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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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 第6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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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郑宗不想饶了这个让花木兰“背黑锅”的驸马,于是在搜集了足够的证据之后,素和君和郑宗将这位驸马也一并带进了押送回京的队伍,要将回京去还花木兰和拓跋焘一个“清白”。

只是素和君对彭驸马审讯一番之后心中也越来越是吃惊——原来兴平公主一直有服用佛门给的“秘药”避孕,这么多年来无论如何荒唐都没有过孕事,偏偏就在她要出嫁的前几个月,这药竟失效了!

这几个月还是她初晓人事以来最“清心寡欲”的几个月!

北凉的佛门力量有多大?竟然能用这种方式干扰两国的和平!如果佛门想要让两国交战,岂不是更是分分钟的时间而已?

而兴平公主服食五石散的事情更是让人骇然,这东西不但兴平公主服食,沮渠牧犍、大李氏、沮渠蒙逊都有在用,虽说是以佛门的渠道进来的,但五石散只有道士能炼,到底哪里会有这种东西进入北凉,也实在是个谜团。

这件事更是给素和君敲响了警钟:宗教的力量不能过大,一旦他们的力量壮大到能够干涉到上位者的地步,所带来的危害根本无法想象,也无迹可寻。

北凉如此尊崇佛教,佛门尚且用这种方式控制北凉的王室,如果换成对佛门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拓跋焘……

素和君已经开始深深的担心,他们和佛门结盟,究竟是不是养虎为患。

就这样,对拓跋焘/贺穆兰心中怀着担忧的一行人完全不顾沮渠牧犍受不受得住,一路加急赶路径直朝着平城而回。

一路上,素和君得到了各种消息,忧色也是越来越重。一下子是柔然人南下了,一下子是宫中动乱、太后被俘,待到了后来,好不容易得知一切都是陛下设的局,又突然接到了白鹭官的信报,说是贺穆兰失踪后又重新出现,但受了重伤。

这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夏国国境,长期赶路让高车虎贲们都叫苦连天,狄叶飞不得不压抑下心中的焦躁在夏境修整一阵,却又碰到了刚刚从吐谷浑得胜回京的赫连定。

赫连定在吐谷浑获得了无数牛羊,又成功牵制了刘宋让他们在北凉动乱期间不敢北上,可谓功劳不小。牛羊不好送上京去,所以便全部送往了夏境,只带着获得战利品的簿子回京接受封赏。

两军在夏境会师,素和君和赫连定交情还不错,干脆两军合一军,一起浩浩荡荡的往京中而回。

等到了魏境,素和君接到的消息更是让他头疼。

按照陛下的意思,寇谦之和昙无谶终于还是联手了,将贺穆兰的神力转移到了太子拓跋晃的身上,花木兰性命之危虽然解了,但不可避免的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太子成年之前,花木兰还要像这样转移神力好几次,因为太子年幼,根本无法一次性接受她一半的阳气。

也就是说,这几年中,花木兰每年都有一段像这样时间的“虚弱期”。

因为这个缘故,还因为花木兰实在是累了,她竟生出了解甲归田的意思,引得拓跋焘有些不知所措,写信寻求素和君的意见。

这样的结果,其实素和君之前隐隐就有一些预感,但他一直觉得像花木兰这样的女人,唯有继续为国效力才是实现她全部价值的人生,所以总是不愿仔细细想,但这天总还是来了。

素和君和库莫提的想法都差不多,要想让花木兰打消这样的想法,只能从“以情动人”着手。

相比之下,她女人的身份倒不是太大的问题,女武将虽然少见,可鲜卑自部落时期就有女首领和女武将,窦太后甚至都在拓跋焘出京的时候掌管兵符,拓跋焘这么多年来改变“女官制度”,又让玉翠为官,就是在渐渐为花木兰铺路。

“素和使君,你为何脸色这么难看?”

郑宗心里知道自己未来的着落恐怕就在候官曹,对这位白鹭官之首可谓是极力迎合,一见到他满脸踌躇,立刻细心询问。

素和君原本不想将这些事告诉郑宗和狄叶飞,可他转念一想,这二人一个是疯狂崇拜花木兰,聪明到让人忌惮的舍人;一个是心中爱慕花木兰而自苦,对花木兰来说十分重要的同火,也许从这两人下手,也能起到奇效……

想到这里,素和君假装十分痛惜地样子顿了顿足。

“京中来的消息,流言蜚语太多,加之宫中宫变,花木兰舍身救了陛下又受了重伤,伤重加郁结于心,花木兰一下子病倒了!”

“什么?”

“这不可能!”

郑宗和狄叶飞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不光如此……”

素和君低下头浑身颤抖了几下,带着惋惜叹道:“陛下来信,花木兰受到接二连三的波折,竟起了告病回乡,解甲归田之心!”

