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化成六十秒，还能再细化下去……
白未晞也从来没有觉得，时间竟然可以过得这么慢。等待，是一种煎熬，让她嗓子眼发干。如果真拿了一个最低分，议论声恐怕就更多了吧？
“现在各位评委打分”副校长凑近话筒，声振耳膜。
“九十五、七十五、六十二、九十四、八十一、八十七、五十三、九十二、八十二”
刘美丽紧张地不敢眨眼：“我们不是最后一名，超过及格分数线了”
白未晞也很紧张，但还不至于语无伦次。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是，我们的分数不是最低。”
“最后得分……”副校长习惯性地顿了一顿，看到台下的一片紧张，才继续说，“这对大一新生组合的春华秋实，最后得分是81。86分”
白未晞咽了一口唾沫，看向刘美丽，见她正伸长了脖子，直勾勾地瞪着大屏幕。
“听说这位北大法语系的学生白未晞同学，是秦渭阳先生新收的弟子，可见秦先生对她应该相当欣赏。可是我们刚刚看到秦先生的打分，是八十二分，只是接近平均分。一方面，让我们见证了秦先生高超的鉴赏水平，另一方面，也让我们疑惑，为什么打出的分数，并不算高呢？”副校长凑近话筒，说出了爆炸性的消息。
“什么？原来那个什么白未晞，是秦渭阳的弟子？”
“难怪一个大学一年级的新生，还不是服装设计专业，竟然能够一路过关斩将地杀入决赛，原来有这层关系”
……
谣言四起，刘美丽怒瞪着眼睛正要说话，白未晞却悄悄把她拉住了：“别说话，现在没有人认出我们。”
“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我才不怕被人认出来呢”刘美丽咧开嘴笑了。
“别得意忘形，我们还得了一个五十三，这个成绩可够低的，说明我们的作品，争议很大。”
“那有什么？大多数人，还是肯定了我们的作品。”刘美丽喜笑颜开，“八十一分，这个成绩在期末考里，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分数了。”
“幸好巴黎时装周刚刚结束，不然的话，我们的这套服装，不可能拿到这么高的分数。”白未晞喃喃自语，犹自庆幸。
她只是大概地知道，在这个二OO五年的夏天，会流行中国服饰，却没有想到，会在决赛前一周就刮起中国风。
“快听秦渭阳怎么解释”刘美丽忽然捅了捅白未晞。
主席台上，话筒已经被移到了秦渭阳的身前。
“作为我收下的第一名学生，对于白未晞同学的设计天分，我给予了深刻的认可。我选中她，是在她的作品进入复赛以后，所以她能够进入决赛，并不是由于我的认同。她的设计风格与众不同，虽然细节处理得还不够完善，但是设计的理念，却能够超出绝大多数高年级的学生。而这一点，作为优秀的时装设计师，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为什么您的分数给得并不算高呢？”副校长又追问了一句。
秦渭阳微笑：“一个老师，对于自己的学生，总是喜欢从严要求。坦白说，如果她不是我的学生，也许我会给出更高一点的分数。”
白未晞的唇角，轻轻地勾了起来。对于她来说，得到秦渭阳的认同，甚至比获得整个评委小组的认可更加重要。
掌声如雷，不知道是认同了白未晞的设计，还是仅仅因为发言者是秦渭阳。今天，主席台上纵然群星璀璨，但是人们的目光，还是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作为一对大一的新生，能够勇于参赛，本身就勇气可嘉。而最终经过初赛，复赛和决赛，取得了八十分以上的成绩，可以说是历届校园风采大赛的最好成绩。让我们恭喜这一对北服和北大的组合”
副校长的总结性发言，虽然极具煽动性，但是效果明显没有秦渭阳淡淡的两句话来得好。
掌声并不算热烈，但总算还是有一半人给足了面子，场面没有冷下来。
“未晞，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拿第三名？季军，也有一笔奖金。”刘美丽满眼都是星星。
“决赛一共有二十件作品，现在才刚过半，你觉得可能吗？”白未晞失笑，“这个分数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混个及格就不算太难看”
“你的要求可真低”刘美丽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不嫌丢脸，秦渭阳不会觉得丢脸吗？”
“不会的，无论他站在哪里，都不会让人觉得丢脸。”白未晞摇头，“他的光彩，谁也掩不住，也抹不掉。”
果然，很快又出现了两个八十分以上的高分，一个八十二点三一，一个八十点九六。
“跟第三名无缘了。”刘美丽失望地说。
“能挤进前十，已经证明了我们的能力。”白未晞却并没有气馁。她的眼睛灿若星辰，微笑的脸庞，噙着自信。
“现在是第四名，还会再落下去吗？”刘美丽担忧。
