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房间睡了,你该走了吧?”傅阅伸着懒腰站起来。
罂粟扁嘴:“现在这么晚了我一个小帅哥走夜路不安全。”
“……”好恶心。
“我和你睡好不好?”
傅阅用严苛的目光上下扫视他。
“我保证不做奇怪的事!我保证!”
“……”
第二天醒的很早,六点半刚过傅阅就睁开了眼。手机里多了条短信:【你没事吧?】傅阅盯了两秒,动作利落地起床穿衣服,见罂粟还在旁边的沙发上睡着,便拍拍他道:“我要回家了,你睡醒了就自己走。”
罂粟本来还睡得迷迷糊糊,听了他的话“呼”一下弹起来打着哈欠穿外套:“哈啊~我和你一起去……”
傅阅看他两眼:“你要干嘛?”
“我要去看看……”哈欠,“有了喜欢的人之后的第一杀手是怎样的。”
傅阅黑线:“省着点吧,他从小认识那个人,估计早喜欢上了,现在又能看出什么来。”
“有什么关系,”罂粟推他,“走吧走吧。”
到小区门口时,远远看到两个大男生呵着白气站在路口,罂粟一见到他们就招手:“果干!乱码!这里——”
傅阅踹他膝盖:“你把人弄来干什么!”
罂粟装听不到。
罂粟给傅阅介绍——长得普普通通但很阳光的是芒果干,戴着眼镜很有气质的是乱码。
傅阅对几人无故上门很不爽,但他们自觉无视傅阅的低气压,巴巴地跟在后面当小尾巴。
傅阅到家门口时特意掏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一般这时候于堇都去上课了。
放心打开门的瞬间却看到于堇幽灵般站在玄关口,傅阅愣了愣,道:“早……”
没想到男孩会在家门口等着,傅阅有点不知所措,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解决昨晚那场几乎是单方面的争吵。
“早。”于堇歪头看他身后,“他们是来?”
“不知道……”
话音刚落,罂粟就从后面挤过来,伸手很自然地挽住傅阅的胳膊,对着于堇龇牙笑:“于堇。”
“谢子舒,好久不见。”于堇淡淡地打招呼。
“于堇,”罂粟又喊一声,同时伸手抓住傅阅的衣服领子,傅阅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猛地一扯,傅阅一个踉跄险险稳住身形,却露出脖颈处大片蜜色肌…肤。
罂粟指着傅阅的脖子:“我和他睡过了。”
于堇一楞,然后抿抿嘴没说话。
芒果干在后面低呼:“卧槽我好像看到吻…痕了!”又嘀嘀咕咕一句,“密密麻麻一片……罂粟这么猛……?”
傅阅眼皮一跳,使劲挣脱开罂粟的手,下意识捂住颈脖。他对罂粟喝道:“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干嘛——”罂粟懒洋洋地拖长声音,“做了不敢认啊?”
“我他…妈什么时候做过你!”
“噗,明明是我在上面,当然是我做你啊。”
“我艹你——”
傅阅气得满眼通红,暴躁而毫不客气地朝罂粟肚子踹去,罂粟连忙往旁边躲,没来得及,被狠狠踹飞到墙角。他抱着肚子缓缓蹲下,腰弯成虾米,头发盖在脸上看不到表情,只是看似非常痛苦地咬着牙,偶尔咳一两声。
傅阅还待再动手,于堇连忙从身后紧紧锁住他的双手,傅阅不断挣扎,于堇便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傅阅,冷静点,冷静点……”
傅阅闭眼,张嘴大口喘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赤红着眼睛转头盯着于堇:“于堇,我没有和他……”
“喂,傅阅!你还想辩解什么!不就分手吗?”罂粟不怕死地打断他。
傅阅扭头看罂粟,罂粟正好抬头,挑衅地回望。
“你是不是要哭着喊着求于堇不要抛弃你?有什么好求的!不就分手吗!”他极尽讽刺地嗤一声,“你还是男人吗!他本来喜欢的就是其他人!他这种人就是人渣!你是要跟那些苦情剧女主一样守着他,委曲求全苦逼兮兮?哈!笑死我了!没种!”
顿了顿,又十分不解气般用力重复:“没种!”
傅阅张嘴,却再说不出一个字。他刚才是想和于堇解释罂粟是骗人的,可又为什么要解释?是想告诉于堇自己没有违反三准则,然后像之前那样相处下去?在明知于堇心中另有其人的情况下?
