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的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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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的报恩-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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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不该这么煽情的。”胡乱揉乱了小兵姑娘头上发髻,安抚地冲她微笑,常笙长叹,“有我在,一定让徽琼尽快打个打胜仗,就算去了前阵,有我罩你,不用怕。”
“伺候小姐是小的份内事……小姐如此说,真是折煞小的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用多时,同行至府外早就备好的马车前。
常笙左顾右盼了一阵,小兵见后心领神会,躬身上前,压低声音向她禀报,“小姐……将军她,早些时候已经出发了。”
女子眉间不自觉一皱,微微眯了眼,答了句“这样啊”,便就着小兵掀帘的动作,利落撩袍上了车。
车厢内不宽不窄,坚韧厚实皮革钉在车壁四周,中半以下又加一层带毛兽皮,围得严丝合缝。
由于无窗,在车顶四角隐蔽处嵌了夜明珠,不用挑灯也将车内照得亮如白昼。
两只软垫,一张矮桌,桌中凹陷处嵌着泥胚炉,用以烧茶暖酒。
马车外观虽不华贵,只有身入其中才知,竟是相当舒适安逸,在边境沙尘之地,保暖防尘自不必多说,远比常笙想象中要高档太多。
匆匆观察一番后,隐隐传来小兵问询之声,该是她与马妇同坐车前,侧身问道小姐可否启程,常笙答了句起罢,便有包了铁皮的木轱辘在砂石路上吱嘎碾动的声响闷闷传来。
不是风景怡人的江南小镇,更不比富丽堂皇的都城风光,出了官北镇,满眼便剩一览无遗的黄沙荒漠。
绞杀木蛮那夜,她曾奔波于两营之间,一早领教过是官北大漠是何等荒芜,此时便更生不出观赏风景的心情了。
关头落月横西岭,塞下凝云断北荒。
与纪月生镇外打马驰骋那日,何等恣意潇洒,壮士豪情。
那个与她说无论眼前什么风景,只要同她一起便会生出欢喜的男子,那个眼中流光胜过万千瑰丽风光的男子,此时此刻,心中又是作何感想。
※※
胡荼关共有三关,分正关,外关,内关。
三关关关相扣,关关相依,各距五百里左右。
关门下是普通小城,百姓不多,多半是将兵守城,是为官北最坚固的三道防线。
这三线,每入一道,便意味着近了徽琼疆土一分,是以木蛮常在胡荼关正关外敲打,却从未破过正关一次。
但如此经久不衰的状态,却在眼下有些动摇了。
纪月生与众将士迁居与胡荼关外关,距战事凶猛的正关还有一定距离。
常笙本以为从将军府出来,到了关前,自己与纪月生间的冷战便会消停,不想虽然不再被禁足,却依旧日日见不到人影,而让人觉得更加不耐的是,她住的帐篷偏生离军医的十分接近,于是受伤患整日哀嚎折磨,便成了另一件烦心事。
终于一日忍不下去,常笙推搡小兵姑娘前面带路,欲往军医营帐一探究竟。
军医营帐是普通营帐的五倍大小,常笙甫一入内,就被帐内密密麻麻就地而趟,如陈货般排列的伤兵残将震在了原地。
眸光顷刻稠如粘墨,一双凤目微微眯了起来。
并非是那些伤兵伤势多可惧,而是伤势过分相似同一,宛若屠夫手下千百回练就而成的屠猪解牛招式,让人倍感不适,胃里几乎涌出一阵凶猛呕吐之感。
营帐内,十五人成一排,整整排了三排。
第一排,无论高矮胖瘦,年轻年长,人人统一均是从肩胛处没了左臂,第二排则整齐遗失了右腿,最后一排虽然伤患地方各不相同,或是胸前受伤,要么背后被斩,伤得人疼痛难忍,却都不是什么致命位置。
至少,短期内不致命。
只是如果一直熬下去,就算熬过断肢之痛,多半也是废人一个,能否参战暂且不论,边境之地,哪里能有充足药品去应对如此大量伤患。
几乎是让她们在等死。
手段暴戾凶残,取人性命尚有余度,而之所以将这帮手下败将一一放回徽琼阵营,只有一个原因。
故意,扰乱军心。
不明真相的常笙日日听伤残哀嚎,已经揪心至极,更不用说同为沙场战将,那些士兵心里会作何感想了。
说木亚夷二皇女天纵奇才,自视甚高,看来,并非虚名。
“……小姐……小姐我们走吧……”小兵姑娘许是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缩在常笙背后弱弱地问,早叫帐里的人嚎得心惊胆颤,双腿发软。
营帐中,军医和几个打下手的忙得团团转,却有“疼死老娘了!”“杀千刀的木蛮狗!”嚎叫此起彼伏。
少顷,自身后突然刮进一阵强风,常笙侧身去看,原来是帐帘被人撩起,身形魁梧的戎装女子躬身垂首,从容跺了进来。
一见来人是候信,帐内除了痛昏过去的,余下的都整齐划一咬紧了嘴巴,不敢出半点声音,常笙挑了挑眉角,不想候副将在军中威信原来如此之高。
候信环视一周,将众伤患惨状看在眼中,半响沉默不语。
以为副将大人是来教训她们的,众人干躺在地,僵着背脊等候发落,哪知候信却扼腕长叹了口气,沉声道,
“为国捐躯,是将士无上荣誉。莫说缺胳膊少腿,只要有最后一口气,你们都是徽琼的好士兵。道是大女子顶天立地,在这处骂骂咧咧,嚎得再响也伤不了木蛮一分一毫,快些好起来,姐妹们还等着你们回战场!”
