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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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许来生-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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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他,”苏逢吉不由低下了头,他的后半句声音很小,小到印尤裳根本听不清。

“承训他到底怎么了?”印尤裳忽然心里有种恐惧,她真的很怕,怕会失去他,听到他可能会遇到危险,她就有锥心般的痛。

“太子早已回去休息,御医说只是轻微的冻伤,你不用担心。”说着苏逢吉给印尤裳掖了掖被子。

冻伤?秋天的夜晚树林里已冷得令人发颤,他还把披风完全包在印尤裳的身上,而他自己却背对着洞口,替印尤裳挡住寒风,这个傻瓜身体再好不冻坏才怪呢。

“我要去看承训哥哥,现在就去!”还不待印尤裳做起来,她的手臂已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印尤裳不由叫了一声。

“看什么看,你为了太子中箭,又和他一夜未归,现在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你还要去看他?哎,说到这里,我更气的是,陛下居然下令初十让你和谨戎成婚,这,这都是什么事,要知道,你和谨戎的关系可……”苏丞相看来真的是气到了极点,本来他就强烈反对高祖的赐婚,搬出各种意见来反驳,但刘知远却始终不为所动,苏逢吉又不能公开她生母舜华的身份,他只一心希望印尤裳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甚至远离刘承训,在遥远的边塞无忧地过完一生,便是他最大的心愿。

尽管印尤裳百般央求,苏逢吉却始终不肯同意,“不行,现在皇上正在彻查此事,狩猎场被完全封闭起来了,甚至连二皇子也受到了牵连!”

“承训被冻伤这我知道,但怎么会牵连到二皇子?”


  



第23章 咫尺波涛永相失 
“试问太子死了,谁最有可能继位!现在高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后和太子之间的斗争越演欲裂,太子一旦受伤,自然是二皇子最有嫌疑!”说到这里苏逢吉停顿了一下,“对了,尤裳,你可有看清用箭射你们的人?”

“这,这我哪里看得清楚,你知道是谁吗?”印尤裳的脑中全是一片混沌,什么也记不得。

“很奇怪,所有人都怀疑是二皇子所为,但以二皇子的个性绝不可能,说是皇后还可信些,但太医说你中的是毒箭,根据射箭人的位置,他应该是勘察你和太子当时所在的位置,射箭之人迅速离去,分明是高手所为。”

印尤裳不由浑身打了个冷战,“你觉得会是谁想杀承训哥哥?”

苏逢吉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确定,所有人都认为是二皇子所为,但如果因此杀了太子,诬陷了二皇子,似乎是三皇子一箭双雕,但三皇子还那么小……罢了,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断而已,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苏逢吉的眼眸满是坚定,好似生怕有人会再伤害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但印尤裳却冷笑着扭过了头,不愿再看他一眼。

印尤裳看着苏谨戎正在细心帮她尝药汤的味道,细心地舀起一小勺药汤满脸痛苦地细细呷了一口,一边试下栗子酥的温度,“快趁热把药吃了吧!别怕苦,我专门给你准备了些温热的栗子酥!”

印尤裳看着眼前的苏谨戎,一个带军杀敌的将军怎么会有这般细腻的心思,而她又要如何开口,对他说,他们同父异母的诡异关系。

“郡主,三皇子来啦!”

印尤裳一惊,心头大喜,这小家伙居然来了!

“姐姐?姐姐!”还没进门,就听见他没完没了地叫嚷着。

“姐姐,你没事吧?你千万别有事啊!”刘益一进印尤裳的房间就冲到床边,伏在印尤裳身边像只小猫一样,左看右看地打量着印尤裳。

“好痛,手臂好痛,你说我手臂会不会断了啊?”印尤裳赶紧装着痛得要命,故意一边挤弄眼睛一边叫着。

“姐姐,你怎么了?”还未等印尤裳回答,倒是苏谨戎黑着脸,喝道:“你叫她什么?”

刘益明知印尤裳快成他的舅妈了,还姐姐的乱叫,气得谨戎直瞪眼睛。

“她就是我姐姐!”刘益仰起脸对着苏谨戎丝毫也不示弱,虽说苏谨戎是他的舅舅,但谁让刘益是高祖的小儿子,当今受宠的小皇子,论级别苏谨戎倒是他的下属。

印尤裳不理会苏谨戎,继续假装手臂疼痛,顺势倒在一边,这一倒显然给了印尤裳机会,她凑上前靠近刘益这张可爱的面庞,利用这个姿势刚好可以避开谨戎的视线,印尤裳连连眨着眼睛冲门口眨眼,示意刘益带她出去。

可刘益却眯着狭媚的眸子,墨色的瞳孔里带着些许狡黠,微微上扬的嘴角一脸无赖的表情尽显无疑,简直和他哥二皇子像极了。

印尤裳气得恨不得踹他一脚,而苏谨戎在旁边奇怪地打量他们细微的表情交流,刘益这小子不仅不理会印尤裳的挤眉弄眼,反而故意装作一副看不明白的样子左右打量印尤裳。

“姐姐,你的眼睛不舒服吗?”他居然明知故问地问着。

“没,我的眼睛很舒服!”

