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几天,队伍又开始启程,这一回无端与安容和安悦一起挤一个屋里。在路上无端晕船的情况又出现了,可惜十三给的陈皮她全放在芹香那里了,第一天还好一些,可到了第二天,无端差点把自己的胃都给吐出来了,整个人卧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安容、安悦也没把她的情形告诉皇帝,就让她在屋里自生自灭。
船行了四天,皇帝才想起无端来。命李德全宣无端见驾,才知道无端的情形。当下宣了太医。
太医看了,说没事,不过是晕船罢了。命人煮了一点清粥给无端吃了,又吃了一些养神补气的药丸,无端总算是好一些了。
行程的中途在岸边了一回,康熙命人去把芹香带来,又另给无端空出了一个屋子。这一举措,让安容和安悦两人心怀不满。
不利于无端的流言就像风一样传了出去,传到了心中有刺的德妃耳朵里。
路遇德妃
康熙四十六年二月二十日,在快入夜的时,船队在江南清口靠了岸。
清口驿,是“一等级冲”(意即 第一等冲要之驿站),是治理黄河的重点地段,也是大运河的交通枢纽。
早已有当地官员在清口附近建了康熙行宫,一大队人马就前住行宫处,但由于行宫并不是很大,所以也有些人留下,住进了清口驿的驿所里,像张氏一家人就是。到是行宫,按着等级分了不同的屋子,各自安置好之后,就都休息了,一夜无事。
第二天,康熙带着几位皇子和大臣们骑马视察河工去了。随行的德妃等人只能在行宫里候着。
二月的江南,已是早春,天空纯澈透明,偶有白云飘过,春风一吹,带来丝丝暖意。远离了京城,大家就少了一些拘束。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无端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芹香笑眯眯地从屋外跑了进来,拉起无端的手,“小姐,快出来看看吧,外头有好多人在放纸鸢呢。”
无端温柔地一笑,把自己散落的鬓发撩到耳后,笑说:“就知道你待不住,走吧,出去转转!”
芹香拼命地点着头,满脸的神采飞扬。无端笑着看她一脸,然后拉着她的手向外面走去。
江南的春天果然还得早一些,此时在北方还是北风凛列,而此时此地,却已是春暖花开,柳枝也抽出了嫩芽,暖融融地风吹过,便有花轻轻地绽放,无处不透着春天来了的信息。
这清口的行宫是挑了一处风景别致的地方建成的,虽然离城镇稍有些距离,但风景却是极为难得的。说是行宫也不过是三进三出的院子,风景全在行宫院外。所以行宫方圆里内都立了岗哨,闲人一律不能靠近。
在紫禁城里被束缚惯了的宫女们,像是一下子甩开了身上的枷锁,一个个都轻快起来。更是有些人自己找来各种纸张,糊了纸鸢,跑到行宫外放了起来。也有很多人走到行宫外,来到河边草地上,或是跑到山坡上采些花朵,编成花圈戴在头上,也有人三五成群地在那里踏青聊天。无处不透着欢声笑语。
无端和芹香在河边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吹着春风的暖风,嗅着身边的花香,身子就跟这杨柳一样,慢慢地舒展开了。
德妃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出了行宫,顺着河边的小道慢悠悠地走着,一边欣赏着河两岸的风景,一边与周围的人闲聊一两句。
当她的眼睛无意扫到河边的一角时,就看到坐在那里的无端微微一笑,轻柔地拉过身旁的花枝,靠近轻嗅花的芬芳,因为她的动作,枝头的花朵好似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悄悄地绽开,让人似乎可以听到细碎地花开的声音。
德妃原本带着慈祥笑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把她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有聪明地就顺着德妃地目光望去。就看到了坐在河边草地上的无端和芹香两人。
“她是谁?”德妃身后的一个女子问出了话。
“哼,她不过是前些日子皇上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一个婢女。”德妃左侧的另一个人女子答了话。
“怎么看她没有一点奴婢的样子?”问话的那人又说了一声。
“哼,谁知道。”那人说着把目光移向了德妃。
“小全子,去把她给我叫过来。”德妃对着在前面引路的小太监说。
“喳。”那小太监立刻朝着无端跑去。
无端正凝神望着慢慢流淌地河水出神。突然听到一声吆喝声:“你们两个,快起来,德妃娘娘叫你们过去。”
无端抬起头,看到身着青衣的小太监站在她们身后大声挥喝着。无端这几天也见了不少太监,看到他们心里总是有些发毛。
目光直接越过他的身影,看向后面。只看到不远的路上,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走在前面引路,两个穿着旗装梳着把子头,身上披红带绿,脚上踩着花盆底儿的的女子,她们身后又紧紧跟着五六的宫女。