而且,罂粟十分聪明地把握住了自己的弱点——
他呆滞地转头看向门外:芒果干正瞪着眼睛惊讶地扫视屋内僵持着的三人,乱码则是一脸冷静地充当合格的旁观者。罂粟在逼他——甚至还带了其他人来“见证”他是不是个男人。
罂粟把握住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如果自己不和于堇分开,无疑就坐实了所谓“圣母”的名头。这对一个男人来讲非常讽刺。
就算自己再喜欢于堇,就算于堇是自己唯一有过的情人,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傅阅哼哧哼哧喘着气,罂粟捂着肚子侧着脸噗噗噗地笑。
半晌,傅阅说:
“于堇……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存稿快没了……各位蛋定0…0
☆、于堇的信
后来,傅阅问罂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罂粟露出特有的狐狸一样的笑容:“因为我讨厌有人这么爱他。”
于堇这种没心的混蛋,根本不配拥有这样子的幸福。罂粟这样告诉他。
其实冷静下来后随便想想就知道,于堇不可能凭几个吻痕就断定自己出轨,但那个时候,似乎分手才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生活又回到半年多前,傅阅照旧看看场子管管帐,偶尔再打个架,还是个颇潇洒的娃娃脸老大。不过他再也没去过A大了。
罂粟也来缠过他几次,喊着“叔我们在一起试试呗”使劲贴上来,不过被傅阅打趴过几次后,这只公狐狸就没敢怎么来了。
偶尔,傅阅会想起那个冷冷冰冰的男孩,会想起那一段平平淡淡的日子,然后猜想自己什么时候会忘了他。
如果问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那大概就是傅阅的赌鬼老爸找上门来的事情。八年没见的老赌鬼不知从哪里得知自己儿子有了钱,开了家规模还可以的夜总会,便腆着脸上门要钱。
傅阅不给,他就跪在夜总会门口哭天抢地,小弟们看在傅阅面子上又不敢真拿他怎么办,这老赌鬼赶走了跑回来扔出去爬回来,毫不气馁,严重影响了夜总会的生意。
傅阅咬牙切齿:“我们才把银行贷款还完,夜总会都还没开始赚钱呢,你他…妈就来讨钱,我从哪里把钱吐出来给你!”
“儿子啊,好儿子!”落魄的老赌鬼抹了满脸的泪,身子佝偻得直不起来,他左手手指被折断了两根,弯曲成诡异的弧度。
“你爸再不还钱他们就会搞死我了,爸求你了,你就给我点钱吧,啊?啊?”
“这家店是五十多个兄弟一起开的,你脑袋坏掉了真以为你儿子我这么有本事这么有钱开一家这么大的店啊!”
“哈?这样子吗……不、不管怎样,你有多少就施舍我多少吧?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老赌鬼涕泪横流,跪在地上重重地给傅阅磕头,撞得地板咚咚响。
傅阅看着这个和自己长相有几分相似的老男人,终究还是不忍心,从自己账户里给他划了二十万,老赌鬼千恩万谢着离开,傅阅终于清静了一段时间。
深秋的早上,街道有些萧条,金黄枫叶在路上铺成薄薄的摊子,踩在上面会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傅阅想于堇了。
就在一年前,在自己还和男孩交往着的日子里,在这条街道上,那天自己也是这样值了个夜班,男孩就站在这里,手里捧着专门送来的围巾,细心地给自己围上。
“嘶——”傅阅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天气开始变凉了。
远远地能看到A大南门,傅阅呼出一口热气,一夜没休息的脑子有点混沌。
想见他。
好想见他。
就远远地,看一眼好了。
走进A大才想起自己现在不知道于堇的课表,傅阅懊恼,不得已掏出手机拨通了罂粟的电话。
“喂?叔啊,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你终于爱上我所以要来和我确定关系?”
傅阅被吵的脑袋疼:“你做梦吧!”
罂粟故作失望:“不是啊?那你找我干嘛?”
“……”傅阅沉默两秒,“于堇他……”
“诶————于堇啊~”罂粟咋咋忽忽地大声嚷嚷着打断他,“啊啊啊”地吊嗓子,没等傅阅发脾气,他忽而一笑,“于堇他出国了!”
“咦?”傅阅一滞,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出国啦~听说是要继承老爸的家业,不回来了啦~”罂粟故意学女孩子那样娇滴滴地讲话,然后哧哧哧地自娱自乐,“叔,你找不到他了。”
傅阅紧紧捏住手机,牙根咬的发疼,脑袋越发晕得厉害。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他去了哪里?”
罂粟瞬间警觉:“你要去找他?”