“你刚才还担心我们拿不及格呢，现在已经没有这个顾虑，怎么还患是患失？”白未晞哭笑不得，“其实，我们现在已经等于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根本不该有什么思想包袱。”
“我背的不是什么包袱，而是希望。如果接下去没有再超过我们的分数，那不就锁定第四名了吗？唔，就算有一个超过我们，拿个第五名也不错。啊，果然没有超过我们，才六十七点二零分”
白未晞无语。
这副表情，如果被人看到，一定会引起公愤，根本就是幸灾乐祸嘛最终的压轴作品，拿到了八十八点零九分。以微弱的零点零九分的优势，夺得桂冠。
“没关系，前三名都是大三和大四的学生了，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明年卷土重来，一定能登上领奖台，拿块牌子。”刘美丽伤感了零点一秒钟之后，又乐观起来。
白未晞无语。拿牌子……她以为是奥运会吗？
第九十二章 师兄还是师弟
“获得这次校园风采大赛第一名的，是北京服装设计学院四年级学生梁胜棋的盛世华章”
随着副校长的宣布，掌声终于热烈了起来。
“未晞，这个梁胜棋，也会加入秦渭阳的工作室吧？”刘美丽悄悄地问。
“应该会吧？秦老师说要挑选两名弟子，一个名额被我占了，另一个无论如何也要让第一名进去。”白未晞猜测。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设计晚礼服呢？”刘美丽不解地问。
全场二十件作品，有十件是色彩缤纷的晚礼服。
“因为礼服是最能展现模样身材和气质的。”白未晞不以为然地说，“但是，正因为这些晚礼服太多，所以我们的民族服装才会一枝独秀。”
“是啊，第五名虽然没牌，但也在前十。”刘美丽眉开眼笑，“据说大赛前十的学生，明年可以免修一门专业课呢”
“有这么好的福利吗？”白未晞疑惑地问，“专业课免不了吧？”
“就是专业课，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那还得上，我觉得专业课的课程还是很有必要听一听的。”白未晞却不赞同。
刘美丽嘀咕：“省下来的课时，我可以设计两套衣服。明年我们再参赛，总不能还让你一个人瞎琢磨，多少帮把手。要不然，这样得来的荣誉，我拿了也觉得亏心。”
“好啊”白未晞高兴地点头。这个结果，是她所乐见的。
“其实我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至少裙子下摆上的那圈水仙花，是来自我的提示。”刘美丽想了想，又替自己争功。
“嗯，后期你也帮了不少忙的。”白未晞当然不会抹杀朋友的功劳，虽然刘美丽争功的行为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我能帮上你的忙，那我明年还这样好了。设计这玩意儿太粗细，不适合我这样的粗人。”刘美丽眼珠一转，就改了话风。
白未晞哭笑不得：“我们明年一人设计一件，然后择优参赛。”
“那还用我设计吗？肯定赶不上你的水准，所以不是不要出乖露丑，还要杀死我无数个的脑细胞。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去看看哪里有采购到便宜的布料呢对了，秦渭阳的工作室，每年不是要用大量的面料吗？你去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是从哪里进的货。”
“你还真是敬业……”白未晞无语。
“如果能够降低布料成本的话，我们的利润不就增加了吗？”刘美丽两眼放光，“想都别想，工作室的面料是从程氏进过来的，价格虽然比我们从批发市场拿的要便宜一点，可是量大，我们用不了。”
“那……”刘美丽迟疑地眨了眨眼睛，“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拿面料的时候，多拿那么一部分给我们？”
白未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和晓晓在一起时间久了，也跟着精明算计起来了？”
“那是，我听晓晓讲得头头是道，增加利润，无外乎是降本节支外加销量和售价的提高。”
“开源节流，为什么开源在前，节流在后？降低成本当然重要，可更重要的还是做出业绩来。销量打开，品质提升以后，再考虑降低成本好了。”
“双管齐下的话，不是见效更快？”
“可问题在于，绕了一个大圈子拿回来的面料，省不下几个钱。虽然工作室是秦老师说了算，但是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去欠下他一个人情，你不觉得浪费吗？”
“这哪里是蝇头小利？你想想看，如果一匹布节省十块钱，那么一百匹布……”
“一匹布可以做几件衣服？你分摊一下”白未晞听她一五一十地算账，忍不住苦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最重要的是，我得秦老师照顾很多，再要开口，实在不好意思。”
