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传扬出去,殿下脸上也不好看,相比之下,暗娼就妥帖许多,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保守得住秘密。”
司徒暄惊的目瞪口呆,谢芳尘却是不信的,她嗤笑道:“我识得殿下许多年了,他可从来不是个大方的人。许你到青楼纾解?那真是鸡屁股栓绳扯淡!不信我回头到他面前旁敲侧击下,看你这番话还能不能站得住脚。”
容卿睃了她一眼,懒洋洋的说道:“我站不站得住脚,就不劳谢三小姐关心了。不过,殿下若是知道了,谢丞相想必也就离知道不远了,届时三小姐被罚去跪祠堂,必然是站不住脚的。”
食盒陆续提进来,满满的摆了一桌,却只是普通的家常小菜,单从成色外观上来看,连醉仙楼最低廉的席面都比不上,更不消说宫里的珍馐佳肴,然开动起筷子,这才发现尝起来鲜嫩而不油腻,别有一番风味。
谢芳尘与容卿俱是活络的性子,插科打诨吹水调笑,受其影响,司徒暄也渐渐放的开了,一顿饭吃的颇热闹,酒过三巡,头顶突地传来“咯噔咯噔”的声音,随后一个男子走下来。
这男子上身穿着碧色葡萄连理纹绫纱衫,下罩一件葱黄棉绫裙,略带湿意的乌发只简单的绾了个纂儿,斜插一枝碧玉昙花簪,眉目清秀,表情恬静,在花厅中央一站,与周围的景物全然融合,再妥帖不过。
他拽起裙角,冲容卿屈膝行了个福礼,声音一如皮相那般柔和:“奴家来迟了,还望容小姐多多包涵。”又将身子转向谢芳尘与司徒暄所在的方向,躬身道:“奴家向水,请两位小姐安。”
不待众人出声,楼上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穿大红洒金对襟纱衣白绫石榴裙的年轻男子冲下来,柳腰一扭,小嘴一嘟,不乐意的埋怨道:“哥哥你也不叫醒我,怠慢了贵客,可怎生是好?”
吃多了家里的小葱豆腐,谢芳尘对这种火辣的朝天椒毫无抵抗力,立时便搁下手中筷子,一脸兴味的问道:“在下谢雅,表字芳尘,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红衣小公子倒抽了一口气,惊讶道:“啊,您是谢太傅?奴家闺名唤作锦香。”
“苍茫漠漠董家潭,绿树阴阴向水湾。十里锦香看不断,西风明月棹歌还。”①谢芳尘故作潇洒的展扇轻摇,啧啧赞叹道:“向水、锦香……两位公子的名字当真不凡。”
锦香再度惊呼出声:“太傅大人果真见多识广,竟也晓得黄琼的诗词。”
“黄琼虽于科考一途上命运多桀,却写了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虽不知于流芳百世,文人仕女间还是有些影响的。三小姐博览全书,能背的出来这首《莲塘曲》来,亦是正常,当不得大惊小怪。”向水在锦香额头上戳了一指头,接过汪嬷嬷递上的箸,站到容卿身畔帮着布菜,又补充道:“说起来,黄琼虽比我们年长了几百岁,可都是自董家村出来的,她这首诗就刻在村口的石碑上,否则我们成日满朝黄土背朝天的双亲,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就是抓破了脑袋,也起不出这样的名字来。”
司徒暄了然的点点头,夸赞道:“怪道我方才便觉得两位公子周身泛着股书卷气,竟是与一代大儒黄琼同乡。”
锦香骄傲的扬了扬头,向水敛目弯腰,客气道:“小姐谬赞了。”话音刚落便抬手轻拍了下光洁的额头,再度对司徒暄弯腰:“奴家方睡醒,脑子有些糊涂,说了这么会子话,竟还不知还该如何称呼小姐,小姐莫要怪罪。”
“岂敢岂敢。”司徒暄连忙摆手,自我介绍道:“免贵复姓司徒,单名一个暄字,表字醒之。”
“原来是刑部的尚书大人,幸会幸会。”向水又屈膝行了个福礼,轻移莲步,来到司徒暄身旁,倒酒布菜,殷勤十足,而锦香则直接偎进了谢芳尘怀里,如无尾熊般,双手挂在她脖子上轻蹭着。
容卿手上筷子抖了抖,笑骂道:“瞧瞧,瞧瞧,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早知如此,便不把她们带来了。”
向水抿了抿唇,锦香愉悦的开怀大笑,汪嬷嬷舔着一张老脸凑上来,笑道:“要不,老身来伺候容小姐?”
