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对上的是有些眼熟的新兵,连脸面都被皮盔护住,待看到贺穆兰看他,把皮盔脱下来一笑,做了个“牛舌”的口型。
想起来了。
给她牛舌的室友!
待有了这丝“情分”,贺穆兰也留了些情面,至少互相来回对个十几二十回合,才把对方挑于马下,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待遇见不认识的人,自然还是干脆利落的几下就把人撞下去。骑马也很累,她也想早些休息,早点有个结果。
渐渐的,有些人看出贺穆兰那里明显有区别对待,在交战前和她说话或者谈笑过的,她下手就会缓些,比试的时候也轻慢不少。
这让右军将军夏鸿心中不悦。
“那是怎么回事?为何这般重要的大比,他居然还会视作儿戏?”
左右很快就把消息打探来了。
“启禀将军,那些放过去的似乎都是‘木五’的人。”
“笑话!他竟然把这种事情当做卖人情的地方了吗?”夏鸿一拍案台,连声音都高了一些。
王副将就在左近,见主将生气,立刻问了问原委。他心中也不太欣赏这种人,右军行事风格是凡事全力以赴。但他毕竟见的新人多,当下为花木兰说话道:
“相处了一阵子,有些同袍之间的感情也是正常的。反正都是赢,让对方输的好看些,也不失厚道。这花木兰看起来还没有那么傲慢,这不是好事吗?
“这毕竟不公平。若是人人都这么做,还比试什么?最强的那个和谁关系好,谁就得第二吗?”
“呃……将军言重了吧?真要关系重大,谁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中军的尉迟将军却是有了其他想法。
“花木兰为何对有些人手软,有些人却毫不留情?”
“启禀将军,有些是和花木兰同在新兵处的新兵。”
“这花木兰还是个重情之人呐?”
“这……末将不知。”
“去查查,花木兰平日里在同间里关系最好之人是谁,问问木五的人,速速回报。”
“是!”
贺穆兰却不知她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别人的不快和深思,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秒人”、“哦,是熟人,普通攻击”以及“休息一会儿,等新人再来”的举动。
新人大比一定意义上是车轮战,除了武力,更考验别人的体力。贺穆兰放水还能打的这么轻松,已经让同批的新人纷纷骇然。
阿单志奇虽然也站到了后来,但已经汗流浃背,体力不支,离摇摇欲坠也不远了。他料想自己大概已经也进了一百名之内,进左军没什么问题了,所以虽然疲累,脸上却不沮丧。
“我是鸭肫。”一个木五的“室友”挤出一个笑容,对着贺穆兰傻笑。
越到后来,贺穆兰见到过的熟悉脸孔也越少,所以她随便虚晃两招,打到他不痛不痒的地方,那“室友”知道自己不是贺穆兰对手,轻轻滑落马下,牵着马走了。
又过了一刻钟,剩下的号牌抓阄后,贺穆兰对上了阿单志奇。后者已经支持不住了,手软的连提枪的力气都没有,见对手是她,当下自己跳下马来,乖乖认输了。
“花木兰,遇见你这样的人,叫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呢?”阿单志奇苦笑着看着稳稳骑在马上的花木兰,“输给你,我倒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贺穆兰听到这熟悉的对话,郑重地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你比我强多了,我不过是仗着老天赐的力气罢了。你这种认真习武,靠着自己的力量变强之人,才值得人敬重。”
“老天赐的力气吗?”阿单志奇笑了笑,“哎呀,听着更羡慕了,老天怎么就看不到我呢?”
说完他就牵着马走了。
贺穆兰坐在马上,见阿单志奇慢慢走远,心中不是滋味。
她的一身武艺和马上作战的经验,全部是来自于花木兰。对于这满场的新兵来说,她就像是一个满级回了档变成低级别,但是技能等级却全满的作弊小号,在和一群努力升级的新人站在同一个起跑线奋斗一般。
这原本就不公平。
可不公平一开始就存在。
她想起寇谦之那些神神叨叨的话,想起花木兰记忆里那些晦暗不清的部分,咬牙又抓紧了手中的木枪。
这里是幻境!
他们都是NPC!
她要出去!
。
“咄!”
贺穆兰使了一个虚招,晃过对方的木枪,一记回马枪将对方扫落马下。
这一战赢得十分凶险,概因她不敢下狠手真的伤人,而对方却处处都向她的眼睛、咽喉等要害下手的缘故。
军中比试,原该点到即止,双方用的都是没有金属枪头的木枪,比划可以,要真伤人,除非存着伤人之心。
贺穆兰一路战来,没见过这般狠辣之人。对方大概是料定自己不敢下狠手,一直猛朝着自己眼睛招呼,后来枪尖又频点胸口和下腹,真是为了赢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偏偏贺穆兰就缺这样的狠戾,她总记着是比武,不是战场厮杀,手段不免软弱。之前都是武艺不在一个等级的对手,猛然间遇见一个枪法厉害的,差点就吃了亏。
那输了的人也是干脆,掉下马去就抛了木枪,瞪了她一眼牵着马就走。
贺穆兰摸了摸马头,那里已经被刚才那人的木枪戳了几道伤痕,连马都不放过,可见他性格有多残忍。
“那罗浑?”