郑宗和狄叶飞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浮现上一层阴霾,根本不能接受素和君所传达的消息。

他才二十出头,又如此神勇无比,怎能现在就解甲归田?

这岂不是明珠蒙尘,剑在匣中一般?

“赶紧回京!”

狄叶飞深吸了一口气,半点也无法忍耐地站了起来。

“明日就拔营!”

第470章谁的战场

“我要解甲归田。”

贺穆兰掷地有声的话语让花家二老和一干部下都惊得半天发不出声来,只能茫然无措地看着已经做出决定的她。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花父。

这个朴实的老人闻言连忙点头:“我早就在劝你回乡了!你蹉跎了这么多年,受了一身的伤,现在年轻还好,等老了一身病的时候,谁来照顾你的?”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腿,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你虽然叫‘木兰’,可我们从来都没求过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安喜乐。你能想明白很好,这宅子虽大,却不是我们的家,等你伤养好了,我们就回家!”

贺穆兰没想到能这么容易就说服花父,反倒露出有些吃惊的样子。

花母一辈子从未忤逆过丈夫的意见,即使她觉得搬离繁华的京城有些可惜,可她也清醒的明白,自己和整个内城是格格不入的。

她也喜欢有仆人帮忙处理家务,可午夜梦回时,想起的却是自家那座小院,几间大屋,屋后的那片良田。

两者互相比较,再想想女儿替父从军这么多年受过的伤、吃过的苦,袁氏忍不住眼眶一红,也点起了头。

“回家就回家,反正你阿弟现在已经学了不少字,回乡再请个夫子教也不是请不起。这宅子……这宅子还是还给大可汗吧,每天打扫再请人看守我们家就负担不起了……”

“我自己看书行的。”

花木托开始变声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态度坚定。

“你们不用顾虑我。”

袁氏颇有些舍不得这处宅子,环视了一眼宽大的宴厅,摸了摸身边儿子的脑袋,“等回去了,我就不想再出门了,年纪大了,舟车劳顿简直要去掉半条命。你阿爷以前的同袍屋引家战至绝户了,嫂子也病的不轻养不了孩子,就剩下一个女儿,你阿爷前几天还跟我在商量,去把屋引家那个女儿接过来,当成自家女儿养。”

她看了看儿子,没有说花父是准备将那女孩当成儿媳妇来养的,但是屋引家的人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应该和那女孩说过是花家需要一个媳妇。

房家嫂子虽然病弱,但性格并不懦弱,养出来的女儿也应该很好,可她毕竟是母亲,没亲眼见过那女孩还是不愿意将儿女亲事定下来。

总归是当女儿养,就算性格不合适,也不会少她一份厚厚的嫁妆……

想到这个,袁氏的鼻子又开始酸。

木兰的妆台、花黄、胭脂,那些窄裙、那些她刻意留下做嫁妆的好料子,一直等了二十多年都没给木兰用上。

相对于花父花母的赞同,袁放、那罗浑等人的态度就激烈的多。

“将军,你一句解甲归田,可想过兄弟们会怎么想?”陈节半个身子都悬在门外,真是用“连滚带爬”又返回来的。

“兄弟们会以为你不要他们了!”

“不仅仅如此,虎贲军死在黄沙里两千多人,这笔抚恤的财物还需要将军你设法活动出来。”袁放强抑住咆哮的冲动,将事情由简化繁:“你解甲归田了,虎贲军新的将军可不管这笔旧账,他们大多是军户出身,原本就没有粮饷,要是连抚恤都没有,不知多少人家要穷苦潦倒……”

袁放的话一说,花父的表情又犹豫了。

他家世代都是打仗的,比花木兰更明白袁放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闻言有些踌躇地开口:“木兰啊,要不,你再等一等?等到把这些人安置好了再退?就这么走了,不厚道啊!”

贺穆兰满脸内疚地看了袁放一眼,只见袁放毫不避让地看着她,继续说道:“我袁家上下四百多口被充为奴役,我辛苦为您打理家业,是为了能够将他们救出一二。眼看着马上就要论功行赏了,我也可能要脱籍,您一走了之,谁会接这个烂摊子?”

每年春天官奴就会开始买卖和分配,袁放就是希望多攒点钱,能在春天的时候买下袁家年纪大的和年幼的安置。他虽然没有民籍,但已经借了花木兰的身份在南方买了一些牧场和田庄,就是准备让族人以“办差”的身份去那边生活的。

这个世道,一旦花木兰解甲归田了,当地的宗主和豪族会毫不犹豫的吞占良田、侵占牧场,到时候哪里有什么乐土。

袁放干着主簿的活儿,实际上却是虎贲军的功曹、库曹和后勤官,还是贺穆兰的账房、管家、外管事,即使北凉损失那般大,如今贺穆兰的家财也比之前翻了三倍,全是袁放的功劳。

不客气的说,贺夫人没来之前,虎威将军府晚上吃什么菜都是袁放安排的,她说解甲归田就解甲归田,袁放会生气也是自然。

贺穆兰看向那罗浑。

“你呢?你也拦着我?我以为你懂我的……”