“噗”,谢芳尘口中的酒悉数喷出,司徒暄被噎的呛咳起来,容卿一把将汪嬷嬷推开,从袖子里抓了个银锭出来,扔到她身上,没好气道:“你这老货,快拿着赏钱喝酒去罢,别杵在这里坏我的雅兴。”
“谢小姐赏。”汪嬷嬷将银子塞到嘴里咬了一口,这才收到袖筒里,依言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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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残羹冷炙被撤下去,向水亲自去冲了消食的大红袍来,又净手焚香,弹了两只曲子,司徒暄听的饶有兴味,谢芳尘却被锦香撩拨的火起,在这方面她本就是个无节操的,当即将人抱起来,便欲寻个房间作乐。
“锦香公子虽生了副好皮相,可放眼京城,生了副好皮相的公子比比皆是。”容卿抬手将她拦下,神秘的说道:“既说了此地奇特,自有其奇特之处,不带你们见识一番,回头少不得要怨我乱夸海口。”
抬眼瞅向向水,笑道:“有劳向水公子带路。”
向水点点头,取了一盏宫灯拿在手上,引着众人踩着木质楼梯“咯噔咯噔”的上了二楼,来到走廊劲头的房里,容卿在前,司徒暄紧随其后,谢芳尘舍不得怀中的温香软玉,便一路抱着锦香跟进来。
将房内散布于东南西北四处角落的宫灯引燃,屋内顿时敞亮一片,地毯床幔窗纱被褥俱是玫瑰色,中间摆了张矮脚彭牙方桌,四周设有秋香色坐垫跟引枕,身处其中,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向水拿耳挖拨弄了一番门后的绿地粉彩描金镂空花卉纹香炉,不多时淡雅的玫瑰香气袅袅升起,再空中四散开来,让人不觉陶醉其中。
“几位小姐稍候片刻,奴家去取备好的东西。”向水下楼将茶具端了上来,放至彭牙方桌上,替三人分别斟满,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谢芳尘将锦香放下来,他脚一沾地,便刺溜的挣脱了出来,小跑到床头的壁柜前,打开橱门,取了3件宽袍大袖的麻衣出来,递给容卿与司徒暄各一件,另一件搭在自个胳膊上,踱到谢芳尘面前。
解了缠枝花卉纹金腰带,脱掉外边的宝蓝纻丝织锦蟒袍、品蓝棉绫袄,然后是月白亵衣跟亵裤,直至谢芳尘不着丝缕,锦香这才将单薄的麻衣披到她身上,却不合衣襟,不系束腰,贴伏到她背上,一手绕过去罩住她胸前的柔软,另一手滑向下/身的茅草丛。
身在官场,想独善其身不易,是以出入青楼这种事于司徒暄来说如同家常便饭,然多半是众官员聚在一处吃吃喝喝,然后各自搂着心仪的妓子入房去,如现在这般情形,却是头一次遇到,不免有些尴尬。
向水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见谢芳尘与锦香调着情,容卿也已换了衣裳,正席地而坐,淡定的啜着茶水,唯独司徒暄衣衫完整,眼睛盯着地摊,羞赧的连头都不敢抬。
他将托盘搁到桌上,跪坐下来,取了个小炭炉出来,拿火折子引燃,将装满了果子酒的铜壶架到上面,然后站起身来到司徒暄面前,轻柔的说道:“我来替小姐更衣。”
甚少有人能拒绝得了向水的温柔,容卿拨弄了一番炭炉,再抬头时,两人已拥吻到一起,司徒暄左手握着向水的小鸟,向水右腿半抬着,膝盖在她□最柔软的地方摩擦着,呻/吟之声间或传出。
容卿手脚麻利的取过托盘上的一支宝蓝陶瓷镂花小瓶,拔掉塞子,拿起壶盖来,摇摇晃晃一阵猛倒,小瓶里的粉末便系数入了铜壶,拿起银簪子,插/进去搅弄了一番,又将壶盖放了回去。
满室香艳,她却只想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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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尘不愧是谢芳尘,于百忙之中抬起头,略带疑惑的调侃道:“莫不是气自己的相好被抢了,故而往壶里下了砒霜,妄图毒死我们?”
