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雩泽眸色微冷,沉声问道:“表婶不过去看看吗?”
“啊?哦,我要过去看看。”鲁春娇抱着许宝儿朝河边走去。
旁边坐在磨盘边闲聊的村民,看鲁春娇走远,议论纷纷,都说鲁春娇心太狠,下手太毒,前些日子,才把女儿打昏迷,差点死去,今天又不知道做了什么,逼得女儿要跳河。
李雩泽从中得知许俏君曾经差点被鲁春娇打死,叹了口气,那样聪慧可人的女孩,却有一个如此愚蠢狠毒的娘,实在是可怜!
许伊儿跑到河边,远远地看到马形石上,坐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河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裳,心疼不已,怆声喊道:“三妹!”
许俏君闻声回头,见许伊儿急匆匆地跑来,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忙从岩石上滑下来,朝她走去。
许伊儿跑到许俏君面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三妹,三妹。”
“大、大姐,怎么了?”许俏君紧张地问道。
“三妹,你别吓大姐,你要是有什么事,大姐也不活了。”许伊儿比许俏儿大六七岁,因为鲁春娇不喜欢许俏儿,这个妹妹几乎是她带大的。
许俏君一愣,笑道:“大姐,我没事,我就是坐在河边吹吹风。”
许刘氏也跑了过来,将姐妹俩一起搂入怀中,安抚道:“好孩子,没事了,都别哭了,回去吧,我们回去吧。”
许刘氏一手牵一个往回走,走了很长一段路,才遇到慢悠悠走来的鲁春娇。许刘氏横了她一眼,重重地出了口粗气,牵着姐妹俩从她身边走过。
没走多远,又遇到闻风寻来的许佳儿。
一行人回到家中,许刘氏道:“伊儿,你去煮碗面煎个蛋给俏儿吃,佳儿带着宝儿在院子里玩,老三家的,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鲁春娇把许宝儿交给许佳儿,跟着许刘氏进了里屋。
“老三家的,我跟你讲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是不是啊?”许刘氏不满地问道。
鲁春娇嚅嚅嘴,道:“没有。”
许刘氏看着鲁春娇,叹了口气,道:“那些老话,说多了,你也不愿意听,我也不想再讲了,反正也是水浇鸭背,讲了也没用。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这三个女儿,等老三回来,我跟他讲,把三个丫头过继给老大、老二和老四他们,以后也就没得你什么事了,省得你天天喊打喊骂的,搞得隔壁邻舍都不得安宁。”
鲁春娇本以为许刘氏又会说什么养女方知父母恩,女儿才体娘的心,虽然许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不能如大家闺秀般的娇养女儿,但是也要疼惜女儿之类的话,没想到许刘氏要把三个女儿过继出去,忙道:“娘,她们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那能过继给大伯他们。”
许刘氏冷哼一声,问道:“话你会说,可事你怎么不会做呢?宝儿就这么三个姐姐,日后还要姐弟互为依靠的,你这么做,会让孩子有心结的。虽然说有老大老二家的孩子,会帮衬宝儿,但是到底隔了房,帮衬也是有限的,那及亲姐姐那么贴心呢?”
鲁春娇撇嘴道:“出嫁的女儿哪里靠得住?我又不是不能生,等我再多生几个儿子,宝儿就有人帮衬了。”
许刘氏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看着不受教的鲁春娇,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扇死这个蠢女人。许刘氏非常怀疑当年给老三娶妻时,自己眼睛里是不是夹了豆豉,才会把这个蠢货娶进门,活活地要气死她。
许刘氏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打死这个女人的冲动,懒得再跟这蠢货废话,直接道:“今年过年,你不要回娘家拜年了,逢年过节,也不要往你娘家送东西了。反正你也是靠不住的出嫁女,你爹娘也没打算靠你,有你兄弟养他们就够了。”
鲁春娇到底不是完全没脑子,见婆婆动了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你的意思,我晓得了,等老三回来,我会好好跟他讲,伊儿她们过继出去的事,不会让他怪你的。”许刘氏起身往外走,再说下去,她非被这蠢货气得吐血。
鲁春娇上前抱住许刘氏的胳膊,道:“娘,我打她们,骂她们也是为了她们好,我知道她们如今也大了,要脸面了,我以后,会好好跟她们讲道理的,不会再打骂她们。”
