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儿,你最近好像很敏|感呐……”
倒不是说少年从前不敏感,只是承欢这么许久,又生过孩子,真不是普普通通一个浅浅的亲吻,就应该让他硬热成这样。
本就是自言自语的话,是以并未等史朗回答,常笙又再启唇,语气更是哭丧了几分,“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开吃啊……”
学着她的样子,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嗓子里仿佛还黏着,吐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像是甜得浸了蜜,“还要再一月才能稳定。再说了,等不及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常笙“咦”了一声,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她的少年,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香艳?
荤素不忌的话题都可以拿到嘴上讨论?
许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史朗起身往她小腹上又是一阵磨,收紧臂弯,侧首在女子白玉俊面上留下一个鲜活齿印,嘴里怪嗔道,“叫你看轻朗儿,哼哼,等我身子爽利了,再来收拾你。”
哎呀嘿。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莫不是少年被什么迷了心智,才能讲出这般露骨的话?
而这种变化,分明就是自中秋后才有的。
刚开始,常笙以为这就是孕夫脾气,久而久之才发现,其中奥妙似乎跟那夜发生的事情有着密切关系。
常笙自是不知道,在她醉酒露形后,少年从她与承恩口中得知不同与自己的闺房乐趣,起初听了心里不但不酸楚,反倒莫名生出一较上下的想法。
这还多亏了不知道,要是真知道了,只怕乐得嘴都要咧开花。
瞧瞧,瞧瞧!打着灯笼上哪儿去找这么懂事又贴心贴肠的夫君唷,还在房|事上争着抢着想给妻主留下好印象。
“好好好,让你治,让你治,快点治治为妻罢,求求朗儿了。”心间满足喜悦,对着小夫君芙蓉面亲了又亲,弄得他半张小脸都变得湿湿嗒嗒的。
承恩和沈仕一同进门时,看到得便是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
承恩适当地清了清嗓子,少年反应过来,红着脸低着头从常笙身上退下去,常笙便跟没事人一般迎上前。
看了一眼承恩,见他点点头,常笙心中有数,随即便对着沈仕沉声道,“公子有何指教,常笙自当洗耳恭听。”
沈仕闻言不语,斜了眼角瞄了下常笙,翩然转身,迈步出了屋子。
搞不懂这人总神神秘秘所为何事,但即便不乐意也是不敢表露的,匆匆安抚过承恩,将他和史朗留在房内,常笙不敢耽搁,小跑追着沈仕出去了。
※※
若能不要这般常年散发寒气,照理说,常笙对面前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的清冷男子并没有多少敌意。
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到这个世上遇见的第一个人么。
唔……遇见的第一个神仙,大概会比较准确。
“公子近来可好?”
听身后传来她试探的问话,沈仕暗笑。
她不会真的以为他是负责为游魂安身的神仙,每天都被缠得不可开交吧?
“说起来,自上次一别,也有不少时日了。一直想要拜谢公子出手相助,我和阿月才得以平安脱身。”
听自己不言,她又开始变着法地找话题,怕是自己主动进入正题前,不知还要听她违心地扯出多少事来。
沈仕心下计量,幽幽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的。”
男子缓缓转身过来,与面前低他半头的女子凝凝对望,常笙这才发现沈仕眸间的千年寒冰不知何时化成了冷泉,虽不暖,却若涓涓细流划过心口,带起不可忽视的涟漪悸动。
心跳漏了好几拍,常笙赶紧低下头,不敢当面造次,结巴半天,蹦出一句,“上面不罚我了么?”
“嗯,看你表现不错,不打算追究了。”不知为何竟随着她一道玩性大发,随口编了个瞎话。
常笙顷刻瞪圆了眼,眨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就差没原地跳起来欢呼,开心地大叫,“真的吗!真的吗?不罚我了?那,那都结束了?我可以,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表面看上去再成竹在胸,背地里,她内心深处没有一时真正踏实过。
就算妖力满贯,若有神仙想收了她,只怕也是分秒之事。
就像话本里说的那些,一不留神在人间犯了错,从此与挚爱天涯两隔。
为此,她才一直小心又小心,从不敢随便动用怪力,怕就怕无意间扰乱人世法则,再背上别的罪名被上头怪罪。
如今听神使如此传达,她又怎么能不高兴?
“可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接下去的一句话像装了满盆子冰块的井水,兜头兜脑冲她浇了下去,让常笙雀跃了半晌的心情又再冷却。
“远的不说,就说近日官山以北,木亚夷已经举兵压境了,你倒是在家里同夫郎们呆着快活,不管不顾的。”
……官山……
木亚夷?举……兵……
徽琼的生息安危还真跟她这个小小老百姓扯不到一块儿去,神使公子会如此特意提点,只可能一个原因。
“那不是……那不就是……是……”绞着眉头,口中喃喃,心中郁结还未吐出,沈仕已然看透她心中所想。
“特意来知晓你,这是其一。二来,你若远行,常宅我来为你照看,定不会叫你有后顾之忧。”
“公子你……”不想连后路都叫他帮自己想好,常笙甚至觉得从他方才的话语里听到浓浓的关爱之情,一旦卸下对他的戒备,下意识便反问,“公子,常笙从前,从前与公子,是否是旧识?”
