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反穿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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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反穿手札-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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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说是好是坏,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了。含光也只能尽量去融入各阶层的生活,像她这样的孤女,最忌就是不识眼色,她已是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她一无所有,每个人都能在一念之间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她必须尽量去回避冲突。而识看眼色知道进退,正是回避冲突的第一课。
“怎么好太麻烦老师呢。”她和杨老师客气,顺便还表现了一下自己的气节。“再说,无功不受禄,此地虽好,却不是我能住的地方……”
文人都有这样的毛病,分明是追名逐利之辈,但却很重表面功夫。这还是她从她父亲口中偶然听到的笑谈,这句话在杨老师身上得到了印证。虽然是他提出让李含光住到他家的,不过她的婉拒,还是让杨老师对她更为欣赏。他面上顿时露出了浓厚的赞赏之色。“说得是,好好读书,以后你住的房子要比我好!”
他既然姓杨,父亲又是官员,含光对杨老师的家境就没什么怀疑了。身为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别的不懂,对于各官职的厚薄苦乐却肯定要了然于胸,在这一点上她父亲是没放松对子女们的教育的。学政厅的官员,又是什么高等教育处的正职,一听便是油水丰厚的去处,果然,虽说杨家住在楼房里,可这楼房的面积丝毫也不比四合院小,上下两层做了个小小的‘楼中楼’,自成天地一般,含光一眼扫去,空房间起码都有七八处。
两人放学后先留下来写了一番书法,又跑去将军府,已经是错过晚饭时点了。李局管估计都是吃过饭才会客的,这会儿再回到杨家,时间都快指向八点半,杨老师一进屋就喊道,“张姆姆,再做两个菜吧,今天有小客人过来。”
遂有一名保姆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她好奇地看了含光一眼,和杨老师低语了几句,便进去做饭了。
杨老师兴致勃勃地带她去书房看自己的条案,“以后你来就在这里练习——你要是男孩子就好了,练习晚了可以直接住在这里,不然我还要送你。”
“女孩子不行吗?”含光故作无知。
小孩子偶发天真语,没有人会吃惊的,杨老师也一反之前的笑容满面,很正经地道,“女孩子不行,男女大防嘛!”
哦……含光在心里记了一笔:估计一般有点身份的人家,还是很在乎这个的。
至于她出身的慈幼局以及街坊邻居等等,本来都是很底层的,哪个时代都不讲男女大防,所以也没什么参考的价值了。
杨老师又给她秀了几件自己收藏的文房四宝,此时张姆姆已经做好饭菜,两人遂出去吃饭了。含光免不得好奇问几句,“老师一个人住这里吗?”
“我妈过世早,”杨老师说,“我爹又再婚了,他们和我兄弟们住在刚才我们去过的那一带。这里是就我自己住。”
提到他父亲,杨老师面上又掠过了一丝阴影。张姆姆正好端菜出来,闻言是满面的不敢苟同,插了一句,“不是再婚,是扶正。少爷不好叫错的。”
只这两句话,含光脑内已经疯狂脑补出一个错综复杂的家庭故事了:反正这在前世她那个阶层是最常见不过的现象。不过扶正两字却令她有点过敏:就她所知,姨娘、小妾什么的,在这个时代似乎是已经绝迹了。起码在今晚之前她是从来没听人提起的,怎么现在张姆姆却是很自然地就提起了这两个字?
不过她肯定也不能寻根究底的,含光夹了一筷子清炒笋片,眯着眼享受了一会这清雅的味道——能在秋天的西北吃到笋片,在她那个时代也简直是神仙级别待遇了,换了个话题。“老师姓杨——我看书的时候,看到过我们陕西也出过一个有名的杨宰相。”
她毕竟是忍不住要探探底的,虽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杨家不会有什么人和她有直系的血缘关系了。但如果杨老师是她兄弟的后代,那……
那李含光除了感到怪怪的以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的确还是会忍不住有点好奇就对了。
“你是说杨海东族祖吧。”杨老师哈哈笑了起来。“我们是一族的,不过在他那代就快出五服了,说不上是什么亲戚。”
这个有点话痨潜质的年轻老师也是几句话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虽说澄清了含光的猜测,但却也又留下了一些尾巴:这也不大愿意谈,那也不大愿意谈,怎么搞的难道杨家这一房和本家关系还不好?