“火长如果不想打仗了,我当然能够理解。”那罗浑在贺穆兰说出自己是女人身份时就深深的为她感到忧虑,如果她要回复女人的身份回乡自由的生活,他当然不会反对。

但是……

“但是,我不认为你解甲归田了,就能解决掉你现在的烦恼。相反,你的烦恼会越来越多……”那罗浑实事求是地说:“你现在不是黑营里那个小小的士卒了,而是虎贲军的主帅、在黑山拥有巨大名望的将军,你的名声在诸国之内无人不晓,你还是将军时没人能动你,如果你变成了庶民,我担心你的安危。”

他停了停,有些不自在地说:“而且,狄叶飞……狄叶飞会疯掉的吧?”

贺穆兰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之前她已经和狄叶飞解释过她是女人,可是狄叶飞完全不信。

她又不能像狄叶飞在帐子里遛鸟那样表明正身,对方既然完全不信,情愿自欺欺人,她也没有什么法子。

但她知道狄叶飞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目标,尽力的在追赶她,甚至她自己都跟狄叶飞说过“你赶快追上来吧”这样的话,如今对方已经快要追赶上了,她却不负责任地和狄叶飞说“啊我累了不想跑了,你自己跑吧”……

明明是温暖的房间内,贺穆兰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狄叶飞眼睛里酝酿出的冰冷气息,忍不住心中发寒。

这么一想,好像真是渣的很。

更何况狄叶飞还对自己带着那种心思……

这算不算甩了对方两次?

看到场面一下子僵持住了,连贺穆兰都有些隐隐崩溃的表情,花父心中一阵酸楚,拉着女儿的手就拍了起来。

“木兰啊,不急,不急,我们慢慢来啊……你从军这么多年,回家的路长一点也没关系,我们一点点解决,总有一天能回家的。”

贺穆兰眼眶一热,看着花父苍老粗糙的大手在她同样粗糙的手掌上轻拍着。

“你莫怕,莫怕,阿爷阿母陪着你……”

两双手,满是刀伤剑痕、各种武器磨出来的茧子,却见证了两代军户的人生。

只有军户明白军户的疲惫,也只有军户明白军户的责任。

花木兰那句“比起死,我更怕的是改变他们的生活”一下子冲入贺穆兰的心中,击打着她内心的深处,酸楚疼痛的她几乎要弯起腰来。

比起死,我更怕的是改变他们的生活……

她怎么能一直不明白呢?

她哪里怕的是自己的女子身份暴露?!

她哪里怕的是自己的弟弟以后无法娶妻?!

她哪里怕的是虎贲军和大魏因为她的流言蜚语而遭受侮辱?!

她怕的,是真相不得不以一种不堪的形式揭露出来时,会改变他们的生活啊!

感受到花父厚实的手掌上传来的温度,一直强撑着的贺穆兰还是忍不住仰起了头颅,任由眼中的泪水肆意的划过两边的脸庞,化成一声破碎的哽咽。

“阿爷,我不怕,我是怕你们怕啊……”

陈节和那罗浑并肩而立,眼神里涌现出无尽的悲痛,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样脆弱的花木兰实在太少见了,少见的让他们触目惊心。

袁放闭了闭眼,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那种逼迫良/家/妇/女的恶霸,正是他强迫着用责任去约束贺穆兰正视自己身后还有多少的羁绊。

然而,他却丝毫不悔。

哪怕知道花木兰是女人,他想要跟随她的心思也从未动摇过,这便是花木兰的人格魅力。

一时的脆弱总是会渡过的,而她的人生价值,绝不该是在乡中织布种田!

***

“花木兰被颍川王亲自送回了将军府”的消息没有多久就传遍了京中,在之前的那场变故中,许多臣子都站对了位置,除了拓跋焘的威望足以让这些人拜伏以外,贺穆兰午夜求助和崔浩迅速的控制局面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在这一点上,许多人家都欠贺穆兰一个人情,他们家中的子弟因为“平乱有功”,日后的出身是不必犯愁了。

所以当知道贺穆兰安然回到将军府之后,一群老狐狸们立刻推断出贺穆兰绝对没有失了圣宠,各家的拜帖和各式各样的邀请也立刻向着虎威将军府送了出去,惊得贺穆兰只能不停回帖解释自己肩膀还没有好,还需要养伤。

从转移出阳气开始,贺穆兰的脑海里就无时无刻不浮现出解甲归田的念头,就像是随着力量的流失,将她那些雄心、坚定也移走了一般,这种念头随着大魏的节节胜利、四海的靖平,变得更加的剧烈。

但袁放说的没有错,如今的她不是前世的花木兰,前世的花木兰军功是一点一点在军中拼杀出来的,是十二年来积攒的尸山肉海,是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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