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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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春-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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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了了此事。”
“至于化火符…… 怕是欧阳无过已经用来修炼暮雪七式了。”
话至此,杜年年再次吁了口气,目光又移回床榻,穆衍风正为萧满伊掖了掖被子。
萧满伊的左手从被里滑出来,手腕的并蒂杏花链子发出“丁玲”一声响。
杜年年“咦”了一声,“穆公子这是……”
穆衍风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沉然笑道:“她的手受伤了,我帮她敷了药包上。”
杜年年听了一愣,即刻也来到床榻前,半跪下来:“人若……人若过世了,包上也于事无补,反而会令肌理透气不得,倒不如拆了绷带,让血液自行凝结。” 说着,她抬目看向穆衍风,目色若水动了动,又垂眸道:“萧姑娘救我一命,我却未能为她做些什么,这绷带,就由我来拆吧。”
穆衍风的眉宇间有淡淡的惆怅,良久,他点了下头。
杜年年悉心将绷带拆开时,又用手帕沾水,帮萧满伊洗去了掌上的草药渣。当她再次望向那被杏花手链刺伤的伤口时,脸色却遽然大变。
那伤口敷了草药,在一日之内,竟隐隐有了愈合之势。
若人死了,血也凉了,不会再流动,因此生前留下的伤痕亦不会愈合。
“穆公子……萧姑娘,萧姑娘她……”杜年年震惊地瞧了瞧萧满伊,再转头望向穆衍风:“她手心的伤口愈合了,她……没有……”
“你说什么?!”穆衍风骤然起身,似亟不可待,又似惶恐犹疑地俯身朝萧满伊的左手手掌看去,“她……满伊她手上的伤……”
门外风声打檐,屋内烛火隐隐。
“果真如此么?”身后,于桓之忽然问道。
第56章
穆衍风闻言怔住,随即默默地将萧满伊的手移进被褥里,转头望着于桓之:“小于,你是……知道些什么?”
于桓之看了他一眼,只转头对杜年年道:“冬日气寒,若杜姑娘要破晓前离庄,不如先回沁窨苑打点打点,也好休息片刻养足精神。”
杜年年默了默,终是起身点点头,再次于三人道谢,轻声掩门离去。
南霜转向墙角想将灯火拨亮,手却不由抖了抖,一小截灯芯滑落,烛火爆了一声,屋内更暗了。她面墙站了须臾,这才回过身,怯怯问道:“桓公子,烟花她……还活着?”
于桓之垂眸深思的片刻,行步至窗前,将手置于萧满伊的鼻前一探,又为她把了脉,沉然道:“确实是经脉俱损,毫无气息之像。”
穆衍风听了此言,不由变得有些焦躁:“可她手上的伤明明有愈合之势!”
“你可曾探得她是因何而亡?”于桓之淡淡问了一句,等了片刻,见穆衍风不作声,又浅笑道:“还是你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此言一出,一向大咧咧的穆少主的脸竟泛出一丝微红,眼瞧着于桓之的笑容益发意味深长,穆衍风又吼道:“苍天啊,小于,你别逼我!”
于桓之又笑了一声:“既然来者是欧阳无过派来的,那么他打伤萧满伊时,多半使了暮雪七式。暮雪七式的最佳兵器为双刃,但亦可将其化为掌式拳风。萧满伊身上无其他伤痕,而胸口中掌,若不出我所料,这一掌,恰恰便是暮雪七式的其中一式。”
“你说的不错。”穆衍风接道,“我为她验伤时,发现她前胸的掌纹掌风凌厉垂直,内力深不可测,周边却有发散之迹象,与你暮雪七式的第四式颇为接近。”
穆衍风这番话刚说完,屋内的烛火便晃了晃,继而是长久的沉默。于桓之低着眉眼,满脸莫测的神情,须臾他笑了笑:“呵,你果然是为她验伤了。”
穆衍风怒极: “你!”
“穆大哥……”南霜忽而亦走到床榻边,好奇问道,“你瞅过烟花的身子了?好看不?”
穆衍风含悲:“我……”
“既然见过了,便要负责的。”于桓之的声音异常悠远。
穆衍风愤懑:“负责就负责!反正不管她是死是活,我穆衍风必定娶她为妻!”
屋内又一阵静默。于桓之打量着穆衍风,南小桃花瞅着她大哥,穆少主抱着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说你是江湖魔头,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于桓之笑了笑,随即又抬目看向南霜:“霜儿,替满伊姑娘将这话记下了。”
南小桃花最受不了于桓之在暗处看她,那双明眸如月华,照得人发晕。晕掉的小桃花满口皆是:“好啊好啊,记了记了,你长得可真好看呀。”
于桓之失笑。穆衍风抱了一会儿头,复又抬目望着南霜,震惊道:“妹子……”
南霜笑道:“真好,大哥这会儿又像是又精神些了。”
穆衍风一愣,这才意识到说出自己的心意后,现下的心境,确然比先前爽利了许多,释然了许多。
见穆衍风的情绪有所好转,于桓之这才解释道:“幸而伤她的是暮雪七式,若是其他武功,恐怕满伊姑娘难逃一劫。”
“何解?”穆衍风愕然。
“惊鸾曲——转月谱。”
杜年年沿湖回了沁窨苑。更深露重,有一道身影飞快闪过流云庄的院墙。
杜年年闻声,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步至窗前,身形迅疾,转瞬便略入草丛树木之间。
枯树下,站着一个身着黑斗篷,手持金环的人,他负手而立,背对着杜年年。
“主人。”杜年年见了他,微微讶异,随即单膝跪地行礼,“主人为何亲自来接年年,莫非……”
那人转过身来,将她扶了扶:“此地过于危险,三角鼎立,我不得不防。”
“三角鼎立,主人是指……”杜年年不由错愕,“流云庄为其一,欧阳无过的暮雪七人为其二,这第三角,又是何解?”
