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美美斜眼看他:“我就是千年大桃树变的,吓死你。”
赵成追上前,讨好道:“杜姑娘若是修成的人身,那已成仙成圣,心如菩萨,道长何需担忧,只管接着杜姑娘送来的桃仙子。”
出尘子哼哼哈哈:“赵老弟本事大,赵老弟接桃仙子回家吧。也只有你,能将杜姑娘请来啊。”
杜美美思及前事,玉容略沉:“本狐挨惯了骂,大侠可劲夸,本狐心里直发毛。两位谁来说说,喊我来为着啥事?”
作解释的自然是赵成,意简言骇:“五毒帮副帮主琼姑对我家七少爷下了蛊,逼他入赘。恳请杜姑娘出面求圣手紫姑救命。”
我的妈!杜美美差点跌个大跟头,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嘿嘿,你说的‘很简单的谁都会做的事’,就是这件事?”
赵成满脸赔笑:“不过就是求人嘛。杜姑娘,千万救命。”
杜美美很想把他那张笑脸砸成五花脸,但她觉得用自己春葱似的玉手去揍他,实在是太抬举这混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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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杜美美的粉脸一阵青一阵白时,楼梯那边响起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大哥,是杜姑娘来了?杜姑娘一路辛苦,柳晓青见过杜姑娘。”
杜姑娘傻傻地站那儿发呆,好看的男人她见过不少,没谁会像眼前此君这般叫人心神俱震。大宋重文轻武,说到美男子,总让人联想到“玉树临风”的白面书生,柳晓青却不是小白脸,全身上下没半点脂粉味:双十年纪,个头很高,皮肤深棕,是太阳晒出的那种健康的肤色,一身肌肉紧绷,朝这边走来时如野豹般敏捷,那张脸却又温柔得令人难以至信,嘴唇有梭有角,鼻梁高挺,幽深的俊目一闪一闪,绝对有资格推翻任何娘们春闺梦里人!
宋代重海贸,巨商大户纳番邦美女为妾的并不罕见,显然柳庄主也有个番邦美妾,呆子都看得出,柳晓青不可能是纯种汉人,单是那对能淹死人的海蓝色眼睛便不是汉种。这样一位美男子,竟然籍籍无名,也许是他从未出来行走过吧。
出尘子忙着招呼三人入茶室落座。赵成察言观色,知道求医有指望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又有几个女人过得了美男关?他使尽手段把杜美美拖到这儿才道明原由,指望的就是柳晓青的色相发挥作用,不然杜美美铁定一口回的死死。
香茗奉上后,杜美美皱眉问:“柳七少怎么招惹上了琼姑?她怎么也有三十多,如何够胆强占柳家庄七公子?”
柳晓青倒也坦白:“是我举止不妥。我赵大哥在海南有产业,我想见见世面,蒙家父准许前往海南。路上遇到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人,她谈吐不俗见知广,我跟她聊的挺投缘,见她孤身一人,便让她搭顺便车。一天晚上,我们有了肌肤之亲。这是不应该的事,我很后悔,可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谈笑自若。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哪晓得分手时,她告诉我,说她是五毒帮的副帮主,已经对我下了情蛊,给我一年时间,让我禀明父亲,入赘五毒帮。她说情蛊前半年每两个月发作一回,此后一个月发作一回,最后两个月十天发一次,直至万虫嚼身而亡。”
他惨然一笑:“现在是第五个月。我深知家父为人,他宁肯我死,也不会许我入赘五毒帮。可我不愿死,我还年轻,不甘心。”
[正文:第六章 偷情谈生意两不误]
有那么句诗“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它足以说明“情盅”是什么玩意,那是将自家的性命和“盅”联在一块:含情而落其功百倍,寻常苗女下一个情盅,中原人都鲜有人能敌,何况五毒帮副帮主所下。
柳家庄七少爷怎么会招惹上此等倒霉事?真叫运衰!
不过,这件事也透着怪异,宋人十五六岁结婚寻常,除非是家境艰难或者江湖异士才有例外。柳晓青是大家公子,且不是江湖中人,年届双十定已成婚了,怎么琼姑会要他入赘?总不能打谱让他把夫人休掉吧?
杜美美转着茶盅,问:“柳七少的内人已故?”
