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翡 第114章 初次交锋
晚上我躺在床上,关了灯,四处阒寂无声,我对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出神,脑子里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新的生活开始之前我应该好好计划一下,想想它的现在,它的未来,可是,我只觉得整颗心颤颤巍巍,如展薄冰,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不知怎样熬过这一夜的,早上醒来的时候熹微的阳光从窗帘照进来,我打开窗子,正好有两只飞鸟掠过去,翅膀扑打着,惊起一滩夏末的烟尘。
外面的空气是那么清新湿润,与市区的感觉截然不同,眼睛跳跃过白色的大门,空寂的街上只有几棵树静静挺立在晨光里。我的生活,在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时间尚早,估摸着严卫东还未起来,我蹑脚走出来,竟看到他的房门是敞开的。我扶着拦杆向一楼看了看,他人不在楼下。
阳光透过玻璃墙照射进来,白色的地毯泛着水波一样柔美的光,镶着白漆格子的酒柜,黑白相搭的吧台椅,还有许多别的精巧别致的摆设,这许多东西都还是曾经的模样,只不过再也看不见我和严卫东相依而坐时温馨美好的画面了。
我摇摇头,心里骂了一句,怎么才刚开始就想这些没用的!
浴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条件反射地回过头,看见严卫东正从里面走出来,全身只有一条四角内裤。
他用白毛巾擦着头发,低着头,似乎没有看见我,我的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眼马上悄声退后几步往卧室走,门还来不及关,他倒跟过来,身子一闪站在了门里,我的心咚咚跳了两下,背对着严卫东,问:“你干什么?”
他狡黠地笑了两声,颇为好心情地说:“怎么了,早上见面也不打招呼,一看我就跑。”
“嗯,没什么,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再说吧。”我的余光瞥见严卫东赤裸的胸膛,不知怎么的,脸倏地泛起了红晕。
“哈哈,是我露给你看,我还没怎么着,你倒不好意思了。”严卫东说笑着退后两步,转身时头上淋出的水滴甩到了我脸上,那么凉,像只小虫子,在我滚烫的脸上游弋滑落。
我闷着没吭声,慢慢转过身,他已经走去自己的房间,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在海边上不也是每天这样吗,那时我可没见你怕什么。”
我冲那声音扁扁嘴,现在我也不怕!
呆在卧室门口,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我马上走出来冲进了卫生间,镜子里我的脸微微泛红,可是那双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冷。
不一会等我梳洗好了下楼时严卫东已经津津有味地吃早餐了,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眼睛时不时看两眼手边的财经报纸,表情介于淡漠和懒散之间不好界定。
我一步步走下楼,他的脸还埋在报纸里,稍稍动了下眉毛,对我说:“来吃点东西吧,我早上习惯了吃面包,如果你不喜欢,明天我们换吃别的。”
“我怎么无所谓。”我在他身边坐下来,手端起牛奶杯子喝了一口,看着他说,“我以后做些什么,我已经没有工作了。”
严卫东抽出纸巾擦擦嘴角,把手边的报纸往旁边推了推向我靠过来,我放下手里的杯子,心里提起一丝戒备。
他扯着一边的嘴角轻轻一笑说:“你怎么还是没有明确自己的身份,你的工作就是做我严卫东的太太,觉得太清闲就去逛商场,我也带你去过的,想买什么随便拿就好,那里的人全都知道你的身份,再不然做做美容,练练瑜伽,让你享受生活怎么还不会了。”
我没说什么,低头吞了两口面包,不知是他的话还是啃里的东西,一时噎得我喘不过气,赶忙多喝了几口牛奶,严卫东站起来,俯身看了看我的脸,温和地笑了,说:“其实你不化妆时更好看,只不过脸色太苍白了,是不是最近又不舒服?我早上已经锻炼回来你才起床,这可不行,明天要早起和我一起跑步,稍微锻炼锻炼,饭也吃得多些。”
我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笑着说:“上班去吧,我自己的身体我会注意。”
严卫东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说:“哦,对了,冰箱里的菜倒掉吧,不要吃了,中午我有空会回来陪你一起吃饭。”
砰一声门关上了,严卫东从车库里取了车,一会就消失在白色的大门外,我透过玻璃往外面张望,脸上的笑慢慢凝滞了,我将手里的面包往桌上一摔,端起剩下的半杯牛奶啪一下砸在了地上,我不知为何这样愤怒,只觉心口莫名的疼,所有的思想都已经被刻骨的恨意吞噬了。
州刚严卫东的话带着温柔的关怀,却让我想要作呕,他怎样做戏都好,我的心已经彻底冷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他豢养的一只雀鸟,他高兴时对我笑一笑,洒些粮食给我,不高兴时又当怎样,他说的那些尖刻的话还萦绕耳旁,看到现在我就预想了以后的生活。不过,我断然不会老老实实甘心受他摆弄!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走了走,敞开的大门外是一条灰色的马路,路两旁的杨树偶尔缀下几片落叶,那个细雨微朦的春天还有那蒸腾炎热的夏季都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走过了,我倚在树下,想着远方的人和事,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一天之中我打了上百个电话给刘夏,她却一个都不接。翻开手机里她发来的短信,最近的一条她说:“叶子,我究竟是不是错了。”
我很担心她现在的处境,她为何匆匆忙忙结了婚,嫁的人又是谁,我都没处去问,况且听她这话的意思好像过得不很幸福,难道才结婚几天,她就陷入这样的迷茫了?
