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招架不住。
耗子已经在医院住了下来,牛奶是回来拿一些日用品的。平常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全部又赔了进去,分毫不剩。牛奶说:“那我们当初的辛苦,又是为了什么呢?”
谁能猜透老天爷的心思呢?你以为你是一个励志片的主角,以为通过你屡败屡战的毅力最终会赢得一个双赢的结局。可是生活往往不是这样的。老天爷,它并不需要这么多的成功人士,看厌了喜剧的时候它总是还会来几出悲剧。不是因为不够努力,也不是因为你没有能力。
很多人,在失败的时候,总能够找到这样那样的缺憾,来解释自己为什么失败。可是,大部分时候,你所找到的那些缺憾,其实那些成功的人身上他也存在。你失败,你悲剧,不是因为你不够好,只是因为命运。
这该死的命运。
完全没有理由,就可以一巴掌把人拍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牛奶总是喃喃:“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们难道错了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耗子有时候会试图安慰她,可是安慰到最后,又往往会变成两个人的叹气。
牛奶有时候又会揪住我的袖子,像是失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神采奕奕的说:“姐,耗子会好起来的对吧!会好起来的对吧!”不等我回答又自顾自低下头去,“怎么可能呢?医生都判了的。”
如果说医院的医生可能因为想要坑钱而故意夸大病情的话,张志远的爷爷是不会骗人的,他对牛奶说,没有办法了。
那就是真的,没救了。
听说耗子出了事情,张志远每天都过来陪着牛奶,火锅店早就关了门,钱也全部拿了过来应急。我记得李慕白说过,张志远是爱着牛奶的。
他的幸福,就是站在一旁,看着心爱的人幸福。心爱的人的幸福破碎了,他也就谈不上幸福了。
每个人都是愁云惨淡的。
后来,牛奶终于站了起来,她说,我不能这样,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么远。这么大的世界,我只看上了耗子,他就是我的,老天也抢不走。我要回去,找我父亲。
牛奶一走,耗子连强颜欢笑的脸都垮了下来。他对张志远说:“兄弟,牛奶就靠你了。”
曾经两个水火不容的人,此刻达成了某一种和谐。
张志远说:“你会好起来的。”
耗子就叹气:“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不知道么?牛奶是个好姑娘。把她交给你,我放心。”
就像是临终的时候,把最宝贵的东西交给最信任的人。最懂男人的,永远还是男人。
这两个男人,因为共同爱着的一个女人,达到了心心相惜的地步。
那一段时间,我回到自己的地方,思绪仍然现在里面无法出来。
纪研出事的时候,我知道,那只是她的一个引子。桑晓说他的父亲胃癌的时候,那个人,其实是离我很远的一个人。可是,现在,就在我身边,往日还活蹦乱跳的人儿,现在却已经到了生命之末。
我问桑晓:“生命到底是什么?人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大部分时候,命运之神的一个小小喷嚏,就可以将我们半辈子的努力都化为灰烬?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努力?”
桑晓说:“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经历一些风雨。我们无法决定上帝赐予我们的命运,因为我们对于上帝而言,实在是太过渺小。可是,我们却还要努力。人这一辈子,本来就要经历过很多毫无用处的事情,就像是大浪淘沙,我们在这一辈子里面,在众多的沙砾中,能够淘到一两颗金子就够了,怎么可以要求生命中的每一次都是有用的呢?即使连一颗金子都没有,我们在生命没有消逝之前,仍然要继续淘下去,因为这就是生命。”
这就是生命。即使没有可能,仍然要继续奋斗。
牛奶在耗子被判了死刑的情况下,仍然不愿意放弃。她的父母是疼她的,所以在以前连耗子这个小子的面都不愿意见的情况下,仍然答应了全力支持他看病。
牛奶的父母是这样,在子女无病无灾的时候,他们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小事情上与其争执不休,分毫不愿意让步。可是一旦当子女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就会立刻的尽最大的让步。
只是希望她更好一点罢了。
牛奶最终决定带耗子去美国。走的时候,张志远说:“耗子,你一定要好好治,不然你的女人,没有人会为你收拾烂摊子。”耗子就只是笑笑,脸上仍然带着不确定的神色。
而这一切,自始至终,李慕白都没有回来。
我想,如果李慕白再次回到这个家,发现他重要的朋友已经度过了生命中一个很大很大的坎,而在他们最需要朋友的时候,他没有陪在身边给予安慰。他会不会懊悔?