许刘氏斜眼看着她,道:“这个话我听过无数次了,你没得一次讲话准数的,每次趁老三去城里打工,你就有事没事的闹,与其让你磨死她们,还不如早点过继出去。我也省点事,不用帮你瞒着老三。”
鲁春娇见许刘氏一副打定主意,要把许伊儿姐妹仨个过继出去的样子,顿时慌了神,连忙跪在地上,哀求道:“娘,我知道错了,你再信我一回,我保证以后不打骂她们,好好疼惜她们。”
“你嘴上说的,我是不信了,老三还要过段时间才回来,要不要过继,就看你怎么做。”许刘氏甩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鲁春娇瘫坐在地上,要是婆婆执意把许伊儿她们过继出去,许顺成就算不休了她,也会恨死她。
第十一章买豆腐脑
许刘氏从里屋出来,去了灶房,见灶台上摆着吃剩的红薯,角落里有大半篓红薯,皱了皱眉,道:“伊儿,红薯少吃点,吃多了胀气。”
“哦。”许伊儿低低地应了一声,她也不想每顿吃红薯,可是这事由不得她作主。
“以后每天吃一顿红薯就够了,你娘要是不答应,就说是我说的。”许刘氏知道家里作主的人是谁,索性把事揽上身,免得鲁春娇又责骂孙女。
“哦。”许伊儿笑了,有奶奶撑腰,那就好。
许刘氏轻叹了口气,走到许俏君身边坐下,“俏儿啊,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娘脾气燥,讲话冲,说你两句,也是为了你好,你的气性不要那么大,跑到外面去不回来,家里的人会担心的。你到河边坐着,万一不小心,掉到河里去,那可怎么得了,以后不许这样了啊。”
“以后不会了。”许俏君低头道。
“嗯,这才乖。”许刘氏伸手摸了摸许俏君的头。
“三妹,过来吃面了。”许伊儿把煎好的鸡蛋,和肉丸子汤一起盛到大碗里,端过来给许俏君。
“谢谢大姐。”许俏君接过碗,笑道。
许宝儿听到有面吃,在屋外嚷道:“宝儿要吃面面,宝儿要吃面面。”
“好好好,吃面面,吃面面,让你三姐分点给你吃。”许刘氏笑,“伊儿拿个小碗来。”
许伊儿拿了个小碗和一双筷子递给许刘氏。
许刘氏从许俏君的碗里,夹了两筷子面,又从锅子里盛了点汤,出去喂许宝儿吃面。
“娘,我来喂吧。”鲁春娇从里屋走了出来。
许刘氏看了她一眼,把碗递给她。
看着姐弟俩吃完面,许刘氏才放心的回山上大儿子家。
晚上,许伊儿端上来的饭,是纯的糙米饭,没有掺红薯。鲁春娇脸色一沉,厉声问道:“谁让你煮净米饭的?”
“奶奶说,一天吃一次红薯就够了。”许伊儿目光怯怯地看着鲁春娇,小声道。
“好,吃吃吃,把米都吃完了,等过年,连糠都吃不上的时候,你们就晓得后悔了。”鲁春娇咬牙切齿地道。
许伊儿低头,抿唇不语。
许俏君轻轻挑眉,家里有这么穷吗?
“这腊肉也是你奶奶让你蒸的?”鲁春娇看清桌上的菜,脸色更差了。
“奶奶说,过年会烘腊肉,这些腊肉应该尽快吃完,再放下去,会发霉的。”许伊儿壮着胆子撒谎道。
鲁春娇冷哼一声,端碗吃饭。
这顿饭,鲁春娇吃得很生气,许俏君吃得很愉快,连咸白菜梗子都吃出了甜味。
次日清晨,许俏君打扫完院子,鲁春娇拿了个大碗和三文钱,递给她,“去买碗甜的豆腐脑回来。”
“哦。”许俏君出门去找豆腐坊。
“三妹三妹。”许佳儿从屋里追了出来。
许俏君回头问道:“二姐,还要买什么?”
许佳儿走到她面前,小声问道:“你知道怎么去月蓉姐姐家吗?”
许俏君眸光微闪,摇了摇头。
许佳儿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记得怎么走了。”
“二姐,你就别老叹气,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许俏君挽住许佳儿的胳膊,“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我再去撞一次,说不定,又什么都记得了。”
“不许胡说,上次你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把我和大姐吓得哭了一宿,你要再来一次,我们姐妹三个,恐怕就要到阎王爷那里去当鬼姐妹了。”许佳儿瞪她一眼,把碗拿了过去。
许俏君抿唇不语,心中暗叹,真正的许俏儿现在在哪里?是到她的身体里,做许俏君了,还是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在许佳儿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豆腐坊。浓郁的豆香,随风飘了过来,在竹搭的凉棚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坐在小方凳上,端着碗在喝豆浆,看到两人走过,乖巧地喊道:“佳儿姐姐好,俏儿姐姐好。”
“月琴妹妹好。”许佳儿笑,扬了扬碗,“我们是来买豆腐脑的。”
“娘,快出来,佳儿姐姐和俏儿姐姐来买豆腐脑了。”月琴冲着屋里喊道。
一个丰腴白皙的中年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佳儿、俏儿来买豆腐脑啊,要多少?”