金环人虚笑了一声:“如玉公子,丁蕊,虎头山的八当家,此为第三角。”
“如玉公子?!”杜年年骇然大惊,“他,亦来了?”
江湖上,永远不缺的,便是八卦流言。
在江湖三大奇女子名震江湖前,亦有三大少公子一说,此三人为流云庄的江南少主穆衍风,暮雪宫的少宫主于桓之,还有行踪诡秘难辨,武功路数奇绝的如玉公子。
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不得而知,行走江湖时,常常带着以薄玉做成的面具,故而人称如玉。
可惜后来,暮雪宫覆灭,于桓之归顺流云庄,如玉公子退隐江湖,三少公子只余一人。江湖中人,多欺软怕硬之流,于桓之成了魔头后,再无人言及当年声名远播的三大少公子,反而常常将三大奇女子的奇闻异事挂在嘴边磕牙。
如玉公子行事本就低调,加之退隐几年,江湖留言日新月异,他的事,便被人抛诸脑后。杜年年却未想到,暮雪七式的动乱,竟将如玉公子也引了出来。
“不错。”金环人道,“这三角,必有相争。你我等人,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杜年年点点头:“主人说的是。”
那金环人默然看了她须臾,转而又抓起她的手腕,为她探脉:“于桓之穆衍风二人,果真替你压住煞气?”
“嗯。”杜年年道,“他二人和萧姑娘为我换得五载性命,因此……因此从今后,若有可能,年年不欲加害于他们,望主人见谅。”
金环人吁气长叹一声:“罢了,我本不该让你与欧阳无过虚以为蛇,又涉足流云庄,历此险劫。你今后便先回苏悦镖局,我将《神杀决》传授于你,你自可修习此心法,若压住内息,莫说五年,十年,几十年的寿命,你也是有的。”
杜年年听后大怔,又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谢主人!”
“起来吧,先说说你这一行有何收获。”金环人问道。
杜年年站起身子,回道:“欧阳无过的情形,主人大致了解。而流云庄……禀告主人,穆昭果真将天一功传给了于桓之,而穆衍风,对冰心诀,暮雪七式的套路,又甚为了解。”
“说结论。”金环人蹙起眉头。
杜年年咬了咬唇,道:“年年以为,欧阳无过狂妄自大,犹不可惧。如玉公子一行人,要争的,怕也不是盟主之位,亦不必太过担忧。而流云庄的形式,怕是于桓之与穆衍风,早已将《暮雪七式》,《冰心诀》心法,《天一功》外功,和《天一剑法》相结合,这些武功互有助益……加上,加上年年为乐骗过桓公子与穆公子,便对这二人说了不少欧阳无过的情况。更为了将他二人的目标转移,我告诉他们欧阳无过拥有《神杀决》,桓公子听了之后,似有抢夺之意。”
“哦?” 金环人眼眸一闪,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无妨,有了《神杀决》,没有《转月谱》,谁也无可能成为武林第一。”他顿了顿,又问:“可有南水桃花水镜的消息?”
“没有。”杜年年道,“我与她相处甚久,从未听她提过水镜,哪怕是半点蛛丝马迹亦未寻着。不过年年觉得,南霜此人……”
见杜年年犹疑,金环人拂袖一挥,“说下去。”
“年年觉得,南霜此人,虽个性单纯天真,但亦是深不可测。还有一点——”杜年年抬起头,望向金环人,“她会暮雪七式。”
月上中天,枫和苑内风声簌簌,流水潺潺,却少了白日里的肃杀之气。
穆衍风听于桓之说完,这才问道:“你是说,惊鸾曲,极有可能与转月谱有关?”