含光越发有些好奇,却也不好问,只好默默吃饭。杨老师估计也是觉得他有点不够健谈了,遂咳嗽一声,给含光夹菜,“多吃点,这是我们陕北有名的石家老肉,卤味双拼都有三四百年了,黄羊肉和熏雁翅那都是一绝。今天你运气好,估计姆姆买菜回来是切到了,往常我想吃还经常卖完了呢。”
含光久已未尝珍馐美味,此时浅尝一口熏雁翅,果然是糟香浓郁,说得上是不错的下酒菜了。她眯起眼惬意地品尝了一下,无意间便道,“这菜宜下酒……”
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来以自己身份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讲究,后半句‘最宜配南边的惠泉酒’,就被吞进了肚子里。好在杨老师这人粗疏,含光白出了一点冷汗,他却未曾留意,只顾着张罗给含光夹菜。又说些李局管的家世给含光知道,“你李局管出身可是上等,一般人都比不上的——闽越王郡主嫁过来的,虽然现在宗室也不值钱了,可身份还是贵重。难得又是个做事的人,为人……也挺有冲劲儿的,你以后都可以和她多亲近亲近。”
杨老师的提点之意已经是很明显了,含光微觉感动,却也有点好笑,她含蓄道:“老师,局管平时都不大来慈幼局的。”
杨老师嘿嘿一笑,颇有些神秘地道,“以前我也不和你说这话,不过等你在精诚金石拿了名次就不一样了——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以前的局管?”
含光庆幸自己年纪还不大,她面露迷惘之色,摇头道,“不记得——小时候的事都记不清了。”
“反正你就知道,能把慈幼局管出成绩来是李局管一直以来的愿望就行了。”杨老师颇有几分狡狯地道。“你要是能在精诚金石上拿了名次,李老师说不定更喜欢你,讲不定亲自内推你去桂树中学读书了。”
要不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呢?名利权位是好东西啊!于元正那样人家,要考桂树中学简直比中头彩还难。她李含光不过是会写几笔书法,得了杨老师青眼,几句话就勾勒出一条比她想得更光明的捷径了。而且还特别合理,桂树中学,桂花奶业,用屁股想都知道这都是桂家的产业。李局管一句话,含光说不定真能内推上了。
见含光懵懵懂懂的深思样子,杨老师禁不住一笑,又略微透露,“也是你运气好,非得是精诚金石才好,换做别的大赛,你们李局管还未必这么高兴呢。”
含光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但杨老师却没有回答,反而催着含光快点吃饭。吃完了,又让她用家里的好纸好生写了“大秦盛世、并蒂花开”八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估计也是想找点东西来指点含光,不过又找不到——李含光这手字,也不是他能随意臧否的了,他俩水平最多都是在伯仲之间,这还是含光客气的说法。
看完了,杨老师也满意了。“后天就要截止报名,我明天刚好跑一跑这事儿。”
含光也是恍然大悟:难怪,杨老师毕竟是名门子弟,没个理由,他不可能这么心急的。
吃过饭时间也不早了,杨老师送了李含光一套说得过去的文房四宝,还有一大堆碑帖,叮嘱她在慈幼局也要加紧练习。遂开车送李含光回了慈幼局。
车在院门口就停了下来,含光拎着一个大袋子下了车,弯腰很慎重地给杨老师鞠了一躬。
“谢谢老师的教诲和提拔。”她诚心诚意地说。
杨老师本来人坐在车里的,这下坐不住了,赶快下车过来扶起李含光,“干嘛干嘛,不要这么客气。”
地方不便,不能叩头,含光只好规规矩矩鞠了三躬,并不因为杨老师的稚气和客气有所改变。尊师重道,师者受礼类父,她的几个启蒙师父,逢年过节都受磕头礼的。
杨老师急得抓耳挠腮,又不好上来和李含光撕扯,只好很纠结地受了礼,倒是被李含光搞得很尴尬。含光行完礼起来,看着他这样,噗哧一声倒被逗乐了。“老师,不早了,我进去了,您也早些休息。”
“哎哎。”杨老师倒被含光安排了,“那——那你先进去吧!”
想了一下,又不放心,“不行,你忽然晚归,生活老师说不定要骂你的,我去帮你解释一下。”
遂又领着含光进了门,找到当值的张嬷嬷说了一番原委,这才出门去了。含光站在当地望着他的背影出去,心底也回荡着淡淡的暖意。
一回过头,却是和张嬷嬷稀罕而惊异的眼光对了个正着——张嬷嬷现在看她的表情,就像她突然长出了两只角似的。
含光也没有多加解释的意思,只是含笑看着张嬷嬷,两人默然相对片刻,张嬷嬷抽了抽嘴角,就说了一句,“你现在是攀上高枝了!”
话里居然还有点酸酸的味道——杨老师的做派,含光是不懂世事看不出底蕴,可却又哪里能瞒得过张嬷嬷。
含光才要说话,听见院子外的车声,一时也是欲语无言:虽说都住在西安府里,但张嬷嬷和杨老师,过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两者之间的差别之大,又何异于鸿沟?
