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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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 第4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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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将军,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吧!”

一个声音高喊了起来。

“这太守如此昏聩,我们跟着将军把花木兰救出来!”

“还是赫连公在的时候好,哪里有这样的太守。听说东城的李富商家被他满门发配,还不是为了那点家财!”

“还有张大户家!”

不满的呼声越来越大,高深在此氛围中举起了手臂,指着北面那座高大的钟楼。

他知道此事之后,无论王斤会不会有事,他都不会有好下场了。

可他却不悔!

他憋憋屈屈的忍了这么久,哪怕是死了,他也要看到王斤的屈服!

他要发动最大的迫击和最凶猛的攻势,这是他对王斤那种自鸣得意的仇恨,也是他对这个矛盾的世道最后的控诉!

“我要去敲钟!我要敲醒全城的百姓!我要去太守府门口,让太守把花将军交出来!你们不必跟我,也不必动手,若我死了,请把我的尸首抬到平城去,抬到陛下的面前,告诉陛下,花木兰死了,高深也死了,死在王斤的手里!“

“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去,我们也去!”

“我们也去敲锣!”

“我们去找城门官!”

“老子回家拿猎叉去!”

高深鼻酸泪流,发足朝着钟楼狂奔。晨钟暮鼓,这原本是长安城开城门关城门的信号,如今却成了高深胜败斗争的关键。

看管钟楼和鼓楼的部将都曾是他的部将,今晚发生之事太突然,几个钟楼的部将还不知道高深已经被夺职,见他被不少百姓簇拥着前来,还立刻笑容满面的为他开门。

“高将军,现在离天亮还早,为何要这个时候巡查钟楼啊?”

“本将自有要事。”

高深支开那几个守钟楼敲钟楼的差吏,径直上了钟楼,撞响了晨钟。

“咚。”

带来天明和希望的晨钟,希望你能成为破开黑暗的那个开始。

也许我终究会死在长安,但我至少为长安留下了什么东西。

“咚。”

今日之后,世上也许再无高深此人。

但人人总会记得有个叫高深的校尉,曾经为了救一个英雄做了世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咚!”

也许你们都在沉睡,也许你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没关系……

“现在都清醒过来吧!”

***

贺穆兰率领众人退入大牢之中,合上了厚重的大门,闩起了巨大的门闩,抵挡住了外面的利箭和长矛,但这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就在撤回大牢的路上,无论贺穆兰如何尽力掩护,还是留下了不少含冤而死之人。

待他们躲在那扇门口,听着咚咚咚的撞门声不停传来时,所有人都露出了在劫难逃的表情。

“这太守到底发什么神经!怎么所有人都要杀!”

狄子玉用匈奴话高喊着自己的不平。

贺穆兰扫视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卢水胡人们。盖吴的双眼里全是不甘的眼泪,就在刚刚,有好几个卢水胡汉子伤在了流矢之下,没有跟着冲进牢狱之中来。

刚刚还是幽冥地狱一般的恐怖地带,现在却成了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倚靠之地,这是多大的讽刺?

“他是要杀人灭口。”

贺穆兰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众人,突然站起了身子。

“师父,你要做什么?”

“将军,你起来干什么?”

“那太守应该是想杀我,又或者是想要我们的钱财。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被杀人灭口的理由。我等会出去和他们交涉一番,若是他们要的是我,我不能连累你们。”

“将军你别傻了,管他为什么要杀我们,你出不出去都是死!”

陈节嚷嚷着。

“拖一拖,等天亮了,有人发现不对,这事自然会宣扬开,说不定就有救兵了!对了,还有他求援的那些人家!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陈节一指带着面巾的赫连止水,神情激动地想要打消贺穆兰的想法。

“没有用的,长安城驻守着多少人?两万?三万?便是一人踢一脚,这门也开了,到时候大家都死的不明不白。我出去表明自己的身份,哪怕这些卫兵里有一个明白的,这位太守想掩盖真相的目的就无法达到,除非他能杀了长安所有的守卫。”

贺穆兰微微一笑,拍了拍陈节的肩头。

“更何况,也不是毫无转圜之地,我只有出去拼一把,才能找到破局的机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并非我的风格。”

赫连止水等人都不同意,可贺穆兰却意志极为坚定。众人根本打不过她,她要往前走,谁也拦不住她。

“少主,他们喊他将军,你可听见了?”王栋在狄子玉耳边附耳说道:“卢水胡人哪里有什么将军。是不是魏国的将军?”