容卿嘴角冷笑不变,拾起铜壶,将自己面前的茶盅注满,端起来吹了一口,伸出舌尖试了下温度,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若有毒,那也是先毒死我,三小姐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
又将另外两只茶盅满上,冲司徒暄招手道:“司徒大人快过来尝尝,从青云来的稀罕玩意,据说只在上层士族间流传,若不是托两位公子的福,怕是有钱也无处买。”
“寒食散?”谢芳尘一听便来了兴趣,揽着锦香来到方桌前,端起茶盅来,凑到鼻翼下深吸了一口气,惊讶道:“我在青云游学的师妹信中曾提到过此物,说青云国内世家大族纷纷以服食它为傲,并许诺返国时设法搜罗些与我,却不曾料想到会提前在这里瞧见。”说话间,先轻啜了一口,吧咂了下嘴,发现品不出任何异味,便也学容卿,仰头一饮而尽。
锦香从她怀里抬出头来,笑呵呵的解释道:“董家村在青云境内,又离京城仅一日脚程,族里不少姨母都在大户人家当差,有几个已经坐到了总管的位置,所以便以权谋私,替我们搜罗了一些过来。”
司徒暄也是世家出身,对于青云国内士族广受追捧的东西自然好奇,又见容卿是这里的常客,必不会以假乱真,安全也就不成问题,便搂着向水蹲坐到软垫上,端着茶盅来三两口喝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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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壶虽比酒壶容量要大些,每人也只分了三盅,谢芳尘觉得不过瘾,拍了张千两的银票出来,让向水再去库房取,向水被司徒暄堵了唇压在身/下,做不了声,锦香捶打着谢芳尘的肩膀,笑着拒绝道:“这寒食散每日可是有定量的,少了不能尽兴,多了伤身,只有正当好,方能体验到它的妙处。三小姐莫急,药性尚未开始发散,您再耐心等待片刻。”谢芳尘被他一张一合的小嘴吸引了视线,便将寒食散这茬抛到了脑后,凑上去便亲了个昏天黑地。
容卿抱着引枕来到窗前的软榻上,聊起窗纱躺下去。
昏暗的夜空中,一弯新月挂在树梢,周围稀疏的散布着几颗星星,霜华铺了满地,凉风渐起,枯枝被吹的咯吱作响,像有老鼠钻入了橱柜里,屋里并未生火盆,地龙也未烧起,仅着单薄麻衣的自己,却浑身燥热不堪,脑子越来越昏沉,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似梦又非梦,如梦似幻之间,放佛置身于云朵之上,游离于尘世之外,再无俗事打扰,勿须言不由衷,更不用身不由己,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兴奋,比交/欢到达顶点的感觉都要强烈,悬浮于头顶,盘旋于脚下,久久的,久久的停歇不下来。
容卿前世未吸过毒,身边却有朋友不慎陷进去过,撞见过她肌肉注射海洛因后,销魂到妖艳的面容,也见识过骨瘦如柴的她毒瘾发作被捆在戒毒所的铁床上翻腾吼叫乃至以头撞墙的惨状,暗自发誓有生之年绝不碰毒品,却忘了加上一句“下辈子”,以致现在步了她的后尘。
①处诗词引用自《莲塘》,作者乃明朝人黄琼,有关其家乡部分,是偶杜撰的。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单,错字回头再修改。
第40章
恢复意识时,已是月已西斜,浑身如同散架一般,仅是从软榻上撑坐起来,便让容卿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欲翻身下床,却一下没控制好力道,“嘭”的一声摔了下去。
侯在门外的汪嬷嬷听到声响,立刻冲进来,见状忙将容卿扶坐回软榻上,关切的询问道:“少主,您没事吧?”
