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的表情,便忍不住勾起唇角笑道。语气是戏谑的,但眼神却是认真的。
“不用了,现在的整容技术很发达,这么一道小伤疤根本算不上什么。”,唐谧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因为眯着眼睛,她没有看到他眼里那份炙热和真诚。
“难道嫁给我不好吗?”,亚瑟把布条绑在她的额头上,口吻依然轻松,就像开玩笑似地,可是目光却像两道射线一样烙在她脸上,仿佛要穿过那纤细的身体探视着里面的灵魂。
“不知道。不过,如果你要娶我,你得先把里奇给娶了。”,唐谧很自然地答道,因为她想起了在飞机上和里奇的那段对话,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那个家伙。不知道他在干嘛?估计正躺在沙滩上和某个金发美女在抵死缠绵。
“为什么我要娶那个男人?”,亚瑟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答应过他,如果我要嫁人,我的丈夫得把他也娶了,这样他就不会害怕失业。”,唐谧闭着眼睛笑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里奇玩世不恭的笑容,别人看来可能有点轻浮,但她却觉得有种率直的亲切感。
“他爱你?”,亚瑟的声音沉了下来,眉梢慢慢地挑起。
“嗯!”,唐谧几乎是冲口而出,速度快得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那你也爱他吗?”,亚瑟的嘴角不自觉地绷紧,尽管头顶的阳光是那么地炽烈,但他眼中的寒意却让人觉得毛孔在瞬间紧紧缩起。
“是的。”,唐谧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她说的是实话,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但这并不是她经过思考的回答,就像舌头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再受大脑的控制。
“你们是情人?”,亚瑟紧紧地逼问道。
“不,我们是亲人……天呐,你别再问下去了!”,唐谧慌忙睁开眼睛,朝着亚瑟喊道,她没办法管住自己的舌头,只能希望可以管住他的舌头,别再逼问下去。
见到她这副失措的样子,亚瑟果然没再出声,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脸。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脸上露出狡黠而洞悉的笑容,晶亮的绿眸在阳光下犹如一面带着魔法的镜子,像是要把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都赤裸裸地映射在阳光之下,毫无逃脱的余地,看得她阵阵心惊。
“那……你爱我吗?”,亚瑟微笑着,轻轻地抛出了一句。
“爱……”,唐谧几乎想咬下自己的舌尖,这不是她要说的,可就是有把声音代替了她的意志,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还是不是,但那声音就这样回答了,而她只能傻站在旁边干瞪眼!
“Shit!那吐真剂的药效竟然还没过?!”,唐谧狠狠地咒骂道。
“我该感谢那吐真剂,如果不是它,我永远都听不到你心里的这句真话。”,亚瑟愉悦地笑了起来,那灿烂而耀目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美丽得就像乞力马扎罗雪山上那泓清澈逼人的湖水,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投身进去随之流淌,虽然此刻她很有挥拳的冲动。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卑鄙?”,看着他阴谋得逞的笑脸,唐谧果断地挥出了拳头。
“哈哈,亲爱的,我会将你这句视作世界上最好的赞美。”,亚瑟握住了她的手腕,轻松地一扯,便搂住了她跌倒的身体。
“我爱你。别再逃了,好不好?”,亚瑟抚着唐谧光滑的脸颊,抵住了她的额头柔声道。
唐谧抬起睫毛,他的眼睛就在几厘米之外,诚恳而热烈地看着自己,那种汹涌但温暖的情愫一点点地入侵到她的眼内,然后将她温柔地吞没。第一次她没了以往想挣扎的感觉,而是慢慢地沉溺其中,任由它将自己包围。
他的唇压了下来,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瓣,再慢慢地压紧轻咬。性感撩人的男性气息夺取了她的呼吸,火烫的舌尖正一点一点地引诱着她的牙关。她微微张开嘴唇,搂住他的颈脖,放任自己与他纠缠,在心尖上绽出迷离而妖艳的火花,直至烫热了全身的血液,然后坠入迷离的漩涡里。
太阳已经爬升到将近头顶的位置,蹲在树梢上等待猴王归来的几只小猴子饥饿难耐,扯下了一丛树叶,嚼了几下后吐出,朝树下的两人做鬼脸,然后就钻进了茂密的林叶里消失不见。
两天后,Z国边境的丛林。
唐谧在一片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头顶的木质风扇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扬起白色的纱帐像鼓起的风帆,晨曦从木窗里漏了进来,映着墙壁上那深褐色的十字架,泛起一片安详而宁静的光。她拉开了身上的薄被,坐了起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雷布曼神父的家里。为了逃避追捕,她和亚瑟在丛林里走了一天一夜,直到昨晚深夜才走到丛林边缘的一所小教堂兼国际红十字会的临时据点,而据点的负责人雷布曼神父慷慨地收留了他们。