旧识么?
沈仕缓缓合上了眼,午后明亮的日光洒在他面上,照得人几近透明,像是要融化到空气中,常笙这才觉得,这人的肤色是白得太不像话了。
肤白,衬得头上发丝乌黑如墨,仿若她真用心去闻,便能嗅到墨香一般。
长身玉立,无用诗句,已然成画。
浓密分明的一双眼睫在她面前轻轻颤动,再睁开之时,眸间已装上了强制的清明。
“算是吧。”却只拿这三个字含糊答她。
待到你忆起所有,若再想起今日你问我二人是否旧识,会否换君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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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17 山河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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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滋味怪得很,不由自嘲道,“真是失礼,旧友在眼前,可惜常笙这木鱼脑子却记不起分毫。还请公子莫怪。”
一时无言,二人静静相对,午后小筑里只闻枝叶摇曳动静,带着暑气的风送来面前这男子身上的浅香。
仿若根本不是经由呼吸,而是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充沛进她的肺叶,就此将这味道真正镌刻在了身体里。
常笙甚至怀疑,假使自己再一靠近,与他过近了,怀有这味道记忆的身体就会与他产生更为奇妙的共鸣。
故此更不敢逾矩,心下暗喊糟糕,不愿深究这古怪是什么,只当是遗失的记忆在作祟。
不知是“旧友”的定位,亦或者“公子”的称呼听上去让人觉得别扭,沈仕稍稍牵了眉头,口气平淡,“倒是无碍。”
言罢,自顾自向外走去。
见他要走,心神慌张,本能要挽留,却一时想不出借口,若贸然上去拉扯,似乎也没到那个情分。
正值常笙心绪摇摆之际,沈仕复又步伐停缓,不经意侧过首与她再次嘱咐,“方才我说的,你好生考虑。”
这次再走,便没有停驻,出了小院,那抹轻盈的灰影渐渐消失在石墙那端。
直到人走了,香气还无所不在,像是时刻提醒着常笙他的亲口允诺。
摸了摸鼻子,心里踏实了一大半。
看在旧知交一场,若真有走不下去的那天,说什么那人也会拉自己一把的,她无端倾心信了。
※※
官北举兵犯境之事,八百里加急送回都城,当今圣上凤颜大怒,传了以纪将军为首的一干武将连夜至宫中议事,一时间,战乱消息被都城百姓传得沸沸扬扬。
木亚夷都是野蛮子,在边境上敲敲打打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镇国将军纪月生一直亲自坐镇官北,正是明摆了不会给机会让木亚夷钻空子。
小吵小闹也就罢了,未想到那群野蛮人真有动刀枪的一天。
木亚夷原是野性难驯的荒漠游族,能赤手空拳在官北建立起一个国家,其族人的野心和蛮力是不能小觑的,其皇族子孙均是参照优胜劣汰之制度,无不一人舔着刀口过日子,为了防明枪躲暗箭,根本没有高枕无忧过。
也正因为如此,木亚夷壮大起来似乎只是几年间的事。
年迈的王汗就不论了,膝下那帮女儿,一个比一个嗜血,其中论二皇女乌胡余最是勇猛好战,已是众人口中下一任王汗的不二人选。
而这次战事,正是由她上书发起的。
好几次连史朗都听传言说将军府灯火彻夜通明,分明是召来各部部下在商定作战方案,就心慌
得不得了。
一方面不明白常笙的镇定自若,另一方面想到身为男子却躬身保家卫国,甚至是与外族蛮人沙场交战,实在难以想象。
所有这些紧张氛围无不一个代表着,离纪月生回官北、亲自率兵上沙场的日子,不太远了。
而这厢,只因有仙家坐镇,没心没肺惯了的常笙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民间传闻听听就算了,完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一日。
常笙在外办完事下到山下,忽而被眼前一片宽阔茂盛的荷塘吸引过去。
已过了盛夏,北方这时候早晚还会有些微薄凉意,也只有正午这时候人才觉得有几许温暖。
接天青碧莲叶,层层叠叠铺陈与池塘之上,偶有叶扇水珠经阳光折射,晶莹剔透,璀璨光华,堪比西方稀世宝珠。
常笙深深吸口气,满心神都是清爽味道。
荷花已败,剩青葱饱满的莲蓬孤立,又一想起少年贪吃时面上的明艳表情,常笙不自觉地勾了唇角,大喇喇招呼起岸旁船家送她至湖心采莲。
大都富庶,吃穿讲究,虽是公众地方养出的莲蓬,也没人看得上,倒是便宜了船家,偶尔摇船去摘了,拿到路边兜售,是以这摘莲的手法,自然娴熟。