“三文钱。”许俏君把铜钱递过去。
“好。”中年妇人接过碗和钱,把铜钱丢进竹筒里,打开盖着木桶的布,拿起木勺舀了一勺豆腐脑,倒进碗,又舀两勺。
“秀伯娘,你舀多了。”许佳儿道。
“不多。”秀伯娘姓周,名秀秀,笑着又舀了一勺进去。
“秀伯娘。”许佳儿伸手去拦,“我们只买三文钱。”
“这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周秀秀推开许佳儿的手,又舀了一勺,“伯娘要不是做这生意的,请你们吃都是应该的。”
“秀伯娘,您别舀了,够了,真的够了。”许佳儿再次伸手去拦。
周秀秀坚持盛满了一碗豆腐脑,撒上芝麻,倒进热腾腾的糖水,“端好啦,别撒了。”
“是,谢谢秀伯娘。”许佳儿笑道。
许家姐妹走后,从屋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是周秀秀的大女儿赵月蓉。
“娘,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啊?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赵月蓉笑问道。
“哎呀,你这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周秀秀挥手佯装要打她,“你娘我一向都这么大方,能有什么企图。”
“娘,你别否认了,你要没有企图,会平白无故的送人家一大碗豆腐脑吗?”赵月蓉凑到她身边,眨着眼睛,促狭地问道。
周秀秀斜了她一眼,笑道:“你三表哥昌修今年十六了。”
赵月蓉恍然大悟,“哦,娘是看上伊儿妹妹了。”
“事情还没成,你可别给我到处乱说啊。”周秀秀叮嘱道。
“知道,我不会乱说的。”赵月蓉笑道。
第十二章山边春兰
周秀秀的心思许家姐妹无从得知,端着豆腐脑回到家中,鲁春娇在里屋帮许宝儿穿衣服。
许伊儿在灶房里煮早饭,看到许佳儿端进满满一碗豆腐脑,惊讶地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不知道秀伯娘今天是怎么了,三文钱卖了这一大碗给我们。”许佳儿从碗柜里,拿出五个小碗和五把汤匙。
许伊儿笑了笑,帮着把豆腐脑盛到小碗里,“你们分着吃,我送进去。”
“三妹,这是你的。”许佳儿递给许俏君一碗。
“谢谢二姐。”许俏君吃了一勺,甜嫩细滑可口,“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许佳儿又舀了一勺,放在她碗里。
鲁春娇得知三文钱买回一大碗豆腐脑,阴阳怪气地道:“哎哟喂,一个铜板看得磨盘大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该不是把掉到地上弄脏了卖给你们吧。”
许俏君咽下嘴里豆腐脑,抬眸看了鲁春娇一眼,平素小气的人,突然大方起来,的确很可疑,但也用不着,这样恶意揣测吧?弄得她有点吃不下去了。
“豆腐脑是我和三妹看着秀伯娘,从桶里舀出来的,应该是干净的。”许佳儿道。
鲁春娇没再说什么,在桌边坐下,拿起一个高粱馒头啃了一口。
吃完早饭,许伊儿去河边洗衣服,
许佳儿去菜园浇水施肥。
“二姐,我和你一起去。”许俏君宁愿去外面吹冷风,也不想留在家里,被鲁春娇指使的团团转。
“你要和我一起去,我就多挖些萝卜回来腌。”许佳儿瞄了眼鲁春娇,笑道。
“萝卜可以挖了吗?”鲁春娇问道。
“前天我看振大嫂子挖了萝卜,我们家的萝卜比她家萝卜要早种三天,应该可以挖了。青菜秧子也出来了,正好补种上去。”许佳儿道。
“你们去挖萝卜就去挖萝卜,不许到处去疯啊癫啊的,搞得一身脏兮兮的。”鲁春娇恶声嘱咐道。
许家姐妹应了是,拿着装有鸡粪的簸箕、木桶、长柄木勺、锄头等工具,出门去菜园。
许家的菜地在石山的边沿地带,弯曲狭长,土质不算太好,全靠自家施肥浇水,菜才能茁壮成长。好在离菜地不远的地方,有水从石缝里渗出来,许顺成在下面挖了个水坑来蓄水。水坑里的水蓄上一夜,足够自家菜地用,无须到河边打水浇地,到也省时省力。
许顺成在家时,浇水沤肥捉虫等伺弄菜地的事,都是鲁春娇带着许伊儿在做。四年前,鲁春娇等许顺成秋收后去城里打短工,菜地的事,就全交给许伊儿。这两年,许伊儿大了,她索性把做菜洗衣的事也塞给许伊儿,这菜地则交到许佳儿手上。以鲁春娇那性子,这菜地迟早轮到许俏君来管。
已是初冬时节,菜地里种的是耐寒的蔬菜,长得最好的是萝卜、大葱、白菜和莴笋。
“我们今天多挖几个萝卜,中午让大姐做红烧萝卜吃。”许佳儿笑盈盈道。
许俏君哀怨地叹了口气,红烧萝卜有什么好吃的,她想吃红烧排骨、红烧鱼块、红烧牛肉。
“三妹,你想吃红萝卜,还是白萝卜?”许佳儿征求许俏君的意见。
“随便。”许俏君撇了撇嘴,红萝卜和白萝卜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萝卜,难道还能吃出肉味道来?
“三妹,你去打桶水过来。”许佳儿拿起锄头,拔开萝卜叶子,开始挖萝卜。
许俏君提着木桶,拿着水勺,去水坑边打水。舀满了一桶水,许俏君提起桶子,抬眸看到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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