赵成代答:“是啊。七少爷十岁时跟一位姑表小姐定了亲,那会小姐两岁,说好等她年届14岁时迎娶,谁知年前小姐一病而亡。老爷说表小姐新亡,马上给七少爷另外说亲事不好,这事就拖下来了。”
柳晓青叹道:“是我不好。琼姑曾问过我家中有没有妻室,当时我看她的样子像是要给我说媒,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说家父对我有安排,我不能在外头谈亲事。若我干脆讲家中有妻,琼姑大约也不会起那念头。”
世间事总是这样,如果柳晓青替自己辩护,或者失口否认他跟琼姑有过一腿,那多半令人反感,也叫人不信——情蛊可不是能随便下的。但柳晓青平实道来,任谁都会想,一个像琼姑那样的女人,要诱惑一个毛头小伙子,还不是小菜一碟?实在诱惑不了,下点春药就达到目的了。何况看那琼姑的意思,不只是光要一个柳晓青,而是要跟声名赫赫又神秘莫测的柳家庄攀亲,心思深得很呢。
杜美美放下茶盅:“这事急也急不起来,好歹还有时间,容我仔细想想。”
赵成急抱拳:“杜姑娘能这样讲,我们感恩不尽,肝脑涂地也……”下面本来还有一长串说词,给玉狐凤目一瞪全吓回去了。
要“仔细想想”杜美美进了上等客房,才梳洗完毕就听到出尘子敲门。
“进来呗,门又没闩。”杜美美斜眼看门,不明白这家伙为啥老喜欢装正经。
出尘子推门而入,一眼看见佳人俏立在窗前,满头青丝披散,衬着那嫩生生的手臂,活色生香!他赶紧镇定心神,这才没有失态。
杜美美含娇带嗔问:“你是替那傻小子来说项的么?哼!”
出尘子干笑了一声:“我是不是该吃醋?得了,美美,这事儿你自己拿主意。方才听赵成说火龙兄弟也出山猎杀你,火龙兄弟并非杀手,向来潜心做火药,不大与外人往来。什么人请动了他们?美美,你是不是惹下大麻烦了?”
杜美美眼圈一红,满心委屈道:“我就不懂了,大麻烦小麻烦怎么分?我又没有宰过谁!凭啥都记在我头上?就拿今儿的事来说,司空明对我下万应散我也没宰他,他自食其果失了武功,听说就在桌边给人砍了,这能怪我?火龙兄弟是合字会的人杀的,合字会的杀手是小赵宰掉的,你只管听着,全会变成死在我手上!”
出尘子无奈,宠溺地瞅着她:“你有理,常有理。唉,我晓得说也是白说,像你这年纪时我也是啥麻烦都不怕,如今却爱上这片山色。美美,你要是觉得累了,就来这儿歇歇脚,好歹藏霞洞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
杜美美心一暖,江湖中能信任的人不多,这位算一个,正因此她不想把麻烦带给他,能收心退出江湖不容易,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应该有善终。
见出尘子要离去,她纵身扑过去:“坏死了!人家心里七上八下,都不陪我说会话。”
出尘子急将门关上,讨饶道:“好美美,替我在徒弟面前留点面子。”
杜美美指尖在他胸前挠:“要面子还是要里子?哟,还是面子紧要,大道长快些走,免得我坏了你的道行。”
出尘子哪还走得动,挣扎道:“我有正经话跟你说,你要是为冬儿担心,这回可得带多些礼物上七星伴月,她把人家的千年人参当草根啃了,我都不出奇。”
杜美美不悦,小蛮腰一扭,两条粉腿盘上他的腰:“还说!冬儿左不过弄坏你几颗树,我赔!给你弄两颗千年树来,一颗大桃树,一颗大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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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尘子再难抑欲火,掀开她的纱衣揉弄,低声道:“看你敢!我只要这两颗小樱桃。”头一低,含住她胸前蓓蕾深深地吮吸。
娇吟声起,杜美美有些恍惚,在她眼里这个令她快乐的也就是一个男人,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披件道袍?披上道袍就要装成禁欲,私底下还不是一回事!
长夜在欢愉中流动,出尘子一夜没出客房,面子里子全失光。其实他跟杜美美怎么回事连扫地的小道童都知道,亏他还能板起面孔装模作样。
得到滋润的杜美美精神焕发,次日用过早餐,正儿八经与赵、柳谈生意:“我替你们去趟七星伴月,你们跟我一块上山罢。丑话说前头,二位都清楚,圣手紫姑山门大开,却从不打悬壶济世的招牌,她出手治病是要钱要粮的,没钱没粮就得替她干活。但钱给的再多,她老人家也不一定治蛊,治蛊是跟落蛊的人作对,尤其情蛊,玩命的勾当。就我所知,她还从来没有出手治过情蛊。你们要有准备,就算我尽全力说项,也不一定能让紫姑出手。”
柳晓青道:“我明白,这事也只能是但尽人力,且听天命。”说着话取出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杜姑娘笑纳。”
杜美美老实不客气接了,用手捂起来细观,果然是上等货色,闪动浅绿的光华。
那头赵成又道:“柳家庄虽薄有资财,七少爷的事却不敢让老爷知道,求医之资只能私下设法了。杜姑娘,你看两斛合浦珍珠加一千斗谷粮可够?”
杜美美不由屏住了呼吸,合浦珍珠价值连城,人们形容某位海商成巨富,便是“合浦珠还”,这宝物,只怕是赵成私下用那柄魔刀挣来的。
过了片刻,她方笑道:“照我说够了,谁知圣手紫姑如何想?”
赵成一咬牙:“只要紫姑肯出手,除财物奉上,赵某愿入死亡谷!”
