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袭击着叶开的头脑,手腕无力到连手指都捏不起来。
但叶开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语气嘶哑道:“那他呢?”
白晴柔声道:“你放心,傅红雪已经渡过危险期了。”
叶开嘶声道:“我等他醒再治疗。”
“……”白晴怀疑叶开已经失血过多导致大脑供血量不足而出现胡言乱语。
他的血液再这样子流下去,恐怕还没等到傅红雪醒来。就先进棺材了。
白晴不得已用一根金针刺在了叶开的昏睡穴上。
猎伊及时扶住了倒下的叶开。
戚绵恨的手滑下来,他的内力运用过多,也到在一边昏睡了过去。
留下两个女人相对,看着这一片狼藉混乱,面目都流露着苦乐不得之意。
冻解冰释
叶开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自己一睁眼,猎伊在喂他一碗参汤。
温热的汤水灌下去,身体一抖,有了几许温暖。
“红雪呢?”叶开张口就是这么句话。
他屏息等着答案。
猎伊笑道:“比你醒得早。”
叶开挣扎着站起身,道:“我要去看他。”
猎伊知道制不住,只得放下碗,扶住叶开,便道:“你只是有些失血过多,并没有什么大碍,白晴姑娘救的很及时……”
笑了笑,叶开道:“代我谢谢她。”
说完,便拨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走进傅红雪的房间。
傅红雪还不能站起来,见叶开进来了,面色一沉,一把飞刀就甩了过去。
不过准头很差,叶开一扭身就躲开了,顺势扑到傅红雪身上,抱着他不放手。
“红雪红雪红雪……”
一声声呼唤又把傅红雪的心唤软了,只是看见叶开手腕上那裹得一圈圈的刺目的布带,傅红雪又是一阵恼怒。
“你当时疯了!白晴说只要再深一点,你这辈子就别想再用小李飞刀了!”
叶开安静下来,握住傅红雪的手,低低地道:“对不起……”
傅红雪微微一颤,垂下眼睑,道:“你又要发什么疯?”
叶开握住傅红雪的一只手,将它按在自己的胸口处。
心脏不紧不慢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这里很疼。”叶开的语气带着丝丝的失落:“那时候,很冷。”
傅红雪的手轻轻一动,就想挣回,却被叶开更紧地按住。
“我的心都空了,你不知道。”叶开低低的声音很温柔,好像害怕惊动了空气:“……我怎么能娶丁灵琳?我把心都给你了。你自己听听。”
叶开定定地看着傅红雪的眼睛,傅红雪也没有躲闪。
漆黑的眼睛里面,映着的只有他叶开。
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离得越近,反而越害怕失去?
为什么靠得越近,反而越落寞?
所以,这感觉让叶开觉得必须把傅红雪留下来、
不然,离开之时,即是永别之日。
“我要你的心干什么。”终是傅红雪先躲开了叶开的目光。
那目光,太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化作一道,不捕捉,便再也寻觅不见。
叶开的另一只手将他紧紧圈在怀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你要也好,不要也罢,反正我不打算要回来了,你就凑合凑合收下吧。”
沉默——
半响,傅红雪叹口气,道:“伤口还疼不疼了?”
“手腕的话,本来就不是很疼。”叶开轻轻地道:“心上的话,麻烦你为我治一下……”
“少说莫名其妙的话,我也是伤患……”
“没关系,我来治疗……”
循着急促的气息,叶开迷醉般覆上去。
傅红雪刚要说话,却被这吻逼得喘不过气。
叶开覆身而上,将他深深地揽进臂弯,感受这具温润如玉的身体渐渐发烫。
时光可以就此静止,多好。
只有他,和他,一刻化为一生,再也不会分离,再也不用担心失去,多好。
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个漫长的吻,叶开舍不得放开他,低声道:“上次是我对不起你,那种傻事干一次就够了,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行不行?”