无端认得出,那是德妃与康熙另外随行王贵人和常嫔两人。无端愣了愣,不知道她们叫她过去有什么事。
“还不快点。”小全子看她们不动,又催了一声。
“小姐。”芹香一脸担忧地看着无端。
“走吧。等会你什么话都别要说。”无端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裙子,嘱咐了芹香一声。
“嗯。”芹香点点头,跟着无端站起来。
两人跟在小全子身后,走到德妃前面。
“德妃娘娘吉祥,王贵人吉祥,常主子吉祥。”无端和芹香按着宫里的规矩半屈了着身子行了一个礼。
可是屈了半天,却也不见德妃说免了,两人只能半屈了身子站着。德妃好似要故意看着她们出丑,良久也不让她们平身。
无端不敢多语,维持着谦恭的姿态。她知道这是一群浸在醋里的女人,你在她们面前只能以弱者的姿态出现,让她们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感觉,她们才不会对你发狠心。
无端知道因为康熙对她的另眼相前,而使她卷入了她们的怒气中。
“免了吧。”良久,德妃像是刚刚缓过神来一般说了一声。
“谢谢德妃娘娘。”无端站直了身子,低着头站在一路的一边。
“你叫什么?”德妃边走边问。
“民女祝无端。”无端小心地跟在德妃地身后,小心地应着。
“哦。你不是皇上身边的宫女么?怎么自称民女,而不是奴婢。”德妃侧过眼,瞥了无端一眼。
“禀娘娘,无端本是江南人,前些年父母带着无端上京寻亲,亲没寻着,父母亲却双双得了急病而亡,无端无奈流落烟花之地,不久前巧遇了皇上,皇上见无端可怜,便要带着无端返回江南,无端故里。”无端简明的把事情说了,她知道自己想瞒也瞒不住,皇帝能查到她的来源,这些人也定会查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还不如由她说了。
“原来如此。”德妃听了顿了一下脚步。
“是的。”
“那么说皇上只是暂时把你留在身边了?”德妃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却仍有疑惑。
“是的,皇上答应了无端,等到了江南故里,就让无端回家。皇上的话,定不会有假。”无端诚恳地说,做出十足的诚意。
“哦,原来如此。”德妃说完这话,就不答理无端了。德妃不理会无端了,但她身后的人却不会闲着。
“你说你在京城里流落在烟花之地?”走在德妃右边的常嫔娇柔地问了一声。
“是的。”无端低头应着。
“啊!那你是妓……”定嫔惊呼一声,拿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身为皇帝的妃子,有一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但是常嫔没说出口的话却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于是众人看着无端的目光里又多了些轻篾。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成嫔有些愧色地望着无端,好像自己是无心说出口的。
“哼,她自己都做了还怕别人说么。”没等无端回话。德妃左边的王贵人便冷声说着。
无端默然不语。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得,走这一会,我就乏了,回去吧。”德妃见差不多了,开口道。
“是。”众人皆点头。
一行人调了头就往回走。无端和芹香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离开。
“小姐,我们也要回去么?”芹香看了看无端,轻声地问。
“天还早,我们等会再回去吧。”无端望了望天空,低声地说。
“好,我也不想回去,回去看到安容她们两个我心里就不舒服。”芹香说。当她被接过来侍候小姐时,遇到安容她们,她好心地跟她们问好,可是她们却不理会她。平时也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不喜欢她们。
“她们是皇上的人,身份自然比我们高一些,你别去惹她们。”无端走到刚刚自己坐过的地方,撩起裙子又坐下。
“我知道的。”芹香挨着无端坐下。两人一起望着青青的流水。
“小姐。皇上是不是想留下你呀?”芹香忽然问一声。
“不会。”无端摇了摇头。前些日子她虽然天天与康熙饮酒聊天,但是她感觉不到康熙对她的欲望。他知道她是自己儿子的女人,他应该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古之人应该比现在人讲究伦理道德。
直到太阳快要落下,她们两人才慢慢地走回行宫。就快走到门口时,刚好看到对面路上以康熙为首的众人正策马归来。无端不由停住了脚步,等着众人都下了马进了院子,她才缓缓而行。远远地有人朝她这里看了一眼,但只是瞥了一眼就策马而行了。
“哎哟。”走在十三阿哥面前的一位官员忽然叫了一声。引得众人一起测目。原来走在他后面的十三阿哥没看路而重重在踩了他一脚。
“十三阿哥在想什么呢?”一些人打趣着说。
