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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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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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那狄姓的老族长和几个美貌少女,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感激,看着小心翼翼端着食物远去的若干人,心中五味杂陈。

若干人刚端那木碗的时候不觉得烫,因为木头传递热度比较慢,待走到一半的时候,热度传了出来,那就烫的要命了。

偏偏他另一只还端着牛舌,这牛肉汤再烫也只能忍着,待走到他阿兄面前时,若干虎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好生生龇牙咧嘴做怪脸干什么?”

“阿兄,我给你要了些吃的,快吃快吃!”

若干人嘶着气把碗往前递。

“这些高车人来历不明,我不吃。”

若干虎头余光看了看身后的鹰扬军,摇头态度坚决道。

“你吃不吃!我的手都要烫出泡啦!”

若干人大叫了起来。

“我都端了一路了!”

若干虎头这才知道弟弟为何龇牙咧嘴,心中一惊,接过了木碗。

木碗到手中时果然入手滚烫,一想到他跑了半天就为了给他端一碗汤填饱肚子,若干虎头看着那碗汤,不知如何是好。

若干人在若干虎头阻止之前将炙牛舌丢了一块在嘴里细嚼了起来,发现高车人这牛舌是腌渍过的,有一种特别的风味,顿时眉开眼笑:“阿兄,这个好吃,你若不吃,我就吃啦!”

“……给我。”

若干虎头把那碗递给旁边的亲兵,将牛舌接过来,随意吃了几片。

若是这牛舌真有毒,他阿弟吃了,不会有人追究高车人的罪责,因为高车此番归附有利于提高大魏的士气。可是若是他吃了,就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阿兄,你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这牛舌我看着他们自己从吃过的那块上割的,他们难道自己人毒自己人不成?”

若干人手被烫的难受,此时放下碗了,正好将手放在冰冷的刀鞘上,果然觉得舒服了许多。

若干虎头吃了几片牛舌后发现腹中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端起一旁的牛肉汤喝了起来。他也确实是饿了,一碗牛肉汤下肚,不但胃舒服了,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高车人虽离得远,却一直观望着这边的情况,见那将军果然吃喝了他们的东西,顿时兴奋的手舞足蹈,嗷叫起来。

在敕勒人的传说里,他们是神女和狼神的后代,引声长歌时阵阵狼音向草原深处四处漫散,余音袅袅,悠长凄远。这种狼嗷是草原上传的最远最清晰的声音,敕勒人被周围诸族一直压迫,也只能用这种声音来释放心中的情感。

这些从草原深处携老扶幼而来的高车人,为了这场逃亡丢掉了部族中所有的牛羊,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朝着南方奔来。他们若不能在这个冬天被大魏接纳,那几乎等于是全族都要冻死饿死在草原上的结局,心中的凄惶可想而知。

虽然只是深夜间一个年轻将军的点点信任之意,已经足以让他们欢欣鼓舞。

若干虎头拿着碗的手一顿,看向自己的弟弟。

若干人大约还不能理解自己去讨这一碗汤有什么作用,只顾着低头把手改放在自己胸前的金属甲片上镇凉。

‘所以,他是人,我是虎头吗?’

若干虎头将碗给了一旁的家将,让他把木碗木盘再给高车人送回去,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若干虎头俯身对着远处手舞足蹈的高车人们遥遥施礼,以作感谢。

‘原来这个最不像若干家孩子的阿弟,成了有无限可能性的‘人’。不是负责狩猎的‘虎头’,不是负责带领族群突围的‘狼头’,而是‘若干人’。’

“阿爷,原来您当初没有随着族中宿老的意思给弟弟起名‘狗头’,是因为您早就看出他的不凡来了吗?”

“还真是让人……”

若干虎头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又嫉妒又难过啊。”



高车人的引声长歌渐渐远去,刹那间,从东南方向和西南方向都传出了两声响亮的鹿鸣之声。

拓跋鲜卑以瑞兽为祥瑞,喜欢在祭祀的时候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来取悦先祖。他们在打猎时常常携带能发出鹿鸣之声的呼鹿笛,若是打猎时遇见陌生人,向来以呼鹿确定同族身份,以免发生纷争。

此时远处高车人的狼嗷悠远,前来迎客的鹿鸣声呦呦,长短音调交融一片,随着大地的震动声,库莫提所率的鹰扬军主力和独孤唯所率的独孤部鹰扬骑兵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库莫提行军在外,很少用自己的王旗,大多是鹰飞将旗,而现在,为了表示北魏对这支高车人的看重,鲜红的王旗升起来了。

带领着几千鹰扬军鸣着呼鹿而来的,不是鹰扬将军库莫提……

他是颍川王拓跋提。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在晚饭后。

小剧场:

“阿爷,原来您当初没有随着族中宿老的意思给弟弟起名‘狗头’,是因为您早就看出他的不凡来了吗?”

