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寝宫。冬儿正引着景王走进花园,向梅妃施一礼后便退了下去。
景王先是爽朗一笑,朝梅妃微微颉首,“梅妃,好久不见。”儒雅的面容,神情气爽,心情好像十分愉悦,“呵呵,也许很快就要尊称梅妃为皇后娘娘了。”
看过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走进八角亭里坐下,景王紧跟其后。
时值三月初,位处南方的启萨入春较快。晌午的时候,阳光充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扫冬日里的阴郁萧瑟。
梅妃惬意舒爽的倚靠在椅背上;“听说皇上要亲自带兵出征。”她问得随意。可清秀的容颜上,却难掩几分落寞。
她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每次去问安,都会被太监拦到外面,连通报都省了。她心里有数,如果不是皇上下过旨意,凭个奴才怎敢拦她!
心惊了,也情醒了。
她付出再多,在他眼中都是不值一文。反而不如为自己的“皇后”头衔塑造好形象来得实际。
“啪,”景王展开折扇,笑着应道,“不错。为了那个女人,就算老五不挂帅,他也不惜亲自领兵。”清明的眼睛望着梅妃,笑容隐含深意。
回眸瞥瞥他,梅妃淡然一笑,将目光又调向池下,看着那些颜色鲜艳,游得欢畅的鱼儿们。
“景王,女人虽然善妒,却也不失头脑。在这个节骨眼上,熟轻熟重,我还分得清。”
“呵呵,”景王展颜,赞许道,“找梅妃台作真是找对了人,我就是欣赏你的睿智与大气。非一般女子所及!”
不错,自己确实是担心她会因为妒恨而坏了大计。尽管还未全盘托出,但梅妃可是个绝顶聪慧的女子,自己有什么心思她会猜不出?未成在事前,大家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梅妃扭回头,若无其事的一问,“景王在皇上出征这段时间,也定是闲不住吧?”
“是会忙一些,届时恐怕还少不了未来皇后娘娘的鼎力相助啊。”景王回得恣意洒脱。
梅妃点了点头,“该是要加快脚步了。”
依目前情况来看,景王定是会要坐好两手准备。一是拉拢所有关系,让大臣们保他登上皇位;二是在皇上战败的情况下,公然谋朝篡位。
对自己而言,面对哪种结果,都不会有半点好处。她只有在万俟擎还在位时,才会妻凭夫贵。不过,她不认为他会达成所愿。
景王是个善于玩弄权术的人,拉拢人心有一套。这正是她要借助的地方。可是,想要当皇帝没有兵权没有军事力量的支持,仅凭发动政变就想成事;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这也正是万俟擎对他这几个兄弟都不放在眼里的原因。
所以,其结果就是,她做上了皇后。而他,什么也不会得到。
“景王,”亭子里不时何时多出一位侍卫。
梅妃有些不悦的别开脸,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寝宫,让别人任意出入,明显是对自己的不敬。
景王歉意一笑;“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他们不会如此唐突。”说罢,抬眸瞥向来人,肃容问道,“何事?”他的贴身侍卫向来有分寸,能在梅妃面前出现,这事也该是能让她知道的。
“燕北国星宿突然下令,出征一事暂缓。皇上那边未见有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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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侍卫的话,景王的面色微变,随即冷静的吩咐道,“去查下燕北国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该死!景王心底暗自咒骂一声,脸上划过一丝怨恨。他离开江城,等于是给了自己无数的契机。千万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出纰漏。
梅妃看在眼里,心下不齿。比起她的擎王,面前的景王差得太远。不过,也正目如此她才会考虑与他合作。
寻求共同利益的合作伙伴,永远不能强于自己。
启萨与燕北,极有默契的停止了有关战争的一切脚步。躲在一旁看戏的,却没有一个能窥出其中道理。焰王也在那次御书房谈话后,消失个不见人影。
近来,江湖上的目光全部都对准了“光”。
不知是哪犯了星宿的禁忌,二十八宿史无前例的集体出动,全力追杀“光”门下的人。短短三天内,就已经扫平“光”的十六个隐密分坛。
可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同一时间,连朝廷都要凑上一脚。大街小巷都贴满了皇榜,“光”被冠上叛国邪教的罪名,战神焰王更是亲自捉拿叛逆。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光”探听到了星宿和万俟擎的私密,这才惹来杀深之祸。也有人说是“光”树大招风,被灭门是尽早的事。不管怎样,“光”似乎成了过街老鼠,虽不至人人喊打,却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得罪了两国国君,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他们是江湖中人也不例外,可别忘了,星宿手下的二十八宿绝对是一等一等的江湖高手,十足的江湖人。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蹚这挥水。
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
麦麦闭着眼睛,嘴边微微上扬,小巧的鼻头不停耸动着,贪婪的汲取着空气中带有泥土腥香的青草味道。
仿佛,她又置身在宽广辽阔的草原上。头顶是一碧澄空,身边掠过数不清的牛羊,不远处还有几匹肆意追逐的骏马……
还有他,正用那对无波澈清,又暗藏妖魅的蛊惑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龙,龙女大人……”