狄子玉心中一沉,首先就望向玉翠。

在他们的身后,羌人们已经死伤大半。他们是冲的最早的,结果成了杀鸡儆猴的那批,只留这么些人跟着那人退了回来。

玉翠避开狄子玉的目光,只朝着贺穆兰看去。

这位是真正的英雄,在这种绝境之下,却想着的是其他人的安危。

狄子玉也随着玉翠的目光看向了贺穆兰。

贺穆兰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原本往外走的步子却突然顿住,径直朝着狄子玉而去。

羌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位绝世的高手已经快如闪电的抓住了玉翠的手腕,将她一把捞了回来,带离了羌人们的身边。

“你!”

“放开我们的人!”

羌人们立刻想要动手,而卢水胡人们却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贺穆兰冲进牢中的时候首先护着的就是身边的人,所以卢水胡人折损的不多,如今却比羌人实力强的多了。

“你究竟是何人?”

王栋对着贺穆兰,率先用汉语发问。

贺穆兰将玉翠推到赫连止水的身边,吩咐那些私兵照顾他们二人,这才扯下自己的胡子,堂堂正正的将自己的脸庞露于火把之下,露于所有人眼前。

“我是魏国虎贲左司马,花木兰。”在羌人一片恐惧的抽气声中,贺穆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我和明珠公主是朋友,于情于理,都不能把玉翠再留在你们身边。我若死了,你们也不能活,所以你们最好祈祷我能活着。”

虽然这恐怕是绞刑架下的祈祷。

她在陈节和盖吴等人的哽咽声中交代好自己的后事,包括自己的磐石送给阿单志奇的儿子,宅子还给国家,财帛给昔日几个火伴分了云云,这才走到狱门之前,回首一笑。

“莫都哭丧着脸。若我真死了,你们回忆起来,‘我最后送将军一程的时候,竟然是哭着送的’,岂不是后悔?更何况我在柔然几万大军中尚且能杀了大檀,这一次说不定也能化险为夷。天命毕竟是在我这边的……”

“嘎吱嘎吱”的声音随之传来,贺穆兰使出自己的神力,竟一个人抬起了那根三四个人才能合上的门闩。

此时外面的撞门声也奇异的停了,似乎有什么其他的声音传了进来。因为有厚重的门阻隔,里面完全听不清楚。

“你们看,我还没出去,这些人就不撞了。”

贺穆兰耸了耸肩,索性将门闩往地上一抛。

咚。

门闩落地,像是撞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让他们露出各种奇怪的表情。

有钦佩、有不甘、有害怕、有痛苦、也有希望。

即使是狄子玉和王栋这样的敌方阵营,在贺穆兰的这种坦荡和视死如归面前,也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而她独自抬起门闩的神力,似乎向众人表明了她是如何了不起的一位武将,称得上“举世无双”的美名。

若这样的人不能活,他们又怎么能活呢?

贺穆兰轻轻推开门,抬脚迈了出去。

她怎能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个冤狱之中,她背负的可是“花木兰”的姓名。

怀朔的花木兰,即使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无畏无惧!

另一侧,无数百姓跟随着的高深,迈入了太守府牢狱门口的空地。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狼狈的样子。

身穿精铁战甲,头戴白银束冠,露出自己磊落的面容,他无畏无惧而来,没有带着兵器,只提着一杆灯笼。

高深劝止了百姓们的跟随,独自一人朝着昔日的部将们而去。

新任命的校尉惊得手中的令旗都拿不住,而那些善射营的士卒们更是不知所措,不明白已经死在卢水胡人手中、他们为之报仇的主将为何会像是英灵一般踏着夜色而来。

提早响起的晨钟早就已经让他们惊吓过一回,甚至于连撞门的动作都停止了。而死而复生的高深像是狠狠甩了新任校尉一击耳光,让他惊慌失措地指着高深大喊:

“你究竟是人是鬼?!”

在他们的身后,久闭未开的牢门突然大开,走出一个瘦长而英挺的首领。

贺穆兰和高深都像是前方无人一般兀自走着,犹如面前对着的不是枪林剑雨,而是一马平川。

这世上,有一些事情早已经超越了生死,让他们……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第323章杀人者王斤

“善射营听令,放下弓箭,进行整备!”

高深提着灯笼站在众人之前,就像之前无数次操练时做的那样,对着善射营下达了命令。

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一个个士卒将箭支还于箭筒,停止了脊梁站好。

“高将军……您……您不是死了吗?”

一个善射营的射手垂下手中的弓箭,不敢置信地看着高深的脚下。

老人都说,人有影子,鬼是没有的。

然而那盏灯笼不但照出了高深,也照出了高深的影子。跟着高深一起来的百姓在牢狱外大声呼喊着:

“没死!没死!是王斤那狗官想要杀人灭口!”

“你们别被蒙骗了啊!他们故意要让你们杀大官!”

“被关在里面的是魏国的将军花木兰,你们杀了好人,就闯祸了!