话音一落,一时四下无声,不知谁低声咒了一句,甚至有不少在顷刻间红了眼圈。
候信语毕也不多留,转身出了去,等常笙反应过来,被小兵姑娘招呼着一同出帐,她还在立在光秃秃的木桩边,那样子,分明是在等常笙。
候信双手背在身后,目光远眺,带着沙砾风呼啸卷过,铁头盔顶上的红缨便随风而动。
候信生得异常彪悍,就跟一座如论如何都憾不动的雕塑,方才只是简单几句话,营帐内自怨自艾的气氛便一扫而空,不能不说,这个女子是真正良将之才,屈居副将,或许是委屈她了。
常笙这才发现,也就是七八日功夫,这人面上憔悴了一整圈,双眼红得跟兔子一样,怕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还要强硬撑着。
她分明有话要说,却半天望远不吱声,常笙不明就里,并不想随意触她霉头,心想着二人也没谙熟到可以交谈烦恼的地步。
候信一再不言语,常笙顿了片刻,摸摸鼻子走了。
而当候信第二次欲言又止,亲自找上常笙时,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
129
129、125 迷障泪 。。。
125 迷障泪
候信亲自找上门的头一日夜里,从北都京师重地,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当今圣上的手谕,此后,一干众将议事到天明。
而据小道消息称,候副将与纪将军就战略制定生出极大分歧,候副将当众大闹了一通,狠狠驳了将军面子不说,还倔着臭脾气固执己见,即便被罚在主帐外跪到天光大亮也不愿松口。
纪将军怒意更盛,怒斥候信,至此,二人生出间隙。
徽军驻外关某营帐内。
一大清早,小兵姑娘不顾大小尊卑猛的摇醒了常笙,在常笙迷迷糊糊还咂嘴瞌睡时,一字不漏地将这些消息火速传达与她。
然不等常笙有时间理清其中利害关系,其中一位当事人居然黑着脸大驾光临,着实将常笙吓得不轻,拿眼角瞄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缩得跟小鸡子似的小兵姑娘,不明就里。
也不知道小兵是不是被候信跟踪了……可位高权重的副将大人,似乎也没有理由去理会嘴碎的杂役小兵吧?
再有,她跪了一夜不去休息,偏生还这般焦急地冲到自己帐中,能有何指教?
彼时,常笙还缩在厚厚暖暖的软褥里,身下垫的,是军中只有最高将领才享用得起的高级兽皮,一脸高枕无忧的慵懒,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若说此时的常笙是只吃饱餍睡的小狐狸,相较之下,候信无疑像只杀红了眼,一身狼藉的黑狗熊。
黑狗熊故技重施,又学上次那般沉默了许久,久到常笙都懒于干等下去,干脆挥退了一旁紧张兮兮的小兵。
她从软垫上起身,顺手扯来搭在一旁架子上的宽松袍子裹在身上,找来帛带,慢条斯理地鼓弄起头发来。
女子一头长发及腰,比普通将士的蓄得要长许多,斜靠在软垫上的慵懒模样,搭在她左胸前编得松散的发辫,还有说话永远漫不经心的悠闲,都如同骨子里透出来的纨绔之感,直叫候信气得咬紧了牙。
“候副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呐——”
候信看面前身若无骨,柔媚得几乎与男子无异的常笙,一再确定了自己对她的厌恶感。
但眼前是有求于人,五次三番,如今是最后的机会了,候信也只能深吸口气,尝试友好道,“昨日夜里,从北都送来了圣谕。”
“哦?”常笙眉角一挑,笑得何其无辜,“此等军事机密,候副将说与常某听了,真的没关系么?”
候信冷哼一声,“自然不是与你说其上具体内容!”
常笙不答,伸手潇洒地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还望候副将与常某一一道来”,然态度之轻佻,实在无法让候信存下半点好感。
都什么时候了,火都烧到眉毛上,徽军上上下下,哪个不是辗转彻夜不眠,独独就她,软床香枕,能安稳睡到日上三竿。
如此女子,又是凭何让将军倾心而信!