“啊,我在想着今天见的河堰呢。”踩了人的十三阿哥俊脸上飞起一抹红彩。
“是么?我以为十三弟在想美人呢?”走在前面的太子慢下脚步,小声地在十三阿哥身边说了一声。
“怎么会。”十三阿哥正色回答。可他的脑海里却现出一幅画面:
一个绝色女子立于暮烟之中,她轻扬婉约,眼眸如波,漫天的霞彩好似都泛在她的双颊,人面桃花相映。有风吹过,吹起了扬柳岸的碧色,她婀娜的腰肢却比杨柳动人,翩跹似蝶,比春色动人。
“十三阿哥快走吧。”他身后的人催了一声,十三阿哥才从想像里回过神来,连忙大步跟了上去。
康熙回到行宫,简单地擦脸洗漱一下,又与众人讨论治河之事。直到掌灯时分才让众人散了去。
到德妃那里用过晚膳之后,他又回到自己的书房。招手把留在行宫里的李德全召进来问话,看看有什么事。
李德全把一天的事简要地说了一下,顺便提及了德妃召无端问话之事。康熙一听,沉吟了一下。
“等会把那丫头找来,朕好几天没和她喝酒了。”康熙吩咐一声。
无端自己端着酒敲开了皇帝的书房门。
两人对着喝了几杯。康熙趁着无端还没有醉过去时,说:“明日,你与朕一起巡河。”
“是。”无端应了一声,也没问为什么。又给康熙和自己倒满了酒。
“你呀,明明喝不了酒,还喝。”康熙的话音带着宠溺。
“呵呵。”无端轻笑两声,双是一杯酒下肚。
随驾出巡
第二天一大早,无端还在睡梦里,小全子就给无端送来了一套身装。芹香把无端叫醒,并帮着她把衣服穿好。
等无端站在皇帝的书房外时,她还觉得自己是在梦游。
陪着皇帝用了早膳之后。
按例,皇子大臣们都一大早来给皇帝请了安。
一行人又要出门巡视。
不时,马倌把众人的马匹牵来。
无端娇小柔美,虽然身上穿着男装但是任谁也能看出她是女儿身,身男装只是为了骑马方便而已。看着无端跟在皇帝身后出来,众人们都知道是皇帝身边的人,只装做没看到无端不敢多问。
“在外面朕没有时间看着你,你自己看着办吧。”皇帝临行前扔给无端一句话,自己便上马走了。
其他人连忙跟上。
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从无端身边经过时,都望了无端一眼,只不过两人表情不同而已。而此时的无端,已无心去研究这两位阿哥的表情。
无端望着眼前这高头大马心里有些发悚。她是会骑马,可只是那些马场里面个头不大的,温顺的马,可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头粗犷的大马,无端上去拉一下缰绳,它就朝着无端喷一口粗气,按着给她的马倌说,这还是他们手里最为温顺的一匹。
无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看似凶恶的大马,一边拿着从马倌那里得来的一点糖块,放进马儿的嘴里,原本“嘶、嘶”作响的马儿,在吃了她的糖之前,就温顺地把自己的头往无端身上蹭了又蹭。无端这时才敢在马倌的帮助下上了马。
“嘚,驾!” 回手轻轻一抽马鞭,马儿撒开四蹄,在河堤岸边的杨柳树荫下奔跑起来,跟上已经走在前面的队伍。
等追赶上队伍,无端却不追到皇帝身边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一路上除了十五阿哥策马到无端身边,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之后,给了她一个白眼,并扔了一句:“你穿的是爷我的衣服”之外,就没有人来与无端说话了。
无端就默默地跟着,一路欣赏着江南春色。
而当他们停下巡视河堤时,无端就牵着马儿到一边看着马吃草,自己着休息一下在马背上颠得酸痛的身子。
皇帝今天兴致似乎很高,在河岸上走走停停用了大半个上午,到了晌午才寻着一个小镇,要到镇里稍做休息。
“得得”的马蹄声从小镇的一头响起,一行十几人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小镇,引得小镇上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观瞧。
随行的侍卫找到了镇上一家比较干净的小酒楼,把众人引了过去。小镇虽小却有条河穿镇而过,把小镇分为南北两边,镇里盛产的河鲜。
他们所停息的酒楼依河而建……而这酒楼的厨子烧得了一手江南好菜,特别是河鲜更是一绝。此时,正是河鲜肥美的时节。酒楼的掌柜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客人,虽是都是人高马大,而且有几位还一脸横肉,但是以他数十年看人的经验也能看出这些人没有凶意,于是乐呵呵地把众人迎进了楼里。
皇帝与众阿哥们坐一桌,随行的大臣们坐一桌,还有几位侍卫也挨着皇帝坐了一桌。皇帝瞧了无端一眼,用眼神指示着无端与大臣们坐了一桌,这桌人最少加上无端也就五人。
皇帝加随行的几位阿哥,一共是六人,加上后面的七个侍卫,一行共十七人。
“你这都有什么菜品?”皇帝问毕恭毕敬站在身后的掌柜。
“小店有各种新鲜鱼虾。”说话间,正好有一伙记从外间捞了一条大鱼进来,真是又肥又大,还在网里使劲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