“高将军可不会骗人!”

贺穆兰走出牢狱时,没想过高深竟然会救她。

两人隔着善射营八百射手遥遥相望,以目光为礼,互相都为对方的勇气而感到钦佩。

若说高深之前拼命想要搭上贺穆兰的那艘船的话,如今他已经成功了。贺穆兰从不亏待朋友,更不会怠慢恩人。

“吾乃怀朔花木兰,虎贲军左司马,领‘虎威将军’将号。”贺穆兰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将符。

将符和将牌不同,这东西真的可以调动人马,主将会把将牌交给亲卫表明身份,却不会把将符交给别人。

“想来各位同袍是受人蒙蔽,所以才对我和我的朋友们下了杀手。”

她高举着虎形的将符,让它在火把下被照的清清楚楚。

善射营的人被这位新任的校尉带来,原本就是迷迷糊糊的。

大半夜的,有人告诉他们高深在捉拿卢水胡乱贼的时候被杀了,这位新任命的校尉需要调动他们去大牢里镇压逃犯、捉拿真凶。

他们平日里素来敬重高深的人品,一听说高深被卢水胡人杀了,顿时怒不可遏,也不管这个新来的校尉能不能服众了,先跟着他大干一场才是。

等到了大牢门口,果不其然,一群牢中关押的犯人正在往外跑,其中不乏他们熟悉的犯人,也有不少卢水胡人。在这种愤怒的情绪下,善射营人人使出浑身本领,把这些犯人逼回了牢中。

但此刻高深又活了,而所有的事实都告诉他们,他们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差点沦为别人手中的凶器……

有些脑子灵光的,立刻就对着贺穆兰行了军中的礼节,表示自己的臣服。

这里的百姓和射手们不明白前因后果,那位身为王斤心腹的新校尉却是一清二楚的,见到这种情况,不死心地指着贺穆兰的将符大喊。

“莫给他骗了!虎贲军的将军怎么会带着卢水胡人?那将符一定是假造的!”

“我也是假造的吗?我又为何会死而复生?”

高深冷哼一声。

“花将军,你莫理他,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他大势已去,如今还在虚张声势。”

“恕吾等不能听命!”

善射营的卫长大声反驳那位校尉的话。

“您奉令来的时候说的是高将军死了,所以继任高将军的职位,如今高将军还活着,镇戍校尉还是他,我们不能听您的差遣,抱歉。”

“你……你们……你们都反了!反了!”

高深敢一个人来,便是笃定了一旦真相大白,死了心跟王斤走的人绝没有多少。

王斤是长安太守不错,但军中一向是鲜卑军户担任将职和普通士卒,彼此之间千丝万缕,一旦一个人做错了事情,整个家族都蒙羞,所以对于士卒们来说,上阵杀敌可以,听从指挥也可以,但是以下犯上、杀害忠良,要是真的做了,是要被除族的。

贺穆兰自己就是大魏军中的标杆人物,虎符这种东西,更不是可以随便作假之物,善射营的人不敢真的冒犯贺穆兰,也不愿得罪贺穆兰,油滑的卫长就把高深推了出来,不再趟这场浑水。

此时贺穆兰已经笃定自己不会不明不白死了,转身推开牢狱的门,招呼陈节等人出来。

当贺穆兰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牢房里的时候,所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将军!”

“师父!”

“花将军!”

“花木兰!”

“我就说天命是在我这边。我可是有天子庇护之人。”贺穆兰笑呵呵地看着惊喜交加的众人:“和我一起堂堂正正的出去。”

刹那间,所有人似乎都相信她的话是真的。仿佛天上真的有一位无所不能的老天爷,庇护着她,让她屡屡逢凶化吉。

贺穆兰领着众人出了牢狱,这其中有不少是真的犯人,还是高深亲自抓进来的,一见高深带着善射营的人站在门口,而那位刚刚还在发号施令的校尉已经被捆了起来,顿时吓得跪了下去。

“哟,是你们那,怎么,也跟着花将军出来了?”高深见到这群真犯人就笑了起来,“既逃过了一命,日后就更要好好做人,否则都对不起老天送你的这条命……”

“是是是,我等日后一定改过自新……”

一群犯人老老实实地认错,不但乖顺无比地回了牢狱,有的甚至还劳烦高深和家人传句话,报个平安。

贺穆兰和高深并无深/交,只不过是夜晚被他莫名其妙的抓了起来,又照顾了一番,更不知道他的为人如何。可是当见到连犯人都能心甘情愿的俯首回去牢房之中,还有些犯人敢向他提出请求,只要是脑子没坏的人,都能推断出高深平时的为人。

只凭这一点,贺穆兰就觉得他和自己是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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