“不是极有可能,是一定有关……”于桓之道,“今日下午,霜儿练了惊鸾曲,回屋时动了内息后,一股气流游走于她的经脉间,虽猛烈,却于她的身体无害。彼时,我尚不能断定这是惊鸾曲所致,只能前来一探。毕竟满伊姑娘练了多年的惊鸾曲,却丝毫未有过异样。”
“然而方才,我见她人虽无气息,经脉亦呈俱损之像,可手中伤口却在愈合。这只能说明一点,便是在她承受掌力时,有一股气流护住她,并游走于她浑身上下,暂时封住了她的气门,早成已死的假象。”
“如此可以推出,这气流并非凭空而来。霜儿练过暮雪七式,而满伊姑娘亦是受了以暮雪七式发力的一掌。因此这股气流,必定是被暮雪七式催动而成。”
“天下与《暮雪七式》相关的,有三本武功谱,《天一功》,《神杀决》,《转月谱》。你我二人都知道,《天一功》与《神杀决》,只是外功和心法,独独传闻中的转月谱,有化万物为无形,以无形生万物之力。”
“这股气流,既然不是《天一功》《神杀决》造成,那么它必然跟《转月谱》相关。”
“桓公子是说,惊鸾曲,则是《转月谱》?”南霜听了他这番解说,亦是十分纳闷。
于桓之叹口气,摇了摇头道:“兴许是,兴许只是一部分。”
“为何?”
“你方才提气,这股气流虽为伤及你,亦是令你措手不及。若是真正的《转月谱》,何以这气流会凭空而来,又径自消散?”
“也许是我暮雪七式修为不高,还未能对其应用自如。或者……”南霜咬了咬牙,又道,“或者是因为我修习的心法,亦是《冰心诀》而非《神杀决》,与《转月谱》有冲突。”
“是了,这便是我不能肯定惊鸾曲到底是不是《转月谱》的缘由……”说到这里,于桓之的眼眸中精光一现,“你修习的心法,亦是《冰心诀》?你的师父是……”
南小桃花嘿嘿一笑,道:“他叫陶浅,日后我带你见我爹爹时,我们也去见见他。”
于桓之闻言一愣,须臾点头浅笑:“好,我随你去见他。”
“哎,我说,这《暮雪七式》最初是给将军打仗用的。”穆衍风道,“这些将军不至于落到修炼个武功,还要学个舞的田地吧……”
于桓之点点头,又转头望向萧满伊,道:“少主先用天一功护住她,我帮她将封闭的气门解开……”
穆衍风遇事与他爹一个德行,表面装镇定,心里的欣喜却溢于言表。
于桓之看着他者模样,又沉口气道:“气门虽解开,她却不能及时醒来。”
“何意?”穆衍风大怔。
于桓之道:“她因有气流护体,不至亡命。然而满伊姑娘并不会暮雪七式,此气流封在她体内已久,即便气门解开,气流散去,怕是她的内息已乱,醒不过来。”
“这又怎么办?”
“无妨。”于桓之一笑,“待气门解开,少主且留在流云庄守萧姑娘。霜儿随我下山一趟。”
南霜惊道:“为何?”
于桓之又笑:“将《神杀决》顺回来。”
第57章
在锦州画仙镇歇了一晚,复又前行。走了三四天水路,宽广的旭江逐渐分流,河道渐次狭长,只有两丈来宽。
两岸房屋傍水而建,粉墙黛瓦,别是一番宁静致远的风情。
已至沄州,张伯把船泊在埠头,边系船绳边道:“看小茴姑娘的样子,不适走水路。你们只消上岸沿街走上三四个时辰,穿过梦汐镇就是了。”
沄州的知州府在逐水城,其余有五座城三十六个水镇。这些镇子有大有小,依水流的分道和走向划分。最大的三个镇子是南面的溪夜镇,泉昼镇与河日镇,通称南三镇。因这三个镇子地势开阔,又在芸河边,与恒梁的栾州隔水相望,所以有重兵驻守。
沄州知州除了治理一方水土,还要监管南三镇的军事。近年来,英长泣命人修葺城墙,加防驻军。沄州的北部中部虽是一副安乐自居,太平盛世的模样,南面三镇却风声鹤唳,举步为营。
我们所在的梦汐镇在旭江末流,是通往逐水城最近的镇子。条状构造,窄狭的河道民居蜿蜒悠长。左旁的房屋与河水间有一丈宽的青石街道。街道上方是一家一户的篷子接连而成的蔽日长蓬。
一干人等谢过张叟,随即沿街而行。
沄州风景如画,世情浓厚。河道每隔一段就有埠头,走上一截便有各式样的桥梁,或如蛇形平滑曲折,或如悬虹横亘在半空之中。
洪软边走边看,目不暇给,不禁赞道:“沄州好风光,以前听人说不过尔尔,今日一见,名副其实!”
此刻近申时,往来归家的小船多了起来,船夫手持长篙,站在狭长低矮的乌篷船头,悠闲而行,往来遇见熟人,两船相交时吆喝几声。
水流淙淙,碧波荡漾,扁舟上人闲风静。
李辰檐笑道:“洪兄既然喜欢,不妨多留几日,在下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洪软爽朗地大笑几声:“辰檐兄弟的好意洪某心领了,我来沄州一来是护你们安全,二来是镖局中尚有些事要去锦州处理。既然沄州已到,就不便耽搁了。”
李辰檐摇扇指了指往来的船只:“现下申时已过,洪兄若此时出行,走上一两个时辰就天黑了。不若大家在梦汐镇留宿一夜,明日一早再向洪兄辞行。”
洪软想了想,道:“辰檐兄弟想得周到,就照你说的罢。”
即刻找了一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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