不过这句话是不是在针对她自己的婚姻也有一说,一切全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
晚上严卫东回来拎着两袋子的食物,他一边往冰箱里塞一边问我想吃什么,我站在楼梯上,看到他那么风流潇洒的身影,心头一阵细碎的绞痛,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谎言和欺骗,没有交易和买卖,那么看到这里的画面,我该是我么高兴,多么幸福!
“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吧。”我拾阶而下,温和地笑着。
严卫东回头来看着我,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他拍了拍手,扯着嘴角笑说:“那好,今天就由你来做,我吃什么都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顿晚餐吃得漫长而惊心,我时刻不忘记带着笑,远处的吊线水晶灯洒下柔和的白光,落地窗远远地映着我们对坐的身影,我一直埋着头,不敢朝那里看一看。
其实看与不看,都是一样,那两张假意逢迎的脸已经印在了我脑子里。
我和严卫东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我在还没有什么计划的情况下就被心魔捆住了,整颗心就被掏空后让所有的绝望和冷漠填满,再也装不进别的。
可是有时候看见他对我笑得那么温柔,我会觉得心惊胆寒,我怕,真的怕,我怕自己迷失在荒野,怕找不回来时的路。
我一直以为我今后的生活会暗无天日,可是我错了,生活中的严卫东隐蔽锋芒,温和有礼。
他有几次果然敲开我的房门拉着我出去晨跑,不过我天生贪睡,他见我实在不愿意也不勉强了。
中午时即便他不回来也会打电话提醒我好好吃饭,我在电话另一端听到他关心的声音,总会带着冰冷的笑,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只要是他看不见的时候,我的脸上总不经意流露出阴冷的麻木表情。
夜里他喜欢横躺在沙发上,再不就拉着我去酒柜旁的吧台椅上坐着,他浅酌一杯,话不多说,常常望着窗外寂寥的夜空出神,那时候我会神经质地揣测他的心思,会觉得他竟然有一点点的孤独。
有时下班晚了或是有应酬严卫东还会打电话告诉我,我不知他旁边是否有人,他叫着老婆是那么亲切,常常让我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先是一条裂纹,后来裂纹延伸,只听到哗一声彻底粉碎了,那是我对他的恨。
我每天面对着日出日落,把心里的苦闷悲戚都磨得没有棱角了,可是它依然存在,像一块石头,坠在我心里,在夜晚时慢慢放大,到每个清晨,它从我心口溢出来,化作草叶上沾湿的露珠,随着阳光一照就没了。
每个早上看着严卫东离开,留下我一个人时心里都会短暂的牵痛一下,等这样情绪荡开来,我会抽一支烟,或去天台上坐一会。不过从岛上回来我的脊椎就一直疼,所以不敢久坐,甚至有时连弯腰都不敢,还有我脑袋里该死的血块,我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偶尔发作的头痛让我不堪忍受,不过幸好没被严卫东发现,如果他知道我正在一点点恢复记忆,来这里又是别有用心,他不知要用什么手段对付我了。
日子在指间溜走,闲暇无事时我在各个房间和院子里游走,希望寻找到能够缝合我记忆缺口的东西,可几天下来,都没有什么斩获。不过,二楼的角落里有间屋子一直上着锁,让我未免有些疑窦,几次我都想问问严卫东,可是碍于火候不够,怕他对我有所怀疑。
我的心境悲凉如水,就这样过去一天算一天。看着日历上划掉的数字,我总叹息,离我们离婚,还有那么长那么长的一段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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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水微澜的日子偶尔吹来一阵秋风,再送上几片枯叶,也算添了些生趣,可是,一场战争的爆发打破了表情的平静,让这潭死水结成了冰,把两颗心都冷凝住了。
这一晚严卫东回来时已经十点多了,我一直没睡,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着他。身边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电视关着,窗外的月清凉如水。
我的眼睛望着面前的那份报纸,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听到他开车进院心马上提了起来。
严卫东开门进来,看见我在厅里坐着,发出一声短促而暗哑的一笑,“还没睡?”