“只是有些脱力,不碍事。”容卿摆摆手,见只有她一人进来服侍,便问道:“向水与锦香呢?”
“叫作寒食散,说白了就是春/药。反反复复五六次,他们直接被做的昏死过去。”汪嬷嬷叹了口气,说道:“我吩咐人将他们抬回房里歇着了,怕是没个三五天下不来床。”
“难怪她们会比我早醒。”运动有助于寒食散发散出热量来,并非容卿真打算为安玥守身如玉,只因谢芳尘原不在计划之中,阴差阳错的搅了进来,预先备好的人数便出现了短缺,她只得铤而走险,那样的大的剂量,又没任何外力借助,竟能安然无恙,兴许是命不该绝吧。
“什么时辰了?”容卿问道。
“丑时刚过。”汪嬷嬷回道,见她欲挣扎着起身,便劝道:“宫里早就下匙了,您身子又虚着,就在这歇一宿罢。”
安玥已习惯了在自己怀里入睡,不论多晚回宫,他等会掌灯等候,自然是不能在外过夜,容卿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成。”
自家少主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但凡决定的事儿,就算所有人都反对,她也会自顾的去做,摸清了容卿性子的汪嬷嬷,便不再多言,出门吩咐人将装满热水的木桶抬进来,脱掉容卿被汗水打湿的麻衣,抱进木桶里,快速的清洗一遍,拿大毛巾擦干身子,换上来时的衣裙,抱着她于京城楼宇亭台屋顶上穿行,最后放在了乾清宫耳房外的角门处。
她运起真气,强撑着挪到寝殿,进了内厢,果见安玥手持一册话本子,神色清明的斜靠在龙床上,见自个进来,“哼”了一声,翻过身不予理会,容卿生怕被瞧出端倪,便吹熄了宫灯,摸索到床边,艰难的脱掉衣袍鞋袜,倾身搂住他,解释道:“我只知谢芳尘酒量好,却没想到司徒暄更厉害,且她又是我的上峰,但凡敬酒便推辞不得,结果可想而知,醉了个彻底。”
安玥甩开她的手,没好气道:“醉了还不赶紧回来,万一酒后乱/性呢?”
“我倒是想回来,宫里下匙那般早,正门走不得,软绵绵的身子又翻不过去恁高的城墙,只好待在那里坐等酒醒。”容卿将他揽进怀里,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哄到:“要审要罚,留待明日再计较,你忙了一天的政务,还是早些歇着罢,乖。”
安玥素来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容卿这般做小伏低,他就是有再大的气也消了,何况只是醉酒晚归,他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发现烫手的厉害,便斟酌着说道:“叫人烧碗醒酒汤来?”
容卿将头埋在他肩上,摇头道:“别折腾了,睡一觉醒来便无事了。”
听她无意于此,安玥也就不再勉强,只叮嘱道:“半夜若是难受,务必将我喊醒。”话音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回应,扭头看去,她竟已陷入了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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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没睡的这般深沉了,以致于醒来时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瞪,放佛蜕茧成蝶般,经历了一夜的积蓄,能量又恢复到体内,然四肢深处依然泛着酸麻,不知是后遗症抑或上瘾的征兆。
脸前横过一只手来,背部贴到自个额头上,容卿将其抓进来,放到嘴边亲吻了一口,笑道:“难得休沐,怎地也不多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