旁边倏地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唤。
麦麦睁开眼睛,看到那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时。眉间划过失望,随即苦笑了下;“小尧,原来你是他的人。”
像个犯了错事的孩子,小尧低着头,揪住自己的衣角,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嘬嚅着,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不想害龙女大人,您一定要相认我!我,我好喜欢您的,也好喜欢跟大家在一起。可是 我是‘光’的人,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眼泪扑籁籁的掉了下来,接着越掉越凶,声音哽咽着,“我知道是龙女大人救了我,没有让人杀我,也没有当着大家的面拆穿我的身份……我都知道……我,我冲着北方给龙女大人磕了一夜的头……对不起,龙女大人,真的对不起……您骂我打我都行,求您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我好喜欢龙女大人的……”
小尧哭着跪倒在地上,抱着麦麦的双脚;“我想当白衣圣女;我想留在龙女大人身边……”
第173章
眼圈泛红,看着哭到哽噎的小尧,麦麦叹息一声,扶起了她,伸出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傻丫头,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让我好想办法帮你,就算我不行,还有星宿主子呢!”
“龙,龙女大人!”
听到麦麦的温柔语气,小尧登时扑到她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也只有这句话才能表达出她的懊悔和无奈。
“好了,好了,”麦麦拍着她的背,调笑道,“你再哭,我可就真的要生你的气了!”
“不要!”小尧紧张的抬起头,慌忙抹干泪,扯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龙女大人,我不哭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捏捏她的脸蛋,心疼的看着她,“小尧,人活在世上,总会有这样或者是那样的无奈,有时候完全是身不由己。也许,被迫出卖我,对你而言才是最痛苦的事。”
默默的,小尧低下了头,双肩剧烈的抖动着。她拼命的忍住,没有在龙女大人面前哭,因为龙女大人不喜欢。
即使自己做出这样的事,甚至差点害死了星宿主子,龙女大人不但没有怪她,还会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她真的好悔,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交给地。
麦麦拉着她坐到一边,正色的问道,“小尧,你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吗?”依这里温暖湿润的气候判断,她一定是出了燕北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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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天都国。”小尧很认真的回答。
麦麦接着问,“你刚才提到的‘光’又是怎么一回事?”随即,又体贴的拍了拍她的肩,了解的笑笑,“当然,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不用回答我的。”
“不会不会,”小尧赶紧摇头,然后将‘光’是怎样性质的一个组织,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麦麦。
这下子,麦麦总算是理清了头绪。
她不会小看这种无孔不入的情报组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得到一点有利的情报,对召王而言就是翻身的机会。对没有兵权的他来说,这也是唯一的选择。
“这几天怎么没看到召王呢?”自那晚出现过这后,几天内不见人影,莫不是在忙着对付两国?
“自龙女大人失踪后,燕北和启萨本来是要开战的,可是却突然将矛头一致对准了‘光’。星宿主子下了诛杀令,皇上贴了通缉皇榜。”小尧的神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是该向着龙女大人,还是该同情本门。
“几天内,我们的二十多个分坛全部被抄。门上正在全力处理此事。”
看来,她的狁不算笨嘛。
麦麦悄悄松了一口气,好怕他会冲动的找上启萨拼个你死我活。心里小小的窃喜下,她相信星宿的能力,灭掉‘光’并找到她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是,如果换作自己是召王的话,不管是为情,还是为了自己这张救命符,这会肯定是要带着她转移藏身地点。
“璇筠,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看到小尧。”万俟召缓缓走近雅致的院落,邪肆的面容透着冷峻和疲惫,可看向麦麦的眼神却依旧温暖。
“门主,”小尧立即站起身,低下头。全身紧绷,神色收敛。脸上瞬间变得面无表情,与刚才苦苦泣泣真情流露的她判若两人。
“嗯,能让未来的门主夫人笑,该给你记上大功一件。”万俟召的双眼蒙上一层阴霾,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何用意。
小尧将头压得更低,“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不敢居功。”
“下去吧。”不再看向她一眼,直接笑着走向麦麦。
“是!”