唐谧梳洗完毕,换上一件宽大的男式T恤衫和短裤,她原来穿的那套昂贵但脆弱的衣服早已在丛林里被刮得破烂不堪,教堂里没有女性,雷布曼神父只得把自己年轻时穿的便服借给她。虽然衣服太宽,布料也已经洗得发白,但唐谧却觉得非常舒适,对于衣服她从来都不讲究,只要干净舒服能方便行动就行。作为一名摄影师,她认为脑子里的东西远比外表来得重要。
她扎起了头发,将略长的衣袖和裤脚挽了起来,然后走出屋外。外面的天气很晴朗,蓝紫色的天空上漂浮着几片轻盈而变幻莫测的从云,为远处浅绿色的山脉投下流水般的光影,硕大的百合在草地上盛开,沉甸甸的花房里不断飘出辛辣而饱满的香气,而溪流边的腊肠树下,亚瑟正在教几个小男孩钓鱼。
“在小溪里钓鱼,你最好用长杆,这样能远离岸边,不让鱼看到你的身影。它们可是非常狡猾的,就像草原上的野兔一样。来,你试一下!”,亚瑟把鱼竿递给其中年纪最小的孩子,然后弯下腰,握住他的双手猛地将鱼竿一拉,一尾活蹦乱跳的鱼便在银丝的拉扯下跃出了水面。
孩子们发出雀跃的欢呼声,围着亚瑟上蹦下跳地大笑,那仰慕和崇拜的眼神仿佛他就是个能拯救世界的英雄,尽管他只不过是钓了一条鱼。亚瑟笑着把其中一个孩子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肩膊上,阳光勾勒出他俊美的脸庞和宽厚的肩膀,笑容里透出的那份纯真和快乐如溪流般闪烁着金光,也明晃晃地映入了唐谧的眼中,让她的心跳突然“蹭”地一下窜高,血液循环在加速,脸上泛起一片微热的绯红。
“天气太热了。”,唐谧别过眼为自己的脸红解释道,但一颗心仍旧不停地晃动,晃出他那英俊而纯净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毫不掩饰地笑,也是她第一次有种宛若初恋中的小女生那样不能抑制的心动。
“唐小姐。”,弱弱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打破了唐谧的尴尬。她赶紧收回心神,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布须曼族的黑人少年正捧着一部立刻拍相机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少年叫雅诺,他是雷布曼神父的学生,神父平时除了布教还担负着附近布须曼族孩子老师的重任,义务为那些交不起学费到城里上学的孩子上课。今天雷布曼神父要外出办事,所以来上学的孩子们获得了一天的假期,都呆在教堂里玩耍。
“雅诺,有什么事吗?”,唐谧看着眼前羞涩的少年笑道。
“那个,神父告诉我你是个摄影师。我的父亲到城里打工,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我想拍张照片寄给他。”,雅诺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晕,他还不习惯和陌生的女□谈,尤其像唐谧这样美丽的年轻女子。
“当然,你想拍张怎样的照片?或者说,你想让你父亲看到你什么样的样子?”,唐谧接过他手中的相机,凝视着他的眼睛问。
“我想让他看到我长大了的样子,让他相信我能照顾好妈妈和弟妹,很快就能像他那样照顾整个家。”,少年稚嫩的脸庞仰起,清澈的眼里露出一种早熟而坚强的表情。
“好!”,唐谧边说边飞快地按下快门,她明白雅诺要传达给父亲的感情和信心,但这位小小少年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神是多么地吸引人,就像暗夜中的星辰,有着一种能冲破黑暗引领光明的魅力,这种魅力就叫做希望。
唐谧拉出了照片,然后在空气中挥了几下,等显影剂彻底干透后,才递给了雅诺:“瞧,这就是你长大了的样子。”
雅诺惊讶地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只有半身照,身后的木屋在侧光中被虚化为一片柔和的褐色,自己黧黑的脸庞和暗色的衣服几乎融为一体,但惟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跌入尘埃里的钻石,迷茫中依然带着一份坚定与闪亮,带着对生活和未来的憧憬直视着照片之外的世界,而照片外的人透过他睫毛包裹的那片空间则能看到另外一个小小的世界。
“谢……谢谢!”,雅诺捧着照片,重重地向唐谧一鞠躬,然后转过身飞奔而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角闪烁的泪光。
“大摄影师,能否也为我拍一张?”,亚瑟调侃的声音飘入耳中,一双有力的手臂同时也环在了她的腰间。
她调皮地勾起嘴唇,故意冷淡地说道:“不,免得到时我又被人用巴雷特指着脑袋。”
亚瑟将鼻尖埋入了唐谧的颈窝,深深地吸取着她身上的芳香,微笑道:“如果这样的话,就无所谓了。”,说完,他夺过了她手里的相机,将她的脸拉向自己的肩膀,然后果断地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两人甜蜜的笑颜便定格在那张小小的胶卷中。这样随手地一拍,记录的不过是日常生活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片段,只是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张照片在以后各自漫长的岁月里会有什么样的意义。
“早餐你想吃什么?”,亚瑟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问。