刘益这小子机灵古怪,绝顶聪明,估计再复杂的军事暗号都能看懂,可现在却故意跟印尤裳装糊涂。

印尤裳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能指望这个小家伙,他现在肯定偷着高兴:你落到我手里,看我么逗你。

“对了,舅舅,差点忘记今天来的目的,父皇让我来探望姐姐的同时宣你进宫。”

呼,终于绕到重点上了。

“陛下见我有什么事情?”

“我哪知道,舅舅,你快去吧!”

苏谨戎尽管有些疑惑,刘益虽然顽皮,但想必还没大胆到假传圣旨的地步。

“嗯,那我先进宫面圣,尤裳郡主还带着伤需要休养,你在这玩够了也赶紧回宫吧,免得你母后又担心了!”苏谨戎说着不由回头瞥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的印尤裳,眼神里仿佛藏着凝固了千年深郁。

“放心吧,待会我就回去啦。”刘益对着苏谨戎的背影说着。

看到苏谨戎刚一迈出去,印尤裳迅速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揪住刘益的耳朵,他来不及预料,直吓得叫疼。

“臭小子,你刚才故意耍你姐姐是吧?”

“啊,姐姐快放手啊!你看这儿里一层外一层的都是重兵把守,生怕你这个契丹来的郡主再受伤,我这个小孩子哪有本事带你出府啊。”

印尤裳笑着松开捏他耳朵的手,她瞧着他通红的耳朵不禁好笑,顺手将装着紫色大葡萄的盘子递给他。

“你可是皇子!难道这点忙都不肯帮姐姐吗?”

印尤裳抢过他正往嘴里塞的葡萄,“你有本事假传圣旨,就没本事带我出去?”

“我可不敢假传圣旨,父皇确实宣舅舅觐见。”他从银盘里摘下另一颗葡萄丢进口中,向外走去不再理睬印尤裳。

“这可怎么办。”印尤裳现在出不去,而刘承训又病重,他绝不可能进来看望她,她现在也不知道他病得怎么样,简直急死了!

忽然一堆衣服扔在了印尤裳的身上,印尤裳掀起盖在头上的衣服,“咦,这不是侍卫服吗?”

衣服的领角处细密地绣着红色的剑形,正是这个小皇子贴身侍卫的特有服装。

“穿上吧,你肯为我大哥舍命挡箭,可见他在你心里的位置非同小可,倘若你闷死在这金丝笼里,我大哥可怎么办?”

印尤裳笑着看向这套崭新的衣服,原来这小子专门带了衣服,早就有所准备了!

印尤裳轻轻摸了下他的头,“真乖!”

“额,你不出去一下吗?”

“姐姐,你手臂都受伤了,我帮你穿嘛!况且我是小孩子,不用出去吧!”他双手抱肩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快出去,我让菱儿帮我换衣服啦,快点。”

刘益打了个哈欠,背对着印尤裳朝门外走去,他边走边摆手道:“遵命!”

印尤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猜测应该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略带可爱的笑意。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印尤裳不禁觉得其实他和刘承训一样都只是孤单的人,刘承训的孤独化为骄傲霸气,冷得让人心寒的寂寞。

而刘益小小年纪就在宫廷厮混长大,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到底装着什么。

待印尤裳穿好所有的衣服,带上大边沿的帽子,小心把受伤的手臂藏在衣袖内,刚踏过门槛的一刻,半遮帽檐的印尤裳,居然发现靠着墙眯着半片眸子的刘益。

刘益好像是在假寐,他依靠着墙,双手抱胸,几缕青丝滑下,笔挺的鼻子,脂嫩的唇部挂着不屑的笑意,他的脸庞带着刘承训的霸气和刘承佑的柔美,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居然在他的脸上结合的如此完美而和谐,印尤裳不得不猜想他长大后会是怎样令人迷恋。

“我的脸很好看吗?”他忽然贴近印尤裳的脸,印尤裳赶紧垂下睫毛,帽檐顷刻滑过他的面前。

“要不姐姐你给我当王妃吧?”

印尤裳笑着用手敲了敲他的头,“你才多大啊?”

这小子故作忧伤地长叹一口气,“是啊,你生君未生,不过,你有没有姐妹啊?”

印尤裳笑着整理下不太合身的衣服,姐妹,她却忽然想到了耶律嫒晗……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你记住一会儿不要说话就好,低着头,你的手受伤了,所以不能骑马,我骑得慢点,你小心跟着走,懂吗?”

印尤裳过去从没觉得后汉宫廷如此之大,她回头望去,连绵宫殿楼阁,好似渐渐湮没在浓重的雾色里,就像是小山的影,一重重,叠叠幢幢在视线里。而前方的刘益骑在一头棕色的红马上,马蹄漫步在青石板路上,极其悠然缓慢。

“请三皇子等下,我们要彻查所有出入的人。”

刘益的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却是震人心魄的气势压人,仿佛他不再是个小孩子,而是出奇制胜的将军。“你们算什么东西,连我也敢查!你们配吗?”