小尧扭过脸,冲麦麦微微颔首后,才径自退下。
麦麦看得出,她在这里根本就投有做白衣圣女时快乐。
她并没有忽略掉万俟召那句“未来门主夫人”,回眸迎向他始终深情的注视,嘴角上扬,“召王,怎么还有闲功夫来看我?”他既然能把小尧调来自己身边,就不怕她对自己说出这些。
万俟召剑眉一挑,轻轻靠近她,低下头,与她平视,“你在担心我吗?呵呵,我好高兴啊!”看起来,他完全不把外面的围剿当一回事似的。
退后一步,转过身背对他,“召王,你把我从擎王府带进宫,这份谢意我一直压在心底。做为皇子,为了争权夺位,说不准谁对谁错。之前,因为清儿,我确实想要将你们通通置于死地。可是现在,我放下好多。不管怎样,我还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了那个虚无飘渺的希望而送命。”
不管是落在万俟擎还是狁的手里,他都难以活命。
将她掳走,是他最大的失误。
身后,没了动静。
麦麦慢慢转回身,却看到他正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动容,迷惘……
在麦麦还没反应过时,他倏然伸开双臂,紧紧的抱住她,“你在为我担扰!你不想看到我死,你心里有我!”
“放开!“麦麦在他怀里拼命的扭动着,双手使劲的推开他,“万俟召,我只是做为一个朋友提出些忠告。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麦麦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没事劝什么迷途知返啊?
“不,璇筠,你的心里一直都有我!”他像个快要溺水的人,紧紧的抓住这点希望做为救命稻草,偏执的一再重复。两只手臂犹如铁钳般箍住怀里的人,双眼突然阴狞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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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以前是他,现在也是他!以后也只有他!”麦麦眉头紧拧,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在我还当你是朋友时,请不要让我讨厌你。”
痛苦,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从天而降,紧紧缠绕住他。伴着苦涩,和得不到又注定会失去的恐惧。
“为什么,你从来就不肯看我一眼呢?不管我有多爱你,不管我会为你放弃什么……”因为爱她,想要尽快夺得皇位杀向燕北,他铤而走险,结果却错失了皇位。她不会了解对他而言那意味着什么。
这时的万俟召,完全没了人前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模样。失落,颓废,无助。他松开手,看着那张令他甘愿沉醉的娇颜,近似哀求的说,“璇筠,求你爱我好不好?我可以不要天下,我可以放弃皇位只做个平凡人,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这样的他令麦麦突生怜悯。他是真的爱她,还是只想得到一样填补内心空缺的东西,聊以慰藉?
“召王,我的一时安慰,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吗?你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那张邪俊的面容微微怔住,定定的看着她。
麦麦斟酌片刻,放轻了语气淡然道,“不要再把我当作你失败的借口了。”不再多发一语的向屋里走去。
背后的声音有些粗哑,像似压抑到了极点。
“嗯。”麦麦应了一声,脚步未停。
直到走进房间才轻轻舒了口气,反手拉过两扇门阖上。
“啪!”
两只手掌拍到门板上,发现清脆的声音。
麦麦倏地转过头,看到满脸阴森的万俟召正噙邪佞摄魂的笑迈进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瞳眸燃起了欲望的旖旎之色。
麦麦瞪大双眼,悄悄退后。他眼睛里的东西,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一样,正朝她吐着腥红的信子。她不是懵懂的纯情少女,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召王,还有什么事吗?”她不断提醒自己要镇定,不要慌了手脚,先稳住他再说。可是看到他一步步逼近,她真的没办法再强装下去。
万俟召如午夜鬼魅般,散发着诱惑和酴醾的气息,颊上有些慵懒,有些放浪。
“璇筠,我不想毁了你,可是,我又无法忍受你爱着别人!你可以嫁给燕北的星宿,你却不能爱上他!我的七弟!”残暴的戾气,自眼底肆虐而起,嘴边却仍是在笑。
麦麦已经退到了墙壁上,眉头紧皱,呼吸有些不规则。她攥紧双拳,抬高下巴,“召王,你清醒点吧,有这时间讨论儿女私情,不如去想想办法救‘光’。”她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能再牵扯到任何感情上的事,那样只会更加刺激他。
“光?呵呵,只要有了你,谁还在乎什么光?!让他们联手诛杀好了,我怕什么?他们最想要得到的,现在正在我手里,该是他们担心吧!”
逼近角落,伸开双臂固定在麦麦的两耳边,“我才是最后的赢家!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