贺穆兰记住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真可惜了那么帅的一张脸,全给那满脸阴鸷给破坏了。
***
“花木兰武艺强倒是强……”尉迟将军带来的心腹有些纳闷地说:“是不是有些太心慈手软了?对同住一室的人心软也就算了,刚刚那新兵明明招招是要命的伎俩,一般人早就动怒,他怎么还畏首畏尾,不敢回击,折腾那么长时间?”
明眼人都看得出贺穆兰不敢也用狠招破掉那些杀招,情愿多拖一点时间想法子找破绽。
这在比试中当然可以,可是真在战场上,两人厮杀,自然是杀的越快越好,毕竟谁也不会单打独斗,一旦陷入酣战,就有可能被围杀掉。
“他再厉害,也是新兵。没见过人血,没砍过首级,不敢下狠手也是正常。”尉迟夸吕想起有些新兵杀了人后会大病一场,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等到了我中军之中,让下面安排一下,早日让她上战场,先去和蠕蠕们对上一战。你不杀我我就要杀你的时候,心慈手软也软不起来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若是真在关键时候手软……”
“那这样的兵要了做什么?专门比武的花架子吗?”尉迟将军一瞪眼。“我还缺比武的人?”
中军不用比武,年年大比都是第一。
有什么要比的!
“是,末将妄言了。”
。
贺穆兰赢了那罗浑之后,在没有遇见那种级别的对手,不过两个时辰后,她当之无愧的笑到了最后。
新兵比试之处,各军的镇军将军还说了一些官面上的话,鼓励各位新兵奋勇表现,到了最后,几乎就开始拍着桌子抢人了。
“右军游击营还缺一个百夫长!这花木兰马战如此了得,正好是个冲锋陷阵的人才!我们要了!”
“笑话,大家都是骑兵,谁不缺冲锋陷阵的人才!你说要就要?”
“你们争什么,中军那尉迟老货一开口,肯定就被要走了。我们在这里吵得一团乱,就给别人看笑话了。”
左军将军派去搭话的人回来后,说花克虎和花木兰不熟,这位将军就知道是托词了,左军没希望招揽这“最强新人”,自然也落得清闲。
军中大比第一的人可以自己选择,别人不可勉强,这是军中的规矩。
无论是新兵大比,正军大比,还是三军大比,冠军都是无上的荣耀。花木兰前世为了填饱肚子,就是从大比崭露头角,提前从新兵营去的正军。
夏鸿派出王副将游说,尉迟夸吕也派出副将一起去说动,王副将和这位副将都是足智多谋之辈,也是心腹,说起条件来,自然也有底气。
王副将并非寻常人,偶尔也有惊人之举。他自知右军没有什么希望,也就没什么负担,笑嘻嘻地对贺穆兰说:
“你若到我右军,我会说服将军安排全军最美之人和你同住一帐。听说你在‘木五’都不让其他人靠近你休息,怕是也颇有怪癖,这么样,军功以你这样的武艺,总是会有的,可军中寂寞,有个美貌之人互相作伴,也是……”
“呵呵……”
贺穆兰满头冷汗的干笑,差一点就被王副将说服了。
军中最美之人,除了狄叶飞,还有谁去?
花木兰当年就是莫名其妙被王将军安排了和狄叶飞一帐,替他当了许多年的护花使者。
她还记得花木兰记忆里和狄叶飞一帐后的好处,第一条就是狄叶飞不磨牙打呼,也不脚臭。
这简直太让人满意了。
要不要……
尉迟夸吕的部下在心中骂了一句“无耻”,干脆利落的说出了他这边的好处。
“尉迟将军说了,若你选择中军,阿单志奇可一同进入中军,与你一火。”
什么?