但常小娘子为表衷心,说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到最后弄得衣襟尽湿,满脚污泥,面上也成了花猫。
样子虽然可笑,却掩不住一颗烫手的真心。
看在是金主的份上,船家自然是拿眼看天,不做二想,收了碎银连声道谢后离开,剩下常笙一人模样邋遢地楞在路边,怀里硬是抱着一大捧还带着根茎的水嫩莲蓬。
那模样,仿佛她抱着的,只是一束花。
该怎么回去呢。
方才想着史朗便胡乱做了决定,临到这时不由犯难,就这模样走到大路上,肯定是要被人当做疯子的。
思忖间又吹过几阵热风,紧接着大片大片的乌云飘到头顶,天色立马暗了下来。
常笙抬头看去,只见天际颜色更为灰败,随着闷闷雷响,偶被电光照得明亮,也就是分秒间的事,豆大的雨点骤然倾盆而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
头顶着莲蓬,踏着雨水,常笙一路小跑。
不知是不是狼狈到了极致,她却突然笑了出来。
脚底的泥被雨水冲刷净,面上也如水洗过一般,倒看不出是她方才亲身到荷塘里去采过莲了,只道是个淋了雨的路人。
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直到常笙感到透骨的凉意,无法再在大雨瓢泼里勉强前行,顾着脚下的步子,窜身躲到路边一处稍微宽广的屋檐下。
还未站定,便有人嫌恶地上来驱赶,“去去去,哪里来的疯子,扰了将军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同在屋檐下,一顶靛青锦缎轿子,除了轿夫,还跟着几个下人,面色颇为不耐,更因常笙的出现而黑了一大圈。
常笙并未怪那家丁无礼,只因家丁嘴里那句“将军”将她惊得不小,算是暴露了轿中所坐何人。
不好,不好,大大的不好!
本答应八月十五去见他,还扬言让他等她的,到最后无故失约,现在还以常人姿态在街边与他偶遇,实在不晓得自己该不该找个机会遁走,以免越解释越乱。
“是是是,小的该死,该死,小人这就走,就走!”一阵弓背哈腰,转身欲重入雨帘,却被身后一句“等等!”喝住。
说话的,还是方才声音拔尖的家丁。
这一会让人走,一会不让人走的,那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
“你且等等!”看常笙迟疑,家丁又补了一句,这才侧身回轿窗旁低语了几句,间或眼光不耐地扫向常笙,复又细细与轿内人一一禀报。
常笙躲在大捧莲蓬后,还没想好到底跑是不跑,那边已有家丁为轿中人揭开布帘,一身暗红华服的青年才俊弯腰而出,再一抬头,与她怯懦投去的目光正好撞到了一处。
那双黑得深沉的眸子里忽而闪现迟疑,忽而又是诧异,澄澄濯濯,最后幻化成满目的清亮,未曾开口已大步上前,毫不犹豫冲她走去,正是镇国将军纪月生。
跟在身后忙着举伞的家丁被他一把打开,男子却只管上前狠狠抓了常笙的手,拖了就走。
怀里好不容易摘来的莲蓬洒了一地,在常笙被他拖到屋侧胡同前还在锲而不舍地回头呼唤,于是一干家丁听到自家将军气沉丹田一声吼,“把莲蓬收好了!”
一贯冷情的将军大人能为了个街头的陌生女子如此表现,众人不约而同发起愣来,紧接又是一声喝斥从天而降,“听不到吗?少了一支为你们是问!”
外面,将军府的家丁不怎么好过。
胡同里,手腕被勒得发麻的常笙也浑身不自在。
怎么这样也叫他认出来了,真是见鬼……
低头半晌,只听熟悉的嗓音从头顶缓缓飘来,却是前所未有的温软,“你、你抬头看我。”
本是句命令的话,只是说话人刻意放软了语气,诚心讨好。
到了现在,再躲再藏都是徒劳,常笙干脆壮胆抬头,心中同时编排起借口。
万一稍后纪月生问起她这个狐妖怎么会以寻常人模样出现在北都街头,怀里还抱着世人的吃食,她也该有个妥帖的回答才是。
纪月生长年男扮女装,与纤细的常笙看上去身材并无太大区别,常笙抬眸看去,一双温润墨玉满是心慌焦灼,就在眼前,一时倒是让她摸不清头脑了。
还不待问,男子的手已经抚上常笙清瘦的面颊,悄声问,“你、你还好吗?”
仿佛她受了什么大委屈,他救护来迟般自责。
被他亲密举动惊得定成石头,半晌才答,“我……我还不错啊,哈哈……”
话音刚落,整个人便猝不及防被他抱得死紧。
滚烫的胸膛,猛烈的心跳,他急切想要寻求的确定感,将常笙整个人团团围住,让这个情场老手也防不胜防地一时失了态,不知该怎么反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仿佛最是小心翼翼,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嘱咐,手掌顺着女子湿润的发绺抚摸,“都城很乱,你莫要到处跑,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