若干爹:(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皱巴巴的,怎么看都像是猴头不像是狗头啊!唔,还是叫人好了,好歹长得差不多。

若干人:(气急败坏)谁喊我狗头军师我和谁急!

第144章天似穹庐

高车这支部族要在晚上赶路,所要面对的危险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除了小心翼翼的躲避柔然人的追杀以外;夜晚神出鬼没的狼群也对他们是极大的威胁。

茫茫草原上;因为冬日猎物减少而饿着肚子的狼群,甚至敢于向几千人一起赶路的人类发起攻击。而高车人赶车的高*车虽然可以在沼泽和草原上跑的十分稳当,却不是以速度见长;拉车的牛马被狼群咬死是常有的事情。

他们从夏末开始出发;一路走一路躲,在牺牲了几百个青壮之后;终于快要靠近大魏的边关了;却发现前路四方都是柔然人的游帐。他们是两千多人;又不是两百多人,想要绕过去基本没可能;所以只能在茫茫草原上一边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一边派出机敏的少年时刻刺探游帐的行踪;只待一拔寨就赶紧过去。

今夜柔然人的游帐被焚,柔然人被杀;这些少年立刻回来传讯,狄姓部落的族长估摸着应该是鲜卑人发动夜袭了,一咬牙,不但不躲,还带着全族往这支骑兵的方向赶,全族生死在此一举。

好在他们赌赢了。

他们在柔然人的蹂/躏下生活,也不知道经受过多少的屈辱。柔然人自己内部也常年征战,人头不够领赏的时候,甚至会去屠杀像是高车这样的属族,以他们族中青年的人头充数。柔然只要一南下“打草”,他们这些人就要贡献出好不容易养大的牛羊和成年族人,一一赴死……

这支部落的族长狄主真带着族中老幼赶上了这支骑兵,却发现这支骑兵还带着许多携带柔然头颅的杂役之流,心中已经起了不祥的预感,毕竟高车人多在柔然军中服役,就算他们割了这些老幼的头颅去领军功也没有什么。

谁料这支军队的将军虽然并没有表现出立刻接纳他们的样子,但是还是立刻派了人回去报信,又让他们在原地休憩,可见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敌意。

而后他们接受了他的感谢,放声长嗷,未尝不是在抒发心中大起大落,又悲又喜的感激之情。

感谢上苍,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没有多久,上苍又给了他们更大的惊喜。

这支队伍的主将居然是一位王爷。

在柔然,哪怕是再小的汗国也能接纳无数的高车人附庸,更别说大魏了。虽然他们不知道以鲜卑人为主的魏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但想来这位有着王旗的“颍川王”,至少能留的下他们两千多高车附庸吧!



所有的鲜卑王族都有两个名字,一个是鲜卑名,一个是汉名。大部分鲜卑王族都爱用自己本族的名字,尤其在征战中时,它代表了身为鲜卑人的武勇和下属对其的归属感。

而憧憬汉人文化或在京中朝堂上为官的鲜卑王族,则更喜欢用自己的汉名。

鲜卑人有语言而没文字,汉人的文化更容易得到传播,库莫提是他的鲜卑名字,但无论是在上奏折还是写军报时,这位年轻的宗室不得不更多用起自己的汉名——“拓跋提”。

这让他的心头有一种屈辱,每当看到这个名字,他总能觉得鲜卑人的文化正在被一点点擦去,而他自己,无论是不是伸展臂膀翱翔九天的库莫提(苍鹰),都要被困在一个叫“拓跋提”的壳子里。

颍川王。一个没有了草场、没有了部族,仅仅有王帐存在的王爷,居然能让那么多羡艳。

原本草原中到处都是他们的领地。

现在只能在朝堂上尔虞我诈地打拼。

好在有柔然人可以发泄无处可用的精力,否则真是要活生生憋屈死。

在听到高车人来归附的时候,库莫提就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有军功,有人望,就是缺能够证明自己是有“德行”的事迹,否则很难再进一步。

他在茫茫草原上迎回了高车人,便是他深受老天眷顾的证明。

这些高车人远道而来,已经是惊恐不安,他自然不能升起刀戈相向的将旗惊吓他们。升起自己很少用的王旗,以自己“北魏宗室”的身份去迎接这群高车人,才是最合适的举动。

一个王爷亲自来接,身份地位也都足够了。

贺穆兰跟在库莫提的身后,看着他先吩咐以鹿鸣笛迎客,再升起王旗放慢速度向前,心中不由得嗟叹。

谁说鲜卑人没脑子?看这外交手段,哪里像是没脑子的样子?

