼叫声。
回到房间后,凌灏正准备睡觉,却在床边看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女人。
慕容宛穿着一身半透明的薄纱,曼妙的身躯在橘黄的灯光下一览无余。见凌灏进来,她含羞带怯的站起来,小声说道:“侯爷,让妾身服侍你就寝吧。”
“谁让你进这房间的”凌灏好似没看见眼前这绝妙的风景似的,只是死死盯着那张大床,声音冷冽。
她最喜欢蓝天的颜色了,就连寝具都非要用这种颜色,只是在新婚的几天按照习俗用了正红色,一过新婚便立马换成天蓝的。她最喜欢那个湖州天绣坊的枕头,说绣工精细,又不显得小家子气,那些花朵仿佛真的一样。她还喜欢纤丝斋的被子,因为里面填充的棉花很软,盖着很舒服。
可现在这里全变了,入目之处皆是正红色,绣枕上是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锦被上是百子千孙图,龙凤呈祥的床帘用金丝绞成的钩子挂在两边,完全一派新婚之象。
“我们成婚十日,却还未曾圆房——”慕容宛咬了咬唇又道,“侯爷日理万机,无暇处理这些琐事,妾身便自作主张让下人安排下来,也免得劳烦侯爷分神处理。”
“这个府里最忌讳的就是自作主张,尤其是涉及到本侯的事。”凌灏将目光转向她,一字一顿道,“没有本侯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这间房,你把本侯的话当耳旁风?”
“妾身不敢”慕容宛忙屈膝请罪,“只是姐姐都说把这间房间用作妾身与侯爷的新房,所以妾身才……”
“立刻给本侯滚出去”凌灏面无表情的指着门口说道。
“可是侯爷——”慕容宛还欲再说什么,却被凌灏无情的话语打断。
“如果慕容小姐那么渴望男人的话,本侯不介意把府上所有的男人召集到一起伺候小姐。”
慕容宛闻言花容失色,听他语气就知道他绝对做得出,哪还敢再说什么多话,站起身惊慌失措的跑出了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271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第271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凌灏将灯熄灭后重重倒在床上,宛如最珍贵的黑宝石般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暗的光芒。窗外黑色越发浓厚,为数不多的几颗星辰也不见了踪迹,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已经到来。整个定北侯府都安静异常,就连平日里最爱叫唤的猫儿都噤了声,乖乖的蜷缩在墙角舔舐着自己的毛发,还时不时转过头四处看看,似乎生怕有危险在附近。
一抹黑影从窗外掠过,凌灏虽然思绪深陷,但多年以来炼就的本能让他在下一刻一跃而起,打开门直追黑影而去。
黑影轻功精妙,行动处如步履闲庭般潇洒安逸,但凌灏全力追赶却仍旧难以追上他。两人如灵活的大鸟般在房顶和城墙上越过,直直追到了城外树林。黑影停下脚步,转过身轻笑道:“侯爷好俊的轻功,本座真是大开眼界。”
启明星的寥寥微光映衬出上官鹤如玉雕般的脸庞,他眉梢含笑,双手抱拳长长一揖,行动之间不自觉的流露出别样风流。
“不还是没能赶上楼主么,有何好夸奖的。”凌灏淡淡道。
今天夜里真是太过巧合了,端木渠和上官鹤轮流拜访,若是平日里心情好倒也无妨,如今正处于他心烦意乱的时期,哪有闲情应付这些人。如果上官鹤没有什么有意义的话要说,他可就没时间陪他耗了。
“呵呵,本座的轻功还是不敢与侯爷相提并论的。至于为何没能赶上本座,大概是侯爷最近思虑过多,心思太杂,自然影响了武艺的水准。”上官鹤似有所指的笑笑。
“那不知楼主引本侯至此可有何话要说?”凌灏冷哼一声,知道他所指何事,但也不愿与他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毕竟日后到底会如何做,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
上官鹤转了转琉璃般的眼珠,突然掩口而笑:“本座此次前来有两层意思,这第一层嘛,想必本座不说,侯爷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第二层就是要看侯爷是怎么想了。”
凌灏心下了然,知道他所指的第一层意思正是他和聂清然闹矛盾一事。按理说他与聂清然闹翻,暗影楼就是利益既得者,那上官鹤前来是做什么?挑拨离间么?看样子似乎不像,不过上官鹤装模作样的能力他可从来不曾怀疑。这第二层是要看他怎么想?这又是何解,看他想什么东西?