“好吧，等你在工作室站稳了脚跟，我们再提这一茬。”刘美丽没有继续追击，很爽快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白未晞松了口气，幸好刘美丽不是申晓晓。如果让准会计知道了有更便宜的进货距道，哪怕跳过白未晞，也会直接去和秦渭阳洽谈。
所以，她不忘叮咛：“美丽，你别和晓晓说面料的事，要不然，她像是苍蝇一样，非得盯着蛋里的那条缝，想方设法钻进去不可。”
“嗯，你的前途重要。”刘美丽从善如流地点头。
这跟前途无关……白未晞想要辩解，看着刘美丽一脸的了然，想想又作罢。这样误会下去也好，免得扰了秦渭阳的清静。
“第五名，北大法语系一年级学生白未晞、北服服装设计系一年级学生刘美丽组合的春华秋实”
“是我们的”刘美丽高兴得差点想跳起来。
“嗯。”白未晞微笑。
两人停止了探讨，凝神看向主席台。副校长还在继续读获奖名单，前十名读完，就是优胜奖名单。进入决赛范围的其他选手，总算拿到了安慰奖。
“有没有奖品？”刘美丽满心欢喜，又开始关心最实质性的东西。
白未晞抬眼看向天花板，果然是近墨者黑，前世的刘美丽即使多活了八年，也还是那样大大咧咧的性子。手里有一千元，决不会只花八百元。说是手无余财，一点都不夸张。当然，白未晞也从刘美丽那里得到过不少接济。
“应该有吧，要不然还弄个安慰奖做什么呢？”刘美丽自言自语，“我们把奖品放在蓝天服饰的店堂里，也能吸引一点人气吧？”
“校园风采大赛，那是学生们的比赛。你说顾客愿意穿一个知名设计师的作品，还是青睐学生的作品？再说，第五名虽然超过了我们的预期，但是在别人的眼里，也许什么都不是。”
“也对。”刘美丽有点失望，“那第五名和第十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我还以为，名次前一个，就能多一点奖金呢”
白未晞哭笑不得：“我们现在也不缺钱吧？蓝天服饰每天进来的都是现金，除了交一点营业税和工钱，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支出。还有就是布料，我们用的又不是什么高档面料，每进一批，也不用花多少钱吧？”
“还有租金呢”刘美丽提醒。
“不是交了半年吗？”
“未晞，你这就不懂了吧？”刘美丽得意地说，“晓晓说，会计核算用的是权责发生制，也就是说，费用要和受益期配比，呃……总之就是那么个意思。所以，我们的房租虽然是一次**付的，但还是要分摊到每个月。”
“好了好了，我不懂你们怎么算账，就知道我们每个月都有盈余，那不就是赚钱吗？既然有钱赚，当然吃穿不愁，所以就不用贪图那点儿奖金了。”
刘美丽瞪眼：“谁说不用的？蚊子再小也是血，一分一厘也不能轻易放过。”
“被你打败了。”白未晞苦笑，“怎么现在有了个申晓晓第二？我看，你选错了专业，应该和晓晓一样，学会计系的。”
“那么多数字，也看得人头疼……”刘美丽摇头，“我还是做市场调查比较合适。”
主席台上开大会，两人在台下开小会。
又过了大约十二三分钟，才听到副校长宣布：“请获奖人员上台领奖，秦渭阳先生将亲自给金奖获得者，北服四年级学生梁胜棋同学颁奖。现在，请著名时装设计师、巴黎和米兰时装节金奖获得者，秦渭阳先生，讲话”
“啪啪啪”掌声热烈地响起来。
秦渭阳的人气，那可不是一般般的高。
“很高兴应邀成为这次大赛的评委，并且品评了未来设计师们的作品，其中不乏灵气逼人之作，比如我之前看过作品以后就决定收下的学生白未晞同学。她不是服装设计专业，但是勤勉刻苦，极富创造性。还有这次的大赛金奖得主梁胜棋，才华横溢。在这里，我正式邀请梁胜棋同学，加入渭阳工作室”
“果然收下另一个学生了。未晞，你说，论年纪他比你大，论入门，你比他早，那你们到底谁是师兄，谁是师姐？”刘美丽随从大流地拍了拍巴掌，忽然侧头问。
“现在不流行师兄师姐，大家都是同学。”白未晞也鼓了鼓掌，“叫他一声师兄也没有什么，虽然他加入工作室比我晚，但是他入行比我要早。现在又不是以前，达者为师。”
“秦渭阳工作室里有很多知名的设计师加盟，你在那里会不会被刁难？”刘美丽忽然担忧地问，“再加一个梁胜棋和你别苗头，你……”
白未晞忍笑：“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是老师的学生，他们是老师的员工，井水不犯河水。说白了，我就是借那儿一块地方，跟着学点儿东西，怎么会有职场倾轧？”
“哦，那就好。”刘美丽放心了，忽然又凑过来，“未晞，你快看，秦渭阳在看你呢”
“又胡说”白未晞抬头，却一头撞进了一双黑色的深潭。
其实，他们相距甚远，但是白未晞就是觉得，秦渭阳正看着自己。
第九十三章 一线咖啡
梁胜棋名不如其人，五短身材，面色黝黑。别说时尚，没被人当成是个乡巴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