贺穆兰不敢置信地猛看了他几眼。
这一个两个是搞什么……
虽然知道是招揽的条件,可怎么听起来都这么怪?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狄叶飞:选我选我选我!我爱干净。
阿单志奇(挠挠脸):我做饭很好吃哟。
第118章先立规矩
贺穆兰最后还是选了中军。
原因很简单,已经不按前世时间线走的阿单志奇随时有可能死,阿单卓还是会变成孤儿,可是狄叶飞虽然一直受骚扰;但因为自身实力超强;而且他也确实是男的,一直没有真吃过亏。
阿单志奇是贺穆兰最为印象深刻的花木兰火伴,是她喜爱的孩子阿单卓的父亲,即使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对他多照拂一点。
狄叶飞爱干净;阿单志奇是已婚男士,也不脏。更何况阿单志奇的饭做得是相当不错;可狄叶飞还得她帮着缝衣服洗被子。
以上记忆来自于花木兰。
就如同游戏里出现“选项一:中军剧情;开启阿单志奇支线”和“选项二:右军剧情,开启狄叶飞支线”一般;贺穆兰在犹豫了一阵后选择了和阿单志奇去中军。
这选择当然不怎么出人意料,即使王副将提出狄叶飞作为诱惑对象的时候,心中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大半是开玩笑。这样一个既有野心、又有实力的年轻人,会为了“美色”(大雾)选择右军的可能性不太大。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了。”王副将好风度的接受了贺穆兰的婉拒,“不过,中军那地方行事风格太过直接,你一个新人到了那里最好先隐忍一阵子。”
王副将非常隐晦的提醒贺穆兰,“树大招风,你虽然是新兵中的第一,可中军有不少人是历届正军的冠军进去的,你还真算不上什么。若有冲突,不可像黑山城那般莽撞了。”
“王副将,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有危言耸听之嫌……”尉迟将军的心腹非常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
谁都知道中军难待,不过还不是挤破头了的想进去?
“标下明白!”
贺穆兰知道王副将纯粹是“爱才”心起,他是个十分宽洪且有人格魅力的将军,所以贺穆兰非常感激他这一番言语。
换成其他将军,应该在她拒绝的时候就拂袖而去了。
贺穆兰在众人毫不意外的眼神中去了中军,同时去的还有阿单志奇。
阿单志奇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什么中军会挑选排名在新兵二十名开外的自己去正军,但他也是男人,渴望建功立业,为家中儿子创造好的生活环境,能让家人骄傲,所以待一听也被点去中军,立刻收拾包袱,和贺穆兰一同前往。
阿单志奇像是乡下人进城一般,抱着自己的行李忐忑不安的往黑山大营而去,却见贺穆兰熟门熟路一般,丝毫不惧的在大营门口和营兵寒暄,又找到门口中军的接引校尉,淡然至极地往中军走。
“花木兰,你以前来过这里?”阿单志奇纳闷地问她。
“没有,不过事先打听过,心里有底。”贺穆兰轻声回答,换来那接引校尉意外地一眼。
新兵这么老练的,还真几乎没有。
阿单志奇顶着许多人好奇的眼光从黑山大营的正路而入,笔直地朝着最中央的帐篷群而去。
说是帐篷群,更像是用帐篷和木柱堆砌成的巨大阵地,大部分帐篷从外面看一模一样,若不是有人指引,根本不知道是去哪里。
他们只是行了一盏茶的时间,突然就冒出来几个衣甲鲜亮的家伙,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们。
“看看看,这两个土包子就是今年新兵中挑到中军的家伙,一个姓花,恩,军奴世家。还有一个姓阿单。阿单你听过吗?”
阿单志奇的脸色一下子涨到通红。
“阿单?哪里的小姓吧?没听过。不过看这两个人的衣甲和骑具……”那人不屑地看了一眼贺穆兰全身上下的下等货色,以及阿单志奇明显用了好几代的老式铠甲,摇了摇头。
“你说的还真没错,土包子指望着在我们这出人头地呢。”
那接引校尉有些不耐烦,直接喝骂道:“几个小兔崽子赶快让开,老子还要带他们去军帐那里录入文书。要骂要打等老子的差事办完了私下里解决,若耽搁了老子办事,下次你们不要让老子看见!”
“鲁校尉,那么急作甚,中军这几年想进这般容易,对我们这些九死一生才进来的人来说也太不公平了点吧?好歹让我们看看对方有多少斤两……”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屑地看了眼阿单志奇。
“这个花木兰好歹还是冠军出身,阿单志奇是什么玩意?学汉人搞断袖之癖抱了花木兰的大腿吗?我都听说了,他能进来,全靠花木兰的缘故!”
他自己亲生弟弟想进中军,想法子做了多少关说,就因为臂力不足,至今还在左军里蹉跎,这家伙新兵二十名开外,那是左军中等,右军中上的水平,进中军却是提鞋也不配的!
这人嘲讽的话一出,贺穆兰也变了脸色,不由自主的朝阿单志奇看去。
阿单志奇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等成绩还会如了中军,顿时通红的脸色变成惨白,而后又转成红色,脸色变来变去,看的贺穆兰好生担忧。
“你们莫以为进了中军就是万事休矣!武艺不济的,进来也不过就是陪练的角色。尤其是你……”他鞭梢一点阿单志奇,“你最好紧紧抱了他的大腿,否则,出门有的是人教训你!”
“你说什么!”
这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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