“恕本侯愚钝,不知楼主这第二层意思何解?”
“这次大清洗的结果侯爷可还满意?”上官鹤并不正面回答他的疑问,反而似笑非笑的突然提起尘埃落定不久的那场风波。
“本侯是否满意楼主会不清楚?”凌灏嘴角浮出一抹残忍的笑意,道,“说起来本侯还得感谢楼主没有横插一足,扰乱了本侯的全盘计划。”
“此言差矣”上官鹤摇摇头道,“本座从头至尾都未曾想过要帮侯爷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人太过刺眼,想要除掉却又苦无机会,毕竟这不是我暗影楼内部的事。恰巧侯爷在此时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处置了那些人,称了本座的心意,本座又何必出手,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看样子本侯还在无意中帮了楼主一把啊”
“正是如此,所以本座如今才专程来府上拜访,想知道能否和侯爷再有合作。”上官鹤淡淡一笑道。
凌灏负手笑道:“若没记错,楼主不是与皇上合作,处处同本侯针锋相对么,何以突然提合作二字?难不成是因势而导,见势不妙所以才来找上本侯?”
“此言差矣”上官鹤摇摇头,上前一步道,“本座早就言明自己只是一个江湖中的生意人,受利益驱使,谁能支付最大的报酬,本座便会帮谁,亏本的买卖是绝对不会做的。”
“原来是嫌弃皇上给的钱不够多,所以另寻金主了么?”凌灏冷讽道,“可惜本侯财力不支,怕是请不起楼主这尊大佛。”
“是么?”上官鹤闻言也不恼,只不紧不慢的笑着,“本座知道侯爷所图为何,也知道侯爷已准备万全,只差一个机会罢了。”
“那又如何,难不成楼主还能制造出一个机会不成?”凌灏眼中闪过一线不易察觉的情绪,但表面仍旧淡然处之。
上官鹤轻轻一笑,向前走了一步道:“这机会不管好或是不好,只要做了,总归会留下不太好的名声。你我皆知,那群穷酸的史官总会抱着所谓的公正来写一些让人嗤之以鼻的废话。侯爷谋划如此长时间,不就是防止他们乱说话么?若是圣上深感自己无能,愿效仿上古贤君禅让能人。如此君臣和睦,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便是载入史册,也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不劳烦楼主大驾,本侯也能成全这段佳话。”凌灏闻言轻笑,“本侯还道楼主是个多英明的人物,不想也是个随风倒的墙头草?”
“侯爷如此想本座,真令本座伤心呐”上官鹤秀眉微蹙,双手捂住胸口作难受状,“侯爷也不想想,若侯爷不与本座联手,本座又岂会眼睁睁看着侯爷达成所愿呢?”