“这……”一群侍卫很是尴尬,却不肯让路。

“这什么,都给我滚!”刘益忽然发出一声狮吼,印尤裳惊得不由猛地一震,没想到他这样小小的身躯,居然胸腔内能发出如此慑人的声音。

所有侍卫都只好乖乖得给他们让路,印尤裳不禁心中一阵窃喜,但又将头埋得更低,甚至不知,她比其他侍卫都矮了一头,是否会引起怀疑。

“你自己去吧,早点回来!”

印尤裳抬头看向那张稚嫩而秀气的脸。


  



第24章 咫尺波涛永相失 
“怎么你不和我一起去?”印尤裳刚一说出口竟忘了,众所周知太子和二皇子正处于矛盾的边缘,不用想也知道除了那张龙椅还有什么能让亲兄弟反目成仇。

可刘益虽还小,但却代表着一方势力,他的母后外公一家现在全站在皇后一侧,他的随意出入太子府,一旦被知便会造成整个权势体系的动摇。

印尤裳不觉一愣,他不过还是个孩子,居然对权势关系把持得如此清楚,倒是印尤裳反而糊涂了。

“你去吧,我到处去逛逛。”

印尤裳干脆地转身朝太子府走去,她走过街角,相同的小贩,一样的叫卖声,印尤裳记得刚到汴州城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金光闪闪的开封尹三个字,还有那扇总是紧闭的冰冷铁门,一如他的心,上着牢靠的锁。

印尤裳本还在犹豫不决,她立在角落里望着开封尹三个金光熠熠的大字,他是开封尹,统治着整个汴州城的兵权,又身为太子的他肩负着印尤裳不能想象的重任,印尤裳答应和他生死相随,可她知道自己分明做不到,她终究是要杀了那个高高在上,与刘承训血脉相连的那个人……想到这里印尤裳最初坚定的决心开始慢慢动摇。

可是印尤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刚要从小巷里出去迈向前一步时,突然有人从身后将印尤裳扯了回去。

“嘘!”他的手指轻点在印尤裳的唇前。

印尤裳一惊,“耶律乌金?”

耶律乌金一袭布衣装扮,他沿着幽深的巷子,踏在青石板路上,将印尤裳带上躲在一隅的蓝顶轿子里,他们并排坐在其中。

耶律乌金小心翼翼地捧着印尤裳缠满纱布的手臂,即使穿着厚重的侍卫服也难以掩饰这白绫布条,都是苏逢吉大惊小怪,这么点小伤却一层层包裹着,生怕印尤裳会再受伤。

印尤裳却顾不得这些,“你怎么回来了?”

耶律乌金的嘴角轻轻抽搐,眉头紧蹙,眼神里恍惚地闪过几丝不安。

他死死盯着印尤裳受伤的手臂,“我根本没有回契丹,我一直在汴州城附近等一切有关你的消息。”

印尤裳的心“咣”一声应声而碎。

轿子轻摇地晃动着,帘外是翠竹纱窗,一片静谧,耶律乌金显然是为了避人耳目,只有在不断行走于郊外的轿子中谈话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忽然耶律乌金颤抖的手扯住衣服一角,眼神充血的发狂,“对不起,尤裳,真的对不起,我当时只想着要射死刘承训,没想到却伤到的是你,我真是该死!”

印尤裳一惊,她不由瞪大眼睛,身体有种被撕扯的痛楚,面孔被扭曲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呐喊:“你,居然是你射的箭?”

耶律乌金双手扶着印尤裳肩膀,扼制近乎发狂的印尤裳,印尤裳的脑子却一片混乱。

怎么可以,任何人都可以,可惟独耶律乌金不可以!

印尤裳曾一直将他视为兄长,他们在契丹多少年来都彼此信任,而今,他却……

“对不起,尤裳,真的对不起,当时嫒晗一心想着要杀了刘承训替萧焕报仇,我也以为杀了他,就能把你带回契丹,我以为……”

耶律嫒晗?

印尤裳知道耶律嫒晗对萧焕的感情,那是执着到几乎疯狂的感情,可她明明在狩猎之前,还亲口对她说,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居然还要致刘承训于死地。

“尤裳,真的,我不是有意要射中你的,你应该知道的,你手臂上伤口黑色的淤血渗着点点红斑,这是嫒晗以前在契丹对付不听话的奴隶最常用的毒药!”

印尤裳木然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臂,白绫布条渗出的血液不是鲜红而是青黑色,点点红斑融在黑血白布上流淌着暗黑色的血。

印尤裳确实记得很清楚,曾经在契丹所有的奴隶都害怕耶律嫒晗,耶律嫒晗仗着父亲是吐谷浑王向来恃宠欺人,除了整天喜欢和印尤裳,哥哥耶律乌金在一起,其他人她都不屑一顾。

那时在契丹耶律嫒晗最喜欢的不是像一般郡主那样打扮,而是跟御医和弓箭手学习,她的箭术和耶律乌金几乎都能百步穿杨,经常让奴隶们背对着墙,用箭一支支射出他们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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