傅红雪的身体轻颤,不知道是敏感还是不满,战栗间,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叶开,你……”
“听……我好像听见箫声了……”
叶开情迷意乱地贴着他的身体,一只手早已探到了傅红雪的衣服中,慢慢游走,滚烫的吻一一烙在那苍白的皮肤上。
傅红雪轻吟一声,右手胡乱抓住了叶开包着绷带的手腕,终是没有进一步的挣扎反对。
叶开顺手松开他的发带,抬眼间,禁不住呆了。
傅红雪苍白至透明的肌肤,此时透着淡淡的红,说不出的诱人,平日总是含着杀气或者冷气的眼睛,此时盈盈地似有层水光,竟显出了几分温情,乌黑的发丝屡屡散在肩上。
叶开的呼吸猛地沉重了几分,身体像着火一般炽热,竟一直烧到了心底,把心都烧痛了。
傅红雪低声呼道:“叶开……”
可惜,这声音夹杂着微微的喘息,比起愤怒,倒更像是引诱。
如果叶开不会把握这个机会,他就真是个傻子了。
含混的缠绵和深深地喘息代替了下面的事情。
傅红雪迷蒙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叶开温柔和痴迷的表情。
轻柔的动作,每到一处都能引起灭不掉的□。
还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像是在念一句生生世世的承诺,一句永恒断不了的咒。
“傅红雪,你我相约定百年,不怕永世堕轮回,只愿世世长相恋;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天上的星星闪闪地亮着。
猎伊在聆风的楼顶吹箫,箫声,为凉如水的夜添了几分温,几分伤。
不知吹了多长时间,也许有几曲了。
远处终于传来隐隐琴声,竟是用千里传音之力送来。
昔日在聆风坐看血雨即来时的感觉又回来了。
细细听着这琴声,猎伊心中一紧。
果然,果然,夜雨就是‘她’。
时代的乱洪,江湖恩怨日日更新,余下的人在这里安眠着。
再也没有人能捕捉到“风”。
极致的速度,危险的波乱,深切的锐利。
却在这里生生停住了脚步。
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一个以极速为傲的人,,竟然会因“太晚了”而重载一生。
从开始到结束,速度最快的人,竟然永远都在迟到。
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么?夜雨。
临风而立,猎伊衣袂飘动,似乎下一秒就会登风而去。
忧伤的,黑色的风,交杂在她身侧。
希望今夜,不要落雨。
傅红雪清醒时,天还没有亮。
叶开靠在他身边,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他的发丝。
“……疼不疼?”叶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表情中却充满了歉意和爱惜。
身体已经被叶开清理过了,傅红雪很认真地觉得自己现在最好不要动,因为这阵隐隐的疼痛还没有消失。
“是我不好……”叶开后悔地反省。
“……”
傅红雪彻底败了,再次败在叶开的神情上。
他把头扭过去,目光随便停在某一点,用毫无波澜的语气道:“其实……感觉也没那么差……”
所以把那副神情收回去,不要再啰嗦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哦……”
看着傅红雪耳根处都是一片淡红,叶开忍不住笑了,不安分的手又去捏住他圆润的耳垂,轻轻揉起来。
忍无可忍的傅红雪,一把拍掉他的手,生硬地道:“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一团麻?”
叶开缩进被子里,看着他笑道:“这话题转移得好快。”
傅红雪冷哼一声,叶开按着他的肩膀,安抚道:“明天先让戚绵恨说说情况。”
他笑道:“别忘了上官小仙在这里,我们能问出来很多东西。”
“但愿……”傅红雪闭上眼睛,淡淡地道。
叶开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扣进怀中,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此时此刻。
他知道自己和傅红雪之间的距离渐渐地被弥补起来。
纵使还留有些裂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裂痕未必不能变成花纹。
叶开有信心。对自己,对傅红雪。
倾尽天下为君安
在这个时代的变迁是如此迅速,也许某时一回头,就已物是人非。
也许某时一回头,时光过境,一切寻觅不见。
可是,总是会在混乱的年代里,升起一颗又一颗耀眼的星星。
有些星星是永恒的,留在夜幕上,每个人只要仰头就能看得见。
有些星星却是带着风华绝代一现而过,如同流星,刹那间定为传说,引发无限遐想却捕捉不到他的踪迹
有些人是暗星,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旋转着,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后悔么?”白晴看着丁灵琳,淡淡地问道。
丁灵琳已经收拾好行装,计划既然失败,她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不。”丁灵琳握紧衣角,道:“因为这就是我想做的,就算叶开恨我也好,想杀了我也好,就算再次时光回溯,我还是会这么选择……”
因为不能让叶开受伤,得不到叶开的心,这和叶开死掉相比,也根本什么都不算。
就算被憎恨也好,被讨厌也罢,都要不择手段地保护珍爱的人。
哪怕伤害他的是他最爱的人,也要铲除掉。
跟那个女人真像。白晴在心里讽刺地一笑。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也许会回家一趟,以后,以后自有以后的办法。”丁灵琳道。
白晴道:“不错,你还年轻,机会还很多。”
丁灵琳呆呆地看着白晴,很长时间后,才露出一个苦笑。
“没有一个机会是留给一个已经没有了心的人的。”
傅红雪的担心似乎多余了。可同样,叶开的乐观也有点早。
因为上官小仙对夜雨并不了解,根本无法提供什么。
她只知道夜雨的手段通常都很强劲,以人性为攻击点。
因为她见过,也体会过,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便和上官小仙这样的人合作的。
即使那个人来自魔教也不例外。
可是猎伊却说,对于夜雨的身世,她多少已经清楚了。
“你想到什么了?”叶开道。
“琴。”猎伊道:“昔日魔教四大公主之一,被人称作‘疾风公主’。”
“因为她的轻功?”傅红雪问道。
“不错,”猎伊笑了笑:“那时,她的速度天下第一,堪能追风。”
“夜雨是她的女儿?”