我点点头,昏暗中看见他一脸疲惫的笑意,眼睛有些红,似乎是喝酒了,我抿着唇,把所有难听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打算等明天他清醒了再跟他谈。
刚起身走了两步,严卫东忽然叫住我,“等等。”我把抬起的脚又放下去,自知此时的脸色不好看,所以微低着头,说:“什么事?”
余光里看见严卫东脱下衣服搭在了手臂上,一步步向我走来,声音带着点沙哑,说:“你坐在这里不就是在等我吗,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走,过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有话明天说吧,你喝酒了,还是早点睡。”我说完往楼上走,不带任何迟疑。
“别走。”严卫东眼睛里流窜着诡谲和炽热的火苗,他忽然挡在身前,抓住了我的手。
我冷冷地看了看他,然后又将视线转移到他手上,他终于放开我,自顾自地来到沙发上坐下了,长叹一声说:“好吧,你上去吧,我知道把你留下也没有用,你现在不会对我说什么真话。”
他说着把手里的衣服随意一撇,正好盖在了那一页报纸上。他半眯着眼睛,头向后靠过去,脸色被灯光照得有几分苍白。
我最看不得严卫东落寞神伤的样子,可是我更加不能忍受自己为他而心疼,于是马上收回目光往楼上走。
他忽然在身后自嘲地笑了笑,说:“严子奕回英国了,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他走,我是不是应该成全你们,做一回好人。”
我一听站住了脚,缓缓把头转过去,手不自觉地掐住了衣角——果然是严卫东做的,他竟然冷血到这地步,把严子奕闭上了绝路!
红翡 第115章 初次交锋(二)
严卫东仍然闭着眼睛,剑眉紧锁,我紧盯着他的脸,忽然之间愤恨到了极点。
或许是感觉到戛然而止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睛,看到我凄楚的笑了笑,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看到他还在装模作样,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说:“现在整个鸿翔都是你的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在外面做戏就好了,回到家里你还带着面具,不觉得累吗?”
严卫东坐正了,端详着我,很冷静地说:“叶欢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既然你有这么简单直接的方法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为什么当初还要煞费苦心地跟我结婚,那一周你表面陪我去度假,可是实际上一点没闲着,是不是?你们兄弟间的事本与我无关,谁输谁赢我也无所谓,可是,你怎么能这么狠,一点手足亲情都不顾念?”
严卫东蹭地站起来,满眼的火光,厉声打断我说:“你把话说明白,什么是简单直接的方法,我对严子奕做了什么,让你跟我大呼小叫。”
我气得手颤抖起来,从他西装下扯出报纸塞到他手里说:“你自己看吧,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是百般聪明千般算计,可是我不知道你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对付自己的哥哥。”
严卫东撑开报纸看了看,浓眉马上皱起来,现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我看他惺惺作态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他忽然哗啦一声把报纸撇到地上,冲我吼道:“站住!”
我不听,心里一直骂他虚伪狡诈,咬紧牙关固执地往前走,他猛地从身后跨过来,大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肩,疼得我再不敢动弹一步。
“这不是我做的。严子奕要回英国也是我今天才知道的,况且这报纸我一直就没看过,我严卫东想要什么都是堂堂正正地去争取,不会耍这样的手段。”
我忍着疼痛,寻衅地看着严卫东说:“是吗?那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真的像你说的堂堂正正,为什么还要跟我结这个婚?”
严卫东一时哑口无言,手从我肩上放下来,他因为喝了酒本来就有些醉熏的脸露出几分狰狞的神色,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才回敬我一句,说:“看来你之前的温顺都是装出来的,为了严子奕马上就显出原形了,是不是?”
我一想这下糟了,话题牵扯到我身上就不好收场了,于是压低了声音说:“是不是你做的只有你最清楚,我不想再和你说下去了。”
严卫东见我要逃一把拽住了我,火冒三丈地说:“我说不是我做的就不是,再说你凭什么来跟我兴师问罪,你别忘记你现在是我严卫东的老婆?”
我一把推开他,大喊道:“那又怎样,一切都是假的,这是你说的!我人是在这里,可是你却管不了我的心!”
严卫东一愣,骤然间陷入了极大的悲伤,他看着我,瞳孔周围镶了一层宝石色水润的光芒,忽然之间狠狠地笑一笑,同时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把我两只胳膊钳制住了,阴森森地说:“好啊,我不要你的心,我只要你的人就够了。”
我一听心马上凉了半截,身子往后退,他却两手扣住了我的肩背,使劲一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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