没等傅阅回话,罂粟就在电话另一头大发脾气,把桌子锤得哐哐作响,“你个没出息的老男人!你要巴巴地凑上去吗!我告诉你,他和你分手过一次,那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要你了!”又是一阵哐哐哐,背景里还能听到他室友骂他的声音。
傅阅哑然。
只要一遇上和于堇有关的事,自己就变得完全不像自己,对着手下明明凶得像只老虎,对着于堇却十足是一只绵羊。
明明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见于堇,却又偷偷跑到A大,还在知道于堇出国并且真的再也见不到后无比慌乱——再也不见什么的,原来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傅阅叹气:“算了,我去问其他学生,拜拜。”
结果当然是轻松问到了——毕竟于堇是学校大红人。
傅阅又叹了口气。德国。
再等等吧,他告诉自己,等到真的想他想得受不住了,再去找他。
日子还是这么一天天过去,傅阅他爸还是隔一段时间就跑来哭求着要钱,罂粟还是这么像一只神经病的狐狸,好像再也没有多出什么,除了傅阅越来越经常想起那个男孩。
男孩离开后的第一个除夕,傅阅和于堇的其他前男友们都收到了于堇从德国寄回来的信,每个人的信上都被亲手写上了新年快乐。
但傅阅的信纸上比他们多了一段话:那时候只是向你道了歉,后来仔细想想,我还应该向你说声谢谢。虽然现在说已经晚了,但我那时候真的以为会这样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真的很好,祝你幸福。
傅阅瞪着眼睛读完这封信,第一反应却是生气,他气得满眼通红,气得一把将信纸撕成两半——他妈…的你不早说!你不早说!气到后来鼻子一酸,傅阅终于哭了出来。
这是和于堇分手这么久后第一次哭。
就是莫名觉得委屈。
哭完后,傅阅简单整理好背包,向小弟们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情,就只身登上了前往德国的飞机。
当然,撕成两半的信纸还是被他小心折叠好塞进了钱包夹缝里。
德国并不大,可要特意找一个人还是很难,傅阅知道自己能找到于堇的可能性十分的小,而事实上他也没找到。他花了两个月走遍了德国所有城市都没能找到男孩,最终仓促回国还是因为一个噩耗——他爸自杀了。
实际上他爸自杀并不能算是什么噩耗,真正的噩耗是,他爸的巨额欠款将全部落到他头上。债主们怕他不回来,还拿兄弟们的性命威胁,傅阅急得满眼血丝,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骂老赌鬼害人害己死不足惜。
原来之前给过他的钱他不但没有拿去还债,还继续跑去赌场赌,赌输了又借钱,借了又输。本来赌场也不会再借钱给这种人,可这人现在有个开夜总会的儿子,借呗!于是债叠债利滚利,加上十几年来借的本金加利息,老赌鬼到最后居然欠了八百多万。
他本以为可以继续向儿子要钱,却得知儿子去了德国,老赌鬼等了两个月,期间新债主不断上门讨债,以前躲着的老债主也打听到他的下落前来追杀。问小弟傅阅什么时候回来,小弟又不肯说。最后老赌鬼以为儿子为了躲开自己已经不肯回国,绝望之下居然自杀了。
傅阅回国后,无论怎样也只凑到三百多万,债主们怕他逃跑,追得特别紧,夜总会都被他们砸了一轮。
五十多个小弟挤在办公室里,他们的老大被围在中间,他形容憔悴,眼眶发青,十七岁学生一样的脸居然在半个月里成熟了好几岁。
“老大……”小五弱弱地喊了一声。
傅阅“嗯?”一声,示意他说。
身旁的老徐拍拍小五的肩膀,接过话头:“老大,弟兄们都商量过了,这个店你就卖掉吧,该是够还债的。”
“!”傅阅很是吃惊,他抓住老徐的手失声喊道:“不行!这是兄弟们的店,我怎么可以……”
“老大,你就卖掉吧!”
手下们嚷嚷开来。
“对啊,老大有难,兄弟们怎么可以不管!”
“没错,夜店什么的,以后再赚到钱也是可以开的。”
“老大,现在先应付了那帮家伙才好!”
“说起来我们兄弟也有这么多人,干脆和他们拼一场不是更好?”
“别傻了,这欠了好多地方好多人的钱,哪里拼得过!”
“可是……”
“好了!”老徐大喝一声镇住激动的小弟们,回头紧紧握住傅阅的手。“老大,兄弟们都不希望你出事,你就把店卖掉拿去还债吧?嗯?”
“是啊……”“老大……”手下们纷纷附和。
傅阅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眼眶一热,眼泪流了下来,他赶紧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哽咽道:“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TvT看到点击一点点多起来真的好感动~谢谢泡沫和妖气以及贴吧来的小伙伴~ mua~!!
☆、「源」
最后债还是还不完。
夜总会卖的太匆忙,买家压价压的厉害,只卖得了四百万。
离欠债还差一百二十万,却再也拿不出钱了。
傅阅想了想,从卖店的钱里分出两百万,交给老徐:“老徐,这些钱你和兄弟们分下去,让大家离开G市,没法离开的就躲起来,免得那些人找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