我们总是在错过。
一直错过,然后一直蹉跎。
这就是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另一个小说《我的极品女友》也在日更,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纠结于哪种更适合我……
、两个人的幸福
再见到李慕白,整个冬天都已经过去了。他这一次的离开,真的是好久好久。
他的精神状况不是太好,胡子拉擦的。我向他说了耗子牛奶的事情,他也只是唏嘘一阵,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似乎有更大的问题无法解决。
我说:“牛奶跟我说,其实你不是导游。”
李慕白说:“我怎么不是?只不过,我的游客,只有我一个人。而我看的也不是风景,我看的是生命。本来,我还有你,现在,我只有我自己了。”
我说:“你从来没有我,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走近过你。就像我一直以为,你是阳光的,可其实,你是阴郁的;我以为你会给我送来温暖,可其实,你只是想要抱住我取暖。你,从来没有取下过面具。你一直在欺骗我,也一直在欺骗你自己。”
李慕白说:“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绝呢?”可除了这么一句虚软的话语,他却没有别的话来反驳了。
我拿着他送我的写字板,写下我最重的话。我说:“李慕白,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笃定的认为,你是上帝派给我的阳光。可其实,你并不是,那只是你强加在你自己和我身上的幻想。我不能和一个虚构的人格交流。所以,如果你仍然是要这样的话,我们就此断交吧!”
李慕白说:“为什么呢?以前不是相处的很好么?”
在我们彼此隐瞒的时候么?是哪个以前么?如果是那个以前,你向我交出心来,我还会惶恐。可是现在,我渴望心与心的交流。经历了那么多,看了那么多。我不再对生命抱有无所谓的态度。桑晓说得很对,我们无法决定上帝赐予我们的命运,但是我们仍然要奋斗。我开始相信生命中有爱,所以我希望也能给与你爱。
我渴望,心与心的互相依偎。而不是,互相隔着保护线遥望。
李慕白,是你第一次,将我推向了纪研,让我明白,其实有些不敢触碰的伤口,愈合得要比我想象中好得多。也因此,我才开始,愿意一步一步,走出牢笼。我也希望你,能够如此。
我写下:“因为,李慕白,我希望你幸福!”
李慕白不再说话,他转过头,大步往前走。早春的微风吹得他的衣角翻飞着,像炫舞的彩蝶。
我也转过头,大步的往回走,走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我将写字板丢进去。我决定,开始从新试着说话。
我们都要开始为各自的生活努力。
我开始试着去为桑晓分忧。我陪着他去看了一次他的父亲,那真的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男人。病成了那样,仍然在桑晓每一次去看他的时候大发脾气,斥责桑晓不够用心的找那个所谓的女儿。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是要让我死不瞑目吗?不孝子!!”
我吓得紧紧抓住桑晓的手臂,桑晓却反过来安慰我。看起来早已习惯。可是养成这样的习惯,该要多少的苦楚?
我也去看了他的母亲,那是一个住在疗养院的可怜女子。桑晓说:“吃饭。”她便张开嘴乖乖吃饭。桑晓说:“喝水。”她边喝水。其余时间就一动不动,看着地板发呆。桑晓说,自从与父亲离婚后,他母亲就日渐一日的萎靡,到后来,几乎不知道吃饭喝水,一个人的时候,能够活活把自己饿死渴死。没有办法,只好送到这里来。
他的母亲,本来是极爱父亲的。可是,爱得越深,被伤害的时候,也就痛得越深。他的父母当初的恩怨,他其实并不知道。只是在父亲患了胃癌的时候,他才知晓了,当初,他们之间的争吵,是因为出现了一个女人。而至于到底是如何,又怎么闹到了离婚的地步。这一切,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季节,也是在最近才查到,是李慕白的母亲。
季节,到是和我的妈妈同一姓氏。只不过她不叫季节,叫季云。
她说: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像一片云一样,来去自由。
季云,是我的养母。
可是她究其一生,都没有实现来去自由的梦想,倒还不如叫做“季节”,一生如此多的磨难。
我想到自己的亲人,又看看身边的桑晓,心里就更加的怜惜。我多么想说:桑晓,让我再给你一个家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家该有的全部的爱!