其实就是她,路之所以走得这么顺,不也因为她原来也曾是那群人的一员,具备了他们所看重的素质?虽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说到底,要从这社会的底层往上攀爬,若是没有前世的积累,又是谈何容易?
她不免低下头去,望了望这双和前世有极大不同的手。
曾以为身体变了,人也就跟着变了,两世为人,为的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然而今日不知如何,听着那轰鸣远去的引擎声,含光却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感:也许即使变了环境,变了身份,她也还是无法和前世那个失败的自己割裂联系。
感慨了一会,她也就去洗漱睡觉了。同屋的李莲湖年小贪睡,虽然明显试图等她,却也是早瘫在床上熟睡了过去。含光洗漱回来,给她脱鞋盖了被子,自己合上眼,也是酣然入睡一夜无梦——昨天对她来说,也是够折腾的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李含光愕然发现,李永宁对她来说,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  

、木秀于林

一夕成名。
含光第二天起床洗漱的时候完全体会到了这个词的意思,她的的确确是已经一夕成名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能有这么快——就连早她五分钟出去洗漱的李莲湖,从洗漱台边上回来了都是特别怪异地看着她,满脸的欲言又止。等到她出去吃早饭的时候,连打饭的厨房妈妈都知道她‘攀上高枝’了,居然还多给了她一个白面馍馍。
是的,仅仅就是这么一件很简单的事而已:杨老师昨晚是把让她参加精诚金石的消息告诉了张嬷嬷。目前来看也就是这件事被张嬷嬷广而告之了。——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就令得含光在慈幼局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不止是厨房妈妈多给了她一个馍馍,连那些从前不大搭理她的同龄人也都拿异样的眼神看她。诸如李慈恩、李永宁之辈,还有些拉不下脸,有些小女孩眼里却已经是写满了羡妒。
含光很无语:她还没拿奖呢,至于这样吗?其实就是她拿了奖,又能给她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不是说她不喜欢被人崇拜,只是这种另眼相待里没有多少真诚,反而令含光感到了一种沉默的妒忌和惊异。除了李莲湖以外,只怕没有人真心为她高兴。
李莲湖倒是真的又惊又喜,她在人前一向不多话,和含光两人走去上学时,却打开了话匣子,有些语无伦次地称赞含光,“姐姐真厉害!”
只要看到莲湖的眼神,便能清晰地分辨出她和慈幼局别人心态上的不同。李莲湖很羡慕她,含光看得出来——她也看得出来,李莲湖很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至于李永宁等人,估计还是沉浸在“恨人有、笑人无”的心态里吧。只是大家一样一无所有,所以从前还不至于笑她无,现在她有了一个晋身的机会,哪怕只是一点荣耀,哪怕除了含光自己和于元正以外,还没有人知道她想要考桂树中学——只是这么一个参加书法大赛的机会,都令她一下超出了慈幼局的阶级,让她成为了那种让人敬而远之的异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含光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茂才,甚至不想去承认人和人生来就有差别,但她也不能不承认,她和慈幼局的这些女童之间是存在很多层次差别的。在这里,她实在是鹤立鸡群。
一整天她都有些隐隐的担心,却不是怕自己在慈幼局里无法立足——大不了直接请杨老师告到李局管那里。她是担心李莲湖再次沦为她的替身被人欺负,那就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她好像都没给李莲湖带来过什么好处,就光连累她了。说起来,这小姑娘还是救了她一命呢,要不是她及时喊了人来,含光估计自己才穿越进那具身体就得继续溺死。
不过事实证明,她实在是太多虑了。李永宁也好,李慈恩也罢,慈幼局里的大姐级人物,第二天对她就改了态度。尤其是李永宁,因为之前起过冲突,现在对她可客气了。含光连开水都不必打了,每天李永宁麾下的小妹都会把她们屋里的开水瓶拿去打好。现在含光什么时候拎起壶来,里面的水都是满的。
至于食堂的特殊待遇也延续了下来,现在含光每天都能额外多占一份好东西,肉、蛋,甚至是白面馍馍——这是连李慈恩和李永宁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这基本也就是慈幼局能给含光提供的最好条件了,而引来这一切的只是一个消息:李老师让她写去的“大秦盛世、花开并蒂”其实就是精诚金石初赛的题目,含光送上去的大字自然是顺利地通过了初赛。她的名字在次日也被书写在红榜上,张贴到了慈恩小学的布告栏里。
如果说之前一天,慈幼局众人看她的眼神里还带着疑虑的话,在这个消息出来以后,含光可以说是正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慈幼局学霸。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上学和做官还连在一起,学霸就是格外受人尊敬的。而且,越不会读书的人往往也越敬畏学霸,李永宁和李慈恩现在已经从“恨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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