复又忆起昨日纪月生与众将商定的计划,候信只觉得额角血管几欲有爆炸的趋势,此刻怒气暗涌澎湃,再也停不下来,只觉得胸膛下仿佛快要烧起来般的热,憋得满面紫红,抬脚便要走。
转身未到帘前,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却是那个睡意尚还朦胧的女子以身相挡,单手抵在她胸前,阻了去路。
“候副将,常某倒是好奇,有什么话三番五次,是副将你说不出口的。”直到这一刻,都笑得极为欠扁。
顺着对方白皙纤细的小臂,一直看到抵在自己胸口的手,候信身子一震,嫌恶地后退一步,下意识摸向腰间作势要拔——才发现,昨夜将军已经将她的刀缴了去。
“说罢,常某真真是洗耳恭听呐——”候信因为同性肢体接触觉得别扭,常笙也好不到哪里去,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又蹭了蹭,背在身后,笑眯眯道。
这一次,候信听罢别过脸,面上表情虽看不清,放在身侧的两只手却下意识握成了拳。
暗地跟自己较了半天劲,哽了哽,声音像是从喉管深处挤出来的,“……无论发生什么……你可都能保证,她无事。”
听上去与其说像是问话,不如更像是种托付。
的确,让一贯心高气傲的候信开口相求,难于登天。
听候信这样说,常笙再也没有了游戏的心情,神色即刻凝重起来,双眼下意识眯了眯。
候信说的她是谁,常笙不会不知道,再者,她也不可能傻到去问说出这话,候信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只略作停顿,便肯定道,“那是当然。”然后一顿,眸光暗了又暗,“以常某性命起誓。”
“那就行了。候信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嘴上看似答得轻松,可紧握的双拳始终没有松开。
见她又欲离去,常笙再次阻了去路,问了个表面上看去极不相关的问题。
“候副将你难道就不曾想过,自己坐那将军之位?”
候信这次倒是答得爽快,“想过很多次。”而后无奈一笑,侧首看向常笙,第一次尝试撇除成见去打量眼前的女子。
“总有那么一天,当她……受够了的时候。”
这便是候信与常笙说的最后一句话。
纪月生和候信不合所言非虚,二人关系恶劣不见缓解,反而愈演愈烈,甚至三日之后,候信便被一纸军令“派遣”回了北都,美其名曰是奉圣上旨意,为即将在年关举行的,每五年一次的封闲大典加强都城防守。
可谁能不知,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表面话而已。
纪月生一向深得军心,唯独这一次的决定让下属们争议纷纷。
处境岌岌可危,撤走候信,无疑是将徽琼边关坚固防卫生生撕出一条豁口。
就算从未上得前线勘察战况,然一日多过一日被大批送回的伤残将士总不是假,无疑说明了徽琼边防每况愈下!
这次,就是连常笙都按捺不住了,急得嘴上生了一串燎泡。
他如何要面子,好面子,她都不会介意,只是现在关乎到整个徽琼安危,而他的举止更是草率得过于明显,绝非纪月生真心所为。
如果不是真心,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将向来团结的军队搅得乌烟瘴气?
要说常笙没有一丝半点的怒气,那是假的,纪月生也曾当面呵斥过,说他的想法轮不到她去置喙。
常笙积攒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去找纪月生好好理论一番。
但憋了多天的一股浊气,在常笙看到帐中昏暗火光下,那个沉沉趴在桌上的疲惫身影时,顷刻轰然消散,遁无所踪。
唯一残留的,变成了心间久久不去的忧伤。
无论是臂弯里倦怠的面容,亦或者压在牛皮纸卷上日益消瘦的双手,都白得不像话。
官北大漠,夜如寒月隆冬,日若夏日三伏,纪月生时常去校场巡视,不晒黑也就罢了,怎么能累得整个人虚弱成这样。
心口一股钝痛传来,丝丝麻麻地锯着她喉头,憋得常笙都不会呼吸了,她甚至懊恼地想,自己之前,实在不该与他置气的。
那是自己千百般担忧的人,是自己日日夜夜记挂的人,为何偏要和他去较那些劲,非要分个高低不可?无论他再怎么位高权重,料事如神,是沙场上的神话,可说到底,他还是个男儿郎。
常笙狠狠捶了自己一拳,暗自悔恨当初应该怎么都赖在他身旁不走的,那样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他一个人撑得有多么辛苦。
脚步轻点,生怕吵醒了沉睡的男子,常笙弯腰拾起自他肩头滑落的衣衫,小心翼翼为他重新披上。
一旦靠近,鼻端萦绕的全是纪月生身上的清爽气息,许是因为睡得沉了,连他的呼吸,都比平时要长一些。
常笙长长叹了口气,在他身后坐下,满心酸楚的悔意化作汹涌怜惜,双臂从他身后轻轻环抱,将纪月生护在胸前。
为何……不要我相助,还要一个人倔强到什么时候。
难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你去依靠的人吗,阿月。
以前不肯,现在也不肯,无论是哪一个你,对人的防备从来都是根深蒂固的,固然我自认为在你心中分量不同,却怎么也走不到你心里。
常笙苦笑,甚至生出一丝悲凉。
那么多过去与他的回忆涌回到脑中,有二人嬉笑怒骂的,有他在身边尽心尽力照顾服侍的,也有她和他同生共死,历经劫难的。
不是不想将过去实情告诉你,只是始终不愿将那个记忆不完整的你,作为你我知交的筹码。
视线越过男子肩头,直直投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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