可是,我们之间的那一步,却变得十分的敏感。自从上一次的他冲动说出让我嫁给他的话后,我们之间,就在这个地方,有了不可触碰的禁忌。
我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想去打破,尽管我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想要把桑晓搂在怀里像一个母亲一样的安抚,有多么想要成为他的亲人。可是我知道,这并不是一时之快,我需要慎重,不然,如果我最终其实没有办法坚持下去,只是一时的冲动的话,伤害会更大。
所以在我一次一次的冲动过后,我总是要自己冷静,我对自己说,C,你要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让自己相信,你不是一时冲动。
你要给自己时间证明。而现在,你要尽可能的对桑晓好。
我开始学着做饭,买菜,讨价还价。我希望我们两个人会变成尘世间最最普通的一对,在揭开了一切的心结,一切结束以后,我们能够回归到最普通的幸福中去。
桑晓说过,我们是同类,能够碰到那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缘分。如果能够彼此救赎,那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福报了。
我希望,我能够缔造出桑晓口中的最大的福报。那样,我和桑晓,会不会都能够上天堂?
我什么也不管了。我不是主席,也不是超人。我救不了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心装下那么多人,我只要两个人,两个人幸福就够了。
我还报了一个发声班,重新开始联系发声。我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天,亲口对桑晓说出:我爱你!
桑晓,我爱你!
我爱你,这对我来说,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捉弄人的天意
这世界上什么叫做天意?天意就是在你以为叶落花残,一切都应该尘埃落定的时候,老天却仍然不放过你。
六月的时候,桑晓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那个叫季节的女人的动向。他因此马不停蹄的就奔赴了外地。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
我是该有多么的惊喜才能形容我的心情?
我想着,我们之间的彼此依偎,终于有了一个完满的结局。会有一个缔结了两个人的关爱的小东西,用生命将我们紧紧连接在一起。我所期盼的最大的福报,是不是老天终于开了眼,要赐予我了?
我的发声练习也取得了很好地进步。一直以来,我因为主观上的抵触,所以我开口说话变得步履维艰。可是这次,是我自己主动要学,一切就都开始往积极的方向走了。我憧憬着,在我们的宝宝出生的时候,我能够对宝宝和桑晓说一句:“亲爱的,我爱你们。”那该是多么幸福?
那么我上半辈子的一切苦难,我都可以将他们全部放下了。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那么多的天意呢?
我的第一个名字,叫做李纪。这是纪研取的。我曾经说过。
而C,并不是我的第二个名字。
我的第二个名字,叫做季宝贝。这真是一个颇为幼稚的名字。却也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幸福的名字。
给我取这个名字的人,她确实给了我她能够给与我的全部幸福。
她是我的养母,季云。
那场大火以后,我四处流浪,最终被收容到孤儿院,那是一个充满怨灵的世界,我本来以为,我的最终,最终的最终,便是以一个怨灵的姿态,活到不得不死去。
可是我却碰上了季云,一个温柔得如春风的女人。她收养了我,给我擦干净脸蛋,给我做饭吃,带我上学,教我唱歌,对着我笑。
她说:“我们家宝贝最可爱了,来,香妈妈一个。”
我就凑上去,轻轻的亲她一口,小心翼翼的生怕发觉这其实只是一个梦。
她是我的养母,她给了我这辈子唯一的母爱。也给了我第二个名字:季宝贝。她说,我是季云一辈子的宝贝。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季云对我的好上的话,我是谈不上苦难的。因为,从客观上来说,我还是拥有了母爱,拥有了一个孩子该拥有的美好的。
可是故事却是以悲剧结尾的。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撕碎给别人看。
没过多久,季云就被人追杀。我常看见季云拿着一张相片在深夜里呜呜的哭,却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被人追杀。而且那些人是那么的残忍。
我们被迫躲在一个下水道里。我的左肩上挨了重重的一刀,留下了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狰狞的刀痕。桑晓曾经询问过这刀痕的来历,我只是用唇形说:都过去了。我最近一直在试着慢慢遗忘。
可是在那时候,却是撕心裂肺的痛。我们在下水道里一整夜睡不着觉。
“妈妈,我疼!”
“宝贝不疼,妈妈抱着呢!”
“妈妈,我会死吗?”
“不要说胡话,宝贝会活很久很久,唱很多很多好听的歌。宝贝唱的歌那么好听,会给别人带来很多很多的幸福,然后宝贝的生活也会很幸福很幸福。”
“我真的会很幸福吗?”
“会的,会很幸福。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爱我吗?”
“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爱我们的宝贝。只要宝贝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宝贝好。这个社会的处事法则其实很简单,你爱我,我便爱你;你恨我,我便恨你。宝贝以后一定要对别人好,别人才会爱你知道么?”
“嗯,宝贝会对每一个人好。”
“对你好的人你要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