她若是高车人,如今也感动的要死了。

果不其然,一群高车人欢声雷动,族长携着族中的男女老幼跪地相迎。若干虎头亲自伺候拓跋提下马,替他摆足了王爷的架势。

如今正是晚上十点钟左右的时候,草原上冷的人直打哆嗦,鹰扬军刚刚打了大胜仗,大部分杂役和人马都在搬运游帐里的所得,这三千鹰扬骑兵全部都是战士,军容之齐整,乃是大魏之冠。

当一身照夜明光铠的拓跋提领着两千多控弦之士齐刷刷下马时,就连若干人都露出了激动到颤抖的表情,更别说这群高车老幼了。

拓跋提先向若干虎头了解了这群高车人的情况,然后和颜悦色的和他们的族长攀谈。他常年和柔然人作战,匈奴话和突厥话都说得极好,感动的狄主真泪流满面,直呼老天有眼。

贺穆兰站在拓跋提身后,看到若干虎头身后的若干人挤眉弄眼地和她使着眼色,忍不住微微发笑。

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所以才不住的挤眉弄眼。

【狄族长,我们也是夜袭才回,难保附近就没有接到消息的柔然人。如今你们千里迢迢来投奔大魏,就让我们护送你们到黑山城,你们看如何?】

库莫提听着草原上呼啸不止的风声,一方面担心柔然人又有异动,一方面也对狼群担忧,忍不住开口建议。

【我们一切听王爷的吩咐。】

他谦卑的弯□子。

库莫提一声令下,杂役们开始帮着高车人收拾车马。

高车人的车子光轮子就有一米多高,有的车子甚至有两三层,“喀拉喀拉”的震动声响了一刻多钟,这些高车人就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可见他们的游牧生活早已过的驾轻就熟,应对突发情况的机动性也在长久的逃命中被训练了出来。

贺穆兰叹为观止的看着几千人的高车人将自己藏身于车驾之中,几百男人骑在马匹上,充作卫士保护着车驾前行。

胡族的生活总让她产生一种在汉人中难见的沧桑和感慨,虽然她一直觉得在袁氏邬壁里生活的日子是最舒适的,汉人对于衣食住行的追求无论古今都让人过的十分安逸,可真让人惊心动魄,反倒是这些胡人们表现出的点点滴滴。

这段在后世不过是“五胡乱华”四个字就能扩充开来的历史,因为汉人的暂时退居幕后,而表现出一种在历史上不多见的直爽与残酷。

就在贺穆兰的思考与库莫提和狄族长谈笑风生的介绍中,两千多人的高车部族在鹰扬骑兵的保护下出发了。

***

“听说了没有?鹰扬军的库莫提将军昨晚夜袭时,带回来一大堆人呢!”

右军一个消息灵通的士卒在校场操练时小声的和同火讨论。

“咦?你怎么知道的?是俘虏了柔然人回来吗?还要俘虏做什么,直接砍了脑袋带回来就行了!”

那同火莫名其妙地看着火伴,对鹰扬军脱裤子放屁的举动表示不解。

“我早上去灶房帮忙的时候,听做饭的灶夫说的。不是柔然人,是那群游牧的高车人。听说清早才到大营中,大将军没让他们进黑山大营,在营外安营扎寨了,等朝廷的旨意呢。”

“啊……”

右军的士卒叹出声来。

“若是库莫提将军带回来的,那昨晚花木兰一定是也跟着去夜袭了。你说,把这些高车人带回来,有没有花木兰的功劳?”

“得了吧,想太多了,花木兰只不过是个亲兵,最多砍砍柔然人,领高车人回来有他什么功劳!”

同火将他的话斥为无稽之谈。

“不过是高车人的话,以后我们军中是不是就有人修兵器了?听说高车人制作马具的本事也很强……”

“还不知道朝廷接纳不接纳呢。若是大可汗不接纳……”

“疯了不接纳。总不能留着给柔然人吧!”

“说的也是。”

他们几个在下面悉悉索索说个不停,冷不防被负责带他们的百夫长狄叶飞看见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异族,又长得像是女人,所以手下带着这一百人比其他人更艰难。莫说威严全靠高压施加,就算操练的时候站于队前大声斥责,他们也不惧怕。

看看,居然当他不存在一般的谈笑!

“你们谈论什么这么有意思,也让我听听?”狄叶飞轻手轻脚地凑过去,冷着脸轻哼。

“我们在说早上来营外的那群高车人……我的天,是百夫长!”

“我们不是故意的,百夫长!”

“百夫长……”

一群小兵吓得要死,眼见着冷面的血腥美人就要发飙,却发现他居然微微一愣,轻启朱唇问道:

“什么高车人?”

“早上的高车人啊……对了,百夫长你也是高车人吧?哎呀,这么一说,我们右军中倒是有不少高车人!”

“其他胡族中军和左军也不要啊。”

一群士卒见狄叶飞并未生气,都凑热闹的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起早上的事情。

无奈他们谁也没有看到真正的情况,只有一个士卒在灶房和给高车人准备食物的同乡灶夫聊了几句,知道一点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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