“随便,只要不是肉类就行。”,唐谧懒洋洋地趴在餐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拎着煎锅的男人。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象过他终有一日会有扔下手枪,围着围裙,对着锅子露出惆怅的表情,就像个哀怨的家庭主妇,想到这里,她的嘴唇忍不住翘了起来。
“素食主义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你太瘦了,得补充蛋白质增加体能。我们今晚还得突破边境的关卡去到肯尼亚,你可不能在半路上晕倒。你看,鸡蛋蘑菇奄列和牛奶吐司怎么样?”,亚瑟皱着眉头回答。
“没问题。”,唐谧用手支起下巴,盯着他的背影。高大修长的身躯包裹在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里,线条完美得像米开朗基罗刀下的人体像,围裙的带子系在窄窄的腰臀之间,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扬,修长的手臂握着煎锅灵巧地一抛,鸡蛋在空中划了道漂亮的弧线便再度跌落锅里,“嗤”地一声冒出**辣的轻烟。
唐谧突然觉得鼻腔里有点发热,脸颊就像那锅上的鸡蛋一样热得冒烟。“天气果然还是太热了。”,她再一次为自己的失态解释道,然后移开视线故意问:“你以前经常一个人做饭吗?”
“不,以前我哥经常做饭给我吃,我看多了自然也就学到了些厨艺。”,亚瑟迅速地切着蘑菇,精准的刀法将每片蘑菇都切成大小均等的细块,就像从激光切割机里蹦出来的一样齐整。
“那,你的父母呢?”
“在我13岁那年就去世了,事实上我是由我哥带大的。父母为我们留下一大笔遗产,但也留下了一大批的仇家。虽然家里有大把的厨子,但我哥还是坚持自己做饭给我吃,为的就是以防有人下毒。”,虽然在说着下毒的事情,但亚瑟的语气却轻松得仿佛在谈论着喝咖啡该不该放糖一样平常。
唐谧微微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一段过往。“那为什么你会加入军情六处?”,她忍不住问,按理说他家境优越,又有宠爱自己的哥哥,应该不需要从事特工这样高危的工作。
“为了生存。当时想杀死我兄弟俩的人太多了,我哥便把我送到H国的军校,照他的话说就是‘与其总是拿着枪保护你,倒不如让你学会拿枪保护自己。’,毕业后没多久我就进入了军情六处,一直到现在。”,说话间,亚瑟已经弄好了他们的早餐,将一盘热腾腾冒着香气的鸡蛋蘑菇奄列放到了她的面前。
唐谧叉起一片放入嘴里,香软的鸡蛋包裹着鲜嫩多汁的蘑菇,再加上少许的番茄酱将两种食材的香味混合得恰到好处,嗯,他的手艺和罗纳多夫人有得一拼。她抬头看了看他,只见他正垂着眼慢慢地喝着咖啡,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但是一种冷漠的疏离感正从身上慢慢地透了出来,阳光映在白瓷杯上,折出和他脸上一样冷然的光泽。她知道当一个人陷入不愉快的回忆时,就会有这样的表情,他的童年无疑是艰辛的,甚至是残酷的,或许她不应冒然地问起他的过往,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不愿别人触及的角落。
“对不起,我……”,她放下叉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挽救此刻的冷场。
“别担心,宝贝。我没有那么脆弱,你根本不需要道歉。我并未打算对你隐瞒我的过去,我确实是姓所罗门,舒曼。所罗门是我的哥哥。”,亚瑟笑了一下,握住了唐谧的手,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这下唐谧彻底惊讶了,舒曼。所罗门这个名字绝对不会陌生,虽然不像很多金融巨子那样经常在电视或者杂志里出现,但他就是西欧最大航运集团的掌门人,也是声名显赫的所罗门家族的重要成员之一。亚瑟竟然是他的弟弟,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能喃喃地问:“那,为何你还要呆在军情六处?”
“当我从军校毕业的时候,我哥也终于把所有的仇家都铲除干净,他要求我回去和他一起经营家族的事业,可我却意外地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儿子,我不过是母亲和别的男人偷情的产物,也就是说我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所罗门家族的血统。我哥一早就知道这点,但他从未提起过,只是一直告诉我我是他在世界上最亲的人。”,亚瑟的口吻依然轻松,甚至脸带微笑地喝了口咖啡,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被掏空了的玻璃球,薄脆的晶体内空荡荡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隔去嘴里满满的苦涩。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在痛苦的时候会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这是大部分人;而另一种在痛苦的时候反而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反应,这是少数人,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