凌灏一挑眉毛,似笑非笑道:“本来本侯就没打算让暗影路置身事外,楼主大可不必担心到时无事可做。”
此话一出,一股微妙的气流在两人周围涌动,看似平和的氛围下却掩藏着金石撞击的铮铮之声,嘶吼与鲜血的味道夹杂其中,腥风血雨的云层在慢慢汇聚,九霄之上主管杀戮的神祗已经狞笑着亮出兵器,随时准备俯冲下界,在这昏暗的人间大开杀戒。万古以来枉死的幽魂齐声呼唤,呼唤着更多的人去与他们作伴,这万里锦绣山河,下一刻就将会变为阿鼻地狱,所有人都将会陷入在这恐怖的地狱里无法脱身
“哈哈哈哈——”上官鹤突然仰天大笑,清朗的笑意顿时冲开这无边的阴霾,在黎明的光辉中大放光彩。林中已有微微晨曦,早起的鸟儿被这一声长笑惊飞,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灵巧的弧线,长鸣着直冲云霄。
“楼主因何发笑。”凌灏丝毫不为他这一笑影响,仍旧是表情淡淡的盯着他。
“侯爷都没听本座的条件,怎么就这么快否决了本座的提议?”上官鹤止住大笑,轻佻的看向凌灏,“若是能让利益最大化,墙头草又如何?虚名罢了,本座可从不在乎这些东西。”
“楼主都这么说了,本侯哪还敢与楼主合作?一旦日后有人支付的报酬比本侯多,本侯还不得被楼主反咬一口?”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本座很清楚侯爷想要的是什么,软肋又是什么。可似乎侯爷并不清楚本座的底细哦。”上官鹤掩嘴一笑,眉梢眼角自是一番韵味。
凌灏心头一震,胸口猛地发闷起来,上官鹤这句话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长久以来犯下的致命错误
以往的每一个对手他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对方的意图、软肋,然后对症下药,尽快除去,就连端木渠的底细他都清清楚楚。可唯独这个上官鹤,身世成谜,意图不明,行事从不按常理来,每当凌灏以为自己能够弄清楚他的底细的时候,他就会做出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来推翻旁人的猜测。派出去刺探的人又从来都带不回有力的资料,而上官鹤却还是逍遥自在的穿梭于各色人物中。
久而久之,凌灏也就放弃了追寻他的底细,反而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让他先出手,然后再行使出对策。如今甫一听到他这么说,凌灏才想起这一点。后发制人并不一定不好,但不知晓对手的来历和意图却十分危险,敌暗我明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的处境
“言下之意,楼主是打算将底细和盘托出?”凌灏稳住心神,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随口说道。
“然。”上官鹤欣然点头道,“做生意以诚信为本,原本以往你我二人过节就多,要想心平气和坐下来合作,自然是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本座知道侯爷是不会先有所表示的,便只好自己来抛砖引玉了。”
“既然如此,楼主不妨说说看。”凌灏理了理袖口,语气淡淡。
“本座的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座如今是暗影楼主。”上官鹤缓缓开口道,“至于本座的软肋,似乎也没有。但是本座有一执念——”他见凌灏微微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便将话锋一转,引往凌灏可能有兴趣的地方。
凌灏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本座与端木渠同属一个师傅,但本座一直不喜那人,且最大目的也是要扳倒那人。”上官鹤知道他在等着自己说话,便索性继续说,“侯爷能理解日夜相伴,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让那人消失的感觉么?”
“本侯瞧端木渠武功稀疏平常,楼主想除掉他还不是举手之劳?”
“非也,本座想除掉的是黑水国主,而不是端木渠,侯爷可能明白?”上官鹤目光一凛,直直看向凌灏。
“直说吧,楼主想要本侯做什么。”凌灏也不与他卖关子,直接问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272章师兄弟的不同
第272章师兄弟的不同
上官鹤闻言但笑不语,凌灏等待片刻后说道:“若楼主不想言明,本侯亦不会强人所难。”
此时此刻凌灏已经隐约明白了七八分,上官鹤的表现太过明显了。虽然他开出的条件的确很丰厚,但若真要用那个条件去交换的话,那还不如不要。扪心自问下,真的能为了尽快取得天下而做出那种事?怎么可能
“侯爷是聪明人,岂会不明白本座所要条件?端木渠的软肋何在,想必你我二人都清清楚楚,打蛇就要打七寸,尤其是对付他那种几乎没有缺点的人,一定要逮住机会,予以重击。应或是不应,不过是侯爷一句话罢了。”
“本侯虽非正人君子,但如此不入流的手段还是不屑使用。再说若真的按照楼主所说去做,怕是日后这把柄捏在楼主手里了,本侯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吧。”凌灏心中一紧,语气冰冷道。
此时上官鹤的话,果然应证了他的猜测。他是想要他交出聂清然,以此去打击端木渠。
姑且不论聂清然现在怀有他的孩子,便是没有孩子的情况下闹成这样,他也绝不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他想要报复也要自己来,怎么会假手别人,让别人拿着自己的女人去威胁敌人?
“侯爷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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