“对。”猎伊咬了咬嘴唇道:“而且,她曾经是和我娘一起长大,最好的朋友。”
这时候,叶开和傅红雪才第一次知道,猎射的夫人未成亲前的名字:王凝睇。
“对女孩子来说是个很古怪的名字。”猎伊笑道,眼睛很亮:“我爹说的。”
比起父亲猎射,她更喜欢在别人面前提起母亲。
当时,母亲只是个其貌不扬,也偏于文静的山居小姑娘罢了。
可是琴是另一种女孩。
速度快,性格活泼热烈,对想要追逐的都有种不顾一切的感觉。
如火如风一样的姑娘。
当时,魔教因为正教的打击,退进沙漠山间隐藏起来。
也正是魔教公主琴能与贫民小姑娘王凝睇在一起长大的原因。
魔教为了扩充力量而四下寻找强劲的潜力者。
整整二十年,终于找到了一个青年。
名叫猎射,一手创立鄙名楼后,再无动静。
魔教当时的教主极看重猎射的能力。
曾邀请他上门,提出联姻,而女方正是琴。
“真没想到,父亲最后爱上的,反倒是母亲。”猎伊掩起口,淡淡地笑着,眉眼间都是幸福。
戚绵恨听着,可他的感觉和叶开还有傅红雪不一样。
这毕竟是他的“家事”,他早已遗忘的,“家事”。
可是,这个世界上能挡住猎射的风采的人偏偏不多。
而琴,不在那“不多”的一部分中。
猎射带走了王凝睇,与魔教的谈判也宣告无疾而终。
偏是琴不甘心,不甘心,茫茫然然竟能寻人二十载。
喜欢他什么?当时花白凤为了另一男子叛逃,魔教再也禁不起二次重击。
在猎射回绝了魔教的邀约时,琴就被看管住了。
总不能冒着她也追着猎射而去的危险。
那是她第一次晚了,纵使有天下第一的轻功,还是追不上那人的脚步。
当他们离开时,她被困在屋中,被人看守着,不哭也不闹。
却暗自派出杀手,追杀猎射和王凝睇七百里。
因为即使她不出手,魔教也会动手。
猎射,过于危险,不能拉拢,留着,终归是后患。
第二次晚,则是成亲之时。
后来她与另一个人成亲,心心念念的,还是猎射。
逃婚,用最快的速度追到这里,却是迟了。
得到的消息,是猎射夫妇已经有了一个小孩子。
终是逃不掉这注定有缘无分的命运。
第三次晚,天人两隔。
猎射已死,纵使栏杆拍遍,再也寻不着故人一丝一毫。
能恨谁?能恨谁?
十七画,尽相思,书作无缘,只,两,字。
速度再快又如何,追得过那命运么?
速度再快又如何,追得上那白驹过隙么?
速度再快又如何,追得起那个缘字么?
凭栏恸哭时,心碎成灰刻。
“夜雨是她的女儿,她回来,定是为了当年的赌琴之约。”猎伊皱眉道。
“赌琴?”叶开好奇道。
猎伊道:“父亲过世后,悲痛欲绝的琴与我母亲在聆风之上赌乐,一人弹琴,一人吹箫,后来,琴输了……从聆风之上纵身跃下……死了。我母亲本与她约定三年后再赌,不料她竟如此极端。我想,夜雨正是为这约定而来的。”
叶开默然。
这时候,傅红雪突然打断了她,道:“不对。”
猎伊惊讶道:“不对?”
傅红雪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