[正文:第七章 小狐女的劣迹纪录]
七星伴月的死亡谷,是圣手紫姑训练手下死士的地方。
紫姑虽以医立世,可这种年代就算当上御医,小命也捏在人家手中,皇帝一句话,脑袋分分钟搬家。故此紫姑霸山作化外之“王”,无非多给官府一些地头税外加贿金。官府乐见穷山夷人有进贡,正儿八经封紫姑的挂名丈夫为七星伴月“里长”:肯定是挂名的,还是易容的,否则无法解释几十年了,紫姑由大姑娘变成老太婆,“他”却从结婚到现在一直是四十来岁的模样。安了官府还有江湖,北江一带土匪多得紧,更别说江湖中门派林立,如果没有保家死士,以紫姑的医术早就给别帮别派捉走,甚至整个七星伴月给人铲平。
死亡谷陪练高手有两个来源:一是到紫姑这里求医,身上钱财不够,只得医好后入谷一年半载的江湖人;二是侵犯紫姑不幸失手被擒之辈。后一种也不会一世被囚,三年五载还能活下来,照放。于是死亡谷大名随着他们传遍江湖,令人不敢对七星伴月妄动干戈。
死亡谷有点像巨大的死火山口,但四面峭壁陡得多,近乎垂直,翻越是不可能的,只有一条平时关闭的通道出入:每隔半年,紫姑便放一批经过特训的弟子入谷历练。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死亡谷一个浅浅的大石穴中心升了堆野火,火上有个树枝搭的架子,一根木条穿着只拔光了毛的大雉鸡,烤得肉香四溢。
石穴四周了无遮拦,里头的动静打老远就能看得一清二楚,说话声也传得老远,就听一个脆脆的声音在那儿说:“师傅,您就别藏私了。要是再不好好地教您的徒儿和徒孙,您老人家可就要活活饿死了。”
就这话的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家伙,上身赤裸,只在腰间围了条短短的草裙,圆圆的大脑袋上戴着圈山花扎的花环,活脱小野人,没法怪她不懂孔夫子的尊师之道。
有个男人萎顿地躺在一侧,头发乱如草,嘴边稀疏的花白胡须也是又乱又脏,怎么也没法跟那个衣衫永远光鲜、以坑蒙拐骗名扬江湖的鬼秀才联在一块。
可怜的鬼秀才有气没力地翻了个白眼,喃喃道:“死就死罢,是老夫早年做多了孽,才会现世报栽在你这臭丫头手上。”
小野人一蹦老高:“师傅,您这叫什么话?本丫头还虐待师傅了不成?自冬儿跟冬儿的徒弟拜您老门下,可劳动您老一根手指头去弄吃的?话说回来,不劳者不得食,师傅要好吃好喝,总得拿出点压箱底的东西来教咱们。”
她将雉鸡在火上翻转了一下,又朝上刷了点盐水。哇塞,香味更诱人了!
鬼秀才吞了吞口水,语气软了下来:“小狐狸,你一日要学四十个字,快五个月了,老夫肚里的东西都给你掏光了……”
小野人嗤之以鼻:“少糊弄人!本丫头算得清清楚楚,最多时一天才学了四十个字,少的时候不过二十三个字,昂巴郎当总共学了五千一百六十七个字。汉字少说有一万多,这一半都不到呢!”
旁边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面露不忍:“冬儿,他不过是个秀才,又不是状元,没可能识得上万个汉字,说不定他真的就这水平。”
此人说的是鬼秀才听不懂的一种语言,但看那讲话的神态便是在说情,鬼秀才不由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冬儿却火大了,照他就是一脚:“高焕生,为师跟你讲了三万遍,只要不关咱们的秘密,就得讲这里的语言。哼,你当明天就能一跟头栽回你的来处呀?说不定你要在这边呆一世!练功,好生操心自己,想不死在这谷里,想不挨蚊叮虫咬,乖乖把为师教你的功法练好!”
她把雉鸡取下来撕成两半,一边大一边小,小的那边丢给高焕生:“快吃,吃了马上给本丫头苦练!”
该童给自己弄了个师傅,又弄了个徒弟,鬼秀才不敢认账,高焕生不爱认账,可打不过小狐狸,只好忍气吞声。高焕生同情地望了鬼秀才一眼,埋下头消灭手中美味。
冬儿咬了一大口鸡肉,嚼得滋滋有声,再行演说之能:“好师傅,死亡谷吃的东西太少了,又杯土贵过金。您老看,若是师傅您不幸仙逝,徒儿该如何处置?”嘴里这么说着,眼珠转向篝火,似乎很想把鬼秀才穿到木条上去烤。
鬼秀才打了个激灵,小野人是妖狐的养女,这世上恐怕没有她做不出的事。所谓“人困智通”,他一下有了主意:“乖冬儿,像你这样的神童,大约五百年出不了一个。你要学文,老夫肚里墨水真的已经被你榨干了。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